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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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任子钰的生命已不受铁环中那截绳子的制约,因为系着他生命的绳子如今已牢牢地绑在夜锦衣的腰上。
夜锦衣没有停下来,她用力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抓住了铁环右边的绳子,顺势将脚勾在铁环上。
她额头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滴,可她不敢伸手去擦拭,她怕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绳子就会断,那姬陵就会死。
任子钰和姬陵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们不敢出声,害怕一点声响就令夜锦衣分心。
啪——
绳子断了。
夜锦衣双手受到的力道陡然增大,她手上的力气不够,是以在绳子断开那一瞬,绳子在她手中急速滑动,姬陵也随之向下坠了一尺。
可也只有这一尺。
“啊——”
夜锦衣死死握着绑着姬陵的绳子,奋力一拉,将姬陵往上拉起三尺,而她的手中,也多出了三尺的绳子。
她将多出的这三尺绳子也死死地系在自己的腰上。
如此,系着姬陵性命的绳子也被牢牢在绑在她的腰上。
有铁环可以借力,让她勉强不被两个人的重量拉到空中。可她没有就此罢休,她认为用脚勾着铁环并不牢靠,所以她弯腰,用手紧紧地握住了布满铁齿的巨环,缓缓将脚松开。
然后,她整个人便在绳子和铁环三股力道的拉扯中倒立起来。
这样看起来,她的手好似是代替了中间那段绳子,维持住了三个人之间的平衡。
“你撑不了太久,你的手迟早会松开。”楚钟岳看着夜锦衣淌着血的手,轻声道。
他不想这般有气无力地同夜锦衣说话,可是他现在唯一的力气被用来吊着他的性命。
他不甘心死,他要看着夜锦衣松手。
夜锦衣闭着眼睛,轻声道:“你虽然快死了,但是心好像还没死。”
她也不想这样有气无力地说话,可她现在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握紧那个铁环,她可以死,但她的手不能松。
于是,他们的对话如同私语一般,除了他们二人,再没别人可以听到。
“你恨谢清歌,恨地杀了她,因为你认为她对你不忠,生下了别人的孩子。”夜锦衣睁开眼睛,看着对面楚钟岳的倒影,轻声道。
楚钟岳突然轻笑了几声,可他笑也笑得断断续续,而后,他沉下了声音,狠声道:“我恨她,我对她那般好,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可她……”
夜锦衣一字一句道:“可她没有背叛过你。”
楚钟岳的眼神突然变得恐惧起来,他想要起身,可是无力起来,只能急促道:“不可能。”
夜锦衣接着轻声道:“楚修翳也不是她的孩子。”
楚钟岳摇头道:“不、绝不可能。”
夜锦衣又道:“赵黎恨你,恨得将你的孩子掉包,要你们父子自相残杀。”
楚钟岳眸中的绝望之色更重,他只是不停地摇着头,可他没有力气,所谓的摇头看起来更像颤抖。
“因为猜忌,你杀了自己的妻子,害死了自己的兄弟,到最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是谁。楚钟岳,你这一辈子,过得是否太失败了。”
听完这句话,楚钟岳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然后,他的头往下一栽,再也没有起来。
夜锦衣看着自己眼中似是倒坐的楚钟岳,眸中终于流出一抹似悲伤似同情的情绪。
“阿陵,子钰,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一定要认真听。”她闭上眼睛,尽力提高声音开口。
啪——
似是坐的太久了,等待的焦急渐渐演变为不安,卫卿笑想要站起身来缓解萦绕心头的不安和焦灼。
但他才站起身,身上的什么东西就从腰间滑落,摔在地上。待他看清地上的白色碎片,整个人便愣在原地。
那是夜锦衣送他的玉珏,那块刻着“琳琅”两个字的玉珏,如今摔成两半,静静地躺在地上。
卫卿笑动作有些迟钝地蹲下身子,他将玉珏的碎片捡起,有些慌乱地拼在一起。
闻人落雪将目光落在那块碎玉上,他观察许久,然后开口道:“那玉,好像有个缺口。”
那玉玦本来极圆润的弧形边沿不知为何缺了一小块,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碰到,不小心磕掉的。
卫卿笑将手指在那缺口处摩挲着,半晌,一句话也不说。
他想起来,在武林大会楚钟岳和楚云棠逃走之后,他曾经被楚云棠引去了释行房间的密道。
这玉,就是那时被磕坏的。
那时,他不知为什么竟觉得不忍心杀楚钟岳。
或许因为他不想夜锦衣因为楚钟岳的死亡而丧失斗志,或许,还有什么其他别的原因。
于是,他安排楚钟岳和楚云棠乔装打扮,混在无境山庄回东京的队伍中逃离了重重包围的嵩山。
现在想起,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祸端,好像也是那时的自己亲手埋下的。
闻人落雪见卫卿笑不说话,自顾自道:“我一直觉得你们三个的关系很微妙,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稍微恰当一点的比喻。”
“什么?”卫卿笑依旧看着手里的玉。
透过那玉,他仿若看到了十三年前那个木讷笨拙的自己,看到了十三年前乖巧善良的夜锦衣。
那个时候,夜锦衣还不叫夜锦衣,她叫玉展颜。
那个时候,她明明更喜欢海棠,却还是要争胜说自己喜欢红梅。
闻人落雪道:“他们二人一同被困在悬崖绝壁上,而夜锦衣她抓住了你抛下的绳子。只要你拉她上来,她就会得救。”
卫卿笑握紧碎玉,侧头看向闻人落雪。
他不是一直在拉她上来吗?可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得救?
闻人落雪像是看穿了卫卿笑的想法,他继续道:“可她舍不得丢楚修翳一个人在险境里,所以她的另一只手拉着楚修翳。她以为这样可以长久,但却忘了,你的力量无法同时拉住两个人。一旦你的力气用尽,那么最后掉落万丈悬崖的,就是三个人。”
夜锦衣眼前的一切已经很模糊了,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只知道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双手和身体的存在了。
姬陵和任子钰一直在大声地叫她,他们的声音颤抖地厉害,充斥着恐惧和担忧。他们害怕的不是她会松手,他们怕的是她会永远地闭上眼睛。
可是,这样的声音在她的耳中也渐渐微弱下来,她只能听到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这令她脑袋发晕,越来越昏沉。
吱呀——
任氏别苑的门再次打开了。
“展颜!”
熟悉的声音传入夜锦衣的耳朵,像是纷乱的杂音中突然一声澈耳的琴啸,让她逐渐衰弱的神经一点点恢复清明。
她奋力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逆着光的熟悉身影朝自己跑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不知为什么,夜锦衣的眼前突然闪现出年少时最爱看的那个画本子,里面有一个手持宝剑身披铠甲的英雄,那英雄总是会在最危难的时刻出现,救人于水火之中。
十一年前,她以为楚修翳会是那个英雄,但她错了。
可是十一年后的此时此刻,夜锦衣却好似在这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上看到了年少时自己倾慕的那个英雄的影子。
他兴许会迟到,但他一定会来。
这就足够了,夜锦衣这样想。
第二百四十二章 死讯()
夜锦衣的尸体是在晚间被姬陵和任子钰送回无境山庄的。
就这样,大堂上的红色帷幔还没撤去,喜堂就变成了灵堂,无境山庄的喜事也变成了丧事。
无境山庄上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卫卿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无境山庄的,他只记得他才刚踏进大堂,便看到放置在大堂中央的尸体。
尸体被白布所遮盖,只能隐隐看到从尸体身上垂下的红色衣袖。
卫卿笑面无表情,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动作机械地去掀那块白布。
“阿姐的尸体上有余毒,别碰。”姬陵抬手挡在卫卿笑面前,他双目赤红,好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所以额上爆着青筋。
他的克制显然是有效的,因为他对卫卿笑说话的口气并不恶劣。
卫卿笑迟钝地抬起眼皮看向姬陵,如同在看一个陌生至极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抬起手臂,朝姬陵胸口重重地拍了一掌,致使姬陵一时未站住脚,后退了几步。
任子钰忙扶住姬陵,见卫卿笑的目光又落在那具尸体上,立马上前一步,轻声劝道:“大哥,不可。”
卫卿笑的视线依旧落在那截从白布里露出的红色衣袖上,他微微开口,只说出一个字:“滚。”
闻人落雪在一旁微眯着眸子看着这三个人的冲突,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手落在那块白布上。
“闻人神医。”姬陵瞥见了闻人落雪的动作,立刻出声阻止道。
“你既然都叫我神医,还担心这点毒能难住我么?”闻人落雪宽慰姬陵道,说着,他侧头看向卫卿笑,道,“卫公子对锦衣情深义重,如今锦衣没了,也总该让卫公子最后看她一眼。”
说罢,他便掀开了遮在尸体上的白布。
他才刚掀起白布,在座的小厮和丫鬟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布下的确是一具着红衣的尸体,可这尸体全身泛着乌黑的颜色,看起来像是中了剧毒。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具尸体的脸部不知被剐了多少刀,整个脸上布满刀疤和血迹,已面目全非,辨不出最初的模样。
闻人落雪端详这尸体许久,挑眉道:“这是锦衣的尸体?”
姬陵皱眉道:“神医何意?阿姐和楚钟岳在我与子钰面前同归于尽,难道我们会弄错?”
闻人落雪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不到她最后会死得这般惨烈。”
“这件红衣,是我的。那簪子,是我今早亲手给她戴上的。”卫卿笑盯着尸体许久许久,最后摇着头后退,脱力跌坐在椅子上,“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闻言,闻人落雪将目光落在那尸体发间的簪子上,而后,视线下移,盯住了尸体脖颈间那道细长的疤。
他确定,无论这尸体到底是不是夜锦衣的,死因都绝对是因为脖子上这个致命伤。
与尸体一同被送回来的还有任啸云,他在大堂的椅子上昏倒了许久许久,终于在此时睁开眼睛来。
他才睁开眼睛,便瞧见面前一个面容尽毁、全身发紫的恐怖尸身,立马大叫出声:“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许是没有想到任啸云会在此时醒来,在场一些人的神情有些细微的变化。
任子钰率先走上前去,按住任啸云的肩膀,道:“父亲,你醒了。”
“子钰,子钰,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是爹对不住你,是爹鬼迷心窍,信了那楚钟岳的话,是爹对不住你。”待任啸云看清自己正身处无境山庄的大堂,他才镇定下来,又看到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立马老泪纵横。
任子钰拍拍任啸云的肩膀,宽慰道:“爹,我没事,是姐姐救了我们。”
“你姐姐?那你姐姐呢?”任啸云回想起自己被打昏之前发生的事情,终于对夜锦衣产生了一丝愧疚,于是抓住任子钰的手追问道。
任子钰侧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眼泪顿时落了下来,他别过头,用手指着那尸体,道:“爹,姐姐为了救我们,和楚钟岳同归于尽了。”
任啸云这才又将目光落在那具尸体身上,然后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这是你姐姐的尸身?”
任子钰抬袖快速抹去眼泪,点头道:“是。”
任啸云觉得不对,这尸体的面容虽然无法辨认,但是他记得清楚,夜锦衣在任氏别苑时身上分明是件紫色的衣服,可现在躺在这里的人身上却是一件大红的衣服。
这样想着,任啸云也顺口问道:“子钰,你们也该为她换一件白色的衣袍,为何换了件红……额……”
姬陵和任子钰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任啸云的话没说完,因为卫卿笑突然闪到他的面前,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任子钰立马制止道:“大哥,你做什么?”
“都是你,若不是你,锦衣怎么会死?”卫卿笑死死地掐着任啸云的脖子,大有一种他不断气便绝不动手的架势。
“大哥,我爹也是一时糊涂,你放过他。”任子钰握住卫卿笑的手臂,疾声劝道。
“糊涂?我没见过有人会糊涂到来绑架自己的儿子威胁自己人。糊涂?一句糊涂,就可以抵他的罪吗?”卫卿笑眼中的杀意更加盛了。
“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