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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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峋沉默不语,其实董斯扬给朱韵倒的是淡啤,杯数多,度数小,喝了一瓶唯一带来的影响就是让朱韵骂人更有劲了。哦,还有脸『色』,酒精熏出了红晕,让她眼波流转,不自觉地显出几分女人的媚态来。
董斯扬手下有谱,而且属于越喝越稳当的那种人,他给朱韵倒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来,你喝这个我喝这个,你一杯我一杯,怎么样?”
朱韵白他一眼。
“哎呦,敢翻白眼了,给你厉害的。”董斯扬两指夹烟,指着自己的杯子,故意激她道,“我这酒度数将近你的三十倍,这都不敢喝?”
朱韵端起杯子一仰而尽。
董斯扬带头鼓掌,员工们跟着一起稀里哗啦。
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处,热闹,自由,当然它也有自己的难处,比如发展和规划,利弊两段此消彼长,当难处被削弱,那热闹和自由就被无限放大了。
酒过三巡,董斯扬兴致高昂,看着一屋子员工,神『色』感慨。张放凑过来给他敬酒,董斯扬一饮而尽后,说道:“第三年了。”
张放也感触道:“是啊。”
朱韵问:“这是你第一次创业?”
董斯扬嗤笑,张方说:“别逗了,我们董总当年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没毕业呢!”
董斯扬:“狗屁的叱咤风云。”他自己给自己倒杯酒,又是一口闷。转头冲朱韵说:“我这人出身不好,就是半个要饭的,被一家机械厂的老师父带大。我师父曾经制造出中国第一台轮式拖拉机,那才真的叫叱咤风云。但时代变化得太快了,工厂一家接一家地倒,以前那套拼蛮力好勇斗狠做生意的方式已经行不通了。”
朱韵:“你怎么选了互联网行业?”
“也没怎么选,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董斯扬看着朱韵,轻笑道,“我前年出狱,以前厂子里那些兄弟都转行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那段时间我在外面瞎转,有次天热,我在路上汗流浃背,结果刚好路过了一家it公司门口。公司一楼的自动门打开,冷风隔着十米远吹了过来,那给我爽得!我当时就在想,同样都在一条街上,怎么环境的差距会这么大!”
董斯扬冷笑道:“我想在门口吹会风,结果被保安赶走了。你要问我为什么要搞互联网创业,我告诉你老子就他妈想吹空调!”
董斯扬聊了一会就换人逗了,开始折磨张放和赵腾。朱韵凑到李峋身边,满身酒气。
她说:“你怎么不喝酒?”她有点醉了,掌握不清距离,以为正常对话,其实离得很近很近。一双眼睛因为喝酒变得异常亮,像秋水洗过的刀光。
李峋凝视几许,拨开她往外走。朱韵反应慢了一步,回神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包房是套间,屏风隔着各种娱乐设施,张放喝多,抱着麦克狂唱起来,朱韵倒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董斯扬四人已经打起了麻将。
朱韵挠了挠头发,问他们:“李峋呢?”
赵腾说:“本来是回屋加班,被我和张放赶去泡温泉了。”他回头看朱韵,“你也去吧。”
朱韵:“这么晚了……”
赵腾笑着说:“晚上好啊,晚上人少啊。”
董斯扬叼着烟,一边码牌一边说:“到门口叫服务员,说你要泡温泉,他们会带你过去,泳衣你直接在那挑就行了。”
朱韵脑子转得慢,傻傻地到门口叫服务员。
“我要泡温泉。”
“女士这边请。”
服务员带她穿街过巷,来到换衣间。“请问您有泳衣吗?”
朱韵摇头,服务员带她去选泳衣。
“您可以自行挑选,都是新款,泳衣的钱会结在您的房卡中。”
泳衣各式各样,朱韵看『迷』了眼。她本来就有点晕,加上泳衣花花绿绿,根本无从下手。服务员给她推荐道:“您喜欢三点式吗?您的身材好,穿起来一定很『性』感。”
朱韵点头,人家说什么是什么。
服务员拿了那套三点式给朱韵,她低头看了半天,低声说:“……我不要这件。”
服务员疑『惑』地看着她,朱韵指着一件挂着的泳衣。
“那件,给我那件有裙子的。”
第三十一章()
从更衣室出来; 服务员递给朱韵一条长『毛』巾。
温泉区分两部分; 室内和室外; 朱韵在室内区看了一圈; 没有李峋的身影。她往室外走; 越走越冷;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朱韵小心推开玻璃门; 一股寒风吹得她皮肤一紧,她把『毛』巾搂得更严实了。但手巾只包得住上半身,她一双雪白的长腿『裸』/『露』在外; 微微战栗。
她低头看路,地上铺着鹅卵石,沾了雪; 有些打滑。这里没有路灯; 只有每座温泉汤池里有灯光,照得水汽也变成了幽深的浅绿『色』; 碧波摇晃; 不时『露』出未经修剪的黑『色』枝桠; 水珠落池的声音柔和清冽。
朱韵顺着鹅卵石小路往前走; 接连几个池子都没有人。她越走越冷; 牙齿打颤,两旁的温泉显得格外有吸引力;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往里钻的时候,终于看到李峋的影子。
他十分安静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抱着手臂; 闭着眼,靠坐在温泉池里,挂着水珠的肩膀之上『露』在外面,身体上流淌着池底晃动的光。
水汽让她看不清他的脸,她猜想他或许是睡着了,但其实没有,他总是不经意移动身体,好像找不到能彻底放松的姿势。
朱韵走过去,李峋很快察觉,他睁开眼,朱韵蹲在旁边。
李峋侧着头看她。
这个角度,这个神情,不可避免地又让她想起了从前。
她第一次主动找他的夜晚,他坐在学校的『操』场上,她战战兢兢地叫他,他抬眼看她。那时跟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笔记本的灯变成了温泉池的灯,而他们也都不再青春年少。
这是故人的专利么,随便一句话,随便一个眼神,都能找出无限意义。
她记得太深了。
他们无言对视,朱韵小声问:“不舒服吗?”
李峋从她来后就不再动了,摇头说:“没。”
朱韵蹲在那不说话,过了一会,李峋问:“你蹲那不冷?”
朱韵反应过来。
“……冷。”
李峋扬扬下巴,“下来啊。”
朱韵屁股坐在池边,被凉得一缩。她将小腿落到温泉中,跟外面的气温做对比,池水顿时显得滚烫,她又将腿抽出来了。
“怎么这么烫。”
李峋修长的手指从水中捞起,指向一个方向。朱韵看过去,是池边一个小小电子牌,上面显示水温,四十一度。
“不算热。”李峋说,“慢慢下。”
朱韵重新将腿放入水中。奇怪的是听完他的话,她真的觉得水没有刚刚那么热了。
酒精是不是有麻痹的作用,或者可以催眠?
朱韵将『毛』巾留在岸上,随着她慢慢入水,她泳装的纺纱裙摆慢慢飘起来,伴着水流轻轻飘动。
“还冷么?”李峋问。他的声源在距离她二十公分的位置,未损品质。
朱韵摇头,“不。”
暖和了,不冷了,世界和平了。
“你喝了酒,尽量少泡温泉。”他又说。
朱韵的目光落在自己飘起的裙摆上,她脑子还有点木,也没听清李峋都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酒”字。
“你怎么不喝酒……”她问。
李峋没说话。
朱韵转头看他,又问:“你怎么不喝酒?”
李峋忽然笑了。他也侧过头,与朱韵四目相对,池下的手勾起她的裙边轻轻一沉,裙摆下翻,像水中吹散的烟,烟下便是光洁饱满的大腿。
他声音平淡,半开玩笑地说:“我要是喝酒,你还走得了么。”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周围太热了,朱韵觉得脸颊滚烫,不知道是温泉的原因,还是其他。
朱韵听清了他刚刚的话,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冲动,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走不了就不走了。”
他调侃的神『色』渐渐淡下。
“你喝酒是为了壮胆?”
朱韵脸上更烫,李峋靠回池边:“有些话不能酒后说,你酒品真是跟以前一样差。”
朱韵哑口无言,她潜意识觉得自己被他埋怨批评了,理由她全认。她忽然感觉到他们正处在一股极端矛盾的情绪里,就像这环境,身体在温热的泉水里浸泡,脸颊和头脑却吹着寒风。
李峋久久没有听到朱韵动静,他转眼,看到她眼睛红了。
他皱眉。
“哭什么。”
“没哭。”
“我瞎吗?”
本来朱韵是没掉眼泪的,可李峋语气不好,两句话硬生生给她眼泪『逼』出来了。李峋见她这样,语气更差。
“让你别哭!”
“你喊什么?”朱韵被他刺激得也抬高了音量。
李峋身体往另一侧偏,眯起眼睛。
“咱俩现在谁喊呢?”
朱韵脑子一冲干脆上手,她推他肩膀,李峋毫不示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他大手一用力,朱韵肩膀顿时一缩。
“疼!”
李峋瞬间松手。
朱韵低着头,捂着自己的手腕,久久不语。
李峋凝眉,他记得自己刚刚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朱韵半天不抬头,他伸手想拉过她手腕看看,就在这时,朱韵忽然浅浅地说了句:“咱俩是不是没戏了。”
李峋手停住。
朱韵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温泉蒸出的水汽,只能集中全部注意,才能听到一丝一毫。
“你所有心思都在公司上,以前田修竹帮公司画幅画你都生气,现在为了项目你主动找上门用他。你还记得以前我们说过的话么,你从来不提,我也不敢提……那段是不是就被我俩默认无视了。”
沉默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峋没什么情绪地说:“你现在不是提了?”
朱韵:“我喝酒了。”
李峋短促地笑起来,笑到最后有点无奈。
“果然是酒壮怂人胆。”
朱韵又恢复静音模式,乌黑的发丝垂在池水里随波摇曳。
李峋胳膊沿着池边搭着,余光里的女人浑身湿润,每一寸皮肤都是诱『惑』。
他的视线渐渐如同夜一样沉。
那裙摆的每一道弯褶都内敛地表达了她的诉求,她对他全无防备,只要他想,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所有恩恩怨怨都悬而未决,他不能这个阶段打『乱』节奏。
而且他也无法判断她的决定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冲动,他不能在这样的状态下去抱一个醉酒的女人,尤其那还是朱韵。
李峋淡淡道:“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太实诚是要吃亏的。”
朱韵看向他,李峋冷笑道:“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有约束力,你要放不下就当是我背叛了好了,年纪轻轻的誓言有什么可当真的。”他渐渐靠近她,玩笑似地说,“就算真下地狱也无所谓,我经验丰富,毕竟从小到大已经观光过很多次了。”
他近在咫尺,在分析他的话之前,朱韵先察觉到他眼角浅浅的纹路,还有鬓角边的被风吹干的发丝里,竟然有几根白『色』。
池水反光?
不待她细看,李峋已经起身,他拾起岸边的手巾。
“你喝酒别泡太长时间温泉,淹死没人管。”
说完就走了。
朱韵看着那双长腿消失在夜『色』中。
她把自己埋进温泉里好一会,猛地钻出,浑身冒着热气,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温泉水从身上一滴一滴落下,寒风缩紧了她的肌肤,她久久看着水中光影晃动,低声自语:“……东拉西扯,没一句真话。”
等她收拾妥当回屋的时候李峋已经开始写代码了。
朱韵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多了。
他拼成这样让这几天一直放松疯玩的朱韵脸上有点挂不住。放下儿女情长不说,同是公司的项目组长,他给她压力有点大。
“你要不要歇一歇?”她问。
李峋:“睡你的觉。”
朱韵钻进被窝,她把一排红灯笼关了,问李峋:“要不要给你留个灯?”
“留。”
朱韵有点想让他早点睡,找理由说:“可留灯我睡不着觉。”
李峋:“睡不着把脸蒙上。”
朱韵:“……”
鬼管你。
朱韵埋头睡觉。可惜说起来容易睡起来难,她翻来覆去半天越来越精神,偷偷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贼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