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攻略-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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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主流《易》、《书》、《诗》、《礼》、《春秋》五经,周晖入学三年,治完了诗经,如今先生在讲《礼》、《春秋》二经,他平日听得半懂不懂,私底下更是用足了气力温故学新,他拿的这卷《公羊传》是旦日之前先生所授的最后一课,林昭竟然东施效颦拿了一卷未曾教授的,竟也装模作样的读了起来,周晖心里嗤之以鼻,读书的声音更大了些。
唐敏与薛长生来时,见二人此起彼伏,读书读得热火朝天,不由一愣。周晖就罢了,那是个书呆子,除了学习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这新来的市井儿竟也这般刻苦?
唐敏想起容桓,心中危机感大增,赶紧找了一卷坐下开始温习。
这发得哪门子疯?薛长生愕然的望着面前三人,忽听身后脚步声,以为陈举来了,匆忙坐在自己惯常的位置上,闭上眼大声背诵诗经,顾不得案几上连一片竹简都没放。
来人乃是陈绪,他望了一眼此间情形,也没上前,转身回了前边陈举的卧房。陈举刚刚起床,正用柳枝拭牙,听闻陈绪回禀,摇了摇头,笑道:“我果真是倦惫了,竟不如几个稚子刻苦……明日早些叫我。”
陈绪连忙称是,又道:“其余五位今早便至,恐怕人多杂『乱』,主公看饭食如何安置?”
第52章 五二章()
陈绪躬身退下; 路上不由暗忖; 家主所收学生; 皆不太如人意; 今日来的五位,除却容桓; 没少被斥责。以陈举往日言笑; 九乃数之极; 林昭将是他最后一名弟子,不知这看起来很活泼伶俐的少年将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如是想过; 他先到厨下安排了今日的饭食。
“张君不食胡豆,朝食不必等他了,容君忌椒; 其他照旧日份例,朝食应有三人前来,你再多备四人……”他想了想,又改口道; “不,备八人份。”
庖厨挠了挠头,忍不住问:“到底备多少?我有些糊涂了。”
陈绪心算了一下; 说:“朝食除已来的唐周薛林; 再准备八人食量; 容君忌椒; 你到时同小童说清楚他那一份。”
掰指记了一圈; 庖厨总算记住了数目; 冲他拱手道:“得了,我知晓了,这便开始备食。”说完胖胖的手指四下指挥了一番,将厨下几人使得团团转。
见厨下有条不紊的运作起来,陈绪回到后院清点了两个洒扫的仆人并两个小书童,“你们两个跟我前来将侧门边的杂物清理一番,你二人去寻仓库林女使,搬一桶浆出来。”
陈绪虽是奴仆,却堪称半个家丞,在私学仆役里持有十足威信,他一发话,其他人不敢怠慢,立马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各自而去。
林昭正看得头昏脑涨,放下了书简,双手轻『揉』太阳『穴』,听见不远廊下有人说话的声音,忍不住侧耳听了听,陈绪这架势,看来未来五位同窗的阵仗摆得有点大啊,他自认第一次赴学,带了不少杂物,陈绪也只是命人帮他搬了搬东西,并未让人清理侧门杂物。
与他英雄所见略同的大有人在。
“慎言兄,今日先生怕是无空闲讲学了。”薛长生干脆的撂下了竹简,站在最外的台阶上,眼神掠过隔墙,远眺前院忙『乱』的人影,回头对唐敏道。
唐敏下意识偏头,见林昭两手撑于鬓边,低头伏案,似是无所觉察,才淡淡道:“往年一向如此,你又何必见怪。”
“也是,生来如此,何必见怪。”薛长生感慨道,面上极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讥诮。
林昭敏锐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心中万分遗憾身边缺少一个李平这般的谣言领跑者。正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狗血八点档,忽听腹中鸣响如鼓,林昭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过饭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
这声音显然也入了薛长生与唐敏的耳,唐敏被林昭共勉过一番礼节,克制的弯了下嘴角,薛长生则是噗嗤一声,笑得乐不可支。
“我原以为你是看的脑子疼,没想到是饿得肚子叫,小市井你来求学,商贾也没人送你些干粮饱腹?贾人重利诚不欺我。”他噙了笑,越显唇若涂朱,秀美不俗,只是话语刻薄得紧,处处拿林昭的市井出身作文章。
林昭不与熊孩子计较,不代表会任人奚落,当下抬头道:“我父祖有训:人有等才无阶,不可因其出身有所慢待,市井亦有鸡鸣狗盗之义士。我离市时,贾人赠物我未受,他等无奈,道身外物恐旁人以为贱,唯有‘信义仁’三字立身之本,望我妥善保管,时时牢记,昭铭感五内,不敢忘怀。”
薛长生见他年幼,之前的嘲讽也装聋作哑,只当林昭生『性』怯懦。听他腹传不雅之声,习惯『性』嘴贱了一下,哪想林昭竟没忍气吞声,反而一本正经对自己一番说教,好像还有点道理,不由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回过神来,一张脸慢慢涨得通红。
薛长生恼怒之下没抓住重点,反是唐敏听得若有所思。鸡鸣狗盗之义士仿佛有所典出,他却不知其出处,林昭自云父祖训诫,说明其尊长涉猎颇广,起码寻常市井没有底气说出“人有等才无阶”此类话语。
心念一动,连忙从中打了个圆场。
“林君所言贾人确有不俗之处,只有一点错漏,用来果腹的身外之物怕是无人嫌贱。”他哈哈笑了两声,上下望了林昭一眼,道,“我见厨下炊烟升起,恐怕朝食稍后便好,我等可以暂且释卷,祭一祭五脏。”
薛长生本欲反唇相讥一番,谁知唐敏态度转得飞快,懵了下,渐渐转过弯来,唐敏向来以陈举首徒自诩,自持身份,何曾会对一个市井儿如此殷勤?他出身宦吏之家,无利不起早,这林昭难不成有什么过人之处?
态度转变是从何时开始的呢?薛长生忍着火气,将林昭的训诫回忆了一番,连对方脸上神情也未有遗漏,思来想去,终于品出一点别样意味。
这林昭……好像不是市井出身那么简单?
等薛长生想明白,林昭已经被唐敏拉着去了前院,由于陈绪坐镇,一众仆从忙而不『乱』,井然有序,陈绪站在堂前石阶上,听见背后走廊的脚步声,一回头见二人前来,笑了笑,问:“慎言怎来了?”
他是陈举最为信重的亲随,称唐敏一句“慎言”也不算托大。
唐敏亦是笑答:“同窗随即将至,我与林君前来一看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林昭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家仆从不太多,却也用不上他们两个半大的少年帮忙干活。陈绪自然推辞,偏头瞥见另一边钻出的厨下仆,叫住他问:“可是朝食已备好?”
厨下仆连忙道:“正是,还请郎君用食。”
唐敏听得分明,主动道:“我去请老师用食吧。”
陈绪点了点头,“劳烦慎言,阿青,你便引林君去堂上。”
名为阿青的厨下仆看了眼唐敏身后的林昭,笑嘻嘻的走到跟前,冲他躬身,右手一伸,比出一个不太标准的迎宾手势,“林君,请随小人来。”
林昭跟阿青往侧边的食堂去了,唐敏得了差事,转身原路折回,陈举书房距离前院比较远,差不多等同到他们宿处的距离。陈举其人嗜书如命,唐敏见他时多半都在看书,这次也不例外,他没敢擅入,远远站在庭下,对着先生大开的门户,恭敬道:“老师,朝食已备好了。”
里间不答,他也就保持着弓腰的姿势站在庭前,目光落在脚下卵石小路上,一直数到第六十七块,才听见头上传来了熟悉的嗓音。“走吧。”
他动了动有些僵痛的脊柱,等陈举先走,紧随其后。
走在门口时,他忍不住道:“老师,我有一问,不知鸡鸣狗盗出自何处?”
陈举一只脚已踏出门槛,闻言怔了怔,收回了腿,转身目光隐隐奇异的看他,“你从何处学来的?”
唐敏心念急转,最终在陈举的目光压迫下,选择了实话实话,“是林昭所道,敏不知何意,故而请教老师。”
林昭?陈举目光微微一闪,没再多说什么,摆正了方向,继续向食堂走。
唐敏见他一言不发,心中惴惴,过了一会,才听陈举道:“鸡鸣狗盗出自《太史公记》,讲得是齐国孟尝君之事,孟尝君善养士,曾出使秦国被扣留,其一食客钻狗洞入秦宫偷了狐白裘献予秦王爱姬,请其说情放回了孟尝君。孟尝君逃至函谷关时半夜关门未开,恐秦王追捕,又一食客装鸡叫引得众鸡齐鸣,骗开城门使得孟尝君以逃回齐国。”
他讲得平平,唐敏却听得悠然神往,过了一会才回过味来,结巴道:“太、太史公书?”
陈举没有回头,只从他的语气也猜得出弟子面上的惊异。
《太史公书》一直被视为“谤书”,典藏于内廷之中,孝宣帝时东平王曾上奏请赐此书未果。直到王莽『乱』政,光武开朝,禁令稍解,先赐班固副本,后杨终曾受诏删《太史公书》为十余万言,此本才得以流传。
如今注书成风,却无一人敢为此书作注,皆因其地位尴尬,恐惹得汉室不满。
“林昭父祖怎读过这书?”
唐敏脸『色』发白,他父祖皆是小吏,因此他对政治更加敏感一些,听见谤书二字,自己先『露』了几分怯,至于老师为什么知道……他不敢想,也没敢问。
陈举不难想象唐敏面上的惊慌,却没打算安慰他,杨终删节本已少量流通于一些史学大家,这足以代表光武之后汉室的态度。耐人寻味的是,陈举因其出身许县陈得以拜读此书,那林昭又是凭什么知道?
他无声笑了笑,看来这关门弟子来历不凡。
一句话漏了底被打成谤书阅读者的林昭对此一无所知,他跪坐在席上,巴巴盼望唐敏早点把陈举请来赶快开饭。许是学者对守旧一事格外看重,陈家私学保留了最原汁原味的坐席风俗,冷冰冰硬邦邦的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张草席,硌得人腿脚生疼。
古人身体真好,也不怕得老寒腿……
他漫无边际的想着,忽听院外传来清脆的摇铃声,紧接着一阵嘈杂,忍不住起身走到门口,向外探了探。冬日树叶落尽,树冠光秃秃的,挡不了视线,可惜还有一堵墙横在前将外院情形挡得严严实实,他竖耳听了听,像是有同学大驾而来,来的人还不少……
第53章 五三章()
“阿兄; 这木头放在何处?”一个垂髫童子抱着一块体型巨大形状古怪的木头; 一手扶着乌木门框; 楞楞问。
未得结果就被后边的人推了一把; 他个头不高,横向发展却十分可观; 加上那肿起一块巨瘤的奇怪木根; 把陈氏私学不算狭窄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后边少年急了,嚷嚷道:“刘将; 你让让,我先把菌子提进去……”
“哦。”刘将侧身,将木头一并挪了挪。他刚闪开一道空隙; 说话的少年迫不及待的身子一拧,头上顶了个藤筐,灵活如游鱼一般钻了进去。
后边几人有样学样,有掐了一筐松针的; 有提了两只腊鸡的,还有捉了两只活蹦『乱』跳野兔的,最后一人横背了一捆荆柴; 想钻进来结果一下子卡在了木头和门框之间; 他硬生生的向前拽了拽; 绑木柴的草绳都松了些; 那一捆柴火仍横在原地; 纹丝不动; 忍不住高叫道:“小胖,你再走远点。”
刘将又哦了一声,向外避了避,少年这才一抖背后的木柴,踌躇满志的进了陈家私学,谁知刚进门就被迎头一巴掌拍在额头,“刘去你这小子,『毛』『毛』躁躁的,做事总没个牢靠劲……”
刘去大怒,一抬眼看清了人,脸上立马堆了笑,“阿兄,我这不是一时心急吗?”
被他称为阿兄的少年,十四五岁,灰『色』布袍,眉梢上挑,上眼睑弯出一个弧度,眼尾拢下,括出一道深浓眼线,嘴角叼了根草梗,歪出几分漫不经意的浪『荡』。
“鬼叫什么?还不拜见陈君?”少年嗓音不高,仍听得出几分变声期的嘶哑,他斜目而视的方向正是陈绪,还未见陈绪有何反应,少年又添上了一句,“不然,小心他今日不给你饭吃……”
刘去立马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陈君安好。”
陈绪嘴角抽了抽,看向为首的少年,“刘陵,以后不必让他们再送。”
刘陵刚搭了下手,把刘将所抱的木头挪进院里,听见这话,回头挑了挑眉,一脸的理所当然:“这可不行,这是我一年的束修,一人怎搬得来?”
陈绪欲言又止。他很想说,你这束修不如不送,可惜不能代陈举发言。再一扫院里五六个半大的小子,深深叹了口气,回头对无所适从的仆从道:“把东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