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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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贪生怕死的怂货,咱家当初真是瞎了狗眼看错你了。”
“分忧?”陆炳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慢慢地站起身来,背着手绕着王恕转了两圈,然后站在他面前,将锋利得如同刀子一样的目光刺在他的脸上。
“啪”一记耳光甩在王恕脸上,直打得王恕鼻血长流。
“分忧?”陆炳突然大叫一声:“朝廷乃是陛下才朝廷,就算要忠,也只能忠于陛下。黄公公乃是公正忠义之人,你说这种话,难道是说黄锦阴蓄朋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又得了谁的指使,想将这汪浑水搅混?功名,功名,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私自挖快河堤,淹没一个半县,你好大胆子”
王恕也不去擦脸上的血,只道:“天日昭昭,我这一颗心,别人不明白,黄公公是明白的”
这家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只怕再问下去,也不知道还要攀咬出多少人来。
孙淡在旁边看得好笑,就他而言,自然是巴不得王恕在闹下去,如此一来,黄锦就有大麻烦了。
至于张璁,则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竟然在这里养起气来。
杨一清地位尊贵,又是阁老。他本是个脾气火暴之人。按说,看到这一幕,早就应该爆发了。可一听到事情牵扯到黄锦,杨阁老却什么话也没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孙淡会意,此事牵扯到黄锦,保不准牵扯到皇帝。老杨性格虽然刚直,却不卤莽,估计他也准备再看看,谋定而后动。
所以,这次审问,反以陆炳为主了。
陆炳也知道不能在由着他胡说下去,只转头看着甘必达:“甘必达,我记得你以前是钱宁的人吧,怎么还在河漕这里做坐堂太监。”
甘必达:“宫中任命,甘必达也没有奈何。”说完就紧闭嘴唇,再不肯多说一句。
陆炳心道,这家伙倒是个人物,硬气得很,黄锦没看错人。
他突然用期待的目光看了甘必达一眼,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宫中任命你做这个坐堂太监,本让你承担起督察地方政务之责。可如今,大水淹了一个半县,几万百姓流离失所。的确,国法刑不上宫人,至于你该承担什么罪责,应该由宫里来决定,我也拿你没奈何。可是,你好生想想,你这次被押解回宫廷,做了这么大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还有何面目去见陛下,去见黄锦?”
甘必达慢慢地跪了下去,眼睛里全是眼泪:“甘必达本是贫寒出身,六岁时净身入宫,吃尽了人世间的苦头,后来跟错了人拜在钱公公门下。钱公公倒了之后,我本不该独活,可黄公公看得上我,让我有一口安生饭吃。我知道,这件事有人一心要将脏水朝干爹身上泼。你也不用再问下去了,甘必达贪墨了睢宁的河工银子,为了掩盖罪证,丧心病狂地炸开河堤。此事系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没有任何关系。甘必达本是一个没奢遮的汉子,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完,他磕了三个头,身体突然如弹簧一样弹起,朝一个锦衣卫扑去,一把抽出他腰上的腰刀,就朝自己脖子上一横。
强劲的动脉血利箭一样标出,射出去三米多远。
“啊”孙淡、杨一清、张璁都叫出声来。
那王恕也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浑身颤个不停。在看他胯下,已是湿漉漉一片。
王恕被眼前的热血吓得尿了裤子。
陆炳也被溅了一声鲜血,他叹息一声:“好汉子,此人倒是光棍。”
孙淡心中却有些腻味,你陆炳明显就是来拉偏架的。你和黄锦是朋友,和我孙淡也是朋友,这么明显地帮着黄锦,也太过分了。
杨一清愤怒地一拍茶几:“陆炳,有你这么审案子的吗,我要在陛下面前弹劾你”
陆炳手一挥,“把罪官王恕带下去严家加看管,即日解送京城定罪。”
两个锦衣卫扑上来,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在地的王恕拖了出去。
等王恕被人拖着,陆炳这才朝杨一清一拱手:“杨相,事实已经清楚,证据已经确凿,可以定案了,此案乃是王恕和甘必达为了掩盖贪墨的河工银子,这才炸开河堤。”
杨一清大声怒笑:“陆炳,你年纪不大,在北衙也没干两年,别得没学会,这个大事化小小事化的功夫倒练得圆熟啊”
孙淡自然不肯让陆炳就此结案,费了这么大劲,好不容易才将黄锦给牵涉见这件案子。若真让小陆子这么一搅,搅黄了,我不白忙活了?
不成,得想个法子把这事弄大。
他心中飞快地转着,只片刻,脑子里却电光石火般产生一个念头:“杨相,我看这样结案也可以。”
杨一清有些愕然:“这么结案,太草率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抄家
杨一清的惊愕可以理解,杨阁老在没有做阁员之前本就是一个刚直之人,凡事都喜欢分个子丑寅卯,有点非黑既白的味道。而且,杨一清威望甚高,又有大学问在胸,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见他一开口,陆炳心叫一声糟糕,这个老杨头他可说不过。若被他一搅,这事再追究下去,就麻烦了。做为一个老好人,未来的陆督公和孙淡、黄锦都是老朋友,自然不希望这两个好朋友掐个死去活来。他觉得自有责任和义务给孙、黄二人当和事老,因此,自然不会任由杨一清借题发挥下去。
陆炳立即打断杨一清的话头,微笑着对孙淡说:“既然静远你这么说,此事就这么审结了,我明日就押送一干人犯回京城。”他摸了摸头,叹息一声:“灾后重建这事还需要做,王恕一案其实很简单的,我等切不可听人犯一通乱咬就捕风捉影,这也是不陛下的意思啊”
他本是一个翩翩少年,如今却故做深沉般地叹息一声,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孙淡点头:“就这样吧,此事再深究下去也没多大意思。”
杨一清愣住了,静静地看着孙淡,不明白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不是孙淡的性格啊。
果然,孙淡还有后话:“不过……”
陆炳又咧开了嘴巴笑问:“不过什么?”
孙淡:“不过,这王恕和甘必达贪墨的睢宁的河工银子得全部起出来。这个王恕在河漕衙门为官多年,也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
“对对对,都应该起出来。”杨一清突然振奋起来,作为一个内阁阁员,又将代管户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国家财政的窘状。否则,户部也不会向陆家钱庄借钱。
他飞快地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单就睢宁河堤的工程上,王恕和甘必达就贪污了至少四十万两。每年,朝廷划拨下来这么多河工银子,十多年下来,落到他们手头的至少有上百万两。
有了这一笔银子在,灾民的安置费就有着落了,也不用再向陆家钱庄借款。
抄了王恕和甘必达的家,手头立时就宽裕下来,何乐而不为?
杨一清:“淮南空前水灾,到处都是使钱的地方,抄了这两个蟊贼,正好用在赈济灾民上面。”
陆炳也知道这是一大笔银子,可看杨一清的模样,大笔一挥,想将银子全部留在淮安,心中却着急起来。这可是一注巨款啊,就这么被分了,将来回到京城,皇帝兴趣一道,突然问上一句:“陆炳,听说你们抄了王、甘二人的家,钱呢?”他陆炳又该如何回答?
这个陛下,精明强干,可对黄白之物有这常人无法想象的喜爱,别的事情都好说,可一提到钱,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陆炳笑了起来:“杨相心系灾民,大公无私,陆炳佩服,可不奏明朝廷就将所有的钱都截流在淮安,好象不大妥当吧?”
“又有什么不妥的?”杨一清大为不悦,道:“我即将分管户部,国家太仓的收支自然有我做主。就算我们禀报朝廷,难道内阁众相就看不到淮南的大水,一样要将款子划拨下来,否则也不可能向民间筹资了。陆炳,你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难不成我们要将抄来的财物先解送京城,等圣旨下来,又调回淮南。如此,岂不多此一举?”
“朝廷自有规矩和章程,程序必须走到。”陆炳也不退让,坚持着说道:“无论如何,得将钱物先解送回京,至于将来这笔资金如何安排,自有陛下圣断,自有内阁筹划。”
看着他们吵起来,孙淡心中一阵好象,实际上,这是他刚才想出的一个点子。所谓财帛动人心。没错,在座的三人,陆炳本就是一个大富豪,而杨一清则是个君子,至于张璁只贪恋权力,对金钱倒没有什么渴望。可这三人之中,杨阁老想拿钱来赈灾,陆炳想把这笔钱解送回京在皇帝面前邀宠,而张璁则无所谓。
如今,这钱还没影子,杨、陆二人就开始争执起来,未免也太早了些,如此一来,自然就进了我的圈套之中了。
孙淡等二人吵了半天,这才咳嗽一声,拱手道:“杨相,陆兄,你们也别争了,听我说句公道话。”
“什么公道话,反正这几万灾民要吃要穿要住,没钱赈济,难道让他们变成流民引起大乱?”杨一清哼了一声,却也安静下来。
孙淡道:“要不这样,抄家所得的银子若全部截留下来,陆炳也不好向朝廷交代。众位大人也知道,王、甘二人身家丰厚,此次我等定大有斩获,何不先截留一部分预先用与赈济灾民,剩余部分解送朝廷。如此一来,一家分一点,各得其所。”
杨一清想了想,点头:“也好,我先从王、甘二人的家产中支出五十万。”
“静远言之有理。”陆炳也同意了孙淡的意见,看杨一清的意思,若不给他一些资金,估计老杨也不会答应,就目前看来也只能妥协了:“可是,杨阁老,五十万是不是太多了,断无可能。”
“什么太多,这笔数字是我计算出来的。”说着话,杨一清一五一十地给陆炳算起帐来,最后道:“依我看来,王、甘二人这些年至少贪墨了一百六十万两,拿你五十万用来救灾不过分吧?”
二人又是一通争执,最后,陆炳只答应给淮安府三十万两,如此,这事才算确定下来。
大家商量好之后,也不耽搁,立即调动军队去王恕的府上抄家。
王恕在城中置有一所大院子,甘必达则住衙门里。
甘公公那里不大,就由张璁和淮安知府带人过去。而王恕这边是大头,则由杨一清亲自带队,陆炳和孙淡随同,声势极大。
到了王恕家,士兵们立即动手,将王恕的家小和仆人都赶进了一间小院子里,然后开始查抄。说来也怪,王恕这么大一个官,家中的陈设却极简陋,家小和仆人也不多,总共不过十来人,身上的衣着也非常简朴。就拿他的老婆和儿女来说,衣服上也都打着补丁。
一阵鸡飞狗跳。
孙淡和杨一清、陆炳就站在院子里等着,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有士兵过来报告。
第四百六十六章 空仓
士兵跪在三人面前:“禀杨阁老、孙大人、陆大人,王恕的家产已经查检完毕,帐房的先生们已经将数目核计出来了。”
“好好好。”杨一清抚摩着胡须笑道:“三十万两虽然不多,可却也够几万遭灾百姓购买种子粮。如今虽然已经初夏,却也来得及播种,今年应该不会再饿死人了。”
陆炳也自言自语:“如今国库空虚不说,连万岁爷的内藏府也空得可以跑马。上个月,宫里太监和宫女们的月例钱都还欠着。堂堂天子,竟然拿不出这笔开销,念之,怎么不让人心酸。还有,马上就到雨季。玉熙宫破旧漏雨,陛下的虽然已是半仙之体,可这样的洞府也也没办法居住,是时候修葺一下了。”
杨一清呵呵笑着,朝那个士兵点了点头:“那么,合计出多少数目来?要准确一些,不能含糊。”实际上,抄家这种活要想短时间内统计出一个准确的数字来还真有些强人所难。一般来说,犯官的家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两个部分。不动产指的是房屋店铺和土地,这个王恕不是淮安人,在这里只有一间院子,也没店铺和田地,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
动产则包括现银、钱票已经珠宝绸缎。其中,珠宝一类的价值受市场影响较大,也只能毛估一下,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那个士兵抬头回答道:“禀三位大人,王恕府上没有任何珠宝玉器,只一千一百二十三两现银。”
“什么,只有一千两”杨一清和陆炳同时叫出声来。
其中,陆炳更是面色苍白,身体不为人察觉地晃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张璁匆忙地跑了过来,大声道:“杨相,陆大人,孙大人,甘必达那边已经抄完了。”他神色颇为怪异,面容煞白不说,神色也极为惊慌。
杨一清眼睛已经开始发花了:“抄了多少?”
张璁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来:“只有一百三十来两。”
“什么”杨一清和陆炳又叫出声来。
那陆炳头中一阵“嗡嗡”乱响,眼前一黑,忙伸手扶住孙淡的肩膀,这才将身体稳住。
陆炳声音里带着哭音:“陆炳得了圣旨,来淮安审讯王恕、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