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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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说“孙淡出了这个馊主意,其心可诛!”
若不是嘉靖觉得孙淡的主意不错,还真要被对孙淡有看法了。
孙淡也觉得奇怪,他现在已经知道黄锦就是从前的那个黄金黄掌柜,自己以前同他也没什么过节,大家见了面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么这个黄太监就同自己有芥蒂了呢?
不过,因为不明白具体情况,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
这两件大事办妥之后,按照朝廷成例,就该开恩科和大赦天下。
按说,这是恩科,乃是天子的恩赐,历朝历代对这种考试都极为重视。因为天子刚登基,需要通过科举发现人才。,可据孙淡所知,今科的两个考官都是杨廷和的人。吏部尚书乔宇在将来的议大礼之争中更是坚定地站在杨首辅一边,给皇帝出了许多难题。至于孙鹤年,更是杨廷和的门生,在嘉靖进宫时更是狠狠地给了皇帝一个难堪。也因为有了这件功劳,孙鹤年居然升职做了户部右侍郎,这自然是杨首辅极力推荐的结果,估计嘉靖也打掉门牙和血吞,捏着鼻子点的头。
说来也是好笑,这两个人做了考官,以后都是顺天府新科举人的恩师。将来会试,估计考官还是杨阁老的人。说来也是好笑,好好一场恩科,所有中榜的士子都变成杨党的门生。杨廷和也真是老谋深算,居然同皇帝抢起人才来了。
孙淡佩服之余,心中却是有些烦闷,看样子自己是要做孙鹤年的门生了。说到底,他孙淡怎么说也是从龙功臣,如今,一边是皇帝,一边是座师,还真不好相处啊!
想到这里,孙淡自然无心再在史万全这里再呆下去,又随便聊了几句,看了看史万全拿出来的那张琉璃厂的舆图,胡乱地在上面画了一圈,说:“就买这一带吧!”就匆匆地告辞而去。
这一路因为心中有事,孙淡再也静不下心来,只觉得马车中热得厉害,汗水雨点一样落下,浑身都湿透了,就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等回了家,见孙淡又热又累,枝娘大为心疼,不住口地埋怨,说:“孙郎你在道观里住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好不容易回家了,却成天在外面跑,人影子都见不着一个。这么热的天,真热坏了,可怎么好?”
忙不住口地叫打水过来给孙淡擦脸。
孙淡笑着对枝娘说道:“可是想我了。”
枝娘脸一红,道:“谁想你了,你跑死在外面才好呢!”
看到她红扑扑的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孙淡色心大动,正要将她抱在怀里好好温存一番,就有丫头来报:“老爷,会昌侯孙府着人来看老爷回家没有。说,若已经回府,还请过去一趟,二老爷要见你。”
“孙鹤年要见我?”孙淡不觉皱了一下眉头,现在可不是见他时候,还有十天就是秋闱,现在去见考官,只怕会落人话柄。
枝娘道:“孙郎,二老爷已经派好几拨人来问过了,说让你务必过去一趟,有要紧话说。”
“已经来好几趟了?”孙淡有些愕然,不禁大觉头疼。孙鹤年大概要说什么话,自己应该能猜个把九不离十,不外乎是……
算了,还是不见为妙。
孙淡对那个丫头说:“你去回话,就说我还没回家。”
“对了,中午的时候,有人递进来一个片子,说是杨阁老家的,说是一个叫什么杨慎的请你过去叙话。”
孙淡脑袋里“嗡嗡”乱响起来,杨阁老那批人亲情友情一起来,还真叫人吃不消,估计是看到自己如今名头渐响,想拉自己加入,一旦中举中进士,入朝为官,就是他们的一大臂助。
在杨阁老看来,他孙淡是大行皇帝的人,同当今天子倒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孙淡已早就同朱厚璁联系上了。
“算了,惹不起,我躲好不好。”孙淡苦笑:“枝娘,马上就要秋闱了,我准备找个清净一些的地方读书,这十来日就不在家了。若有人问你,你就推说不知道。”
“啊,又要出去啊,我给你准备一下行李,对了,家中的下人要不要带几个随身侍侯。”枝娘虽然不愿意,还是点头答应了。自家男人做事,总归有他的道理的。
“不用,我自同陈榕找一个僻静 地方住下,到地方,我会带信回来的,反正就在这京城中,也不远。”
孙淡找到陈榕,问有没有僻静地方。本来白云观是个不错的地点,不过最近他在白云观读书的消息被王漓一通宣扬,已经路人皆知,那地方却不好再去。
陈榕想了想,说:“有一家客栈很干净,是不错的去处。不过,那地方人多,最近住了不少参加乡试的秀才,人多眼杂。”
“也行,中隐于市,就去那里。”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通客栈
陈榕还是有些奇怪。问孙淡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在家里不好吗,又何必要花那份冤枉钱?
孙淡苦笑着一摊手,“你也看到了,我只要在家就是访客不断,还怎么静心读书?”这几天,不但孙府和杨慎派人来请自己过去说话,京城中也有不少士子上门请教。
孙淡现在已经隐约是京城士子之首,加上他以前所写的八股文章已经成为读书人考试前必读的范文,不断有人上门来请孙淡帮着看稿,拉交情攀关系,叙同年,让孙淡忙了个不亦乐乎,除了应付这些人,再没时间去做其他事。
当然,除了读书人,这期间也有不少非士林人士上门叨扰。比如书商,自从他所抄的那本《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被皇帝奉为养生秘籍之后,宫中太监宫女们几乎人手抄了一份细心研读。不知怎么的,这份残稿居然从宫中流了出来,一时间。此书在城中洛阳纸贵了,被人不住传抄。于是,有精明的书商就找上门来,希望孙淡能够把这本书接着写完。
这书究竟是什么货色,只有孙淡自己知道。也就是用来糊弄皇帝的伪科学,登不得大雅之堂,若让他接着写根本就不可能。
不但如此,因为这书风行一时,京城百姓疯抢绿豆,绿豆价格也一日三涨。连陆家钱庄的人都跑上门来叫苦说绿豆缺货,弄得他们压力极大。且问孙淡能不能再写一本宣传莲子的养生书,库房里还有一百多石莲子没卖出去。看今年的气候,湖广莲米丰收已成定局,别到时候压在仓库中卖不动才好。
纷纷杂杂,诸多麻烦事还真让孙淡有些措手不及。惹不起,也只能躲了。
陈榕:“却也是,不要说你,就连我这几日在你这里也被人吵得头疼。”
“你所说的那间客栈究竟如何?”
“静远先生,那地方叫大通客栈,最近住了不少准备考试的读书人,老板知道读书人喜欢安静,不怎么胡乱放人进去住的。”
“那就好,我们且进去住着。对了,树志,去了之后你不要叫我真名,免得麻烦。”
“对,应该这样。”陈榕恍然大悟。以孙淡的名气,真若报了真名,客栈里住得有都是读书人,只怕还真要被人踏破门槛了。
“我还是姓孙,以后就叫我孙明吧。”
大通客栈的老板是通州人,曾经是一个粮商,靠着大运河发了些小财,五年前结束了手头的生意,在京城买了块地,修了一片宅子,起了宅子之后,他发现没有什么好的生意可做,索性就将这片宅子弄成了一家不错的小旅馆。
因为房子刚修没几年,显得很新很干净,不像有些客店,因为卫生设施的关系,脏得住不下人。
老板见来的是两个读书人,忙殷勤地将孙淡和陈榕迎了进去,说:“二位先生就放心住在小店吧,小人这里只接待来参加考试的秀才和举子老爷,别的人也不放进来。安静得很。也不知道二位老爷是哪里人,是来参加今科乡试还是明年会试的?也是你们二人运气好,小店正好还剩两间屋子,若你们再迟到两天,只怕还真腾不出空来。”
的确,正如这个老板所说,大通客栈还真住了不少人,不断有青衣大袍的读书人走来走去,耳朵里也是朗朗读书声:“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日月星辰系焉……”
听到这片读书声,陈榕微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书香四溢,真好!”
可这一口气吸下去,却吸到一大口骚味,差点将他呛得咳嗽起来。
却原来,院子中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畜生棚,里面栓了一头驴子后几头山羊,在整洁的院子中显得很是扎眼。
老板有些尴尬,解释说这是士子老爷们成日读书,需要补养。这读书费脑子,必须吃荤腥,若成天青菜豆腐,脑子却不灵光了。
孙淡一看到大通客栈一水的小院落和青瓦房,心中便欢喜。这个大通客栈的老板看起来是一个精明人,便道:“我们自是顺天府的人,来参加今年秋闱的。估计要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日子,若真中了,也不用回家,接着参加会试。”说着,就将一角银扔了过去。
听说是长住,老板态度更是恭敬,忙指着紧挨在一起的两个房间说:“原来是秀才老爷,这两间屋是我们这里的上房,干净着呢……”
正要继续吹嘘,却听得后院门口传来一个老者有气无力的骂声:“囡囡,照我说,你的心气也高了些,你我在老家住得好好的,怎么想着来京城了。人离乡贱,住在这里,眼睛一睁就得花钱,哎,哪里有在家好。”老者一边说话,一边低声咳嗽,听声音,好象是病了。
“老爹,不是还有一句话:人不出门身不贵。家里有什么好,守着两间茅草房。成日萝卜白菜白菜萝卜,一个月里,碗中也看不到半点油星。这回来京城,我算是开眼界了,老家我是不愿意回去的。若老爹你要回去,自己走就是了。”
是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又急又快,显是一个急噪性子。
先前说话的那个老者估计是她的父亲,听到女儿这么说,叹息一声:“囡囡啊。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让我自己回家,留你一个弱质女子在京城这人山人海的地方如何放心得下。可是,老这么呆在客栈里,我手头那点钱也支应不了几天,难道还上街乞讨去?”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听声音,好象是有人将客栈里的木盆扔到了地上,那女子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钱钱钱,爹你的眼界怎么那么低,眼睛里只看到钱。公子说了,他会帮我们的,只需再等上几日。”
“公子,什么公子,什么东西,我看他就是一个不靠谱的浪荡子,哄你开心的。”
“什么哄我开心,当初我们从高唐来京城,一路上的花费还不是人家出的,我看公子不是一个平凡之人。”
“不凡,举人老爷自然是不凡的,可人家瞧得起你吗,醒醒吧!”一急,老者的咳嗽声大起来。
那个叫囡囡的女子又是一声尖叫:“爹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就说了,我就说了!”
于是,说僵了的父女二人开始吵起来。这二人都是市井中人,刚开始的时候说话还正常,可一吵起来,情绪一激动,说话就难听起来,混在一众读书声中,颇为不雅。
陈榕大为生气,怒视老板:“老板,这就是你所说的清净地方?”
老板面色大变,连连拱手道歉:“二位先生,这事纯属意外。”
“怎么意外了?”孙淡心中好奇,便问。
老板狠狠地一跺脚。说:“合着我倒霉,实话对二位先生说吧。这父女二人当初之所以住进我的客栈,并不只他们两人,随行的还有一个举人老爷,房钱也是那个举人老爷付的。”
“举人?”孙淡有些意外。
老板:“对,本店近段时间只接待读书人,见来的是个举子,以为那父女二人是他的家眷,不疑有他,就安排他们住下了。可那举人在住了一晚上之后就不见了,倒把这父女二人扔在了这里,一晃就是半个月。眼见着他们的房钱已经用光,那个举人老爷还没有来。哎,这父女二人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坏了小人不少生意。可人家预付了房钱,却不好赶他们离开。若非如此,这两间屋子也不可能没人住。二位老爷去访访,如今的京城哪一家客栈不是人满为患……”
孙淡看了陈榕一眼:“如何?”
陈榕大怒:“算了,我们换个地方住,大不了再找一家寺院道观什么的好了。”
“也成。”孙淡点点头,住这里不要紧,若成天听人吵架却没什么意思。他出来本就为求一清净,也好静心备考,看眼前情形,比在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孙淡二人要走,老板大急,一咬牙,拦住孙淡和陈榕:“二位先生且再等片刻,小人不大了赶他们父女二人出去好了。他们的房租还有两天到期,至多我退还他们这两天的房钱好了。”
“不妥吧?”孙淡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稍待。”老板腾腾腾地跑到那父女二人说话的地方,对着屋里就吼了一声:“吵吵吵,我这里的生意都快被你们吵黄了,你们的生意我不做了,咱不侍侯。知道这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