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纳妾记-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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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菱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叶家这位表小姐最近患了风寒,府里请了大夫医治,可这病拖了好久都不见起『色』,连夫人都说是表小姐心思太重,思虑过度才害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好不起来。
红菱微微皱眉,这个表小姐一副文弱的做派,让红菱这样爽利『性』子的人十分不舒服。阿茵掀起最后一道帘子,里边半卧在病榻上的女子咳嗽了几声,转过身来。
叶雨欣无疑是个水做的美人,就算她久卧病床,可一身如纤柳般的风流气度依旧半点不少,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叫人生出怜惜之情,若是她再滴上几滴眼泪,这世上最风流的男子都要为她驻留。
叶雨欣看见红菱倒是很高兴:“红菱姑娘怎么来了,可是舅母有什么吩咐?”
红菱将怀中的匣子呈上,那匣子里,装着一副银镶玉攒花的珍珠头面。整副头面大体都是用上好的翠玉制成,用银边镶嵌着,发钗或步摇上还用玉勾连着粒粒珍珠,这些珍珠泛着粉红『色』圆润的光芒,竟然是品相一等的粉珍珠。
“这是?”叶雨欣伸手从匣子里取出一支步摇,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一套头面,可此物一看就不是凡品,玉是好玉,珍珠更是珍贵,这让叶雨欣吃不住自己该不该收。
红菱道:“夫人说表小姐戴玉簪好看,就寻了这套头面,让奴婢给表小姐送来。”
叶雨欣想了想,把步摇放回到匣子里,对着红菱一笑:“这头面很漂亮,我很是喜欢,劳姑娘回去禀告舅母,就说雨欣过几日亲自去向舅母道谢。”
红菱很想说就凭您现在的身体,还是少动弹得好,免得被冷风一吹,又病情加重。可是这话想也知道叶雨欣不会听,所以红菱也没说,恭恭敬敬地请了安,再自觉的告退,一刻都不多留。
等红菱走了,叶雨欣才重新打开匣子,抚『摸』着那碧玉珍珠的头面。在侯府的生活,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这里的衣食住行,是她从未敢设想过的精细,可是问题是,她能够享受这样的生活多久呢?毕竟,她姓叶而不姓乔。
一直到下晌,叶少棠才回到侯府,同窗相聚难免喝了点酒,这会儿他虽然意识清醒,但面『色』通红,本就病态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叫人看了心惊肉跳。
难得的,叶少棠走进了侯府内院,他平时如无必要,是不会踏足后院,免得招人把柄,但是今天,他一路走到南雅苑,举着从外面买来的一包蜜果,对着叶雨欣说:“妹妹爱吃的青梅子,哥哥给你买来了。”
这样的叶少棠把叶雨欣吓了一跳,她赶紧命人把摇摇欲坠的叶少棠移到软榻上,叫下人送上热水和解酒汤,自己为叶少棠擦起脸来。
“哥哥怎么喝成这样?”叶雨欣轻声询问,躺在软榻上的叶少棠却突然抓住叶雨欣的手,梗咽道:“妹妹,是哥哥。。。。哥哥没用,哥哥原想着等中了举。。。。再给你找一。。。。良配,可哥哥的才学浅陋,实难。。。。有这自信一考中举,妹妹,是哥哥对不起你。。。。你别怪我。”
“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怪你,这一科不中还有下一科,哥哥年岁尚轻何愁没有出头之日,至于我,我只愿寻一个寻常人家就好,哥哥不用为我担心。”叶雨欣披在身后的长发随着她低头的举动垂落,叶少棠勾起她的一缕青丝,遗憾地说:“只可怜了我妹妹空有一身才情和一副好相貌,却比不过别人打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的家室。”
叶雨欣抿着唇不说话,躺在软榻上的叶少棠真的像喝醉之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一个外男睡在女儿家这里终归不好,就算两人是亲兄妹也不行,叶雨欣早就派丫鬟去主院将此事禀告陈煕芸,请陈煕芸派几个妥帖的人送叶少棠回东跨院。很快陈煕芸派来的人就到了南雅苑,带走了烂醉如泥的叶少棠,可叶少棠一走,叶雨欣就把自己关在房内,无声的抽泣起来。
至于‘昏睡’的叶少棠,等伺候他的下人都退出了他的房间,他骤然睁看眼,哪里还有一丝『迷』醉的样子。叶少棠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为了自己,连亲妹妹都可以欺骗利用。
***
李旭小心的把桌面上五只茶杯大口对大口,小口对小口地叠高,然后又自己烦躁的一挥手,把叠好的茶杯推翻,几只茶杯滚落桌面,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然后应声而碎,他的种种举动……犹如智障。
乔珩把一叠图纸砸在李旭脸上,引得李旭呲牙咧嘴。
乔珩不客气地一个白眼:“要发病回宫里去发,你在我这儿出事责任我担不起。”
李旭蹭一下站起来,在堂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嘴里跟乔珩抗议道:“爷在宫里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想到你这儿舒坦一会儿,你还要赶爷走,乔珩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其实乔珩也知道李旭在宫里憋得难受,但他就是见不得李旭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非要拿话刺激他不可:“康王殿下,您看看这一堆图纸,都是工部呈上来让您挑选的府宅样式,您要是想出宫舒坦,赶紧的在这儿挑一张,命工部速速为你建来,娶了王妃自家过日子去,也省得你跑我这儿来受气。”
李旭不说话,在太师椅上坐下,对着门外的安庆喊:“安庆,快去把你家世子收藏的好酒都拿出来,爷要一醉方休!”
这次乔珩没阻止他,让安庆去拿酒来,不过拿来的不是烈酒。乔珩给李旭倒上一杯:“知道你一肚子气,但喝酒伤身,小酌一杯即可,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安庆已经退下,乔珩继续说:“林将军现在怎么样了?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在上京城也手握着城防衙门一部分的兵权,底下想巴结他的人不知道多少,他过年可不清闲吧。”
李旭闷闷地说:“还好,林辉的『性』子越加孤僻,别人就算想找上门,他也不见得请他们进去,就是我见他消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没有了那股锐气。”
说着说着李旭就咒骂了起来:“娘的,要不是那蠢货贪功,好好一条人命现在不知道活的多好。”他没明着骂,但话里的意思全是在指责齐王。
乔珩无言,也喝了一杯酒:“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现在你前面几个哥哥斗得厉害,咱们暂时不能搅和进去,所以再忍一忍吧。”
今天李旭会过来找乔珩喝酒,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去林家走了一圈,心里不舒服,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避祸。
前天圣上才在御书房训斥了齐王,这两天弹劾齐王的奏章好像雪花一样多的数不胜数,上奏之人身后又都隐约站着哪一位皇子,先开始奏上来的还是一些小事,譬如齐王奢靡浪费、挥霍无度,或者齐王纵容门下恶徒闹市伤人等等。
大家都好像在观望圣上的态度,等齐王真的被圣上罚了几回,底下人胆子就越来越大,奏本上弹劾的罪名越来越大,事情越来越骇人听闻,礼部尚书汤道先甚至上奏本弹劾齐王越祖制穿戴五爪金龙。五爪金龙只有天子才可穿戴,这一奏本等同于弹劾齐王有谋逆之心。反正下朝之后,齐王就跪在了御书房门前,直呼冤枉,求父皇还他一个公道。
李旭一口喝干了杯中酒,道:“我才从林家出来回宫去,刚到宫门口就被母妃派来的小太监拦下,说是燕王、卫王、襄王等人皆被父皇召至御书房叱骂,母妃劝我先出宫一避。”
乔珩懂李旭的心思,齐王可恨,李旭也恨不得自己上场,叫他为他自己做错的事受罚,不说要他为往日的嚣张跋扈、贪赃枉法以及贪功害死林家的幼子的罪过偿命,至少也要削去他的亲王之位,或杖责或幽静,总要有所惩戒才行。
可要罚齐王,就应该堂堂正正用他确实犯过的错来罚他,而不是像二皇子燕王、三皇子卫王以及五皇子襄王那样,『操』控朝臣上奏本弹劾齐王莫须有的罪责,什么罪名大就把什么罪名诬陷在齐王身上,一副巴不得立时弄死齐王的架势。
乔珩不自觉的摇摇头,李旭这样子的『性』格想要去跟其他皇子争,实在太吃亏了点,可要不是他是非黑白分明的个『性』,自己又怎么会希望最后是他登上皇位呢?
第31章 元宵节()
酒虽然不烈,但喝到最后李旭还是有了几分醉意,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的御书房,父皇问他是否好奇齐王的突然失宠。
如果要表现兄弟情深,李旭应该为齐王求情;如果要表现对君父的崇拜,李旭应该说:“父皇训斥,自然是因为大哥犯了错,有错自然当罚。”
可是李旭既没有为齐王求情,也没有向乾元帝表忠心,而是说:“大哥固然应罚,然名不正言不顺,恐难服众,父皇如果因为大哥推举的人选不合心意而对大哥大加责骂,难免会让人觉得父皇行事随心所欲,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则多有阿谀奉承的小人,而少有以死相谏的贤臣。何不如以理服人,大哥犯了什么错,就按什么罪罚他,事情一清二楚,天下臣民皆无可争议。”
李旭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反正那日之后,他的父皇已经两日不曾召见他,如果父皇因此厌弃了自己,李旭想,他也不会后悔说那些话。
从乔珩那儿出来,李旭已经喝得『迷』醉,被送回宫中时才恢复一点清醒,随便洗漱了一下就打算休息,恰是在这时候,朱德奎前来宣旨,大半夜地把李旭带到了御书房。
***
今年的冬季比往年要冷多了,听说京郊的民居被积雪压垮了不少,幸好圣上及时下旨赈灾,京里的大户也纷纷施粥赠『药』,才把雪灾的影响降到最低。因为礼部尚书汤道先诬陷齐王的事,几个皇子都被圣上斥责,连带着各派的官员也都夹紧尾巴做人,所以这个年,上京城过得冷冷清清。
但是再怎么冷清,团圆饭还是要热热闹闹的吃的,乔珩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恭敬地为乔嵘斟酒,他们两父子这一年难得这么坐下来聚一回,乔珩时常在外读书,临近年关的三个月还去了南方,而乔嵘,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心里门清的很,自己的大儿子早就不是垂髫小儿,乔珩在做的很多事,乔嵘未必不知道,但他却从未过问,好也罢坏也罢,反正他是管不了这个儿子了。
坐在席上的还有乔瑄和叶少棠,乔瑄认认真真地在看厅上演的戏,而叶少棠,则转身叫小厮叶童拿出三份礼,一一送到乔家三父子面前。
叶少棠起身,客气的说:“侄子在舅舅家叨扰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临了年节,就想尽一份心意,这些不过是民间野趣的小玩样儿,送来给舅舅和两位表弟逗趣的,东西虽小也算是我和妹妹的一份心意。”
这三份礼还真是像叶少棠说的那样,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送给乔嵘的一柄折扇,材质一般,但胜在模样别致,伞骨被做成了曲蛇状。给乔瑄的是一块做成夏蝉造型的镇纸,同样是取一个巧字。至于送给乔珩的,则是一支装在笔套中的『毛』笔。那『毛』笔倒是没什么新奇,顶多算是二等的品质,虽然比市面上的通货好不少,但跟乔珩用惯手的那几支简直不能比,唯一有意思的,就是缎织的笔套上绣着一尾灵动的锦鲤。寓意倒是不错,锦鲤绣的也精细,只是乔珩想到前世朋友圈多到泛滥的‘锦鲤’,不禁扯了扯嘴角,好吧,这是个只有他一个人明白的梗。
叶少棠见乔珩拿着笔套笑,就说:“珩表弟喜欢这份礼我就放心了,为兄还真想不好该送表弟什么,最后才决定送你这支笔,我又怕礼物太轻,还求了妹妹做了这笔套,也算是我们兄妹两个人的心意。”
乔珩眯着眼,握在手里的笔套突然变得烫手,他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出自绣娘或者家中女眷之手,叶雨欣虽然是表妹,但他拿着这笔套总觉得不踏实,毕竟他已经有了在意的人。
“这锦鲤倒是绣的有趣,拿过来我看看。”乔嵘坐在上首,随口就问乔珩要那个笔套,像他这样的风月老手,哪里会不知道叶家兄妹的打算,表哥表妹什么的,自古就是说不清的关系,他家大儿子榆木脑袋,这种美人恩,对于大儿子而言恐怕是桃花劫,还是让他这个当爹的帮他挡开好了。
笔套被乔珩递给乔嵘时,‘不小心’掉进了桌上的汤羹里,乔珩心里偷笑,他爹装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似得,其实骨子里蔫坏蔫坏地。于是叶雨欣的一片情丝,最后都喂了笋干老鸭汤。
日子过得是真快,大年三十之后眨眼间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适逢佳节,上京城大小街巷都停满了小商小贩,这些人里大多都是过年前受了雪灾的京郊农户,虽然朝廷出钱给他们建了临时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