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着你-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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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怎么会回到她小时候的房间?
密码呢?世界毁灭呢?救世主呢?诺亚呢?她裤子都脱了,就给她看这个?
李文森抬起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那是一个简单的金边圆框小钟,好像坏了,钟表时针分针秒针都没有动,停在11点59分的位置上,白色盘面的风格居然有点像宜家,和房间整体十年代的风格十分不搭。
她记忆力明明没有这个钟,却下意识觉得这不是静音的,哪怕它长得很像,也应该是滴滴答答走的。
她抬起头,望向伽俐雷发声的方向:
“第3417号实验室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是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
“对,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藏着你的’世界’。”
伽俐雷说:
“奇点已经迫近,大洪水即将降临,只有诺亚能阻止上帝,拯救人类——你还记得你的养父顾远生说的话吗?十年前你离开这里之前,把一样重要的东西藏在了你的’世界’里,这样东西就是钥匙,所以你必须回来,找到它,才能停止这一切。”
又是奇点和大洪水。
李文森生理上简直对这两个词产生了条件反射性的厌恶,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大洪水和奇点到底是什么?”
“伽俐雷无权限回答。”
“那把钥匙是什么?又用来停止什么?”
“伽俐雷无权限回答。”
“另一个秘密项目是”
“伽俐雷无权限回答。”
“我的’世界’到底是什么东西?”
“伽俐雷无权限回答。”
“”
李文森:“所以你告诉我你能干什么?讲段子吗?”
伽俐雷:“抱歉,但这几个问题太过敏感,为防被窃取,伽俐雷的相关数据在十年前您离开的时候已经被格式化了,真的回答不出来。”
李文森叹了一口气:
“乔伊在哪?”
“比你安全的地方。”
“我的作为会否影响他的生命?”
“不会。”
它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但你的作为会影响你的生命。”
“哦。”
她没什么兴趣地点点头,对它后面这个回答毫不在意。她努力在脑海里思索关于“世界”这个词的词条,却一无所获。大概是时间太过久远,也确实乏善可陈,她小时候那几年的岁月,就像被谁用橡皮擦擦掉了一样,几乎什么都没剩下。
讲真,谁会记得自己三四岁做过什么事?
李文森在房间里饶了两圈,最后索性坐在沙发上,冥思了一会儿后,她忽然想起那个”十二点会死”的诅咒,抬头问道:
“现在几点?我有限定时间吗?“
“等限定时间快到了伽俐雷会接到提醒信号的您放心。但现在的时间是没有的,因为伽俐雷感知时间的原理和普通电脑课不一样,普通电脑通过接受时间基准信号来确定时间,其中容易包含光速传导的时间差,十分的不精准。”
伽俐雷说着骄傲地挺起胸脯:
“可伽俐雷并不是那样粗糙的电脑,伽俐雷自己就有一台铯133原子钟,只是它在地面上,地下的伽俐雷接触不到地上伽俐雷的信号。”
李文森:“”
为什么她能在一台电脑的语气里听出“我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的傲娇感?
她身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白色衬衫被血黏在身上十分的不舒适,本该白皙的皮肤之上到处都是扭曲的、丑陋的伤疤,远远看去,她活像一个恐怖片里的女鬼。
而她视线落在天花板上,终于慢慢想起
是了,这是她生活了最久的居所。
说起来,她好像只有与乔伊同居的时候才活得像个正常人。在这个房间里的七年,她没有“人”说过话,而等她熬完了这漫长的、折磨的囚。禁,又迎来了颠沛流离的岁月。
讲真,一个被囚。禁了七年的小孩子不分裂就是她对得起世界了,到底还指望她创造出什么样的“世界”?
李文森靠在沙发上,长腿扫过茶几。
一本爱丽丝梦游奇境记不幸又被她扫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仿佛慢动作似得。
她盯着那本下落的书,最深处的记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以前从未出现过得画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你想不想听爱丽丝和她基因突变的兔子的故事?”
基因变异的兔子?
这是什么鬼描述?
不过,她的脑子里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回忆?在顾远生发现这个房间把她带走之前,她十分确定,绝没有什么漂亮叔叔来看过她。
不对,等等
她为什么知道说话的是一个漂亮叔叔?
李文森按住太阳穴,只觉得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荒谬,现实与纷杂的记忆交错不清,真实与幻觉的藩篱混成一团。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架边,想把那本莫名其妙的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塞进书架里,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暂时错乱的大脑一起塞进去似地。
但就在她手碰到书架的时候,另一个她熟到不能再熟的、稚嫩的声音,在遥远的记忆之海中再次浮起——
“我带你出去。”
她说:
“这就是我的世界我想象中的世界。”
李文森怔怔地站在书架前。
下一秒,她像忽然活了的木偶,四脚并用爬上餐桌,伸手“啪”地一声关上灯。
四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李文森慢慢地、慢慢地抬起眼。
大片大片的画,像黑夜里的萤火,像荒野里的银河,在她眼前升起。山川、河流、峡谷、海洋,大陆、城市、车流、街道,像一个巨大的玻璃倒影,在她眼前升起。
稚嫩的笔触,拙劣的笔法。
作画的人却那样用心,一笔一划都如雕刻。
可映亮她眉眼的,却不是这些,而是藏在这庞大绘画里的另一样东西。
那才是她要找的’世界’。
“我找到’钥匙’了。”
许久,李文森转过身来。
“伽俐雷,我找到’钥匙’了。”
她唇上口脂被抹去了一半,于是她的嘴唇一半是红色的,一半是苍白的底色,就像白铃兰的花瓣。
而她脖子上渗出了一点凝固血迹,不知是怎么划伤的。黑暗洗去了她脸上淡淡的血色,于是那张脸就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苍白、病态,眼眸漆黑。
像一只鬼。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消失这么久,其实是因为我们村附近的火山群忽然同时喷发,导致全村ifi都停了
好了你们不要信我
言归正传。
这一章我怕大家一下没能看懂,这里解释一下,乔伊对小时候李文森做的事情,却影响到了现在李文森的思维,这是隐喻同时性的时间观来写的。
1。我们人类的时间观,是因果论的时间观。
一件事情发生了,才会有下一件事情发生,时间,分过去,现在,和将来。
但同时性的时间观,就像文里之前打的那个琴谱的比喻,那些我们看来分先后的事情,在她眼里,就是同时发生的,就好像弹琴的人去看琴谱,所有的音符,都是已经写好的。
但对于那个音符来说,只有弹奏时,才叫“现在。”
等等,这是几维空间会发生的事来着
据说是五维空间我记不清了
其实这是个已经被各种科幻片和科幻玩坏了的梗,想通了就很简单,意思就是,能感知到更高维度的生物,他们的时间和空间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他们是站在琴谱之外来看琴谱,所有的音符,我们以为的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态,对他们来说,就是同时发生的。
这一节也暗示了李文森刚出生时,她的时间观,不是按照正常人类走的。
所以她能被乔伊对“过去”的她做的事情影响。
只是后来学习了英文和中文后,她的思维模式被我们包含了因果关系的语言习惯重塑,变成了线性的时间观。
关于这一点的理论依据,可以参考萨皮尔…沃尔夫假说,语言结构会影响我们的认知方式。
但在我们的观念里,“过去”是既定的,不能被改变的。
那么乔伊为什么能改变李文森的过去?
这就涉及到了之前文里反复提到的“薛定谔的盒子”,量子里的东西。
打开盒子以后,才知道盒子里猫咪是死是活,而观测者的观测方式,会改变粒子“过去”的状态。
而至于为什么会改变
我的物理知识背景仅限于我的高中物理老师
他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嘤嘤嘤
193 第 193 章()
194 第 194 章()
195 第 195 章()
196 第 196 章()
197、第 197 章()
……乔伊。
……乔伊。
他不知睡了多久; 也不知梦了多久,意识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喊他; 一遍一遍,乔伊; 乔伊,乔伊。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他梦见和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那是五月异国的集市,黑袍遮面的穆。斯。林女人头顶香料在小巷里穿行,男人们赶着骆驼和马匹,远远朝她吹口哨。
他们一起走了很久很久。
随处都是汹涌的人群,街道仿佛没有尽头; 他怕她和他走散; 一路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贴在他掌心,他偶尔回头,她就朝他微笑。
人潮越来越拥挤,阳光灼热到吞没呼吸。
他终于看见一个可以落脚的棚户; 拉着她快步走了两步; 想把她被阳光熏红的小脸安置在清凉的阴影里。
一群唱歌的流浪人队伍从他身后经过。
她和他被人群冲散,她的手指一点点从他手里滑脱,他只来得及握住她的戒指,就已经失去了她的温度。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
“文森?”
没有人回应他。
“文森?”
人群里已经没有她的影子。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央,手心里冰凉的祖母绿刺痛皮肤。他的视线从一个又一个面孔上经过,可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脸,他一遍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可他再也没听见她的声音。
她不见了。
她不要他了,她离开他了……她不见了。
……
乔伊睁开眼睛时,正是凌晨四五点的光景,薄薄的天光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四周一片静谧。
他居然还活着。
远处浪潮声一阵一阵传来,除此之外,只有身边心电图机间或发出表示正常的滴答声。他从床上坐起,拔掉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
这不是医院,也不是ccrn。
这是他为李文森在海边买的房子。
她留下的祖母绿婚戒不知被谁摆在床头柜上,已经被下落的碎石砸出了一个小缺口,他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扔进抽屉。
他应该昏迷了很久。
房间里的挂钟被李文森逃出去时拿去砸了玻璃,他此刻没有时间观念,只能通过伤口愈合的程度判断时间大约已经过去了48小时。
如果他猜得不错,ccrn已经不在了。
带着他的小姑娘一起,消失了。
就他最后看到的景象,大地塌陷、山川翻转、海水倒流——上帝见人间极恶,降下大洪水,没有什么建筑能在这样剧烈的沉陷中幸存。
而她明明与他一墙之隔,他明明听到她敲击墙壁带来的摩斯码暗号……可当墙坍塌时,他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什么都没有找到。
乔伊修长的手指撑住额头,把失血的晕眩感压下。他腹部缠着绷带,骨骼撕裂一样疼痛,却浑然不觉,像往常一样走到衣橱边想拿一件衬衫,刚打开橱柜,就看到她的衣服还挂在他的衣服边,都是各式各样的裙子——黑色蕾丝的长裙、黑色带祖母绿的宴会裙,还有黑色小羊绒赫本裙,裙摆坠着小颗珍珠。
就像……就像她没离开一样。
他的视线在那条裙子上顿住。
他握住她的衣袖,细腻的羊绒在他指尖下,宛如她的肌肤。
乔伊站在黑暗里。
许久,他慢慢抬起手,遮住眼睛。
窗外是大海和莽莽苍苍的雪松林,白色亚麻窗帘在微风里起起伏伏,一栅一栅光格的影子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头抵着深色的胡桃木,手指在光影里微微颤抖。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知道他在痛苦,窒息一般的痛苦。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从衣橱下的抽屉里找到自己的备用手机和备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