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在上-第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唤作宜默的姑娘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愧色,那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突然让沉朱很同情传说中的冥王。好歹是统领百支鬼族的君王,连天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可是在这姑娘面前,却好似一点地位都没有。
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
不等沉朱笑话,就听身畔书生忽然开口:“宜姑娘要做的事可是与白泽有关?”
宜默抬头看他,眼角挑了挑。
沉朱接着书生的话道:“来这里的人大抵都是为了白泽图,宜姑娘但说无妨。”
宜默思虑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开始讲起事情的原委:“三个月前,我混入长溟派,是为报一个人的恩。可是,在讨好他的半途,却发生了一些意外。紫华山天心阁的妖魔封印遭人破坏,那妖魔有数万年的道行,一旦世出,定会给人间带来大祸,他……”
她抓紧了裙角,改口道:“东方阙奉师门之令下山除魔,我一路跟随于他,想寻个机会把恩给报了。后来,我与那妖魔战了一场,夺了他内丹后就放了他一马,谁曾想,东方阙却误会我与那妖魔是一伙的,还误会我打伤他师叔跟小师妹,再后来……就发生了你们看到的那一幕。”
她继续道:“我听说他要替师门取白泽图,所以想助他一臂之力。”说到这里,神色一黯,嘟囔道,“谁知道他看人的眼光那般不济,竟以为我对他别有所图。”
沉朱不放过任何疑点:“那东方阙还不到百岁,论道行哪里及得上你,他又怎么会于你有恩?”
宜默似乎早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换个舒适的姿势坐好:“宜某何曾说过那个人是东方阙了?”
书生淡淡道:“或许他是那人的转世。”
宜默立刻道:“对,与我有恩的人早已入了轮回道,所以我的恩就只能报在他的转世身上,算东方阙那小子运气好。”
沉朱点点头,姑且接受了她的说法。
宜默看向二人:“我说完了,是不是要换我来问你们了?”
还不等开口询问,就听沉朱道:“你的问题我没兴趣回答。门在那边,走之前记得把厨房打扫干净。”
书生亦添道:“还有大门,姑娘下次拜访,记得敲门。”
宜默眼角一抽——这对夫妻,八卦听完就送客,哪有这样做人的?!
“夫妻俩”却一派心安理得,少女捧起碗来继续吃饭,书生则又为自己添了一小碗米饭。
宜默望了一眼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顿时觉得腹中空空,不由得吞口口水,可怜兮兮地提议:“我吃完饭再走,成吗?”
第二十五章好厚实的脸皮()
不等主人答应,她已经跳起来,冲去厨房给自己寻了副碗筷,回来后一屁股就坐上饭桌,纤纤玉手夹起菜来毫不含糊。
沉朱听她边吃边评价:“这鱼好吃,可惜笋片太老了,还有这汤,味道太淡,多放辣椒才好,这豆腐在井水中泡过了吗?豆腥气去得不干净。”说罢不忘安慰做菜的人,道,“刀工还不错,这鱼刺去得很干净嘛。”
沉朱眼角抽了抽,不禁在这姑娘厚实的脸皮面前甘拜下风。
书生心态好,淡淡道:“姑娘过奖。”
宜默递来一只空碗,面不改色道:“再来一碗。”
一顿饭过后,沉朱几乎是赶鸭子一般把这位不速之客给赶出去,对方扒着门框不动如山:“求女侠留宜某借宿一晚,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沉朱态度很坚决:“没空房间给你住。”
宜默道:“宜某打地铺就行,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沉朱道:“最近的客栈也就二三里路吧,你此时出发,天黑前就到了。”
宜默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这个时候客栈都满了,女侠难道忍心看我一小女子风餐露宿?”
沉朱想也没想:“忍心。”
宜默更加卖力地扒紧了门框嚎叫:“女侠你就当积德了好不好!”
沉朱扯一扯嘴角,觉得这么厚的脸皮她实在是没辙啊,只好改变战术,叹一口气:“不是我不想留你,实在是我说了不算。”搬出主人的名头,“穷书生喜欢清静,最讨厌留陌生人借宿。”
宜默毫不退却,摆出一副有话好商量的表情:“既然如此,我去同他商量便是。你把他叫出来,我亲自问问他,好不好容我借住一晚?”
沉朱还没说话,就听到轻飘飘的两个字:“好啊。”
一回头,就见书生停在那里,如果不是怀中抱的那几根烂木头,本该是一幅令人惊艳的画卷。沉朱的眼角一抽,这家伙,总是很轻易地就把自己搞得不伦不类。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刚说的那两个字。
趁沉朱没反应过来,宜默已乐颠颠地跑过去,腆着脸道:“多谢恩公,恩公你这么善良,日后宜某回幽冥司,一定偷偷在阴阳簿上帮你多添几年阳寿!”
一盏茶以后。
沉朱一边抱臂靠在墙边,一边看着劈柴的书生问他:“你该不是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才答应收留人家吧?”
问罢,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一摸自己的面皮,那宜默长得的确好看,起码比她现在这张脸顺眼得多。
不过,行走江湖就图一个方便,若用她以前的那张脸,不晓得会惹来什么麻烦。倒不是说她那张脸多么倾国倾城,只是,不等对方看清她生得什么模样,大约就会被她额上的神印吓得退避三舍吧。
上神原本就是受人敬畏的,虽说,她这个上神之位来得容易了点。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就得来对方这样一句回应:“总觉得,那姑娘的戏还没有唱完。”
沉朱面皮一抽,很想问他一句,他当初收留她,难道也是想看她的戏不成?
他像是读懂她的心思,“咔哒”一声将一段木头劈成两半,抬头看向她:“阿朱姑娘跟她不一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面前的男子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布衣,可是这般看着他,沉朱却突然浮出一个念头: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了。
正在恍神,突然发现那双幽漆的眸子从方才为止一直没有离开自己,沉朱顶着张尴尬的脸,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若无其事道:“宜默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说罢,就转身进了屋子,大约是顾虑身后的目光,脊背略微有些僵直。
沉朱一进卧房,就发现宜默已在自己的床上睡过去。不禁皱了小脸:这家伙,你睡这里,却是让我睡哪儿去?
本预备把她从床上扔下去,走近了,却见睡梦中的她紧蹙眉头,原本张扬的眉目却有些凄楚的味道。
沉朱刚凑过去,就被一只手拉住,力道极大,仿佛是怕稍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一般。
女子的语气有些无助,像被遗弃的孩子,夹杂着一声声压抑的哽咽:“爹……娘……”
沉朱掰她手的动作因这一声“爹娘”停了下来。
这两个字眼于沉朱而言很陌生。
九千年前,崆峒的素玉上神与修离神君反目,导致崆峒大乱,那一场动摇六界的大乱,最终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收场——素玉上神仙逝,修离神君自戕,此后,崆峒无主。
再后来,天族邀请避世的墨珩上神重掌崆峒事务。
墨珩上神原就是龙族上神,整个六界八荒再没有比他更有资历的了,谁料,承位仪式的那一天,墨珩上神却带来一位刚满岁的小神君,还当着天帝之面昭告天下,从此以后,这位小神君就是崆峒的储君,而他将成为她的辅神者,直至辅佐她成为独当一面的崆峒帝皇。
此事一出,六界哗然。
那墨珩上神是什么人物?上古神界的那些战绩暂且不表,单只说太初洪荒,六界刚刚成形之际,由于人界的根基薄弱,天地数度遭遇大劫,若非有这尊大神坐镇,如今的六界,早就如同最初的神界一般气数耗尽,不复存在。故而,尽管他早已避世数万年,却没有人敢遗忘他的名字。
就是这样一位上神,愿意再度出山已经不易了,竟还甘愿屈居人后,做一个辅神者。
那来历不明的小神君又何德何能?
天帝代表六界众生虚心求教,得到的答案让人震惊——墨珩上神带来的这个小神君,竟是素玉上神与修离神君的女儿。
众人纷纷提出质疑,譬如素玉上神的女儿为何寄养在墨珩上神那里,又譬如素玉上神与修离神君的夫妻关系并不和谐,也不曾听说素玉怀有身孕的动静,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一个孩子?
面对众人的质疑,墨珩上神这般回应:“崆峒的神位自古以来皆由崆峒而定,从今往后,沉朱便是崆峒的王,有本神在一日,就会辅佐她一日,汝等可有异议?”
天君帝尚沉默半晌,才开了金口:“恩师说的是。从今以后,崆峒的帝位便交由沉朱上神。”又道,“不过,小神君如今尚且年幼,本帝提议,先由恩师代掌崆峒的帝印,待小神君成年,再将帝印交还。”
众人一听,连天君都不敢有什么异议,自己自然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不过,关于沉朱身份的猜疑和流言,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消停过,直到沉朱成年礼的那一日,那些无端的谣传才不攻自破。
成年以后,沉朱的额间浮现出崆峒的神印。
那是真正的王者所独有的印记,沉朱身上的血,货真价实地传自素玉上神。
如今,从宜默口中听到“爹娘”这两个字,沉朱只是觉得陌生。
她缓缓从钳制中抽出手,转而覆上女子的额头。待探到对方的记忆,她的手不禁一抖。
怪不得她会觉得宜默的模样和性格都很熟悉,原来竟是这般吗……
第二十六章这丫头,是在同他赌气?()
凤宓劈好柴,又忙活着去给厨房的水缸挑水,待所有的琐事做完,已是夜色四起。虽说这些活儿他一个仙诀就能解决,可他觉得既然当了凡人,就该做出个凡人的样子来。这些年,砍柴打水伺弄花草,他早已娴熟无比。
正立在院中活动肩膀,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爬上屋顶的沉朱。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的旧衣,略有些松垮,夜风一吹,倒显得她有种仙人的风骨。从他所立之处,看不大清她的脸,只是觉得这丫头安静下来,同平时的她大不一样。
沉朱正坐在房顶上发呆,突然听到底下传来的动静,朝下一望,就看到书生正在慢吞吞的爬梯子。她眼角不禁抽了抽,等他在自己身边安顿好,才没好气地问他:“穷书生,你上来做什么?”
凤宓边整理衣服边道:“此话该我问你。不去睡觉,在此作甚?”
沉朱有些不满:“还不是你非要做好人。房间被人霸占了,上来透透气。”
凤宓道:“你终于体会到鸠占鹊巢的感受了。”
与她开这样的玩笑,若换作平日,她不骂他,也得甩个脸子给他。谁料,隔了半晌才听她道:“既然嫌我多余,又何必收留我这么多天?”说罢就抱上膝,样子有些无精打采。
这丫头,是在同他赌气?
凤宓将她的侧脸望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张面皮下的俏丽容颜,嘴角一抿,把脸转回去:“其实,我并未觉得阿朱姑娘有什么多余。”
沉朱一愣,听身边的书生继续道:“虽说麻烦了一点。”
她这才轻轻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凤宓不是多话之人,沉朱也没有与他交谈的兴致,二人一时无话。
隔了会儿,沉朱随便找了个问题,问他:“凤宓,你可有什么亲人?”
凤宓道:“族中尚有一些小辈,我不在家中,倒是难为他们代为打理。”
沉朱笑了一声:“说的倒似你的辈分很高似的。”又问他,“你的父母呢,可还建在?”
凤宓整理衣袖的手顿了一下,道:“我没有父母。”
这下换沉朱顿了顿,歪着脑袋看向他:“从小就没有?”
凤宓嗯了一声,脸上表情在夜色里看不真切。
此时在沉朱的心中,不禁产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再看向凤宓时,眼神里不禁多了些关怀:“原来你也是个孤儿。”说罢,就将目光投向远处被苍茫夜色侵吞的山峦,神思渺远,“我同你差不多,族中如今只余我和墨珩两个,可是,墨珩年事已高,家里的事倒都交给我做主。”
凤宓眼角微微一抽。
他与墨珩同辈,若墨珩年事已高,那么他约莫也快入土了。
月光如水,流连在草木上,沉朱望着头顶那轮圆月,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墨珩如何了……”
凤宓漫不经心地问沉朱:“既然这般挂念家事,又何必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