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佞臣洗白指南-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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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瑾清的指尖捏着司『药』舫的线人名单,直视着师父。她并没有将此事声张,但被自己的师尊隐瞒这么多日,任谁心中都会生出芥蒂的。
虽然宁樱清楚前因后果,但她想顾容谨亲口对着弟子说出答案来,想亲眼看着如在云端的师尊承认,破除师徒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弟子斗胆,能请您给弟子一个解释吗。”
“师父,”她缓缓靠近了一步,小声道:“难道您与那些谋士一般,都想在大周的『乱』局中分一杯羹。或是……您的眼界,并不止于江湖,更在于庙堂。”
前来金陵的那一日,便已料到弟子会这么问,顾容谨淡声道:“为师不能告知于你。”
他转过了身去:“若你知晓实情,对你并无半分好处。反倒,还有可能招致祸患。”
“那弟子到底该做什么,才能换师父的一句真话呢。”宁樱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小声说:“弟子想像小时候师父保护弟子那样,替您分忧解难。即使您有什么不能做的,弟子替您就好了。即使您偷学歪门邪道……”
淡淡的雪光掠过苏瑾清的鼻尖,勾勒出一道精致的弧度。清透的眸子里映着翻腾的海水,碎光潋滟,叫人挪不开眼。
那种异样、却强烈的感觉再度在顾容谨的脑海中升起——
他的这个弟子,实在太像女孩子了。
“谨清,”牙根咬了咬,顾容谨道:“为师不会怎样,三日后,再书信告知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宁樱舒了一口气,掩住暗暗的喜意:“好。”
看着弟子隐隐欢喜的面庞,顾容谨的心没由来的一跳。如果弟子真的是女孩子……也许会有些不同。
但顾容谨很快遏制住了这种荒诞的想法,并且觉得尤为讽刺。
苏瑾清在蜀山上待了三年,他是什么『性』情,难道自己还不分明么。
“砰——”骤然间,远处发出一声闷响。
这不是轮船鸣笛的声音。
苏瑾清抬眼望去,只见海滨的天空绽放出一抹刺目的烟火,其震慑力又远强于寻常火。『药』,似乎昭示着某种特定的信号,将整座城城市映得发亮。
苏瑾清立即派人前去查看。
“丞相大人,恐怕太极殿有变!”不一会儿,便有人前来回禀。“方才出现异动的,是锦衣卫镇抚司的信号。”
这内侍苏瑾清认得,早年收买下来留在圣上跟前侍奉,这些年极为忠心。如今趁着宫中生『乱』,宁大人速派他给丞相府报个信儿。
“今日下午,正在陛下准备处置伯恩候府时,锦衣卫北镇抚司就出事了。”他的脸『色』发白,“还望丞相大人速速拿个主意!”
苏瑾清眸『色』微动:“锦衣卫怎么了?”
内侍的声音压了压:“就在一个时辰前,北镇抚司骤然受到暗袭,据卫大人所言,竟像是江湖人士作为。”
锦衣卫身为帝国的特务中枢,被君王视作手中的利剑,在帝都王土向来无孔不入,坚不可摧。却恰逢此时受到袭击,不能不细想其中深意。
——恐怕……是有人欲借锦衣卫遇刺一事,转移圣上的注意力。
宁樱在心里面吐槽了一句,这个卫梓俞一出关就找麻烦,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与此同时的北镇抚司,仍旧是那个不辨天日,不分昼夜的铁通,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的『骚』『乱』到了何种地步。
“大人,这是您派遣属下去查看的旧档,请大人过目。”身着飞鱼袍的锦衣卫立于男子身前,言语间透着几分臣服与恭谨。
卫梓俞淡淡“嗯”了一声。属下不敢逗留,忙从书房中退出了。
缓缓拆开封册,卫梓俞细细看起来,眸『色』却不由倏然一动。
国子监每年的监生名单保管在太学中,他也是留心过的。
只是几年前,有一个名叫苏瑾清的少公子,虽出身寒门,身体病弱,却得了先帝的青眼,破例录入了监生名单。还在国子监中结识了还是皇子的新帝,继而一路受到新帝恩宠,位居丞相,一手『操』纵朝政。
看到这些时,他还觉得奇怪,这个苏瑾清的来路太莫明。
……而他寻访多年,终于在寻阳城找到了苏家的旧档。
十几年前,也就是建元四十三年,寻阳城根本没听说过什么苏家少年。有的,只是苏府的小姑娘。再后来,苏瑾清却忽然在寻阳城中消失了。听当地的百姓说,小姑娘是去了蜀山,成为了赫赫有名的蜀山掌门人唯一的弟子。
难怪……
难怪提及苏瑾清,人们最先想到的是,便是她出众的容貌!
却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寻阳城的苏瑾清,其实是个女孩子。
封册渐渐在火舌的『舔』舐中化为灰烬,面具下的神情晦暗不明。卫梓俞唇角弯了弯,看上去似乎愈发的感兴趣了。
锦衣卫沈长攸紧紧攥着剑,见到马上的那人,唇角总算是抑制住颤抖,恭谨跪了下去。
“这些年殿下吃了许多苦头,都是属下护主不利。”
“……属下早已安排好了,京城司『药』舫的老舫主前些日告老离京,只等着殿下回来。”
顾容谨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无事,让他起身。
司『药』舫他是听闻过的,是王府一早布下的产业。父王去世后几经流转,又到了蜀山门的手中。
作为掩饰之所,司『药』舫经营的并非是常见的货物,而是士族难得一见的珍稀之物,包括『药』材,玉石,运往南疆或边陲。即使御用,也难以与之相较。常人见不到,自然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第32章()
防盗比例
苏瑾清的姿容倒是极为恭谨:“弟子其实只是想借『药』材之名看师尊罢了。”
“听闻你朝中公务事多; 难得还如此有闲心。”顾容谨动作一凝; 继续看书,淡淡一笑:“你我师徒,不必说这些。若有何事; 但说无妨。”
“宁王世子是否被师尊带走了?”苏瑾清倒也不再弯绕:“弟子听闻傅医官所言,顾元珏消失在了司『药』舫附近的密林中。”
茶盏抵在唇畔; 顾容谨淡淡道:“为师居于江湖,宁王世子皇族中人; 为师带走又有何益处?”
苏瑾清垂下眼睫; 没有在说什么。从他的角度望过去; 无论如何; 都避不开弟子雪白脸颊上柔软的鸦睫弧度。
与之相较; 倒像是那儿有光; 周遭一切都是模糊的。
“……嗯; 弟子明白了。”沉默片刻后,她终于抬起眸来,徐徐道:“师父永远都不会骗弟子的; 弟子知道。”
顾容谨颈间喉结微微一动。
从前只觉得弟子虽『性』情乖张,仍素来清冷。如今大梦初醒时; 就连瑾清脸颊上的几缕病『色』,都变得鲜活起来。
面上却不显; 顾容谨的神情仍旧温和:“几日不见; 让为师看看你的脉象吧。”
苏瑾清一顿; 伸出手。她感受到顾容谨指尖冰凉; 触碰时甚至轻轻一颤,也不知为何。
“师尊,你好冷。”她轻声开口。
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的羽睫如扇扑闪着,凝眸望着着师尊。顾容谨却没有直视她,反倒垂下眸去。因弟子离得越近,他觉得动作间更不能把握分寸。
也不知是因茶水滚烫,或是地龙烧着,顾容谨白皙聚俊美的脸上浮上一层不自在的绯『色』。
苏瑾清忽的开了口:“为何今日师尊看上去不开心。这金陵皇城之中,可是……皇城的那些官宦有意为难,弟子立即杀死他们!”
顾容谨呼吸微滞,摇头道:“无事,你放心。”
苏瑾清更直视看他:“……好,若是师尊受了委屈,也要让弟子知道。”
顾容谨微微一顿。
苏瑾清这才挪开视线,恢复成素日里恭谨的样子:“弟子今日来,的确是有求于师尊。弟子想收购司『药』舫中一味『药』材,兰芝草,不知能否得到师尊首肯。”
“兰芝草?”顾容谨调整好内息,不动声『色』的举起茶盏:“此『药』极为珍贵,早已绝迹于江湖,难道是为治疗时疫所用?”
苏瑾清点点头,起身往窗框边上去,推开窗棂,一阵寒意扑夹杂着碎雪面而来。
“如今城南乃皇城重地,虽看似安好。但在城北,时疫已欲来越严重。加之朝中的官宦克扣『药』材,若再迟缓一步,只怕民怨难平。更何况……”
更何况顾容谨一早知晓这一次时疫的情形,司『药』舫培育兰芝草,不正是用作今日的筹码么。
顾容谨略一沉思,颔首道:“太医院的方子已配好,自然是最好的。司『药』舫中养的兰芝草尚足量,交予朝廷也无妨。”
“不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桌案上的棋子,顾容谨淡声道:“司『药』舫的货物南北贯穿,要通经灵河。只是近日灵渠修建,通行不便。不如……工部便先将灵渠交由司『药』舫。如何?”
苏瑾清没有立即回答。
难怪顾容谨会这么快答应,他交易的目的,原来是为了灵渠的控制权。
灵渠的水利修建由工部直辖,引金陵城南灵河水,灌溉金陵城南北所有农田。若真是落入顾容谨手中,将来麒麟军经由灵河破城,便是势如破竹再不可当。对于师尊而言,这便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交易。
可事到如今……若无司『药』舫的支持,时疫便不可除。即使是皇帝来了,也不得不点头的。
反正,他也从未将注意力放在民生的水利工程上。
苏瑾清眼睫动了动,松了口:“好,弟子会呈禀圣上的。”
顾容谨看着她道:“若是朝廷不放心,也可派人督查,为师不会为难你。”
苏瑾清淡淡的笑了笑:“师尊多虑了,不管师尊想要什么了,弟子都会答应的。难道师尊忘了?”
说罢,她起身行了一礼,复而退下。
“郎君,怎么样了?”萧策隐急急推门而入。
捏着棋子的指尖终于松开,顾容谨轻轻摇了摇头:“我已将灵渠的掌控权拿了过来,通知我们在工部的人,可动手部署了。”
萧策隐面『露』喜『色』:“太好了!有了灵渠,便相当于掌控了金陵城的水路城门,那郎君……为何不高兴?”
顾容谨一顿,只颇有些担忧的道:“无妨,只是我没有想到,瑾清会这么快答应,倒像是一直在暗中支持我们一般。”
按理说,按弟子往常的『性』情,应当选择集权与一身。顺他者生,逆他者亡。不知为何,这些日,总觉得瑾清的『性』情有了些变化。
……而且,他的病情似乎越来越重了。
萧策隐略一蹙眉,压低了声音:“分明是苏丞相自己修行邪术伤了身,却要郎君为她担忧,属下当真觉得您不值。”
“他是我的弟子。”顾容谨淡淡道:“你不明白。”
回想起来梦中的情形,顾容谨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凝重。室内的地龙仍散发着暖意,但他却觉得连骨髓里都是冷的。
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悖逆伦常的那人是他,那也必定要学会克制。
因为他是顾容谨。
不过几日,刑部处置京兆尹和户部尚书何书哲的文书便下来了。
利用疫情之险调换『药』材,牟取暴利,有负皇恩,罪不可赦。苏瑾清留下他们的『性』命,只是想留着何书哲指认幕后之人。
这个幕后之人,自然是世家门阀之首伯恩候。
不过伯恩侯在朝中根基庞大,又是长公主的坚实盟友。即使这些人每日都想要了她的命,动他们也没这么容易。
这件事,查到了户部尚书这一层,便再也停滞不前了。
时疫的方子经由太医院调配,由金吾卫与户部亲自配发,丞相府亲自督办。短短数日,重灾区的百姓便都得了定量的『药』材。
疫情终归有了缓解的迹象,每日都有病例痊愈的呈禀。
第33章()
防盗比例 将越渐离交给蜀山门的人后; 已是深夜; 再没有哪一户百姓敢出来。所以顾容谨在顾宅看见弟子时; 不免觉得有些突兀,总觉得自己看错了。
“你没有回去?”他问。
“师父,”苏瑾清的嘴唇张了张,目光转到那两只小猫身上; “弟子想来看看这些猫。”
008:“……”
“……嗯。”顾容谨握着的手松开,喉结微微一动; “外面冷,进来吧。”
苏瑾清就跟在后面。
尽管表面如此,她仍然感受到了师父的变化。
从北镇抚司出来后,顾容谨身上总有一种刻意为之的疏离,还有浸在骨子里的失望。即使那日她重回蜀山去认错,也不见顾容谨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