悌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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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的疲惫加之精神上的极度恐惧使得明军兵士个个斗志全无一触即溃,此时此刻,不论是军中大将还是普通的明军士兵,所有人都在做一件事——逃命。
面对眼前危局,只有张辅仍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他将那些被吓破胆的溃兵重新组织了起来,并倚仗人数优势向瓦剌兵马发起了反击。在张辅有力的指挥下,情势得到了一定的控制,明军士气也有所恢复,至少兵士们不再像先前那般魂飞魄散。
眼见局面陷于僵持,瓦剌军随即高呼道:“卸甲者不杀~!卸甲者不杀~!”这一招果然奏效,早已精疲力竭的明军兵将是依靠求生的本能才勉强坚持着,此时敌军喊出了缴枪不杀的口号,明军的抵抗意志立时被瓦解了大半。
看到不少兵将欲缴械投降,张辅高声喊道:“鞑虏历来凶残,卸甲者不杀之言不可信!弟兄们要想活命,唯有死战到底这一条出路!”
张辅的举动使博罗茂洛海判断出此人就是支撑明军的关键人物,必须予以铲除!
只见博罗茂洛海一声令下,一阵黑压压的箭雨便朝明军这边飞射而来,大批兵士纷纷中箭。
张辅惊见飞箭来袭便奋力闪躲,老帅年事虽高,但身手依旧敏捷,射过去的羽箭不是被闪过就是被张辅挥剑劈挡开。
见此情形博罗茂洛海不禁气极败坏,他一把夺过身旁兵士手中的长弓,满张弓弦细细瞄准后抬手放出一箭!
博罗茂洛海臂力超凡,他射出的这一箭犹如疾风掠过,飞也似的直奔张辅而去。此时张辅正处在应接不暇之中,而这支羽箭则拖出一道叠影以惊人的射速飞向目标!
最终张辅躲避不及被此箭射穿前胸,立时口吐鲜血仰面倒地,气绝身亡。
望见张辅就在自己眼前倒下,朱勇含着热泪跪地大呼道:“老国公~!老国公力战殉国,悲哉!壮哉!”
张辅的阵亡使得明军这最后一丝反抗被消弥于无形,众军再也无心恋战。
兵士们纷纷围拢至朱勇身边,向其请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朱勇含泪悲愤的对众军说道:“尔等都愿听我安排么?!”
众军答道:“只要朱大人能让弟兄们活命,我等自然听从朱大人的!”
朱勇回道:“而今要想活命,我看唯有卸甲投降这一条路了,不知弟兄们意下如何?”
众军听罢皆痛哭失声,但为了能活下去,大家只得选择屈辱的向瓦剌军投降。于是朱勇便带领众军就地放下了武器,并卸下盔甲向瓦剌人乞降。
、奇、此时刮了几个时辰的狂风也渐渐平息了,沙尘散尽,日头重现天际。刺眼的阳光下,一望无垠的大漠里,大战过后的惨烈景象便清晰的呈现在了众军面前。
、书、只见得尸横遍野、满地狼藉,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堆叠陷卧于黄沙之中,让人不忍猝睹。幸存的明军兵士抱着盔甲低头跪伏于地,瓦剌人则骑着战马肆无忌惮的在跪降人群中飞奔穿梭横冲直撞,不少明军竟被这般活活踩踏致死!
、网、朱勇见状忙抬起双手呼喊哀求道:“我部已卸甲归降,还望贵军能确保我等弟兄性命无虞啊~!”
听到朱勇的哀求博罗茂洛海不禁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继而下令道:“来呀,把这群兔崽子都给我绑了!”
于是投降的明军兵士皆被双手反绑着串在一起,瓦剌军人则挥舞着长鞭和马刀,如赶牲口一般将一批又一批投降的明军集中到一处。
待所有投降明军全部到齐,瓦剌兵将便个个面露狞笑磨刀霍霍,摆出一副欲砍杀的架势。
见此情形朱勇惊骇道:“你们要做什么?!不是说卸甲者不杀么?尔等怎可如此言而无信!”
博罗茂洛海回斥道:“无耻降卒你们有何资格与老子谈条件!咱可没那么多粮食来养着你们,只有杀掉了事。卸甲者不杀之说只是骗尔等缴械的,谁叫你们这帮孬种这么容易就上当!”
朱勇听罢不禁哀泣道:“早知如此,不如像张辅老国公那般力战殉国,还可落个好名节!我真是糊涂啊~!”继而又仰头泣呼道:“皇上~,罪臣给您丢脸了!”
博罗茂洛海大笑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随即抬手一刀猛然戳向朱勇小腹!
朱勇中刀后顿时嘴角渗血,腹裂而死。被俘众军见朱勇遭害无不哭天怆地,大恸失声。
杀死朱勇后,兽性大发的博罗茂洛海对手下兵士下令道:“剩下的统统给我宰了,一个不留!”
于是瓦剌兵将即刻一拥而上,面对已经放下武器的明军兵士依旧毫不留情的大肆砍杀,没有甲胄防护的明军此刻个个都成了白切鸡。
在瓦剌人无情的屠刀下,明军众兵士袒裸身体相拥倒地而死,尸体堆积如山、蔽野塞川,其惨景令人不忍目睹!
第十三回完,请看下回:落跑皇帝
十四、落跑皇帝
一场猛烈的沙尘暴刚刚平息,朱祁镇踱步走到中军大帐门口,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西沉的夕阳大如盘镜,晚霞映衬之下浩瀚大漠竟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望见此景,朱祁镇不禁联想到了唐朝诗人王维所作的那首《使至塞上》中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好一幅雄奇壮丽的塞外美景。
只是朱祁镇此时却丝毫没有欣赏这番景致的心情,他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前方的战报。张辅和朱勇带兵出战已经一整天了,在此期间,坐镇大本营内的朱祁镇甚至都能隐约听到前方震天的马蹄回响与喊杀之声。现在沙尘飘散了,厮杀声也停止了,但张辅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虽然此刻朱祁镇是坐立不安心乱如麻,但他始终坚信老帅张辅定能旗开得胜而还,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自己,属于堂堂的大明天朝!
终于,探马带来了最新战报:张辅所部全军覆没!
听到此消息朱祁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实在不明白十万大明精锐部队怎就会在瓦剌部族的散兵游勇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朱祁镇立时瘫坐于军帐之中,额头上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此时兵部尚书邝埜入帐谏言道:“我军遭此大败,可见瓦剌军乃虎狼之众,绝非我等先前认为的是一群散兵游寇。我大军人数虽多,但出征前准备的过于仓促,加之连日来疲于奔波,战力大损,眼下显然不宜与瓦剌贼寇硬拼。臣邝埜恳请陛下立即退兵,将大军撤入宣府,之后再做商议!”
初战的惨败令朱祁镇感到不知所措,听了邝埜的谏言他禁不住有些被说动了。
可就在此时,司礼太监王振却大声骂道:“一派胡言!明明是张辅、朱勇无能,致使十万将士枉死沙场,损我大明军威。而你邝埜却在此大言炎炎助长贼寇气焰灭我自家威风,是何道理?!”
邝埜听了立刻大声回骂道:“王振,你少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一路上仗着陛下对你的恩宠你大肆干预兵事,致使我大军疲于奔命士气低靡,这都罢了。眼下乃大军生死存亡时刻,你又在此妄加论言,竟然置数十万大军和陛下的安危于不顾!”
接着邝埜又转头对朱祁镇说道:“陛下,他一个太监怎懂兵家之事。陛下您才是三军至高统领,应以大局为重,若再任凭这阉奴如此胡搅蛮缠下去,则几十万大明儿郎恐都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啊~!”
王振听闻此言立时气极败坏的嚷道:“放肆!吾乃堂堂帝师,自幼也是熟读兵书,你怎敢说我不懂兵家之事?!我看分明是你们这帮饭桶畏死惧战,因此才危言蛊惑皇上退兵。再敢妄言,皇上必杀汝!”
邝埜义正严词的回道:“我邝埜自二十岁从军至今已历数十载,何曾畏死?你一个阉奴又安能以死惧我!”
王振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得对身侧的护卫军兵士喝令道:“来人,将邝埜给我逐出大帐!”
面对王振如此越俎代庖的发号施令,护卫军统领樊忠是一肚子怨气,但无奈这王振是皇帝的老师,樊忠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他只得将目光投向皇帝朱祁镇。
朱祁镇见樊忠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说道:“看我做什么,依王先生的话执行!”
既是皇帝本人发了话,樊忠只得率领护卫军兵士将邝埜赶出了中军帐。邝埜临走时不禁高声叫骂道:“王振你这弄权祸国的阉贼,当年太皇太后真该将你一刀斩了!留你于世,我大明迟早会败在你的手里~!”
夜幕降临,朱祁镇呆坐于大帐内思绪万千。良久,他又禁不住站起身来到大帐门口,探出头向外望了望。
只见那暗夜之下冰冷的月色洒满大地,苍穹之上点点繁星冥光闪闪,伴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此情此景让人感到一种莫名战栗。晚间的大漠竟是如此阴森恐怖!
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立时涌上朱祁镇心头,他知道也先的兵马一定就埋伏在附近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说不定眼前那座沙丘的另一边就是恶狼般的瓦剌军队!
朱祁镇赶紧扭头回到帐内,对身边的王振说道:“不行,朕不能在此坐以待毙。邝埜说得有道理,大军得立刻撤出大漠!”
听了此言王振不禁惊诧:“皇上这是何意?!难道您真怕了也先不成?”
朱祁镇厉声回道:“王先生,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英国公张辅一代名帅,其所率的十万兵马竟被瓦剌军一日内给消灭殆尽了,此足见敌军之强悍呐。我大军虽然都是精锐,但却明显无法适应大漠的环境,如此下去必是凶多吉少!”
见自己方才的严厉语气令王振有些无所适从,朱祁镇便又语态和缓的深情说道:“王先生,你我先前都把打仗想得太简单了,直到近日朕才真正领悟到了战争的残酷。过去朕一直对先生的话言听计从,今日还请先生容朕按照自己的判断行事。”最后朱祁镇甚至跪地恳求道:“为了几十万将士的性命,望先生能饶恕祁镇此次违背恩师意志独断而行!”
见皇帝竟给自己下跪王振不禁大惊失色:“哎呀使不得!使不得!”随即王振亦跪地叩首道:“奴才才疏学浅,确实不懂兵家之事,这阵子净给皇上添麻烦了。其实奴才也早有退兵之意,皇上的决定万分英明!”
既然下了决心要撤退,朱祁镇便一刻也不想多停留,因为担心瓦剌人夜袭营地,所以朱祁镇下令大军连夜开拔南撤!
几十万明军接到撤退命令后即草草收拾行装,而后便脚踏月色顶着寒风惶惶向南逃亡而去。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还热如火炉,到了晚上却又冷若冰窖。风吹在身感觉直往甲衣里钻,可谓是刺骨冰寒!
明军将士们连日来备受缺粮缺水的煎熬,体质早已虚弱不堪,现在又要经受炽热与严寒的连环折磨。饥疲交迫之下,大批兵士支撑不住,纷纷倒毙。
只道那冷月如霜、凄风凛冽,许多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的兵士因经受不住摧残而大片大片的栽倒于地,瑟瑟蜷缩着直至气息消逝。漫漫逃亡路上,竟是遍地殍鬼、满路僵尸!
看着同伴不断倒下,那些活着的人却没有丝毫悲伤的表情。倒不是他们内心冷漠,只是大家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伤心难过。众兵士只是默然无语神情麻木的随着人流蹒跚前行,大军犹如一条暮气沉沉的巨大河流,缓缓的朝南面流淌。
此时此刻,从皇帝到普通的士兵,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向南!向南!逃出这地狱般的大漠!
经过一连数日的艰辛跋涉,朱祁镇大军终于来到了大漠边缘,眼看就能退回国境,逃出生天。
忽然大军发现前方有一座荒废已久的沙漠城墟。待走近看去,只见得一道道残垣断壁分布四处,内中却无半个人影,因此更显得沧桑凄凉。通过这些残破的遗迹可以判断出此地曾经是一个非常繁华的沙漠集镇,而今却已是一座人去楼空的失落孤城。
朱祁镇对邝埜问道:“邝爱卿,你可知道此地是何处?”
邝埜答道:“据臣所知,这座废弃的旧城名曰‘土木堡’,而此地离麻谷口只有不到五十里的路程。陛下,臣建议大军就在这土木堡中休整,待将士们恢复体力后便急行军一气开往麻谷口与陈懋将军汇合!”
朱祁镇见这土木堡的残垣断壁正好可用来当作掩体,大军在堡中不必担心瓦剌军队前来突袭,于是就听从了邝埜的建议让大军驻扎于土木堡内好生休整。
却说也先的部队一直都在紧紧追杀着撤逃的明朝大军,负责断后的明军部队基本上都已命丧也先兵马的刀下。后军兵将为掩护天子撤退而血洒疆场,加上一路上冻饿而死者又不计其数,朱祁镇的这次大漠逃亡之旅真可称得上是一条由尸体堆砌而成的血泪之路!
也先大军跟在朱祁镇的屁股后面一阵穷追猛打,就这么一路追到了土木堡城外。
见明朝军队躲进了土木堡,而且还依仗废城墙做掩体建起了防御工事,也先自知眼下已无法一举歼敌。为了能让堡内的明军放松警惕同时又拖住对手,也先便使出了一条诡计……
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