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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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刃脸『色』轻松了起来,带了那么点戏谑的调子,说:“等我心情不错的时候,再告诉你。”
“许刃!”程池音量拔高了三度:“现在就告诉我!”
“你不与我为难,咱们兄妹好好相处,时候到了,我会说的。”
“你妈的…”程池咬牙切齿。
许刃突然起身,『逼』近了她,眼角勾起的笑容逐渐加深:“你就这么在意?”
在意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
…
程池几乎是一路小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努力平复胸腔里那狂『乱』的心跳。
在意,当然在意啊,分家产啊!
她愣愣地『摸』上了自己的脸,脸还有点烧…
靠!神经病!
程池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四四方方的一个小本子,拔掉笔盖,翻开崭新的一页,看了看窗外沉静的夜『色』,清泠月光,她在纸上重重写下了一行字。
“他一定是来向我复仇的。”
…
许刃是被女人的哭泣声惊醒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花瓶碎裂的声音,以及大提琴哀伤低沉的晨诵。
他站起身,赤着胳膊,走到衣橱前,打开,里面稀稀落落地挂着几件衣服,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与牛仔裤,还有一件黑『色』冲锋衣配黑裤,一件v领『毛』衣,一件黑『色』羽绒服,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衣服。
当初,他是逃出来的。
不过这几件衣服,也并不适合这个家,无论哪一件,穿出来都掉价,正如王坤所说的,low货。
他想了想,还是穿了那件牛仔衣。
现在要考虑的,是赶紧赚点钱,买几件当季的衣服,这个家供他吃住,但是程正年好像…忘记了给他零花钱,他现在没有钱,连去学校的公交硬币,都没有。
无论怎样低眉顺眼,怎样卖乖讨巧,他都没有办法,问一个陌生的男人,要钱。
他不是乞丐。
虽然处境也差不了多少。
许刃穿好衣服从旋转的木质楼梯上下来,客厅的气氛…有点奇怪。
程正年坐在餐厅长桌主位,拿着一张报纸浏览,手边搁着一杯袅着白烟的咖啡,江依络坐在沙发上,捂着嘴,嘤嘤哭泣,地上还碎着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
阳台边,程嘉外扣着大腿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拉着大提琴,完全沉浸在了她的音乐世界中。
窗外,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阴沉,更为这个房间笼上了极其阴暗而压抑的『色』调
唯一的一抹亮『色』,应该来自于餐桌边的程池穿的那件大红『色』『毛』衣。
她脸上含着笑,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撕扯着土司面包,一条一条,面包屑洒了一桌。
“许刃,过来吃饭。”程正年说。
许刃听话地走过来,坐在了程池的对面。
陶婶拿来了扫帚,将地上的碎裂的古董花瓶清理掉,然后端着『药』,安慰哭泣的江依络:“太太,别哭了,老爷请您喝『药』,也是为了您的身体。”
“我没病!为什么要喝『药』!”江依络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病!不喝!”
“都这样了,还没病?”程池冷笑。
“死聋子,该喝『药』的人是你!”江依络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把端起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药』碗,跌跌撞撞走到程池面前:“你喝啊!喝啊!”
“你干什么!滚开!疯子!”程池推了她一把,手里的碗里顺势掉落,『药』水顷刻渗入地毯里,中『药』苦涩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许刃看出来了,这位年轻的夫人,精神状况,好像并不是很正常…
他微微转头,看向了阳台,程嘉披头散发,连衣服都没有扣好,闭着眼,神情沉醉,大提琴的演奏已经进入了高|『潮』环节,激昂的奏鸣与江依络的狂躁叫喊声交相辉映,很是应景。
“不准闹!”程正年怒喝一声:“谁再闹,就滚出去!”
江依络捂着嘴,哭着跑回了房间。
“陶婶,『药』还有剩?”
“有的,老爷。”
“再盛一碗,给夫人送上楼,无论如何,让她喝!”
“是,老爷。”陶婶进了厨房。
许刃矜持克制地吃掉了面前摆放的食物,心里暗想,这个家,恐怕没有几个正常人。
“明天我要出差。”
程池眼睛瞬间冒了光:“老爸一路顺风!”
“哼,回来我要检查你期中考的成绩。”
程池立刻又蔫了下去,她将土司面包撕得差不多了,放下,拿了书包,起身:“走了。”
许刃连忙搁下刀叉,对程正年微微屈身:“程先生,我也上学去了。”
程正年摆了摆手:“去吧,让程池载你。”
许刃走出了大宅,撑起了一柄黑伞,径直朝着鹿州大道走去。
拉风的跑车加速朝着许刃开来,许刃似乎心有所感,在她的车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敏锐地往路边一侧身,躲过了车轮与地面水坑溅起的漫天水花。
“闪得倒是很快。”程池透过窗玻璃瞥了他一眼。
许刃对她『露』出了一抹笑,程池闷哼了一声,收回了眼,踩下油门,朝前开去,将许刃远远甩在了后面,直到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渐渐消失,她的嘴角,才情不自禁地扬了扬。
欺负死你!
她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车一开走,许刃脸上的笑容瞬间凉下去,又走了几步,前面一辆摩托开了过来。
杨靖在他跟前停了下来,摘下头套,拍了拍后座,冲他喊了声:“上车!”
“专程来接我?”许刃问。
“废什么话。”杨靖不耐烦。
许刃不说话了,坐上了杨靖的摩托车。
“我说,你也给我挡挡。”杨靖在前面迎着风雨。
许刃撑着伞,盖着自己的脑袋,说:“你都已经湿了。”
“有没有良心!”
许刃将伞贡献出来,往前倾了倾,狂风一吹,伞顷刻间只剩了一个骨架。
杨靖:“靠!你这什么伞!质量这么差!”
许刃:“。。。。。。。”
…
两只落汤鸡一前一后进了教室,程池手里拿着古诗词必背的小册子,目光却追随着他的身影一路往前。
他精心搞了很久的发型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湿润,额前刘海垂下来,滴滴答答,牛仔衣后背也已经润了一大片,他放下书包之后,索『性』将衣服脱下来,挂在板凳的靠椅上晾着,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了微微湿润的精壮的胳膊和结实的臂膀。
这肌肉块,完全不像是能受欺负挨揍的样子。
这家伙,够能忍的。
他衣服一脱,后面女生齐刷刷一阵抽气。
荷尔蒙爆炸!
许刃预感不妙,终于还是把湿润的衣服穿了起来。
就在程池看得专心的时候,杨靖凑了过来,把她同桌赶走,自己坐在了她边上。
“怎么弄成这样?”程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往边上挪了挪,避免被他身上的雨水沾到。
“拜托,老子骑摩托,这大雨天的,你让我来接人,我只有一路淋过来啊!”
“那你也该给他备件雨衣啊。”程池皱眉。
“……。”杨靖斜着眼睛谴责她:“程池,良心呢?”
第13章 放肆(6)()
“程池,良心呢?”
“良心在这儿。”程池拿出一张世界名车展的邀请券,递到了杨靖面前:“不是想买车?可以去看看。”
杨靖抓起那张邀请券,眼睛都瞪直了:“你怎么搞到的!这这这…这可是只对顶级vip会员发送…”
“老头书房偷的。”
“好姐姐!”
“买了车,记得每天来接许刃,他起得早,你别迟到了。”
“……”
…
今天早上的程池,倒是没有照例补瞌睡,撑着手臂,百无聊赖地盯着许刃的背影,他的背一直挺得很直,抬着头看黑板,时不时地低头做笔记,随后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手『揉』了『揉』鼻子,然后埋头在课桌箱里翻找什么,他同桌善解人意地递过来一包纸巾。
他侧头对她表示感谢,然后抽了一张纸,好一通醒鼻涕,之后整个人都清爽了。
程池忍不住笑,真糙。
他身上的衣服还润着,下课的时候,程池提着嗓子喊了声,把空调打开!
坐在空调边上的男生愣了愣:“程姐,冷气还是暖气?”
“你觉得呢?”
“可是现在…还没到冬天呢。”
“你只有憋不住『尿』了才会去厕所?”
周围同学的嘲笑声里,那男生灰溜溜地打开了暖气。
程池笑着,心满意足地抽回目光,结果恰逢许刃转过身,两个人隔着半个教室,遥遥地对视了一眼,他目光幽深,含着意味,程池心猛地一颤,连忙移开眼睛,看向了窗外。
今天的外教老师感冒了,英语课请了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实习老师过来代课,看模样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不怎么会上课,索『性』就让大家起来朗读课文,混时间。
她拿着名单,随意地翻找着。
“老师,许刃说他想起来读课文!”王坤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冲实习老师喊了一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十万八千里,有经验的老师,都会明白这肯定是王坤的恶作剧,不过这个实习生显然没遇到这种情况,顺势便说道:“那就请许刃同学起来朗读unit3的课文。”
程池换了一个姿势,手撑着左腮,颇有兴趣地看向许刃。
这家伙果然没让她失望,一开口,那诡异的口音,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程池是早就见识过许刃的英语口语,真的很…难听。
“读的都是什么鬼!”
“哈哈哈,太难听了吧!这是哪国语言?”
“这是low国语言。”
“呸!别念了!老子都要睡着了!”
……
尽管班上同学都在喝倒彩,『插』科打诨地嘲讽他,但是许刃丝毫不受影响,把每段句子,每个单词,甚至每个音节,都尽可能地咬出来,读得非常认真,也很卖力。
渐渐地,程池脸上的笑意收敛了。
冷沉了。
她侧头,看向了王坤,他捂着肚子,笑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身。
面目可憎。
英语老师捂着嘴,似乎也在偷笑,她终于还是打断了许刃:“同学,好了,你的口语的确有点糟糕,不要读了…”
班上同学笑得更大声了。
程池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她猜测,此时,应该是…没有表情。
许刃还在念,没有停下来。
“老师让你停下来!”有同学在边上冲他喊:“别摧残我们了!”
“你是聋子吗?叫你停下来!”
突然,一声猛烈的桌板敲击声,程池手里的课本重重落到了桌上,她背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看着那个男生,冷冷道:“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谁是聋子!”
那个男生一看发飙的人是程池,瞬间蔫了下来,咕咕哝哝低声道:“又没说你。”
许刃丝毫没受打扰,继续念课文,程池一发脾气,班上同学就都没了脾气,不再笑他,教室前所未有地安静了下来。
终于,最后一个单词,也被许刃固执地念了出来。
完美收尾。
他轻松而满意地坐了下来。
程池回头看了杨靖一眼,杨靖立刻意会,拍手叫了声:“好!读得好!”
这巴掌一拍起来,跟着杨靖混的那帮子男生不明所以,但见杨靖如此这般,也只能跟着鼓掌:“好!”
“读得好!”
哗哗啦啦,班上一半的同学都跟着鼓起掌来。
程池笑了笑,不动声『色』。
王坤皱眉看着杨靖,有点『摸』不清情况,然后他看向程池,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
英语课这么一动静,班上同学心里头也都明白了大半,敢情许刃是找着靠山了,杨靖是他的靠山。
杨靖后面,是程池。
许刃在学校里,日子好过了很多。
程正年出差,一走小半月,他不在,家气氛松散活络了很多,连陶婶做家务的时候都哼起了歌,江依络又变成了正常人,不再歇斯底里,每天像个幽灵一般,在阴暗讶异的大宅里飘来飘去。程池依旧晚归,要么泡吧,要么飙车,小日子过得很潇洒自足。
宅子里回『荡』着空洞的大提琴曲。
许刃正趴在案头,写作业。
门把手被人按了按,不过他锁着门,所以,门没打开。
他听到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