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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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打手是韩月的副手,虽然是打行的老2,脑子却不太灵光。他见孙淡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心中虽然奇怪,可手上却没因此慢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亮光一闪,一把钢刀挥来,正好横在孙淡和他之间。
这个打手的一拳正好轰在刀面上,只听得“当!”一声,拳头和钢刀碰在了一起。
这个打手这才发现出刀的正是韩月,与此同时,强烈的痛楚从拳头上传来,让他禁不住叫出声来:“韩大哥,你怎么反救了这个狗贼。依小弟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是冒充的。”
韩月一张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恶狠狠地看了手下一眼:“住口,这里没你的事。”
这个打手还是不依,甩着疼得已经麻木的右拳,嚷嚷道:“大哥,就算你顾虑他是官老爷,可他手下那个家人好生可恶,打倒了我们不少弟兄。韩大哥,兄弟们这口恶气得请你找回来。”他说的孙淡的家人正是冯镇。
冯镇已经停了手,静静地站在孙淡身边,用凌厉的眼神盯着韩月。
那个打手的话还没说完,韩月的钢刀突然一晃,“啪!”一声抽在他的脸上,低喝:“没你的事,一边呆着去!”
“大哥!”打手惊愕地捂着脸。
看到韩月奇异的举动,不但他那群手下都呆住了,连郭扑也愣愣地看着他。
场面上突然静了下来。
孙淡一笑,这才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郭扑:“郭大人,你刚才是不是说,如果韩月答应同我一道回县衙候审,你就不会阻拦?”
郭扑心中突然一个咯噔,这个孙淡怎么认识韩月。我刚才可没替他们相互介绍,难道……郭扑说话也不利索起来:“是……我刚才是说过这话。”
孙淡脸上的笑容更浓,他瞟了韩月一眼,淡淡道:“韩月韩大侠,你打伤了周家庄的里长周新树,本县要提你回衙问案,你可愿意同我回去?”
郭扑紧张起来,转头使劲看着韩月,低哼一声:“韩大侠。”
韩月颤抖着手将钢刀收回去,因为手实在抖得厉害,半天才将刀插进鞘中,因为手实在不听使唤,加上他手上的钢刀乃是锦衣卫特制的神兵利器,非常锐利,竟将左手拇指割出血来。
韩月乃是当世刀法大家,平日里光这个出刀收刀的动作不知道练习过多少次。如今居然将手割伤了,的确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实韩月之所以吓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是在北衙呆了多年的人,政治嗅觉比之在场众人不知灵敏多少。
孙淡究竟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人家可是先后两个皇帝智囊,一等一的贴心中。正德年间且不去说,如今,孙淡是今上登基第一功臣,未来大政方针的总设计者。虽然就私交而言还比不上黄锦黄公公那么得宠。可在皇帝的心中的地位却比黄锦这个单纯的弄臣要高上许多。
孙淡突然出现在房山,又直接找上郭扑的麻烦,而郭扑又是郭勋的表弟。
孙淡不可能不知道郭扑同武定侯的关系,就这么冒冒然杀上门来,难道……难道是得了皇帝的旨意。
娘的,一边是郭勋,一边是孙淡。背后还有皇帝影影绰绰的身影。我韩月是死过一次的人,能拣回这条命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如今再来趟着凼浑水,嫌命不够长吗?
你们几个大人物自己掐,咱不侍侯了。
韩月半天才将刀收进刀鞘,郭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韩大侠,韩月!”
“啊,在在……在……”韩月好象突然从噩梦中醒来一样,额头上竟热气腾起。
“韩月,你傻了?”郭扑虽然不安,可却已经怒得不可遏制,“你说话啊!”
“说……说话……好,说话。”韩月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先朝郭扑拱了拱手:“郭大人,韩月对不住你呐!”
郭扑:“韩月,你什么意思?”
韩月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扔到郭扑的脚下:“郭大人,你这笔生意我没办法做,钱还给你。”
“你你你……”郭扑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韩月,怒道:“韩月,你等着瞧。”
看到这一幕,不但郭家庄的人,连韩月手下那群打手也全都惊得呆住了。
韩月又朝孙淡一施礼:“孙大人,韩月愿随你回县衙侯审,愿意赔偿周新树的汤药费。”
孙淡摸了摸嘴唇上的绒毛:“韩月你可要知道,侠以武犯禁,你这个打行可不能在开下去了。国家自有法令,民间就算有纠纷,也有里长和家族的族长处理,还轮不到你们出面仲裁。”
韩月像是斗败了的公鸡:“韩月自知有罪,可却也是求一口饭吃。”
孙淡:“你是京城人,我这里是房山,也管不了你,好自为之。”
郭扑见事已至此,一跺脚:“好一个孙淡,咱们走着瞧。来人,送客!”
孙淡却哼了一声:“郭大人,还请你将花大牛父子交出来,然后将花家的土地退还,这件案子还没完呢!”
“花家父子可没在我这里。”郭扑怒道:“你让我们怎么交人,至于退还土地,没门,他们白纸黑字写了契约,将土地送给我郭家,那里有退还的道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威胁
孙淡闻言正色道:“郭大人,据本官所知,花大牛家之所以将土地送给你们郭家,那是因为想逃避国家赋税,且赖掉许于周家的六亩土地。国家赋税就怎么白白流失,你也是做过一任县丞的人,你说,如果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下去,大家有样学样,也许用不了几十年,国家没有任何赋税来源。你我都是读书人出身,又食的是朝廷俸禄,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郭扑不以为然,继续咆哮道:“花家送土地给我,鬼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反正土地送给我了,就是我郭扑的,谁也被想拿回去。”他被孙淡一通呵斥,自然是怒火攻心,脑袋一迷糊,也没去细想刚才韩月为什么那么怕孙淡。
在他看来,民怕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韩月以前虽然是个锦衣卫百户,可现在却是老百姓一个。估计是他骨头软,见不得孙淡这种在位的官员,自己先吓坏了。
郭扑心中甚至还不屑地骂了一句:什么狗屁韩大侠,遇到大场面,却是一个没用的东西。
郭扑:“当我们郭家什么地方,送来的土地也要我老郭吐出去,还真当你是一个县大老爷了,我呸!这顺天府像你这样的七品芝麻绿豆官儿车载斗量,真拿你头那顶乌纱帽当回事。就算是顺天府尹见了我老郭,也没你这么大架子。”
对郭扑的咆哮孙淡不以意,只道:“不管怎么说,还得让花家父子出来说话,一问不就全清楚了。本官听说,你同花大牛家另外签了一份契约。契约上说,土地名义上归郭家,花家每年也要向你交纳一定的租子,可实际上,这土地的所有权却是花家,田契也由花家保管。郭大人,我说得可对?”
孙淡名下也挂靠了不少为了逃税的破落户的土地,这一套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估计郭扑也会这么干。
果然,这一句话刚一说出口,郭扑面色一变,大叫:“你就诬陷我吧。”
孙淡:“诬陷不诬陷,等抓到花大牛父子,一审不就清楚了?郭大人,你还是快点将花大牛一家交出来吧。”
郭扑:“花大牛父子自己长着脚,他去什么地方了我怎么知道,反正没在我这里。”
孙淡轻轻一笑:“不在你这里还能去什么地方,要不,让本现搜一搜不就清楚了?”
“你敢!”郭扑一跺脚,怒喝道:“孙淡,你当我这里什么地方,想搜就搜,谁给你的权力?”
孙淡也翻脸了:“本官忝为房山知县,秉公办案,郭扑你身为本县乡绅,自然有义务配合本官执行公务。怎么,难道你还想阻拦不成?”
“阻拦了你又如何?”郭扑的蛮性也发作了,武定侯家在顺天府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什么时候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过,若服了软,以后还怎么在房山立足?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县,还是举人出身的知县,谁借给他的胆子?
郭扑一声长啸:“来人啦!”
听到郭扑的怒喝,一大群家丁提着棍棒,呼啸一声从各处用来,将一个庭院挤得水泄不通。
孙淡倒没想到郭扑会同自己公然翻脸,而且一来就玩横的,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跋扈啊!
冯镇面如沉水,向前一步就跨到孙淡身前,将主人家护住,双手微微蓄势,只等孙淡一声令下,就杀将过去。在他眼中,韩月那群打手或许还有几分本事,真打开了,一时间还真制他们不住。
可这群家丁也就是欺负些普通老百姓,看他们的模样也没一个人练过武艺。
冯镇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将这群人通统放倒在地。
孙淡心中也不畏惧,一把推开冯镇,双手背到身后,昂然道:“郭扑,我是官,你现在是民,怎么,想防碍公务,杀官造反吗?谁借给你的胆子?”
孙淡这一声厉喝倒将郭府家丁给吓住了,他们不过是郭家佃户,如果敢同眼前这个官老爷动手。听到这声喊,所有的家丁都畏缩着不敢向前。
郭扑见手下心中畏惧,大怒,连连催促,可却没一人上前。
孙淡心中好笑:“对,都不要动。”
郭扑一张脸气得通红,气道:“孙淡,我是不肯同你动手的。不过,咱郭府上上下下好几百号人,有本事你就把花家三父给我找出来。”
孙淡见郭扑服软,松了一口气,“郭扑,既然你点头了,那本官就不客气了。”
郭扑:“慢着。”
孙淡:“郭大人又有什么话说?”
郭扑恨恨道:“孙大人,你若搜不出花家父子又有何话说?我郭府可不是人人都能来搜查的,若搜不出来,我要你给我斟酌茶人错。”
孙淡:“若我搜出来了呢?”
郭扑:“若真搜出了花家父子,花家的地我也不要了,再把那三人交给你发落。”
孙淡:“好,就这么办。”
郭扑见孙淡点头,冷笑着,突然问:“孙大人,花家父子长什么模样你知道吗?我看你和你的家仆还是头一回来房山吧,只怕连县衙门里的人都人不全,更别说三个佃农了。”
孙淡突然醒悟,这花大牛父子三人长什么样子自己还真不知道。他沉吟片刻,道:“我手上的衙役马上就要过来了,他们自然是认识花大牛的。”
郭扑继续冷笑:“未必吧。”
正说着话,一阵喧哗,孙浩带着那群衙役终于姗姗来迟。
孙浩浑身都是雪泥,一脸恼怒,走到孙淡身边,低声道:“淡哥,这群混蛋一听说来郭家庄,死活不肯向前,打一个躺下去两个,折腾了半天,我总算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给赶过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形?”
孙淡的面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大概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同孙浩说一遍。
孙浩忙对手下那群衙役喊道:“废话就不多说了,马上动手,把那花大牛父子给我搜出来。”
众衙役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动手。
孙浩大怒,对众衙役喝道:“直娘贼,怎么了,还使不动你们这群瘟生了?”
郭扑眼睛里的笑意更弄,目光突然雪亮地从衙役们脸上扫过,大声问道:“各位公差,方才孙大人要搜我郭家,郭扑现在没有官职在身,自然是无力反抗。你们要搜就搜,不用给我老郭面子。不过,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当中有人认识花家父子吗?都是乡里相亲的,俗话说得好,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咱们以后可是要打一辈子交道的。”
这一句话的语气越说越重,说到后来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郭扑心中已有了定计,眼前这群衙役同他已经打了许多年交道,很多人都得过郭家的好处,想来他们也不会帮着孙淡这个外人同自己为难的。
孙淡心中突然一惊,他也没想到郭扑给自己来这一手,一种隐约的不安从心底升腾而起。
果然,听郭扑问,一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有着声。
孙淡:“你们怎么了?”
一个班头畏畏缩缩地上前,赔着笑脸:“孙大老爷,这个,这个……花家父子我不认识啊!”他转头又问手下的衙役:“各位兄弟有谁认识花大牛?”
稀稀落落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认识。”
孙淡还是面无表情,孙浩却已气得脸发青,提起鞭子就劈头盖脸地朝众衙役头上抽去:“叫你不知道,叫你不知道!”
被抽中的几个衙役不敢反抗,捂着头蹲了下去,夸张地大喊:“孙大老爷、孙师爷,小的们成天呆在县城里,很少出城的。这房山县十多万户人口,我们总不可能全认识吧?”
郭扑见孙淡他们自己先闹了起来,禁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院子中那棵桂花树上的积雪扑簌落下:“哈哈,孙淡孙大人啊,老郭我不是不让你搜查啊,可你又不认识花家父子,这事老郭可帮不了你的忙。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花大牛父子不在我这里,你又不信。”
孙淡面上虽然没有表情,可心中却有些急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