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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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这就去准备。”进屋来的那个丫头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孙淡终于笑醒过来,他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做生气状:“枝娘你好生可恶,本大人每年为这个家赚回来那么多钱,连解手上的那点爱好你也要盘剥?”
枝娘被孙淡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淡郎你原来已经醒了呀?”也就在此刻,枝娘才算是恢复了以前那个十六七岁的可爱少女模样,看得孙淡心中一真怜惜。
孙淡:“早醒了,否则也听不到这样的话。”
枝娘脸有些红:“枝娘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淡郎不责罚。”
孙淡一把将她抱住:“责罚什么呀,我们老家有一句话,挣钱如针挑土,用钱如水冲沙。家中有你这么一个贤惠的妻子,我孙家必将兴旺。不过,夫人啊。以前我们日子那么难过,你勤俭持家我还可以理解。如今日子好过了,却断断不可对自己如此苛刻。”
枝娘柔声道:“淡郎君你如今的家业乃是你一手一脚挣回来的,我为妻自然要替你守着。”
孙淡心中感动,久久无语。
也只有这种共过患难的夫妻才真的值得依靠啊,莫说自己现在富贵逼人,就算穷得 去要饭,枝娘也会义无返顾地跟着自己,不离不弃。
枝娘:“我先去准备了,等准备好就来侍侯你穿衣服。”
“好的。”
现在外面的天还是一团漆黑,因为先前在御花园实在太累,枝娘刚一出去,孙淡又躺下迷糊了过去。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又是一通喧哗。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枝娘和汀兰都进来了,见孙淡还躺在床上,都气坏了。
枝娘上来就手脚麻利地替孙淡穿衣服,不住埋怨:“老天爷啊,这都火烧眉毛了,老爷怎么还瘫在床上。”
被两个女子穿着衣服的感觉不是太好,这天还有点冷,二女的手也有些凉。可是,孙淡也觉得奇怪,刚才自己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睁不开眼睛了呢!
感觉两只眼睛都糊满了眼屎,根本没办法睁开。
好不容易将孙淡的衣服穿好,枝娘好象走到了外屋,不住声地催促着下人们,“快快快,洗脸水,老爷还没有开眠。”
孙淡被汀兰抱在怀里,竭力地睁着眼睛,可脑子还是有些糊涂。
正在这个时候,他耳朵边上就听到汀兰“咯咯!”一笑,然后小声说:“老爷,你还是快些动弹一下吧,没看到夫人都生气成这个样子了。”
孙淡呓语道:“想睡,想睡,实在是太累了。”
正说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到汀兰的嘴唇轻轻地吻了自己一下,然后又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孙淡身体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可因为眼屎实在太多,扯得眼睑有些发疼。他惊叫一声:“我的眼睛!”
“怎么了,怎么了”传看来枝娘吃惊的声音。
汀兰继续笑着脸有些微红,又有些得意:“没什么,夫人,老爷醒过来了。”
“不象话,不象话!”孙淡愤怒地揭开杯子,下床穿鞋,心中却乱跳个不停。
家有贤妻果然是一件好事,一切都用不着孙淡操心。
很快,枝娘就侍侯孙淡穿好了衣服,送出了大门。
门口早停着一辆雇来的马车,冯镇、韩月、孙浩、汤臣等人早已经等在那里。
孙淡有些惊讶:“你们不是在房山吗,怎么过来了?那边那么忙,你们就不管了?”
冯镇一拱手,对孙淡说:“大老爷,今儿个可是你的大日子。大老爷志向高远,区区一个房山县算到了什么,你将来可是要出将入相的。你的富贵就是我们的前程,我等自然要进京了目送着老爷进考场,一跃龙门才安心。”
“是的,我等要亲眼见证老爷一飞冲天!”众人同时恭敬地一揖到地。
孙淡笑了笑:“不过是一场考试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正要吩咐他们进屋去,免得在外面凉着了,突然间,又是一阵喧哗响起。一群身穿宫服的太监冲过来,孙淡定睛看去,正是内书堂的那群学员。
三十多个小太监齐齐作揖:“学生们今天特意来送老爷进考场。”
孙淡突然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压力,如今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前在山东时那个地位地位的小童生,中不中这个进士也许不甚要紧。可他将来的地位身份,已经同这么多人未来的命运牵涉到了一起。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失。
看样子,今次若不中个进士,还真没办法同亲朋好友交代了。
孙淡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
却见巷子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众人都吃惊地望过去。
却见冲过来的几个骑士都是鲜衣怒马,嚣张跋扈之极。
这几人也都做宫装太监打扮,腰上还系着象牙腰牌,显然是东厂的人。
为首的那个太监看起来武艺颇高,单手托着一个食盒,在奔腾的马背上坐得稳当。
等冲到孙淡面前,那人如鹞子一般一个腾空,稳当地落到地上:“孙先生,在下得了毕公公的托付,前来拜见。”
孙淡有些意外,问:“怎么了?”
那人将食盒奉上:“毕公公知道孙先生爱茶,特意煮了一壶工夫茶,乃是上好的福建武夷山铁观音,特意来给先生解乏。另外,这整个北京城都是待考的举人,等下怕道路阻绝,公公命我几人来为先生开道,也免得误了进龙门的时辰。”
说完话,他就将茶壶放在一个已经烧得红通通的小火炉上,热了热,倒了一杯茶送了上来。
第三百五十五章 巧遇故人
孙淡看那个东厂的太监又是杯儿又是盏儿,还自带了小火炉,鼓捣了半天,才端了一个牛眼睛大小的茶杯过来,有些发呆。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极品铁观音,喝在嘴里也没感觉有什么奇特之处,只觉得香味很是浓郁,还带着一股焦糊味。
孙淡习惯了绿茶,对这种半发酵的茶叶敬谢不敏。
一口饮尽杯中茶之后,孙淡哈哈一笑:“回去对毕公说多谢他了。”然后就跳上马车,朝一众内书堂的学员和家眷挥了挥手:“回去吧,别送了。”
“恭送先生!”内书堂众人同时一揖到地。
而枝娘和汀兰则站在大门口频频挥手,车辘辘而行,孙淡一直看着她们,直到马车出了巷子,再也看不到人了,这才将脑袋缩进马车之中。一种说不出的温暖从心头升起,他知道这九天,这两个女人都会在家里等着自己。
被人期待,被人等待的感觉真好啊!
马车在黎明的北京城中穿行,这个时候城中本就没什么人,又有东厂的人马开道,一路走得颇快,不片刻就来到了考场。
今科会试的考场依旧在顺天府学道衙门的,对这个地方孙淡可不陌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了,上一次是乡试,不过是一次省级的考试,而现在则是国家级的大考。
上一次乡试,孙淡不负众望,得了举人功名,成为正式公务员不说,还得了第一名解元。所谓连中三元,就是乡试第一名解元,会师第一名会元和殿试第一名状元。拿到解元不过是走出了第一步,孙淡并不满足于中一个进士,要中连中三元。
只有连中三元,才能名正言顺地入翰林,才能名正言顺地在将来入阁为相。否则,若一点一点熬资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阁臣那个位置。明朝选拔官员,对官员的出身和资历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要求,一切都要拿科举的名次和成绩说话。
等到了考场前的小广场,孙淡忙叫了一声“停”,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对几个东厂的番子说:“你们也回去吧。”
小广场前已经积聚了很多人,看人数起码有上千人。
现在还未到卯时,考场也没开闸放人进去。所有的考生都站在广场上小声地说着话,口音也是五花八门,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其中,以江西口音居多。这却也可以理解,江西自明朝开国以来,文风鼎盛,出的进士最多。
这一千多人当中,又的已经考了许多届,在京城中住上十多年待考的大有人在。
北京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读书人虽多,可圈子却不大。很多人日常都会经常办办文会,切磋交流学问,这么多年下来,大多也都属实。这次来参加大考,很多人都相互认识,聚在一起小声地攀谈起来。
像孙淡这种不太与读书人交往的考生还真不多,一来孙淡事务繁忙,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同人吟诗作对,二来,他觉得保持必要的神秘感对自己的名声大有好处。
因此,广场上这么多人当中,他竟一个也不认识。
见孙淡还没进入广场就先跳了下来,为首的那个番子有些不解,道:“孙先生,厂公交代了,必须亲眼看到先生你入龙门。再说,这里乱成这样,若先生您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只有去跳金水河了。”
孙淡一笑:“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这里自有礼部的人维持场面,又是天子的恩科,怎么可能有什么纰漏。再说,这里的考生都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们呆在这里,反给了有心人把柄。”
那个番子这才恍然大悟:“也是,我等若送先生你进考场,倒有舞弊的嫌疑,岂不授人予柄。也罢,我等这就退下,祝先生马到成功。”
说完,就带着手下悄悄地离开了。
目送东厂的人离开之后,孙淡也没有声张,独自一人提着考篮悄悄朝小广场的人群里走去。
刚走不了两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浙江口音的官话:“静远,静远,啊,真是你啊!”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声音还有些熟悉,孙淡心中一惊,忙转过头去,却看见一个许久没见的老熟人正站在人群中,含笑地看着自己。
此人正是邹平知县张端,而他身边则站着张璁。
张璁这个张贵妃系统的第一智囊虽然与孙淡同为政敌,却也面色如常,甚至还带着善意的笑容,这让孙淡有些意外。
说起来,张知县对孙淡可是有恩的,在以前名义上也算是孙淡的恩师。若不是他当初在县试时点了孙淡的名,孙淡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花匠呢。
对张知县,孙淡还是非常感激的。
孙淡这个人对恩仇看得极重,凡是欺负过自己的人,自然是要十倍地找回来。而对自己有恩的人,则涌泉相报。
他忙长揖到地:“原来是恩师来了,学生孙淡见过老师。”
张端忙将孙淡一把扶起:“孙大人你如今也算是七品命官,与我同为朝廷效力。你我品级一样,如今再一中进士,咱们就是平辈了。什么学生老师的,以后休要再提了。”
明朝官场上是有这么一个规矩,一旦学生与老师职位相当,就不能再做师生称呼,也不用行大礼。若学生的功名和职位高过以前的老师,而老师则要反过来参拜以前的学生。
否则,若是学生将来有大出息,做到一省的督抚,甚至入阁为相,若遇到以前蒙学时的老师。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反过来拜见一个小小的秀才,也不成体统,反失了朝廷的颜面。
明朝对天地君亲师的等级制度看得极重,师排在最后一位,而官员们的官职是皇帝授予的,代表君主,顺序不能乱。这是治理国家的伦理基础,有许多讲究。
孙淡摇摇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将来就算孙淡再有出息,不也是当初老师你青眼点了学生才有的造化?”
“不妥,不妥。”张端也非常感动,反板起脸说:“国家的伦理纲常,朝廷的体制不能更改。孙大人,你的心意张端明白。不过,我们还是平辈论交吧,我年长与你,以后不妨称我一声张兄。”
孙淡这才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孙淡见过张兄。”
张端这才和张璁笑了起来。
孙淡心中却有些奇怪:“张兄怎么来北京了,有怎么来了考场?”据他所知,张端可是同进士出身,也有官职。不像自己是一个举人出身的知县,为了前程说不得来走着一趟。
而他张知县可没有必要来这里再考一回。
张端微笑着回答说:“我来京城,一是我三年的知县任期已满,要回吏部述职,二来,家兄张璁又要参加今年的春帷,我特意过来送他进考场,顺便回味一下我当初会考时的滋味。”
说着话,他连连摇头:“当初那九天八夜还真是不堪回首啊,如今,我还常常梦见那九天,也常常在梦中被惊醒过来。”
张端一脸后怕的神情让孙淡很觉好笑,这可是标准的高考综合症啊。别说是竞争激烈的古代科举,就算是现代的高考。那些大学毕业后,已经工作了十多年的人还经常梦见那个可怕的七月考场。
孙淡苦笑着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张兄如今回想起来虽然还心有余悸,可有时候想起来,未免没有一丝值得回味的余韵。所谓一寸惊险,一寸风光,不经历风雨,哪里去见彩虹啊?”
张端嘿嘿一声:“孙兄弟说得还真是这个道理,有的时候想起来,为兄能够在如眼前这种情形下蟾宫折桂,未免没有一丝得意。”
孙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