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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窃明-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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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军事意义外,也是为了早点把这个大包袱卸下来。

据福宁镇的军情司侦查,中左所海寇的物资和人力最近都出现了缓慢下降的趋势。郑一官和刘香七不但招募不到新兵,而且似乎也没有了招募新兵的兴趣和能力。最近一段时间,郑一官和刘香七都遣散了一些新兵,福宁镇参谋部认为他们这是处于节约物资的目地。

而同时海寇喽罗的逃亡事件也变得越来越多。大部分人当年投奔海寇不过就是为了混饭吃,但自从黄石回到福建后,好日子就一去不复返,官兵在闽南的力量每天都在增强。从崇祯元年初黄石下令禁海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又两个月,海寇渐渐陷入了看不到尽头的正规战和消耗战。禁海以后这片海域上的商船也已经绝迹,海寇既无法抢商船,又屡屡为官兵在陆地上击败。而获得的补给、资源和情报也都越来越稀少,这大大影响了海寇们的士气。

今年二月底和三月初。郑一官和刘香七又代表闽海的大批海盗两次派遣使者到泉州,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收起了去年海战得胜后的嚣张气焰,海寇表示他们只希望得到中左所为基地,除此以外他们还表示不能接受整编,因为他们要为几万兄弟地性命着想。

朱一冯听完后就冷然回答道,如果他们真是为几万兄弟性命着想的话就应该立刻无条件投降,听凭官府处置。说完后朱一冯就又一次命令手下把海盗使者乱棍打出,同时还把他们的这些请求、连同朝廷的拒绝一起发在了邸报上。虽然明知很丢脸,但海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派来使者,这次他们表示愿意在海贸问题上让步,只要“朝廷能给他们兄弟一口饭吃”就行。

而三月初的时候朱一冯已经知道水师重建工作即将完成,这就意味着他总算要从苦难日子中熬出头了,心情大好的朱巡抚这次不但没有打人,还赏了使者一杯茶。然后朱一冯就和颜悦色地告诉使者:对抗朝廷、死路一条!

朱一冯宣布没有什么“赏口饭吃”一说,福建的土地都是皇上的土地,福建地海也都是皇上的海,官府只接受无条件投降。海盗地使者来之前就有了挨打的心理准备,这次来人见朱巡抚似乎态度还算不错,就急忙解释起来,表示他们愿意回归皇上治下,朱一冯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他们海寇会慎重考虑地。

不料这话让朱一冯勃然大怒:“谁跟你们讨价还价了?你这贼当衙门是你家门口的菜市场么?”然后就喝令衙役把海盗使者乱棍打了出去。然后把双方的对话又发到了邸报上。

这次听说官军再次大举讨伐中左所,海寇就鼓起勇气再次前来迎战。郑一官等人对官府的窘况也有所了解,大家都知道这种快速建立水师的行为肯定花费巨大,而官兵一天不能夺回制海权,福建就一天没有海贸收入,所以他们还是希望能让官府感到剿灭自己得不偿失,从而能赢得谈判的筹码。

四月一日,泉州,这次俞咨皋进入泉州的时候真是万人空巷。这三天里官军在福泉所和永宁未之间连续与海寇进行了三场激战,头两场都不分胜负,而第三场则是官军小捷。

这次训练的时候俞咨皋就比上次谨慎了很多,而且船长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后也都成熟了不少。五个月来俞咨皋一直和官兵吃喝在一起,他抱定了卧薪尝胆一雪前耻的念头。除了俞咨皋和军官的因素外,这次福宁军水师里的士兵也普遍成熟许多,有更多的前澎湖水师官兵归队效力。再说福建本来也不缺航海的水手,上次作战主要还是新兵太缺乏经验,各级军官之间也没有什么默契。

现在官兵的精神状态一旦好转,海寇马上就感觉很吃力。毕竟官兵有压倒性的装备优势,他们近百艘的战舰上装备着六百多门大炮,所以这三次海战最开始的炮战海寇都是被压着打。但前两次海寇出动纵火船后,官军都小心地后退避开它们的锋芒,然后凭借众多地火炮把他们击退。这样的结果就是海寇虽然气势上不输于人,但实际却吃了不小的暗亏。

等到第三场海战开始后。俞咨皋觉得海寇似乎已经驴技穷,就没有再进行后退。结果纵火船队被越来越适应战争的官兵打得一败涂地。因为官兵的旺盛火力,海盗的接舷战也不太成功,很容易就被打散队形,而最后的接触战中,官兵几乎人手一个的火铳也给海寇造成了惊人的杀伤。

最后因为天色已晚,所以双方没有分出胜负就各自退出战场。但这场战斗官兵只是损失了几艘小舰而已,反倒击沉了海寇二十多条大小船只。据俞咨皋估计海寇的损失在两千人左右。官兵地火炮优势实在太大,尤其是抵近射击的时候,每次大炮齐射过后海盗船上都是血肉横飞。

而这次福宁军伤亡不过三百余人。这对一万多官兵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只是火药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就开回泉州来补充。

黄石简要地问了一下,听起来俞咨皋确实是射击得够猛地。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是新练出的水师,俞咨皋还是不太敢进行接舷战,怕部队会崩溃。黄石觉得他的处置很对,这银子只要花得是地方就不能叫浪费:“火药消耗大没有什么,我们是官兵,我们有的是火药,相对来说还是士兵更宝贵。我们以前就是上过战场的士兵太少了。”

“不错,不错,本官马上让人调拨火药。”朱一冯听过战斗过程后,立刻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朱大人、大帅,这次贼寇如果敢在中左所和官兵交战,老夫定能将其全歼!如果他们逃窜,老夫就追去铜山,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不仅仅是俞咨皋,就是黄石和朱一冯也都对攻下厦门很有信心。三个人欢天喜地就要宴饮一番,当然也没有忘记下令杀猪宰鸡,犒劳福宁镇水师官兵。

喝过酒之后朱一冯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到了家之后他兴奋得一时睡不着觉,就走到院子里赏月。饮过两壶茶后,朱一冯就又一步三摇地走回书房口授了一份文章,准备发在明天的泉州邸报上。

做完文章以后,朱一冯又和儿子下了两盘棋,才笑容满面地回屋睡觉去了。这一觉是朱一冯一年来睡得最香的一觉,连屋外的风声都没有能打扰到他。第二天凌晨时朱一冯从睡梦中惊醒后,他先是紧张地坐起来,抓起床边地衣服嗅了嗅。闻到还残留在上面的酒气后,朱巡抚舒服地长叹一声,又重重地倒在了枕头上驰然而卧,睡了一个香甜地回笼觉。

……

崇祯二年四月一日夜,海寇夜袭泉州港,几乎全部的官兵都上岸喝酒去了。等俞咨皋和黄石挣扎着跑到港边时,福宁镇水师已经半数变成了灰烬。

上万水师士兵和他们的大帅、将军一起被风吹了个透心凉,俞咨皋呆若木鸡地看着沸腾的大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几天前击退了海寇后。俞咨皋骄傲大意的老毛病就又发作了,他打心眼里就从来没有看得起过海盗,经过简单搜索认为没有海盗跟踪后,福宁军并没有把警戒程度提高到最高等级。最后还是黄石最先反应过来,他强笑着对俞咨皋说道:俞老将军。天有不测风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末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不必说得,海贼趁夜而来,确实很了不起,退兵吧。”

“大帅,我军还有半数战舰,足可一战!”

“不必再说了,将士们平安就好,俞老将军平安就好。我这就去和朱巡抚商量银子的问题,我们定要重建水师。”

黄石走到朱一冯的家门口时。就听见里面一通嘈杂混乱,连门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院子里还有几个下人大呼小叫地在风中乱跑,在几个厅之间穿梭。黄石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就上前拉住了一个人,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下人的回答把黄石吓了一跳,原来朱一冯上吊了,现在生死不知。黄石听后顾不得礼仪和体面,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跑了进去。一路上连问了几个下人,直接就跑到了朱巡抚的后堂去。

朱家的人知道事情严峻。所以也不怪黄石唐突,只是让女眷连忙躲闪起来,把黄石一直领到了朱一冯的床前。他儿子则在站黄石身后,一五一十地叙述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来。原来朱一冯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他一听说海岸起火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打发仆人去海边探察。

等仆人慌里慌张地回来报告后,朱一冯面如死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向书房,半路上他儿子连声呼唤父亲,但朱一冯却失魂落魄地充耳不闻。等他走进书房后就反锁上了门。朱一冯的儿子担心出事,就一直趴在门边把耳朵贴在缝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果然,没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咣当声,朱公子再不犹豫,从地上弹起来就撞开了门,他家老爷子果然已经踢翻了板凳,正在房梁上吊着晃悠呢。

被抢救下来以后,朱一冯好半天才悠悠地醒来睁一下眼,跟着就又昏厥了过去。黄石在朱一冯身边坐了些时候,朱巡抚终于再次醒过来,他一睁眼看见黄石,就不禁垂泪道:“黄帅啊,这真是天亡你我二人啊。”

“朱大人何出此言?水师没了我们再建就是,何必自暴自弃。再说还没到两年期限,只要我们一直在努力,朝廷还是会给我们机会的。”

朱一冯大哭道:“如何再建水师啊?已经没有银子了。”

“借!”

黄石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短。

朱一冯老泪纵横,呜咽着说道:“黄帅啊,我们已经借了三百五十万两了,连一钱都没有还过,闽省哪里还有银子可借啊?说句实在话吧,能借到三百五十万两银子,已经大大出乎老夫的预料了。”

“朱大人过虑了。这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呢?”黄石微笑了起来,信誓旦旦地说道:“别说三百五十万了,我们就是三千五百万两也借得出来。”

“哦?”朱一冯疑惑不解地抬头看着黄石,脸上尽是茫然不敢相信之色。

“朱大人,我们借来的银子并没有扔到海里去啊,我们用借来的银子买下了百姓地渔船和农舍;用借来的银子付给义民去吃饭;用借来地银子向商人买熟铁和木材;用借来的银子付军饷,而士兵又拿这些银子去向百姓买东西。银子转了一个圈又都回到闽省百姓手里面去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借不到银子呢?”

“哦……黄帅你且慢,容老夫仔细想一想。”朱一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猛地一拍手道:“对啊,老夫先前确实是想岔了。嗯,老夫还听说很多内迁的渔民没有土地可以耕种,就把发给他们的义民银攒起来,买成了靖海大借款。对啊,我们手里没有银子了,那就说明银子全回到他们手里去了。”

“正是如此,朱大人,只要百姓一天还信任官府。只要他们一天还愿意支持我们,那我们就能一次次地重整军备,即使失败一百次也是一样。”

“可别一百次,可别!那得借多少银子啊!”朱一冯又想了一会儿,再次发出了苦笑:“但我们先是战败。然后又被偷袭,一败再败!百姓就算有银子,难道还会买我们的债券、触霉头么?”

“朱大人怎么说起法家的话来了?”

“哦?”

“法家认为小民都是绝对的趋利避害,所以可以靠单纯的赏罚来驱赶他们。大人是名教中人、圣人门徒,难道不信教化之功么?”

“教化?嗯……嗯……希望如黄帅所言。”

朱一冯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暗暗奇怪这黄石怎么比自己还要书呆子。

儒家和法家最大地区别就是儒家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大义”存在,就好似天地间地浩然正气。所以孔子对法家那种彻头彻尾地功利主义是不以为然的。孔子相信这世界上有一种办法能够让人愿意为“义”而付出,比如人们可以自愿为国家利益而作出牺牲,并不一定非要用严刑峻法强逼着小民去这么作。

可是朱一冯琢磨了一会儿,认为闽省的教化工作也不比外省强到哪里去。让百姓“舍利取义”恐怕还不大现实。

……

福宁镇的水师又一次被重创后,福建布政司决心再次发行新的、也就是第四批靖海大借款债券。朱一冯和黄石把这次的灾难上报朝廷后。也公告于全闽百姓。在邸报上福建布政司坦承福宁军再一次遇到的危难,所以只有在此求助于全省义士、义民,请他们解囊相助,帮助福宁镇重建水师。

告示发出后不久,就有许多商人前来询问福建布政司何时会再次发行债券。仅仅这些商人就打算认购几十万两白银的债券,这让朱一冯大为吃惊,因为这次商人显得比上次还要积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是谁带地头,突然有店铺在门口挂出了“接受第四批靖海债券”地牌子,而且这股风潮一下子就吹遍了整个泉州城。随着福建布政司的邸报流传。这种现象也大量出现在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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