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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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它的好运到此为止,在徐州城外的黄河之中,得到消息的金人,虽然不知忠义军弄这么些船来做什么,但徒单兀典做出了整场战役中最正确的选择,便是在黄河中设置各种障碍。明地拦河铁锁且不去说,还遣人自上游点着火排,放下大量浮木来。章渝号在避让过程中,不幸为水底乱石卡住,虽未沉没,却也无法进退。为不让船上大炮落入敌手,护卫队不得不选择将章渝号炸沉,这也使得“章渝”这个名字,成了流求护卫队乃至后来大宋水军的一个传奇。
在数十门火炮轰击之下,徐州的“坚城”成了一个笑话。歼灭金国在徐州的守军,也意味着中原的大门向大宋敞开,金国失去一屏壁了。
听了徐州之战的战况后,群臣一片沉默,薛极见时机已至,第一个出班拜舞欢呼:“陛下乃天命之所归,故此前方将士效命,匡复故土,还于旧都,指日可待!”
有他这带头的,自然有官员跟了上来,乔行简看了看前面不动声色地葛洪,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也出班拜赞。
郑清之拜倒之前,偷偷看了赵与莒一眼,只觉得这位天子,似乎并未觉得欢喜。他神情依旧淡然,仿佛收复徐州原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郑清之心中微微一叹,自己为天子之师,长达数年之久,可到头来才发觉,天子深沉若海,实不是自己所能揣测。
当初对付史弥远,有如雷霆一击,后来收拢史党,又有如春风化雨,再避开朝中群臣掣肘而取徐州,这暗渡陈仓之策实在是玩得炉火纯青。偏偏即使是反对他的大臣,也无法在这些问题上挑毛病,官家就算是暗地中动用了流求之力又如何,当初允许流求依旧,只需向朝廷缴纳部分赋税即可的,却是这些害怕生事的朝中大臣们,难不成现在又要流求将护卫队又划归枢密院与兵部管辖?
便是最一厢情愿地大臣,也不会以为有此可能。
赵与莒抿了抿嘴:“诸卿除了拜贺之外,便无他语么?”
真德秀动了动,魏了翁与他离得远,想要阻止却晚了。然后见真德秀拜在地上:“臣真德秀,弹赅山东总管彭义斌擅开边衅!”
赵与莒声音却极温和:“真卿,当初朱晦庵与唐某不和,迁怒于严蕊。真卿与朕意见不一,意欲迁怒于山东总管么?”
此前赵与莒批判朱熹,皆是在小朝会之时,在场听闻的不过是数人罢了。而今听天子在朝堂之上当众提及朱熹当初糗事,真德秀血往上涌,恨不得就撞死在柱子之上。他霍然起身,扬眉道:“官家何辱臣太甚?臣之意,武将未经廷议而擅启兵端,非国家社稷之福。且杀良冒功,自古有之,陛下待武将何其过厚,而待臣与理学何其薄也!”
他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胸中气血翻涌,意气仍然平定,又拱手道:“臣不才。为陛下所憎,此诚臣之罪也,臣……臣……”
说得后来,他惨然一笑:“臣愿一死,以解天子之恨!”
说完之后。他便以袖掩面,向着这大庆殿上的一根柱子撞了过去。只是他这番话说出来,殿前司侍卫早就注意他了,见他冲撞过来,龙十二一声不哼地飞起一脚,正踢在他腰上,他“啊”的一声,侧倒在地上,还撞翻了两个正跪拜地大臣。
侍卫上来将他按住,等待赵与莒处置。郑清之又悄悄抬头望去,天子依旧无怒无喜。
相反,天子面上,似乎隐约有些无奈。
对于赵与莒而言,让真德秀去死——无论是让他在大殿上自尽,还是干脆处死他,都是件简单的事情。但真德秀一死,他孤臣直臣忠臣的声名必定远播。而赵与莒这个天子。逼死忠臣,那自然就是昏君了。
有些人死了。力量反倒比活着更大,故此,真德秀不但不能让他死,而且还要想法子让他认错。要让他认识到理学之误,并且承认这错误,他如今可谓是理学大师,若能如此,对于从根本上解决日后理学对华夏的桎锢,有十分重要之意义。
而且,今日挟前方大胜之威,当着众臣在庙堂上刺讽真德秀,逼得他几乎寻死——已经很大程度上打击了真德秀所推崇地理学了,暂且还用不着赶尽杀绝。
“罢了罢了,真卿,是朕误会你了。”想到此处,赵与莒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放开他:“朕不究你君前失仪之罪,不究你陷君不义之罪,你也莫怪朕误会,如何?”
听得天子象小民讨价还价一般与真德秀打商量,群臣又是愕然。便是真德秀自己,激愤之中,也呆了一呆。
“彭义斌收复徐州,此乃大功,况且金国先启兵衅,袭我将士,败之有何不可?”还是薛极,他站出来道:“真德秀所言乃社稷久安之策,陛下亦宜斟酌察纳。”
“是是,薛卿、真卿所言极是。”赵与莒借着台阶下来:“彭义斌收复徐州,不可不赏,不过真卿所虑,也不可不听……这样吧,允彭义斌所奏,以刘全为淮北屯田使,李邺为淮北总管,彭义斌及忠义军赏钱十万贯……此钱自朕私库拨出,魏卿便不要瞪朕了,如何?”
听得他最后一句,众臣大半哑然失笑,因为真德秀而显得极为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陛下,臣不知这刘全、李邺为何许人也?”虽然如此,又有大臣问道:“向来忠义军中,不闻此二人姓名,骤得高位,恐非社稷之福。”
“此二人朕倒是知晓。”赵与莒淡淡一笑:“李邺字汉藩,乃是朕在山阴时府中旧人,刘全乃贤妃亲舅,向来在流求主持民事。”
听得李邺是天子潜邸旧人,众臣又是一愣,这才想起,天子除了可用流求之兵,亦可用流求之人。这对朝堂群臣却是莫大威胁,若是天子性起,将流求之人一一拔举,而朝堂之上诸君子却一一斥退,那这大宋,岂不要更名为流求了!
而且,刘全既是外戚,便不宜放诸地方,以免生出祸端来。
但是,此时天子挟前方大胜之余威,做出这番任命,正是举国同庆之时,他们此前反对天子伐徐州,已经证明是错地了,此次还要再错一回,岂不是要自触霉头?
赵与莒不等群臣发难,立刻又扔出一个大骨头来:“既是夺了徐州,那淮南之地,便再非边疆,朕意欲在淮南屯田,随得一人为淮南总领,都督淮南两路屯田事务,不知诸卿有何人选?”
这却是比攻击天子任用私人更为要紧之事了,朝堂之中,立刻咳嗽的咳嗽,使眼色的使眼色,无论是宣缯、薛极一党,还是葛洪、魏了翁一派,都希望能安插一个自己人上去。
赵与莒见众官都是做着小动作,心中又是冷笑,群臣各怀私心,他并不在意,人若无私心,便是圣人了。但是,若因私心而误大事,如史弥远一般,那却是他不能容忍的。
“事关重大,仓促之间,众卿只怕也想不出好的人选。”他顿了顿,然后笑道,“不如先且退朝,诸卿将认为合适之人写成条陈,明日送上来,朕再择其最佳者与参政众卿商议,如何?”
天子虽然问了一句“如何”,但众臣都知道,这便是天子之意了。他们忙着盘算怎么样说服天子,将这个淮南总领位子,安置到自己一派的人身上。
魏了翁、真德秀下了朝,真德秀因为心境尚未平定之故,仍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弄得魏了翁原本想与他商量一番,却不得不闭嘴。行至和宁门处时,一个内侍突然自后边跑了来道:“真舍人,真舍人!”
真德秀心不在焉,原本未听到地,魏了翁拉了他一把,他才愕然回首。
如今他身上,只还有这中书舍人之衔,那内侍唤真舍人,必然就是他。
“天子令你稍候。”内侍近前来低声道。
真德秀再次吃惊,天子方才朝堂之上和他起了争执,甚至到了双方几乎破脸地地步,可现在又要他留下来,莫非天子下朝之后气尚未消,要来寻自己地麻烦?
想到此处,他冷笑了一声:“正好,我也有话要对官家说!”
群臣散尽之后,那内侍带着真德秀转回大内,不过却不是将他带到此前常与朝臣见面之所,而是选德殿。这座大殿乃孝宗皇帝时所建,殿内有御屏,上面书写着监司、郡守姓名。真德秀引入之后,便见着里面只有天子与方才踹了自己一脚的那位御前带御器械,那侍卫还瞪着自己,眼神冷冽犀利。
“臣真德秀……”
“免礼免礼,真卿不必了,今日是朕不对。”赵与莒原本背对着他,正在看御屏之上地地方监司郡守姓名,此刻淡淡笑着转过身来:“朕让内侍留你下来,便是有些不好当着众臣之面说的话与你讲。”
虽然早就准备慷慨赴死,但听得天子如此温言,真德秀心中还是一松,不自觉地便舒了一口长气。旋即,他又警惕起来,这件天子可谓智谋深远权术百出,他要说的,究竟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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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一六一、此一时也彼一时
选德殿里,没有任何杂声,宫女为真德秀奉上香茶,竟然也是悄而无声。
真德秀不知道天子葫芦之中卖的是什么药,故此一直沉默。见他如此倔犟,赵与莒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方才在朝堂之上,因为实在是厌倦了与真德秀反复争执,故此才有失态之举。事后想来,这却是极不该的,他向来以冷静自持自诩,可近来似乎太过顺利,他心中不免有了骄躁之意。
而且,真德秀方才舍身求死,也让他看到了理学的另一面。
在后世的历史之中,崖山之后,数不清的读书人自杀殉国,其中便有理学之士,比如朱熹之孙,他虽然阿附贾似道,攀附权贵,但当元兵破城抓住他时,他说岂有朱晦庵之孙屈身事虏者,便从容就义。
理学空谈义理固步自封虽是不对,可这尚气节,却不能说是错。
“真卿还在生朕的气么?”赵与莒抿了一下嘴,先开了口。
“臣不敢,臣有罪,陛下圣。”
这“臣有罪、陛下圣”,下面跟着便是“可鉴临、一片心”,原是刘过为岳飞抱不平之词,真德秀引此,颇有孤忠悲愤之意。
赵与莒既是想开了,自然不会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一笑置之:“真卿,朕知你博通古今,想向卿请教一事,朕不记得在何处见过,实事求是这句典故出自何处?”
真德秀微微一怔,然后道:“应当是《汉书•;河间献王传》。”
赵与莒又问道:“此句何意,对还是错?”
“这……”真德秀细细思索了一下,然后如实答道:“当是于事实之中求得大道之意,对或错……臣鲁钝,未曾深思过。”
“呵呵……”赵与莒笑出声来。在他穿越的后世之中,这句话便是乡野老农也知道是对的。
想了想,他又道:“朕知道,朱晦庵推崇孟子,然而孔孟之言,或有不一至者,譬如说,孔圣要日三省吾身。想来是以为人有过错须得自省,孟子曰人性本善,既是本善何来过错?”
“咦?”真德秀又是一怔,天子唤自己来,难道说只是为令自己为他解惑么?
“朕以为,要知孔孟之语孰对孰错,须得实事求是方可。”赵与莒道:“孔子曾言。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可见世事无常,须得应时而行。”
“陛下所言,另辟蹊径,臣……臣实在是不明白。”
“真卿,今日你知道朕为何会大怒么?”赵与莒摇了摇头道:“那淮南总管一职,朕原是属意你的。”
“啊?”这话再次让真德秀大吃一惊。官家厌恶理学,见我有如寇仇,为何会有以我为淮南总领之心?”他心中暗想。
这淮南总领却不是普通职司,与彭义斌那京东总管更不可同日而语。这可是辖理淮南两路军政事宜的要职,以前时去这两路须得担心金人南下,可如今夺了徐州。便是断了金人南下之路,以淮南之富庶,是极好做的所在!
“臣惶恐,不知……不知官家究竟是何用意。”思来想去,想不明白天子所言何指,真德秀直截了当地问道。
“朕是这样想的,朱晦庵之学好不好,是否比得过朕所倡地陈亮、叶适之学。只需二者择地相试,比较一番便可知矣,这便是实事求是了。”赵与莒指着御屏上的地图:“朕也不瞒你,李邺、刘全所行之策,便是朕推崇的陈亮叶适之学,他们在淮北,淮北之地,较之淮南何如?”
“不如。”真德秀渐渐明了天子之意。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回答道。
“朕原意是想。你治淮南,刘全治淮北。你为饱学宿儒,刘全不过一介草莽,淮南为安乐之处,淮北为战乱之地,此二者,你据优势……”
“臣安肯占这便宜!”真德秀断然道:“臣治淮北可也!”
“先休说大话,且听朕为你说来。”赵与莒摇了摇头,盯着真德秀好一会儿,看得真德秀有些莫名其妙,这才继续道:“朕知道你治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