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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大学士-第2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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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堂堂一个内相,毛澄不过是一个尚书,也没什么大不了。既然杨廷和都已经默许了,他还顶什么牛?

不,杨廷和那边还是咱家去吧,这个功劳绝对不能让孙淡分润。

于是,黄锦又道:“一事不烦二人,首辅那边,臣一并办了。”

孙淡巴不得有黄锦出来顶缸,忙对嘉靖皇帝说:“陛下,黄公公去正好。臣不过是一个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见了首辅大人和毛尚书,那是下级,先得行下级见上官之礼,说话也是小心谨慎。只怕,到时候见了他们,人家根本就不会给臣说话的机会,直接就送客了。黄公公乃是内相,与首辅和毛尚书平级,彼此见了面,也好说话。”

黄锦难得提同意孙淡的话,连连点头:“是,孙大人所言极是。”

可话刚一说出口,黄锦心中却觉察出一丝不妙,这个孙淡怎么反将这件大功劳让与咱家呢,不对,不对啊!

秉着敌人赞成的我就要反对,敌人反对的我就要支持的原则,黄锦隐约感觉自己好象有点上了孙淡的当。

不过,这个时候后悔已经迟了,皇帝听了孙淡的话,沉吟片刻,立即道:“孙卿说得好,就麻烦黄伴跑一趟。”

黄锦忙道:“是,臣这就去办这件事情。”

等黄锦退下,皇帝对孙淡说:“孙卿,你这事干得不错。不过,通州那边你还得跑一趟。”

一听到又要去通州,孙淡脑袋有些发涨:“是,请皇上示下。”

皇帝说:“你此去通州,也就是给朕带一句话给太后,让她先别急着离开,只需要再等待几日,朕一定想办法接她老人家进宫团聚。然后你就回京城来,依旧在朕身边听差。”

孙淡大松了一口气:“是,臣这就动身去见太后。”

霍韬的折子一上,立即在朝廷里引起了极大反响。与此同时,张璁又再次上了一道奏折。

这二人一唱一和,倒将人心都搅乱了。据说,已经有人对杨首辅和毛澄逼得皇帝母子不能相聚二大为不满,准备上奏折了。

如此一来,本就铁板一块的杨廷和文官体系开始出现一丝裂缝。

对此,杨廷和早有准备,他也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有些不妥当。所以,在黄锦跑到他这里来请为嘉靖皇帝父母的尊号上加一个“皇”字时,他竟然出人意料地保持了沉默。

首辅的沉默让黄锦大为兴奋,在旗开得胜的刺激下,他认为自己说服毛澄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是,他也没耽搁,就兴冲冲地朝通州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孙淡又一次回到了通州,将皇帝的意思带给了太后,并去毛澄那里汇报自己见杨廷和时所发生的一切。

同意料中一样,毛澄立即爆发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精神崩溃的黄锦(一)

通州行宫,礼部尚书毛澄所住的小院,后宅厅房。

见诸明史,嘉靖朝初年的几个大臣都是性情极其刚烈、行事极端执拗之人。杨廷和、杨慎、赵鉴、翟銮、毛澄,甚至老迈都看起来像是整日昏睡的蒋冕莫不如此。其中,尤以礼部尚书毛澄为最。

此老身为礼部尚书,仪制清吏司,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祠祭清吏司,掌吉礼、凶礼事务;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一辈子都在礼仪里打滚,整个都变被历练成一台道德机器。在他眼睛里,凡是只有对错,黑白分明,不容妥协。

听到孙淡将自己见杨廷和之后说了怎么做了什么,一一同毛澄说得分明。实际上,大礼仪政争的早期,杨廷和虽然是朝中大臣的领袖,可因为是首辅,凡事都以国事为重。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客观,公允得多。所谓,宰相一职的主要责任乃是调和阴阳,一遇到事情,更多采用调和手段。

可毛澄性格刚直,却没那么多顾虑。

听孙淡说自己已经说动杨廷和为皇帝的父亲上兴献大王的尊号时,毛澄立即将脸色沉了下去。

喝道:“孙淡。”

“下官在。”孙淡镇静地看着毛尚书。

毛澄:“孙淡,谁给你的权力去说动了首辅,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面?”

毛澄本就是个严肃的人,这一发怒,更是头发根根竖起,白花花的胡须无风自动,看起来颇具备威严。

孙淡不卑不亢地回答:“孙淡乃是大明朝的官员,自然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站在天下人的立场上。”

“朝廷的立场,天下人的立场。天下人的立场究竟是什么,你孙淡就看不出来吗?忠孝信悌礼义廉耻,乃是我大明朝立国的根本。”

孙淡:“孙淡自然知道这一点。”

毛澄冷笑:“是吗?”

见二人顶起牛来,礼部的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即不敢去劝,也不敢接言。

毛澄瞪了众人一眼:“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去去去,都出去。”

众人这才苦笑着离开。

等部下一走,毛澄再次发作:“孙淡孙大人,你是哪一年的进士?”

毛尚书这是明知故问了,孙淡却不得不回答说:“孙淡乃是嘉靖一年进士状元及第。”

“好一个状元公,好一个头名进士。十年寒窗,功成名就了,却不觉得有负圣人的教诲吗?”

孙淡心中虽然有些不快,可依旧不动声色:“还请尚书大人明言。”

毛澄接着道:“我今天也不跟你说孔夫子也不跟你说孟圣人,听说你专治《中庸》。好今天我毛澄就跟你说说这部由子思所著的《中庸》。孙淡,你是状元公,科举场上,连中三元,本应该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中庸》有云: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饿日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意思是说,君子的举止能世时代代成为天下的先导,行为能世时代代成为天下的法度,语言能世时代代成为天下的准则。在皇考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却站不稳立场,如何为读书人之楷模?”

他竟然给孙淡这个状元谈起《中庸》,孙淡听得无奈,只得道:“毛大人,群臣和陛下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归要各退一步才是,总不可能老是如此僵持下去吧?你也别生气,首辅大人也是这个意思,孙淡只不过提出自己的看法,最后决断的还是杨首辅。”

毛澄这才想起,自己对孙淡发火也没来头。孙淡此人还年轻,不知道大礼仪究竟意味着什么。皇权和相权之争夺本就不足为人道,这种事情,普通官吏要浸淫官场十多年,才能体会出来。自己弄了一辈子道德,这种权术上的东西,还真不能在晚辈面前明说。

哎,或许是我想错了。

这个孙静远还真是单纯了些,不知道官场的凶险。不过,如此纯人,不正是国家所需要的吗?

想到这里,毛澄的心情平静下去,无奈地摆摆头:“赵鉴赵大人是你的恩师吧?”

孙淡:“尚书大人不早知道刑部尚书赵大人是孙淡的座师吗,因何有如此一问?”

毛澄苦笑:“有的事情,你还是去同你恩师商议商议吧,哎,这事情其实也不怪你。有的时候,是我们做事也不够持正。”

毛尚书这话倒让孙淡对他有些佩服,毛澄脾气虽然不好,却当得起君子二字。

孙淡心思虽然灵活,却不好意思用来对付这种老实君子,只得恭敬地拱手:“毛大人教训得是,孙淡做事情是轻率了些。”

“罢了罢了,给陛下的生父尊号上加一个兴字也成,从礼仪上却也说得过去。”毛澄反安慰地孙淡来:“朝廷为这皇考一事投入太多精力,也是该到了了断之时。如今,新君继位不到一年。百废待新,国库已经空虚得可以跑马。无论是税改还是改革吏治,都必须尽快着手。再拖延下去,朝廷这副家底子都要彻底烂掉了。不断如此,此事再议下去,反给了黄锦弄权,和给张璁、霍韬此类小人借机谋取荣华富贵的机会。”

孙淡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个毛尚书倒是看得明白。可是……

孙淡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黄锦不是不依不饶地要在兴字后面加上一个皇字吗,这样一样,毛澄会答应吗?

哈,这下热闹了,也不知道黄锦和毛澄闹起来会是何等光景。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礼部的官员来报:“禀尚书大人,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来访,是否要开门迎接。”

毛尚书怒道:“我可是正经的二品尚书,怎么可能去迎接一个阉贼,他要来见过,自己进来就是。”

孙淡心中一震:黄锦果然来了。

孙淡站起身来:“毛大人,黄锦来找大人,必有要事,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回避什么,你是迎驾副使?”

孙淡苦笑:“大人,黄锦亲自到访,,必有要事,我在你这里旁听不太妥当,还是回避一下得好。”

毛澄也觉得孙淡说得有理:“是不太妥当,我知道你和黄锦闹得有些不愉快。”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黄锦尖锐的鸭公嗓子:“毛大人毛尚书,你好大派头啊!”

孙淡这个时候再出去已经不太合适了,他只得一步跨到屏风后面。

毛澄见孙淡躲在后面,也由的他去了。他乃是实诚君子,所言所行也不怕被人听到看到。

第四百二十七章 精神崩溃的黄锦(二)

黄锦的鸭公嗓子刚落下,门就从外面缓缓地打开了,黄锦身上穿着整齐的宫服和一个小太监大步走了进来。

黄锦不请自到,已经是大大的失礼,毛澄心中不快,微微地洲了一下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毛尚书在通州行宫同太后闹得很僵,自然不受人待见。加上通州行宫一直都在修葺,屋中的陈设也非常简陋,屋子面积虽大,可里面的家具都很普通,只迎面四扇山水画屏,然后是一溜儿花梨木靠椅。正面的主座上正坐在毛澄,他抬起头朝屋外看来,正好与黄锦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黄锦本是司礼监掌印的内相,日常同内阁和六部官员也非常熟悉,和毛尚书也见过几次面。今日一看,这个毛老头还是如往日一样一副冷冰冰模样,只不过人却瘦了许多,有些黝黑的皮肤更显出生铁的质感。

黄锦轻挥了下手,对侍侯在身边的小太监道:“陈洪,退下吧,把门带上,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搅。”

“是,干爹。”随同黄锦一道来通州的正是黄锦最得宠的干儿子陈洪。如今正是黄锦夹带里最得力的人物,日常帮黄锦处理政务。只因为他年纪还小,尚未大用。有传言说,再过几年,此人很有可能顶上一个管事牌子的职位。

陈洪退出去之后,随同黄锦一道过来的几个太监便四下散开,将院门口把住。

毛澄看到这一幕,这才感觉到今日的不同寻常,可他本就是一个心怀坦荡的人,不为所动,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黄锦接下来的一句话证实了毛澄的猜测:“我叫黄锦,现在司礼监任掌阴之职。”

按理,不但六部尚书,内阁阁臣,就算是参加过店试的进士,都是见过皇帝的。而司礼监掌印太监日常也都侍侯在皇帝身边,须臾不离左右。毛澄虽然只见过黄锦几面,可还没老到记不住这个重要人物的地步。

黄锦故意郑重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加上先前在屋外不阴不阳的那句,未免没有以势凌人的意思。

毛尚书一听,心中却不乐意了。你黄锦是那棵葱我毛澄还不知道,在我面前还这么作?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我是礼部尚书毛澄。”

二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搭理谁,更别说见礼了。

孙淡知道黄锦来这里找毛澄做什么,他心中好笑,说起来,你黄公公是来当说客的,老毛又是一副怪脾气,你一来就同他硬扛,未免有些太狂妄了。

偷过画屏的缝隙看出去,正好对着黄锦那张愤怒的脸。

黄锦那张瓦灰色的脸已经开始扭曲了,他乃是皇帝心腹,又身为内相。大明朝的内重于外,内相掌握正批红的权利,在外朝看来,权力比内阁还要大上三分。想不到,今天一来毛澄这里就吃了个闭门羹,这让黄锦心中异常恼怒。

可老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半天,孙淡就看见黄锦牙齿一咬,大着声气道:“毛大人,我来你这里可是有要事商议的。”

“哦,要事,可有圣旨。”毛澄背对着孙淡,从画屏缝隙里看出去,毛大人坐得笔直,身体纹丝不动,只将有手抬起:“若有圣旨,毛澄立即摆香案跪接。”

黄锦道:“没有圣旨,实际上,黄锦来这里是得了陛下口喻,以私人身份到访的。”

“口喻,私人身份?那么说,就是没有旨意诺。”毛澄哼了一声,这个黄锦乃是张璁的后台,若不是他,皇考问题何至于弄成如今这个局面,若说不厌恶深重,那是假话:“既如此,黄公公你自己寻个位置坐下同我说话就是,难不成还让我跪败你不成?”

毛澄的语气非常不客气,黄锦气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他气得腮帮子上的青筋突突跳动,低声喝道:“老毛,咱们可没什么仇也没有气。俗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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