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锋-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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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脉比蛛网还密集,千丝万结,通往各路水府,有大有小,分洞府品次高低。
他一路往上游去,水脉越来越粗大,许久之后,见得一块水洼,里面有不少斑鱼,都是他同族,在海蟾宫当传信使,尾巴一甩,跳了过去,见着鱼多,他暗暗苦叹一声,“今天怎有这么多信来。”叫苦是叫苦,可也不敢真发牢骚,排好队,一言不发。
少顷,一位道人持拂尘而来,他身后站有金童玉女,金童持金盘,玉女持玉盘。
道人手持一只纹饰镶蟾盘,立在洼边,扫了诸多鱼儿一眼,见个个乖顺,满意的一点头,“老规矩,我派下宗书信,投入金盘,未署名姓者,投玉盘,大派信笺,投到我这盘中。”
这一帮子,就是海蟾宫代收信笺的,一些收信弟子外出人不在,信书都汇聚到这里。
诸鱼依言而行,那只斑鱼猛然喊道:“仙长。”
“谁在喧哗?”道人微有不满,轻声呵斥。
斑鱼缩了缩身子,大着胆子上去,浮于水面仰首道:“仙长容禀,小的这有封信笺,非下宗非大派亦非未署名,不知投向何处?”
道人哦了声,把手一伸,“交予我手。”
接过信笺一看,上面并无符咒封印,打开即可看,他顺手展开,本是不在意的一扫,忽地眼神一凝,不动声色把信笺收好。
待这里事情完毕后,道人便匆匆向右行去,去得百里,水脉顿时丰沛起来,烟雨朦胧中,一片艳丽,五色湖光,明珠宝气交缠,艳丽迷离,花瓣缤纷。
行至此地后,略停几息,整了整衣冠,往上一纵,就见一块岳中明湖,顶上波浪漾漾,下方则是池水一方,中间立有一台。
台上端坐着几位道人,望之如仙,丰神潇洒,正自高谈声阔,周边围着上百弟子,身着常服,各有仙姿。
道人见了,知这是同门论道,他位分低微,不得擅闯,便远远立在远处,并不靠前,
台上道人,互相辩论,可细听细看,就能发现主座上的道人,说得最多,每当此人开口时,他人纷纷凝神倾听,特别是池上的弟子,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三个时辰后,有位长袖宽袍的道人,赞佩道:“南师兄于道法见解,果不简单,此次相谈,我受益甚多,却是占了师兄便宜了。”
另一人则道:“我等十年一论,二十年前,南师兄尚是粗浅,十年前,已足可与我比肩,这十年来,南师兄进境超然,今日一论,往后我便无颜再与南师兄论道矣。”
又有长须阔面的道人说着,“南师兄如此才情,怕是不下于朱师兄了。”
南帆渡听得这般赞许,却一派风轻云淡,脸上挂着和煦笑意,“可折煞帆渡了,朱师兄才情通天,帆渡万万比较不得。说来我有此获,也得益于诸位昔时赐教,道,永无穷尽,广如渊涯,帆渡区区成就,怎敢担诸师兄盛誉,到时候,帆渡还要上门,多多请益才是。”
这话一出,论道的道人,面上好看了许多,纷纷谦虚。
南帆渡一笑,对着台下道:“诸位师弟,今日论道以了,若是有闲,来日再至。”
下方许多弟子,一同站起,对着台上一躬身,齐齐道:“谢诸位师兄,容我等一窥道之玄门。”
礼罢,声音荡荡,仿若道韵余存,三三两两的离开,场面为之一空。
这时等候在外的道人,才敢上前去,“南道长,有信筏予你。”
“呈上来。”
南帆渡肤如白玉,细腻柔润,双清澈澈清亮,带着几分疏懒,信手拿过书信一看,漫不经心的翻看着,随着读下去,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诸人见他神色,不禁好奇,宽袍道人俯身道:“南师兄,信筏所言何事,怎地面色不佳?”
“铃蟾师妹,过世了。”东方铃蟾在门中,交好者不多,能说得上亲近的,也就是南帆渡了,他话语中透着惋惜怅然之意。
东方铃蟾资质上佳,若非性子过刚,缺少磨砺,道心不足,已可迈入丹境了。
此次下山行走历练,南帆渡还想着,再过些年,海蟾宫将再添一位丹境道者。
没想到时隔未久,就传来东方铃蟾香消玉殒的消息。
诸人听了,神色不一,海蟾宫玉蟾一脉,虽是同族,可也有亲疏之分,他们与东方铃蟾,只是泛泛之交,这会儿谈不上什么伤感。
只是道了句,“可惜了。”
少顷,诸人作别,南帆渡再度翻看信筏,抚摸着,“铃蟾师妹,居然擅自入了凤山府,行事如此莽撞,不过,她的思路却是不错。”
想罢,身子陡然化作一条青烟,徐徐一转,就飞临到另一处所在。
两仙堂。
海蟾宫开派祖师,一妖一人,妖乃玉蟾一脉,人为策龙一脉。
所谓策龙一脉,则是昔年妖部鳞龙道,招选的外族供奉,专门辅佐鳞龙道,助其拟定策谋,参谋大事,人也不多,但个个修为精深,地位颇高,特别是妖部废主时期,策龙一脉出了一位天象真人,地位更是不凡。
这些都是云烟往事了,妖部四分五裂,策龙脉与玉蟾脉,共开一派,传至今时,派内现存两位天象真人,不设掌门之位,称作宫主,逢大事时,两人商议着来,相敬至今。
几千年下来,外人都盼着此派人与妖斗,两脉相争,他们好赚取渔翁之利。
让他们失望的是,两脉宫主,不管玉蟾脉天象多时,还是策龙脉天象多时,更迭到今日,开派祖师虽早已不在,可情谊却一如当初,两脉如胶似漆,不可分割。
宫主之下,设两仙堂,由两脉中资格老,道行高的道者主掌事务。
南帆渡遁形一会儿,见得两岳中间,凭空浮着一座庞大宫阙,若隐若现,罡风浩浩,此罡风极为凌厉,他未有怠慢,做了一法,使了一道清云裹住自身,一撞而去,排开罡风到了两仙堂前。
在这里他收起平日的疏懒,徐徐步行,入得百丈后,就见左右有光滑石壁,壁上刻有浮雕图画,均是海蟾宫立派以来,发生过的大事,栩栩如生,仿若亲见当时情景。
壁画间,有着许多石台,上面坐着不少道人,个个法力惊奇,顶门上悬有五气,盘有三花,朵朵如莲,氤氲之气纹波浩荡,道行之高,令南帆渡生不起丝毫抵抗心思。
这时台上有位白发道人目光投下,“来者何人?”
南帆渡恭敬一礼,“弟子南帆渡,于古道楼修持。”
古道楼为海蟾宫两楼之一,另一者名为今风楼。
海蟾宫上下弟子,皆以能入古道今风楼修道为荣,但凡入得古道今风楼,便可被授予门中天象乃至直指大道法门,即是殊荣,又是海蟾宫弟子,成道的必经之地。
当然,若弟子修有别法,也可得门中资助关照,可以说,能入古道今风楼的,皆有顶梁之姿,比别的丹境同门,前途远大许多。
白发道人见南帆渡执礼恭敬,不惊不躁,脸上稍微柔和许多,“你也知两仙堂的规矩,速速把事说来,莫要耽搁。”
“是。”南帆渡再是一礼,“柯峻集师兄,多年无消息,传言已逝,今日莽山一带,有人见得柯师兄遗物现世,被无量弟子所得,此人名为宁舟。”这些事情,实在是鸡毛蒜皮,他偷偷往上打量,见诸道人神色不动,也不知是不是不耐。
又道:“我派弃徒玄哈子与玄蟆子,曾向宁舟讨要柯师兄遗物,可此人却不归还,反还将此二人毙杀。”
听到这里,有位黑袍道人忍不住道:“蛤蟆二子,即是弃徒,我派便不可明着追究此人,你若有意,下山报仇就是,何须在这呶呶不休,莫非你以为,我们这帮老家伙,已经清闲到,随时可听这些琐碎事了吗?”
白发道人笑了笑,“听他说完就是,事情若不重要,我亲自罚他。”
“弟子不敢消遣仙堂长老。”南帆渡垂首低眉,徐徐道:“事后东方铃蟾师妹,得知消息后,与之相斗,可惜被宁舟与莽山青剑湖府主弟子,共同杀灭,而且,宁舟还是宣真府客卿长老。”
白发道人眉头一动,“继续。”
南帆渡松了口气,续道:“东方铃蟾身死前,曾擅作主张,加入凤山府,担任客卿长老,弟子心忖,铃蟾师妹此意,怕是旨在弈象宗,此宗昔年不小,据世传消息,出世就在这二十年内,弟子深感事大,特来禀报。”
东方铃蟾与孙伯长约法时,就曾发书回宗,这事两仙堂众长老,也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无量下手这么狠,这么快,转眼就将东方铃蟾杀灭。
白发道人,目光一扫,“这事,诸位道兄怎么看?”
“侵略如火啊!”黑袍道人哼了声,“无量真是目中无人,真以为弈象宗是他自家之地不成,居然不容旁人染指,动辄行伐戮之事,狂妄。”
其实这事跟无量,没有半分关系,只是这消息,传来传去,经各人之口描述,已是失了原味,谁会信宁舟杀海蟾宫的人,仅仅只因误会难解,索性快意恩仇?
“自安清冕得掌大位以来,时出爪牙,东海,沸烟波,再往前数,已有不少势力遭劫。”这位发声的,也是无奈。
自从东武坛与五经岩,来到东南海上后,就等若海蟾宫后院上,站着两个壮汉,这卧榻之侧,有猛虎酣睡,想想就头疼。
“不提这些。”白发道人道:“瞧这意思,弈象宗山门,无量已有染指之心,但这宁舟,只是区区箓境,我是想不通透,不过我派弟子,不能白白被杀。”语罢,清喝一声,“南帆渡。”
“弟子在。”
“你即刻下山,权益行事,这宁舟有机会杀,便杀之,无机会,来时再斩,弈象宗为要,不可失了分寸。”
南帆渡大喜,这命令并未要他真做什么,但却是给了一个大机会,把握的好,便是一大功劳。
“下去罢!”
“是。”
待南帆渡走后,壁上有长老说话了,“这机缘怎不给你徒弟,便宜给南帆渡了?”
白发道人一叹,“我徒不成器,就不说了,只说此事为南帆渡上报,东方铃蟾又与他交好,让他去,也可堵住派内悠悠众口,他若不成,再换人便是。”
天波雨涧。
宁舟杀了东方铃蟾及韩照后,得其宝囊,韩照也就罢了,并无好物,东方铃蟾的宝囊中,却有九难大药数味,其中一味,还是上好大药,名为“金髓浆。”
此浆生于地下火池之中,算是最好寻的一物,本来他也知一地有此物,只等事情缓下来就去寻得,这会恰好得到,便不再找了。
粗粗算来,九难大药已得六味,余下的不食草,已知所在,另外两味甚是好寻,一时就清闲下来,待来日再寻。
宁舟思及眼下无事,也不必再去宣真府,思索着莽山的事情,便布下后手,给宣真府去书一封,言及莽山有何变数,尽管来书。当时转道天波雨涧,闭关炼道,准备把功行推上一层。
这次闭关,他估摸着得要数年之久,就把文笑缘招来,叮嘱一番后,闭了飞花山瀑内府正门,隔绝喧嚣,静心修持。
闭关之前,他先是仔细炼了一枚符箓,正是玄息幻身,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添了些上好料材,且还寄托了些许神意,有别样妙用。
此符他初次祭练,先前几次皆以失败告终,最后才成,耗时有半月之多,炼闭之后,交给文笑缘,又是一番交待。
一月之后,有条清虹飞临莽山地界,一丝丝烟气迤逦着,不疾不徐,遁光漫漫,显得主人并不急切,片刻后,遁光一停,似在分辨方位。
孙伯长手捻长须,“海蟾宫道人,差不多也该来了。”
贺从叡虽不明,孙伯长为何视东方铃蟾生死于不顾,但相交多年,情谊已深,孙伯长不说,他也不来问,只道:“海蟾宫人一来,青剑湖就得覆灭了,届时,此府基业,就可落入我们手中,世人不明究竟,也不能说我们失了道义。”
孙伯长意味深长一笑,他所谋,岂是青剑湖一府。
“也不知海蟾宫会派多少人来。”贺从叡既喜既忧,也不知海蟾宫门生的到来,会给凤山府带来怎样的变数。
正在这时,二人精神一凛,举目望去,乍看见一道遁光撕裂铅墨浓云,直泄到地,啪的一下光晕散开,丛云飘飞,显出一张面容细腻的道人来,眼睛一扫,“两位可是孙伯长,贺从叡道友当面?”
贺从叡不可置信的瞪着来人,凤山府禁阵,虽说不上顶好禁阵,可也是花费偌大代价请人布置的,可在来人面前,跟纸糊的一样,一闯就进来了。
孙伯长何尝没有震惊,只不过他身居府主,具备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