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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宠宦-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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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人,能踩着别人往上爬,是绝不会吝惜几句挑拨的话的,阮云卿如此,足见其品性纯良,宋辚一面感叹难得,一面细细寻思,这个孩子与他相识至今,好像都没犯过什么错,平日里勤勉好学,也不用他督促,而且人又聪明、机敏,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一点就通,他这个老师当到如今,连个训戒、说教的机会都没捞着,也实在是太没趣儿了些。

    宋辚有些委屈,心里想着怎么设个圈套,诱阮云卿犯点小错,到时他先训再哄,那可多有意思。

    阮云卿哪知道他一本正经的,正琢磨这些呢。

    今日之事虽然办得还算顺利,但有利有弊,只能说成功了一半。

    肖长福死了,可那个杀他的刺客是谁?还有肖长福死前,所要说的下毒之人又是谁?

    种种疑问还如一团乱麻似的,再加上如今这个局势,真是雪上加霜一般。

    阮云卿问宋辚:“那个刺杀肖长福的刺客抓住了没有?”

    宋辚眉头微蹙,凤目里也多了几分凝重,他叹道:“破军追了那刺客一射之地,还是被那人逃了。皇宫大内,戒备森严,没想到除了破军等人,还能有人来去如入无人之境。那人的身手绝对在破军之上,照今日情形,此人是敌非友,且与我中毒一事有很大干系,若能抓住他,就能找到那个下毒害我的人了。”

    阮云卿觉得有理,“殿下对下毒之人可有什么线索?”

    宋辚沉默良久,摇头道:“没有。”

    心中早已猜到一人,然而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宋辚宁愿相信是他猜错了,而那个人,也绝不会如此冷酷无情。

    宋辚整个人又阴沉下来,他眉间笼上一层阴云,方才那份飘逸也被一股狠戾取代,阮云卿怕他又钻进死胡同里,连忙开口劝道:“殿下安心,我和赵青他们会在各宫各院中多多探查,一定能将那个下毒之人抓出来。”

    宋辚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脸的焦急关切,心下便舒服了许多。他心中这些愤恨凄苦,说出去怕也无人肯信,如今他有苦难言,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宣泄,就算再难受,也只好受着了。

    宋辚不由苦笑,怎么来回几次,好像都是这个孩子在劝慰自己。想他明年也十六了,比阮云卿大了四岁有余,怎么倒反过来总是让个毛头小子来安慰呢。

    抬手摸了摸阮云卿的头顶,宋辚欣然笑道:“那就有劳云卿了。”

    阮云卿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他抚了抚散下来的碎发,垂下头来,嘴角不由自主的漾开一个灿烂笑容。

第61章 升迁() 
肖长福事毕,郑长春重得魏皇后宠信,他将过去被肖长福夺去的实权重新握在手里,又将丽坤宫中的奴才们来了一次大清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凡是过去跟肖长福扯上关系的,都一律得了不大不少的罪过,或贬或杀。而在肖长福一事中出过力的,也都无一例外的得到了郑长春的提拔和赏赐。

    阮云卿就在被提拔之列,他和小裴一并被调到郑长春身边当差,成了皇后的随身内侍之一,官阶也拔了两级,刚满十一的年纪,已是从八品执事太监。

    阮宝生难免调侃几句,说他在宫里混了五六年,才得以从杂役太监升至执事太监,如今阮云卿进宫半载,就官升几级,将来一准前途无可限量。

    阮云卿也不言语,只笑着听阮宝生损他,和周俊一起收拾了行李铺盖,准备今日就搬离杂役房,到别处居住。

    周俊打早上起来就闷闷的,他默默帮阮云卿将被褥打成卷儿,拿一根麻绳左右捆了两道,捆结实了,搭在自己肩上,右手扶着被褥卷儿,左手从阮云卿手里把一个包袱抢了过来,迈步就往外走。

    阮云卿急忙追出去,“我来就好。这包袱里都是书,沉着呢。”

    周俊一拧身子,拿肩膀上的被褥卷儿扛了阮云卿一下:“不用你。”

    他嗓子都哑了,眼眶通红,心里该是难过极了。阮云卿也不敢再上去抢夺,只好由着周俊把大包小包的全扛在肩上,迈步出了房门。

    阮云卿不和他一屋住了,周俊心里觉得堵得慌,可兄弟是升了官,才搬到更好的地方去了,他不能哭,该笑才是。

    可这心里就是难受得紧,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阮云卿追出门外,劝道:“又不远,我还在这宫里住着,你想我大可以去看我……”

    “谁想你?”周俊瞪眼凶道:“鬼才想你!”

    阮宝生跟在后面,想笑不敢笑。阮云卿也让周俊勾得难过起来,他俩一块来了丽坤宫,同甘共苦这么久,与赵青他们,只是差了一个头磕在地上,其他的情分,早已是不相伯仲,同样深厚了。

    路过杂役房时,阮云卿进去给崔太监磕头,“多谢师傅看顾,云卿永不敢忘,日后您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定支会我一声,我过来给您煎汤熬药。”

    崔太监老泪纵横,扶起阮云卿,一个劲儿的点头。他知道,阮云卿这话,可都是实打实的,绝不是临别之时糊弄他的漂亮话,真到了他动不了的那天,别人他不敢说,这孩子和周俊是一定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

    拿袖子搌了眼泪,崔太监心里感慨万千,他一生胆小怕事,也没什么本事,在宫里混了一辈子,早混成老油条了,别看他什么事都不掺和,可他这眼睛可不瞎,心眼里也透亮得很。他带出多少拨儿人了,又有多少人从杂役房出去,就再也不肯叫他一声师傅了。就冲这孩子这份聪明和仁义,阮云卿将来也一定能混出头来。他能得这孩子照看,后半辈子也算是不用愁了。

    辞别了崔太监,周俊和阮宝生一同送阮云卿到漱玉阁旁边的住处。这里紧倚着漱玉阁的东墙,出门便是一条夹道,环境清幽,离皇后的寝殿也不远,当值上夜都十分方便,一溜儿七八间屋子,阮云卿就住在紧靠墙根儿的一间。

    以阮云卿的资历,还轮不到单住一间,宫里给奴才居住的屋子本来就少,除了总管一级,其他人都是几人一间,最好的也是二人一间屋子。

    阮云卿和小裴的住处,是郑长春特别交待下来的,因此满宫上下,也就只有他们两个特例。中秋宫宴上的事,宫里人都瞧得清楚,对于郑长春厚待小裴,众人倒是都能理解,可阮云卿竟也得了和小裴一样的待遇,而且相较下来,郑长春对阮云卿,竟比对小裴还要好些。众人不明就里,他们也不知道肖长福一事,阮云卿是出了大力的,心里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背地里说闲话的人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得知阮云卿今日要搬过来,平喜一大早就赶过来帮他收拾。阮云卿几人进门的时候,平喜已将屋里收拾得差不多了,窗扇上的蒙纸全部换过新的,床榻家什也都擦洗得干干净净。

    阮云卿心里过意不去,他一个劲儿的道谢:“这哪敢当,有劳平喜哥了。”

    平喜瞥他一眼,“以后别成日里把那个谢字挂嘴上,听了真让人厌烦。”说着话他去门边端过一盆净水,让阮云卿三人净手。

    阮宝生搁下手里的行李,捅了捅阮云卿肋下,朝他眨眼笑道:“你平喜哥是嫌你见外。他和我那关系,跟你亲哥是一样的,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使唤他,别跟他客气。”

    平喜听了这话,顿时恼了,手里的手巾甩在阮宝生身上,气得脸色发白。他喝道:“我跟你什么关系?我卖给你啦?一天到晚的,被你使唤还不够,还要被你们家亲戚使唤,我这奴才都当到家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阮宝生笑嘻嘻地接了手巾,顺手抹了把脸,冲平喜笑道:“我拿你当什么你不知道?还要我在众人面前表白表白?你要不怕臊,我就说了。反正这屋里也没有外人。”

    扔下手巾,阮宝生往屋子当中一站,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口说话。

    平喜急忙过来拉他,阮宝生那个脸皮厚的,城墙都抵不上,他可是领教了多少回了,真要让他在阮云卿面前说出什么没轻重的话来,以后自己还怎么跟阮云卿相处。

    阮云卿见过几回,对二人如此也早就习惯了,当下目不斜视,洗了手脸,转身去忙别的。周俊却瞧着稀罕,他瞄了一眼,也不敢多看,飞快收回目光,洗了手后,跟阮云卿一起去把行李打开,铺开被褥,把包袱里的书都拿出来撂在桌上。

    眼看天近午时,今日郑长春特许了阮云卿一日假,平喜伤还没全好,也不用去漱玉阁当值,阮宝生和周俊下午却不得轻闲,还要各自回去当值。

    几人好不容易凑在一处,自然要好好热闹一番,就抓住午歇时这个空当,从小厨房的管事太监那里要了一口铜锅和十来样鲜肉、蔬菜,做个火锅,权当给阮云卿贺喜。

    人多好办事,众人一起动手,没半个时辰,各样东西都已经收拾停当,鲜绿菜叶挂着水珠,各样鲜肉也切片码盘,在桌上摆成梅花形状。铜锅里搁了木炭,在门口燃着了,待火旺时,就端回来摆在桌子正中。

    几人围桌而坐,在宫中也不敢动酒,只端起茶来,以茶代酒,共饮一杯。谁也不提旧日之事,他们劫后余生,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吃饭,心里已觉十分庆幸,日后还不知有多少磨难在等着他们,宫里的日子难熬,能像今日这样,与亲人知己一起开怀畅饮,可实在是太难得了。

    几人吃得尽兴,午后各自散了,阮云卿将众人送出门去。

    歇了一会儿,睡又睡不着,起来看了会儿书,在夹道前闲逛一回,看了看高墙之上的浮雕彩绘,越发觉得无聊起来。想着干脆回房再去看书,阮云卿便在夹道上转了个弯,回身往漱玉阁的方向走。

    刚出夹道,远远就看见王长安迎了上来,阮云卿停下脚步,心里直叹气。

    这会儿想避也避不及了,也只好硬着头皮顶着了。

    王长安一路小跑的到了阮云卿跟前,离得老远,他脸上就笑开了花,那笑纹一道撂一道,嘴叉子险些要咧到腮帮子上。

    还没等阮云卿躬身,王长安就上赶着笑道:“哎哟,我当是谁呐,这不是阮公公么?您今儿怎么这么闲在,到我这管事房来了?有事儿您就派小太监过来支会我一声,哪用您亲自跑一趟啊,您现在可是郑总管跟前的红人,这些个粗活儿哪还用您干呐!”

    他说的一脸谄媚,那份恭敬小心,让阮云卿着实有些不自在,他后退几步,才扯出一个僵硬笑容,“我随便逛逛,不想遇到了王管事。您贵人事忙,我哪敢劳动,您客气了!”

    前些时候,因为肖长福的关系,这个王长安还总拿白眼珠瞧着自己,如今肖长福倒台,郑长春刚刚掌权,他就对自己换了一副嘴脸。

    阮云卿对这样前倨后恭,两面三刀,不要脸皮的人实在是难以招架,随口客气了两句,朝王长安躬了躬身,便继续又往前走。

    王长安待阮云卿走远了,才呸了一声:“小兔崽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瞧他一副干净模样,背地里还不一样做些下作勾当!也不知是怎么扒上郑长春这条大船的,如今鸟枪换炮,他倒成个人儿了。”

    王长安最擅钻营,又颇懂制衡之术,在巴结肖长福的同时,也没少在郑长春面前卖好,肖长福倒台之后,他也是几个没被牵连的管事之一。

    心里不服不岔,王长安此时也只敢在背地里咒骂抱怨,现在谁都知道,丽坤宫里已换了天地。如今的丽坤宫,是郑长春的天下,他们这些过去曾跟肖长福有过勾连的管事太监们,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为好。

    想到以后天天要对着还没他肩膀高的阮云卿点头哈腰,王长安就恨不得挠墙,无奈形势逼人,少不得只好忍了。

    他这里唉声叹气,阮云卿那里也不好受。

    阮云卿自从当上这个执事太监,对他弯腰行礼的人就越来越多,一个个嘴里客客气气的,可那眼神里的不屑和轻蔑都要从他们的眼睛里蹦出来似的。他们怀疑阮云卿和郑长春的关系,他们怀疑郑长春提拔阮云卿的理由,只是胡乱猜测,就能让这些人的脑子里变换出无数种可能和花样,其中的每一样,都带着赤祼祼的轻视和侮辱,他们不相信一个孩子,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郑长春的重用,他们用自己肮脏龌蹉的思想,在背地里拼命贬低着别人,仿佛这样,就能让阮云卿的升迁变得不合常理起来。

    阮云卿都懂,他能清楚地分辨出那些人眼神里的情绪。初时还有几分愤怒,然而那愤怒无处宣泄,毕竟如今不像在杂役房时,已经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那些杂七杂八的闲话。所有的愤怒积攒下来,竟全部都变成了对自己的怀疑。

    阮云卿有些不知所措,即使习惯了刁难和冷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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