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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上善经-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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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陆老板无故失踪,店了缺了主心骨,便由老翁主持大局,几年折腾下来,米铺逐渐衰败,我早先在米行商会上便已和老翁相交,他虽记不得我,但想是脑中终归有些印象,对我十分亲切,我见他经营米铺吃力,便提议收并陆记,仍由他做老板掌柜,可他坚决不受,只肯在店里做个帮闲,我也只好顺着他意,由他喜好行事。

    后面的故事不消多说了,在座的诸位也都清楚。邵掌门回到天柱山误伤了老翁,心中感到过意不去,极力张罗要给老翁开个豆腐店,我见老翁心动,自是不遗余力的出钱使力,还分派自己的伙计过去帮衬。及后见豆腐店开的也算红火,老翁干的自得其乐,我也觉欢喜。只是每每见到老翁为失忆苦恼,诉说自己所记又时常被人嘲笑,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几次欲和他讲述往事,助他恢复记忆,可一想起他常说什么换头再生之术,足见迟银川凶案令他印象颇深,却有感到害怕,是以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对你说出实情。

    老翁!翁老弟!哥哥十分对你不起,二十年前使计利用于你,害的你被震坏脑子,记不得前尘往事,这数十年来又始终不肯对你袒露心声诉说真相,哥哥心里一直愧疚难当。老弟,你便怨恨哥哥,那也是我咎由自取,只盼你能真的想起往事,不要再做一个失忆之人,哥哥便去官府吃那陈年官司,也是无妨无悔了!”

    他洋洋洒洒说了这番长篇故事,在场众人都听得呆了,吕子夫自己说完,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几近虚脱地坐在椅上,神情却甚是祥和,隐隐有解脱之意,一时间大厅内竟声息皆无。

    过了良久,翁仁才张口说道:“老哥,你和虞小姐说的这些,确能将我在梦境的所见讲通,但我……我……似乎对这些事有点印象,却又完全想不出来,我……我……吕老哥,就算你说的一切属实,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看扶衬,也都够了,何况若按你所说,我脑子受伤乃是天灾,遭遇匪徒走失也是意外,并不关你的事。自打陆大哥没了踪影以后,这许多年来,你也帮的我够了。”

    吕子夫苦笑着摇了摇头,邵旭道:“看来老翁的身世,十有八九已算尘埃落定,只是吕老板也只知西域以后的事,老翁青年时的记忆,既然他自己回忆不起,那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顺其自然了。”

    翁仁紧皱双眉,道:“邵掌门,我……我听了这些,脑中隐隐约约有些念想,也不知……不知能否真的想的起来。”

    吕子夫道:“老弟,你莫心急,我有一法,或能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在这之前,我想问问虞家大小姐,你是如何推演出这许多情由,又如何猜到老夫的身上?就连说的故事,也和真相相去不远,这又是何故?”

第一百零七章 真凶() 
虞可娉道:“翁老伯先前说的梦境中,白色圆塔、鹰鼻深眼云云,与回教及回教徒都极其相似,于是我查阅书籍,在回教遍地的西域找到一座大城,叫做察赤,与老伯描绘的地貌暗合,是以便推断,翁老伯当年应在西域待过,而他讲的天崩地裂的惨状又酷似地动,我再翻阅典籍,查到中原近几十年来的地动只有四五处,宣州却离得最近,便索性到宣州府上去查往年卷宗,这才被我找到迟银川遇害一案,我把这些线索暗暗串联,心中自然而然便浮现出一个故事,只是是否贴近事实,却毫无把握。至于吕老板,我在串联这故事时,便疑心于你啦!记得我们第一次去你家面铺,你在内堂斟茶款待,内堂壁上张贴着一副精美绝伦的毛毯,吕老板总知道罢?”

    吕子夫道:“我自家的东西,自然知道,那又如何?”

    虞可娉道:“咱们中原汉人,极少有将毛毯贴于墙上的,那正是西域居家的风俗,在那一刻我便留心吕老板的样貌,你虽然做汉人打扮,又上了年纪,看起来和周遭老人没什么分别,但仔细去看,眉宇间却仍有西域人的模样,那时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

    邵旭等听闻此话都向吕子夫看去,见他长须微蜷,两目深陷,一颗鼻子又高又挺,细看之下的确不似汉人,只是他言谈举止俱与汉人无疑,在市井之中,谁也不会疑心他来自异族。

    吕子夫点了点头,叹道:“原来如此,虞小姐真是心细如发。”

    虞可娉道:“我虽有所疑心,却不敢断言这些事和你有关,是以从宣州一回来,便先到翁老伯的豆腐店,告知他已有了眉目。翁老伯欣喜之余,必会和朋友们宣讲,那时你得了信息,又听我们从宣州过来,若此事真的与你相关,你必放心不下,要想尽办法来打听一切,因此今日我见到你来,心中便多了几分把握。”

    吕子夫道:“唉,虞小姐果然是名门之后,先前老翁带你来时,我便担心这二十来年的隐秘终会被你识破,看来老夫所料非错,果真还是让你将这些往事挖掘了出来。不过老夫此番陪翁老弟前来,可不是为了探你的口风消息,而是自有打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来,众人放眼去瞧,原来是一只小巧的短笛。

    吕子夫道:“老弟,好叫你得知,哥哥适才说曾数次想和你说明真相,并非信口开河,这十几年来,我暗中寻过不少名医大夫,咨问你的失忆之症,其中有人提议,说失忆并非因为脑损,而是出于意念,想是为了逃避某种可怖可悲的情形,这才不敢回思往事,对付这样的病症,除了向他告知往事往情,还需借助一些外力,例如让他嗅闻熟悉的气味、聆听曾印象深刻的曲子等,从那时起,我便想出了一个激你拾回记忆的法子,便是用这乃依。

    诸位,你们或许不知此为何物,这是我们西域回鹘人常用的一种短笛,叫做乃依,吹奏起来十分悦耳。当年老翁的儿子,最爱用它吹动曲子,我们从西域一路走来,他便吹了一路。老翁每次听到爱子吹奏,总会喜上眉梢,露出心满意足之态,因此我便设想,若用乃依吹一曲当年贤侄常吹的曲调,会不会让老翁重拾记忆呢?只是此前我一直胆小自私,害怕在宣州的事东窗事发,是以只敢夜里偷偷练习,从不敢向老翁说明。昨儿个听闻虞小姐说已破了此案,便下定了决心,不管虞小姐推演的对与不对,今日我都要把真相说出,更要助我翁老弟恢复记忆。邵掌门,戎大侠,容我在贵府献丑,吹奏一曲西域小调,待老翁听完,你二位再去报官,让官府来拿我这二十年前宣州命案的真凶。”

    吕子夫不等他人搭话,唇贴乃依,一曲轻快悠扬的小调登时响彻满屋,邵旭等极少听到这种异域曲调,而吕子夫显是平常勤于练习,乃依吹奏的熟极而流,众人听了,都如甘露入喉,直觉沁澈心扉。娄之英向翁仁瞧去,只见他听的如痴如醉,微闭双眼,露出化身世外的神情。一曲终闭,吕子夫抱拳拱手,道:“献丑!”大伙尚不及叫好,只听翁仁突然睁大双眼,呼道:“妙!妙!妙!”这三个字一说完,两眼一翻,咕咚一声摔倒,竟背过了气去。

    众人忙奔过去察看,娄之英扶起翁仁,探了探他的鼻息,号脉良久,说道:“无妨,当是翁老伯激动过度,晕了过去,只需让他静养些时便好。”邵旭忙使人送翁仁到客房休养。

    吕子夫道:“也不知翁老弟能否记起往事,唉,罢了,就算他仍想不起来,老夫却也黔驴技穷了,这一曲便当做我老哥俩的临别之礼罢。邵掌门,便请你派人请本地官差过来,老夫自和他们去府衙交代。”

    邵旭道:“推演侦破此案的是虞姑娘,我又怎敢随意发落?你有什么话,便和虞姑娘讲罢。”

    虞可娉笑道:“咱们当初只为帮翁老伯拾回记忆,可没人委托侦破什么陈年旧案,何况此事过了二十多年,迟银川为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光彩,我又何必替他出头,揽这不讨好的差事?吕老板,你和翁老伯相交数十载,他醒来若不见你,只怕不会欢喜,你便在这里等他可好?”

    吕子夫老泪纵横,一躬扫地道:“虞姑娘、邵掌门、戎大侠、娄少侠,大恩不言谢,那也不多说了。等老翁醒来,我们再来问他,届时老夫全凭他一言处置。”

    邵旭等人自无异议,当下娄之英又去房内诊查翁仁,见他仍昏迷不醒,开了几服贴身的膏药,让下人去县里抓取。邵旭恳请吕子夫留宿,吕子夫关心翁仁安危,也不推辞,便在客房睡下,众人见天色已晚,也都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日清晨,娄之英去客房查看翁仁,原来他已早醒多时了。翁仁见到娄之英过来,满脸堆笑道:“娄少侠,适才听小哥说,昨儿个老汉昏厥,是你施展妙手,救助老汉,这才得以大难不死。没想到娄少侠还有一手回春的绝技,老汉在这里谢过了。”

    娄之英见他双目清澈,一改往常眼中的浑沌,再看他神情也和先前大不相同,心念一动,道:“老伯,你……你想起往事了么?”

    翁仁微笑道:“娄少侠,我睡了一夜,却仿佛睡了百年,醒来之后神智清爽,只觉年轻了十几岁一般,前尘的总总往事,全都想起来啦!”

    娄之英大喜,忙带他出了客房,使人通会邵旭等人,不大一会,众人又重聚客厅。吕子夫拉着翁仁双手,凝神端详了他半晌,两行热泪不自禁流出,叹道:“果然,果然,看来这法子当真管用。老弟,做哥哥的对不起你,害你这十多年来,不知自己是谁,你要打要罚,要报官府,哥哥绝没半个怨字。”

    翁仁道:“老哥,这说的什么话,我想起了往事,欢喜还来不及,又何必讲这些不干的话来扫兴?吕大哥,你若还当我是兄弟,这些事以后休要再提,更不要对人传说。邵掌门、虞小姐,老汉有个不情之求,想要说在当面。”

    邵旭道:“老翁,不消你说,我们俱都知道,昨日的事,大伙权当听了个故事,谁也不会对外人说半个字,你大可放心。”

    翁仁一躬扫地道:“如此多谢诸位。”

    吕子夫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拍拍翁仁肩膀,微微点了点头。翁仁道:“老哥,我求你一事。我这失忆之症,全凭虞小姐推演深挖、邵掌门大力支持,这才能够痊愈。我想请你现在就到县里去置办厚礼,明个咱们一齐再来邵府答谢。”

    吕子夫自是一口应承,邵旭忙推辞不受,翁仁道:“邵掌门,便让我老哥跑这一趟,否则他心难安。老哥,你这便先行回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和邵掌门等交代。”吕子夫拜别众人,自下山去了。

    邵旭笑道:“老翁,你还有什么要说,若还是那些婆婆妈妈的客套话,那可免啦!”

    翁仁面色凝重,道:“邵掌门,我找回记忆,那是千真万确,青年时候的事,一件不落,现下都在我的心里。邵掌门,你可记得当初找到了我,是因为何故?”

    邵旭道:“我要寻访陆广的下落,查问他和朱七绝有何渊源,为何要落井下石害我邵家,都说你和他是同乡,因此才找上你来。”

第一百零八章 同乡() 
翁仁道:“是了,便是这个缘故。我和陆广是同乡,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因为我已经全都记起来了。

    那是六十年前的事,先前陆大哥说我生在开封,我只能信他,心里却没半点影子,现下算是全想起来了。老汉我生于政和六年,老家也不是开封,而是开封府辖下的咸平县,陆大哥是我家邻居,我们打小就相识了,他长我两岁,却比我知事早得多。我们不到十岁时,中原大地便被金人攻陷,开封周遭饱受战乱侵袭,许多青壮年都逃离了家乡,去别处谋生。那时咸平有个大户朱家,听闻主人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叫做朱七绝,我和陆大哥长到十七八岁,成了乡里的主要劳力,便时常到朱家帮闲。朱家院落虽大,但里面布置的井井有条,听说这主人还会奇门遁甲之术,家中有许多机关埋伏,我们这些短工在他家中做活,从不敢随意走动,是以也看不到他的家人亲信几次,我便是连主人的面也没见过。

    后来突然有一天,有大批武林人士从四面八方涌来,同时向朱家发难,朱家寡不敌众,竟然满门皆灭!朱家落败后,我们这些青年没了营生,中原又是义军不断兴起,战火连连,我们便决议到外面闯闯,去陕南兴元府谋生。我和陆大哥交情莫逆,自然邀他一齐前往,哪知陆大哥却悄悄地和我说,他获悉了朱家的一些私密,这些私密中暗藏着惊天的财富,他要去寻迹破秘,我不会功夫,不能一起办这件大事,他要我先寻地方落脚,等他破了私密,再接我来共享富贵。

    我心中十分纳闷,朱家当时戒备森严,从不允我们轻易出入走动,陆大哥如何能够获悉什么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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