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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大学士-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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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这段话,李梅亭一张脸涨得通红,拿筷子的手都在发颤。

此话一出,满座都有些骚动。更换门庭本是做人的大忌,若李梅亭已经离开孙家,孙岳另拜小杨学士为师,也很正常。可当着他的面前拜在杨慎门下,却是过分了。

想来那孙岳的心思也实在太热切了,以他的学问,考秀才,甚至考个举人都没有任何问题。将来也是要做官的。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投在杨慎门下,日后为官,必然飞黄腾达。

开玩笑,杨慎乃正德六年殿试第一,如假包换的状元公,现在又是翰林院学士,父亲乃内阁首辅杨廷和。将来一旦杨廷和退下来,杨慎入阁为相在情理之中。甚至父自同朝为相,来一个老阁老小阁老共侍一君也是有可能的。

杨慎心中大为不喜,他没想到孙岳这人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本就性如烈火,见不得这等人物。但是,孙岳的父亲乃户部一科郎中,理财能手,是父亲一系的骨干能人。如今天子亲征在外,朝廷日常开销军费支出还要大力仰仗孙鹤年维持,不可因这事而坏了朝大事。

他面上只青气一闪,瞬即恢复正常,道:“也不是不可以,你对吧。”

孙岳一脸得意,用蔑视的目光扫了孙淡一眼,朗声道:“蛀屑落地无声,抬头见孔子,孔子问颜回:因何不种梅?颜回曰:前村风雪里,昨夜一枝开。”

虽然对孙岳的为人很是不满,但众人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句好对。已经有人喝彩:“好一句因何不种梅,梅花自有颜色,可对上酒令中雪花落地无声,更难得含而不露。孙家子弟,何多才邪!”

这句一出,李梅亭面色一阵发白。

孙淡看得心中不忍,伸手过去扶住他的肩,关切地问道:“先生,你没事吧?”

看到孙淡的目光,李先生眼睛微微一红:“醉了。”

孙淡诚挚地说:“先生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老师。”

李梅亭手一颤,良久说不出话来,只朝孙淡点了点头:“过几天我即去京师,我在那里有处院子。你若有本事,能进京城参加会试,不妨来看看老朽。”

第六十二章 经济事务

杨慎听到孙岳行的这个酒令,虽然心中不愿意,可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个人才。

他这人性格刚直,最见不得品行不正之人,若让孙岳投在自己门下,心中却大大地不愿意。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却没办法推脱,只点了点头,道:“这样,我杨家与会昌侯孙家本是世交,收几个孙家子弟入门也没什么问题。只可惜,孙家在山东,我却在北京,也没办法授课。这样,若孙家子弟能顺利过了这期院试,又有时间去京城,倒不妨来我家里听几堂课。”

孙岳却欢喜得要跳起来,忙拱手作揖:“学生一定去拜见恩师,到时候,还望先生收学生入门。”在他心目中,自己中举,甚至中进士那是手到擒来的事。两年时间虽长,但到时候能拜在权倾朝野的杨家门下,对自己的前程却大大有利。

孙淡见不得他这种丑态,又见李梅亭目中含泪,加上因为喝了酒,有些醉意,顿时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正要发作,杨慎却一挥袖坐下了,道:“好,就这样吧。”

“是。”孙岳恭敬地一作揖,又坐回座位上去。

刚才闹了这半天,大家总算安静下来。

杨慎同德王等人说了几句话,突然问王元正:“元正兄,你这次院试的考期定得仓促了些。”

王元正点点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朝廷诸事繁杂,我手头一大堆公务要处理,不能在山东呆太长时间。倒是用修你怎么跑济南来了?”

一听王元正问起这个问题,众人都竖起了耳朵,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人。杨慎地位特殊,他微服来山东,却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杨慎摸了摸胡子:“还能为什么,一个字钱。这次天子亲征,军费吃紧,陛下印了许多宝钞,面额也甚是巨大。只可惜民间百姓可不认什么‘大明通行宝钞’,各大商户和百姓都拒绝接收。天子是可着劲印钞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能跟在后面尽力补漏。依我看来,这钞法已经糜烂了,应该废除。”

众人都是点头。

孙淡也提起精神仔细聆听,所谓的大明通行宝钞就是明朝时印刷的纸币,是当初朱元璋弄出来的新鲜玩意。只可惜,古人在发行钞票时根本不回按经济规律办事,以为只要印刷机一开动,就有钱钱滚滚而来。结果,到正德年间,宝钞基本等于一张废纸。可国家依旧在使用这种废纸,仔细一想,未免有抢劫百姓的嫌疑。

杨慎又道:“我这次来山东,主要是查一件事。我查了一下,去年朝廷钱局投放山东的制钱大约有十万贯,可秋税时却只收上来六万贯不到,且以劣钱居多,朝廷的收入也是大减。如今,朝廷正在用兵,到处都要用钱,这事让人很是头疼。”

众人都是山东官场上的人,听杨慎提起这事,都是感叹,说,若不是不山东有海盐之利,只怕去年的税款都凑不齐。

这是孙淡第一次听官员们谈起地方政务,他本是公务员出身,对这种事很是上心,本听得上劲,旁边的孙岳却一声冷笑:“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读书人应该关心的,我听人说淡哥在孙家书行印书求利,这种经济之事正合你脾性。”

孙淡本就对孙岳大为鄙夷,仗着酒意哼了一声:“读书人怎么了,一样要用钱,一样要吃饭,就算你将来中了举人,做了官,我就不信你仅靠着一篇道德文章就能治理地方,为天子牧民?”

孙岳面上怒气一闪,正要说话,杨慎的眼睛就看过来。他本就看重孙淡,认为他和孙岳都是孙家难得的人才,而且,孙淡的品行可比孙岳好好许多。而孙淡一直没有什么上好表现,让杨慎心中奇怪,便缓缓开口:“孙淡小哥,对于朝廷的钱法,你可有什么想法?你是寒门出身,日常多与寻常百姓打交代,说说吧,或许会有新的见解,对我也是一种启发。”

杨慎这一问,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呆。这种朝廷政务,本就是高屋建瓴的大事。杨慎不问一众地方官员,反向一介寒生咨询,让大家颇为不解。

孙淡见他问,心中突然想起以前看电视连续剧《雍正皇帝》时的情节,便站起身来:“禀杨学士,山东这边朝廷发行了这么多制钱下去,却没回收多少,究其根本,主要是因为朝廷制造的铜钱质量实在太好,铜八铅二。不良商贩得了铜钱,立即融了做成铜器,可得四分利,如此,发行下去的铜钱自然收不回来了。等到缴税的时候,百姓都用劣钱充数。”

孙淡这句话一说出口,立即起来了一阵骚动。

众人都同时闹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了,孙家小哥不这么说,我等还真不知道,奸商可恶。”

“好一个孙淡,你先前还藏而不露。”杨慎大为欣慰,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孙淡:“说说,可有什么法子?”

“很简单,调整朝廷制钱的铜铅比例,换成铜铅各半,如此一来,商家无利可图,自然就会收手。”

杨慎又道:“如此一来,劣钱固然可以被消灭。可朝廷这么干,颜面何存?”

孙淡道:“钱之一物,说到底不过是一种交换媒介和结算手段,本身并没有任何价值。就拿宝钞来说,若不是上面有朝廷朱印,也不过是废纸一张。当初,宝钞在市面上也流通得不错,只可惜后来钞法混乱,这才退出市场。关键一点是,朝廷的信用崩溃了。所以,晚生认为,钱的成色好坏不重要,关键是朝廷要有一定的白银储备以备不时之需。我觉得,朝廷的颜面同国库里的丰盈与否有关,同钱的成色却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好!”杨慎一拍案大笑:“孙淡老弟,看不出来啊,你却也是个精通经济事务之人。将来中了举人,来我这里帮忙,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众人都笑着说孙淡好运气,居然得小杨学士看重,未来不可限量。

那孙岳更是一脸嫉妒,酸酸道:“我朝天子以德治天下,经济事务再精通,也不过是桑弘羊一类的人物,总归不是正道。我辈读书人,还是要靠诗词文采立世的。”

孙淡暗叹,这个孙岳的妒忌心未免也太强了点吧。看来,今天不露一小手,反被人看清了。只要不是什么酒令,总能从资料库里查到。

他呵呵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晚生认为科举入仕,八股文章才是正途。诗词章句,不过是小道,于国于民却没有任何好处。到不是晚生不能为,是不愿尔。”

“好一个孙淡,原来你是藏拙呀!我就说,你那样的文才,怎么连个酒令也行不了?”杨慎也喝了一杯酒,转头对德王说:“王爷,你再出个题考考孙淡这个孙家才俊。”

这个时候,天上的乌云已然散开,一轮残月高挂夜空,照得满湖皆白。

大明湖南边,有一条小河不息注入,一艘渔船上,有灯火微微闪烁。

德王道:“就以月为题,写一首五言吧。”

孙淡也不再说废话,提气吟道:“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逐浪,散做满湖星。”念完,扶起李梅亭,朝众人道:“我家先生不胜酒力,先告辞了,恕罪。”

便同李梅亭一起走到布官的船上。

“好!”

这个时候,震天价的喝彩声才传来。

杨慎站在德王的船头,对布官道:“送李先生和孙淡小哥回府。孙淡,中举之后,记得来见我。”

孙淡也不说话,一拱手。

画舫已起航飘开。

第六十三章 考题

“见过先生。”布官船上的孙浩和孙桂见李梅亭随孙淡一同上了画舫,都吓了一跳。

船中狭小,也没地方可躲,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换了往常,见自己学生同一群戏子混在一起,而江若影又是一副男子打扮,只怕李先生立即就会爆发。不说打板子,一通呵斥是免不了的。

可说来也怪,今夜的李梅亭好象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听到学生喊自己,只苦涩地笑了笑,摆摆手再不说话。

孙淡看得心中难过,他知道刚才孙岳临时改换门庭对他的打击很大,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德王宴会上的人都是官场和士林中的大人物,李梅亭站在他们中间本就隐约矮上一头,如今又受了这种屈辱,只怕用不了几天就要在官场上传遍了。李先生马上就要去京城就职,出了这事,让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同僚。

孙淡小声对众人说:“先生喝多了酒,醉了,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吧。展老板,有没有干净的地方,收拾一下给李先生休息。”

布官连忙着人收拾好船舱,让孙淡将李梅亭扶了进去。

等将李梅亭安顿好,孙淡见左右无人,这才轻轻道:“先生,今夜丢脸的可不是你,而是那孙岳。公道自在人心,大家都看得明白。”

说完,将被子盖在李梅亭身上,就要离开。

李梅亭突然一伸手抓住孙淡,道:“孙淡,你且等等。”

“还请先生示下。”孙淡恭敬地说。

“今科院试……我看了一下,王元正是个谦谦君子,日常喜读《论语》,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次的考试范围应该在这本书里面去找。而且,王元正以前开办过书院,好为人师。如此一来,考试范围就应该更小,尔当从孔子教授学生如何读书如何求知上去找。”

见李先生心情实在糟糕,孙淡安慰他,“先生说得是,学生下去就读读《论语》,再结合朱子的注划定一个范围,说不准,王元正给我们出个‘学而时习之’出来呢!”

李梅亭正色:“这也说不定,对了,王元正喜欢轻浮华丽的辞藻,你的文章朴实厚重,先就吃了三分亏,考试的时候多加小心。”

孙淡心中一动,他也感觉自己抄袭的清人的文章有点不合明朝人的口味,听李先生这么一说,暗道:看来,这次考试真不能藏拙了。

见李梅亭心情恶劣,孙淡也不想再同他多说。想李梅亭这种心高气傲之人,最听不得别人的安慰。忙说了声“先生先安歇了吧。”就退出了船舱。

一到舱门,就见孙浩等人吐着舌头,小声说:“淡哥,我们这次偷偷跑出来,先生没训斥你吧。”

孙淡一笑:“要训斥也要训斥你们。”

孙浩又问:“孙岳不是同李先生在一起吗,怎么没跟着回来。”

孙淡心中冷笑,却不愿将刚才之事同他们说,只道:“孙岳乃我孙家少年才子,杨先生见一见之下,心中欢喜,就留他在德王那里叙谈。”

“什么才子,狗屁。”孙浩很不以为然:“要说才子,淡哥你才是我孙家的第一才子。一个月就能读书作文,又能江出《西游记》那样的好故事,刚才写的曲子我看很不错。对了,真没想到,刚才那个四川姥是小杨学士。”

孙桂也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说:“还真没想到啊。”对孙家的学童来说,杨慎就是一个高山仰止的存在。

江若影一皱鼻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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