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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务正业-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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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了!”余程的声音激动地发颤,“贝贝,你真棒!”

    严柯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闻到余程身上的莲花香气,听到他的心跳,忽然觉得——

    去他妈的七级浮屠!给我一个抱抱就够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严柯把抢救过程又复述了一遍。和刚才的交接不同,这次他把自己的失误判断和紧张情绪都说了出来。余程安静地听完,然后说:“失误紧张谁都会有,你处理得很好。”

    这句话比其他所有赞美加起来更让他高兴。

    严柯喜滋滋地坐进车里,说:“咱们去庆祝一下吧?”

    余程笑道:“你爸妈在家里做了一桌好菜,正要给你庆祝呢。”

    严柯一愣:“你告诉他们的?”

    “嗯。你那班飞机的乘客都在说这件事,我一听就知道是你,这么好的消息当然要通知师兄了。”

    严柯的心情立刻低落下来,撇嘴道:“他是庆幸我没把人害死吧。”

    余程叹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爸很高兴,说你长进了不少。”

    那只是客套话而已。

    严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余程看着他沮丧的神情,突然问:“对了,你身上怎么会带钢笔?你不是一直嫌钢笔麻烦吗?”

    想起钢笔的事,严柯更加烦躁。

    “本来是……想给你当生日礼物的。”他不情愿地说。

    “现在呢?”

    严柯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余程含笑道:“你要留着当纪念品吗?”

    严柯忙道:“不是不是,就是笔尖已经……”

    “坏了?给我看看。”

    严柯从衬衣里袋『摸』出钢笔。余程惊讶道:“这么漂亮的笔,你居然舍得做环甲膜穿刺?”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笔身,眼里满是赞叹。

    “当时没想那么多……”严柯心里一安,至少小师叔不讨厌这个样式,“你喜欢的话我重新去买。”

    “给我吧。”余程凝视着他,认真而温柔地说,“贝贝,你第一次独立完成抢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严柯的心再次被甜蜜和柔情击中,幸福得战栗。

    “好。”他痴痴地望着余程,连声带都变得酥软,“小师叔,你喜欢就好。”

    余程笑笑,忽然靠近。

    严柯以为他要吻他,只听咔嚓一声,原来他只是帮自己系安全带。

    ……也是,小师叔怎么可能吻他。

    精虫上脑,严柯自嘲。忽然想起上次约炮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推开家门时,严柯看到了非常难得的场景:母亲在厨房忙碌,父亲把刚出锅的菜端上桌。电视在播放新闻,空气中有烟火味。

    余程弯下腰,在他身边换鞋。和他一起进门。

    这美好的画面反而让他觉得疏远。他甚至无法辨认父母的脸。

    “……贝贝?”余程回过头,惊讶地发现他哭了。

    严柯转身躲到门外,肩膀无声地颤动。

    “怎么了?”余程掩上门。

    严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他觉得很丢人,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余程『摸』『摸』他的头发,安静地陪着他。

    严柯哭够了,擦擦眼泪冷静下来。余程无奈地笑了笑:“你哭成这样,我怎么跟师兄解释?”

    “我眼睛红吗?”严柯抬起头,用力睁大眼。

    余程笑道:“还行。你就说是累的。”

    严柯点点头,和他并肩进了家门。

    母亲一听见他的声音就举着锅铲飞扑过来,他鼓起好大的勇气才忍住没往后躲。母亲恨不得把他抱起来举高高,碍于他一米七八的体型,只好吧唧吧唧亲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厨房。

    父亲在客厅沏着茶,头也不抬:“回来啦。”

    “嗯……”严柯小心翼翼地坐到沙发上,正不知如何开口,电视里突然开始报道他救人的事。他的脸一下子红了。

    余程含笑看了他一眼。

    父亲排出两个茶碗,倒入金黄的茶汤,客厅顿时香气四溢。

    “很好。”父亲说。

    严柯看着茶碗,还在想这是什么茶,能被挑剔的父亲夸好。余程却突然忍俊不禁。严柯诧异地看了看他,只听父亲哼了一声,把其中一个茶碗举到他面前。

    “你有勇气站出来救人,很好。”

    严柯愣住了。父亲不耐烦地道:“接着!”

    严柯这才接过茶碗,整个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父亲这是……夸他?

    不敢相信。

    严柯不习惯这样的父亲,心中的讶异远大于欣喜。

    母亲果然烧了一大桌的菜,都是他爱吃的。桌上还放着两瓶红酒,四个高脚杯。严柯心里又害羞又高兴,主动开了红酒,给四个人倒上。

    “谢谢宝贝。”母亲笑『吟』『吟』的。

    “嗯。”父亲也接过酒杯。

    严柯在余程身边坐下,突然有一种回娘家的错觉。

    电视已经换了好几个新闻节目,但都播报了严柯的事。餐厅的氛围变得温馨而融洽,觥筹交错间是久违的欢声笑语。严柯渐渐放松了心情,不知不觉吃下许多酒菜。

    在交谈中严柯才知道,原来有人拍下他救人的视频,还发到了微博上。

    余程把手机举在二老眼前,划着屏幕笑道:“您看,下面这几千条都是网友的评论……您看这个……”

    母亲笑嘻嘻地读道:“天啦噜帅哭了’……天啦噜是什么意思?‘医生好帅,想嫁’……哎哟,贝贝你看,有小姑娘跟你告白!”

    仿佛当众处刑,严柯尴尬地捂住脸,哀求道:“妈,别读了,好肉麻……”

    母亲乐不可支,自己拿过手机津津有味地读下去。严柯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听父亲问道:“你谈对象了么?”

    严柯下意识地看了余程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动作被父亲看到了,父亲狐疑地望向余程。

    “这……得怪我。”余程假装无奈地接锅,“我论文来不及了,就让贝贝帮我整理数据。为了这个他都推掉好几个约会啦。”

    严柯立刻顺杆爬:“对对对,都是你。”心里却甜甜的,想着还是小师叔对他好。

    父母的注意力立刻被论文吸引。父亲颇有兴趣地问道:“哪个课题?你准备投sci的那个(注)?”

    母亲也惊喜道:“小余又要发sci了?”

    话题成功转移。余程和严柯对视一笑。

    接下来的几天……怎么说呢。

    每个病人看见他都会喊:医生!那个钢笔『插』脖子的是不是你!

    每个白大褂看见他都会打招呼:环甲膜穿刺!厉害了严公子!

    严柯感觉自己的胸牌变成——姓名:钢笔『插』脖子;职位:环甲膜穿刺。

    说不得意是假的,严柯当了这么多年咸鱼,这是头一回翻身。但每当有媒体采访他,他还是忍不住心虚。毕竟抢救成功只是凑巧,如果老头换一个病,如果老外没张牙舞爪地对他喊阿司匹林,甚至如果飞机再晚降落个二十分钟,这件事很可能就悲剧收场。

    记者采访时总要他情景再现。次数多了,他难免有些抗拒。不过当他刷微博看到和自己相关的话题,心里还是自鸣得意。这几天网民的关注点已经从老人转移到他身上,毕竟他颜值高,环甲膜穿刺又是一个惊险刺激的『操』作。群众爱看,媒体也就爱宣传。就连某时尚杂志都来找他做了期医生特辑。

    院内表彰大会安排在周五。不知为何,严柯心里总感到焦虑,仿佛是要去接受本不属于他的荣誉。周四晚上严柯甚至严重失眠,吃了两片安眠『药』都睡不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体因疲惫而变得僵硬。思维却像混『乱』的线团,朝一万个方向翻滚,最后绕成死结。

    凌晨三点他吞下第三片安眠『药』,结果就是错过了早晨的闹钟。

    虽然表彰会是在下午,虽然医务科也并不会扣他奖金,却难免有人悄悄议论:严公子平常上班不准时也就罢了,表彰大会的日子居然还迟到,这也太随『性』了吧?

第12章() 
12。

    下午要去参加表彰大会,因此呼吸科的医生们都赶着把活儿在上午干完。恰逢月末,实习生们也在准备出科材料。凌鹿人缘极佳,大家理所当然地把材料都交给他,请他去门诊找教学秘书朱蕴婷签字。

    等他把材料收齐,余程和严柯已经准备去礼堂了。余程特意嘱咐他交完材料可以先走,反正科里也没什么事。凌鹿特别高兴,心里盘算着去哪儿逛逛。

    他来a市大半个月了,还没出去玩过呢!

    电梯坐到一楼,进来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与会领导。凌鹿觉得有点眼熟,突然想起这不是上次来开讲座的……严柯他爸吗?

    凌鹿怎么都想不起来他叫什么,满脑子都是“严柯他爸”,只好忍着笑意道:“严老师好!”

    严励点头道:“你好。”

    凌鹿没想到严教授一点架子都没有,不由受宠若惊,眉眼弯弯地笑着走了。两个小护士跑来赶电梯,擦肩而过时两个小姑娘都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直到进了电梯,满眼都还是欢喜。

    “真好看啊,果然名不虚传美少年!”

    “哎哟,他一笑姐姐的心都要化了,怎么能这么可爱!”

    “对了,他还在呼吸科吗?羡慕呼吸!天天能看见这个弟弟,心情都会变好吧……”

    “好像快出科了,下个月去急诊,刘姐姐跟我说的。”

    “急诊啊?要辛苦了哇。心疼……”

    小护士不认识大主任,只当他是病人家属,因此咯咯笑着聊了好久。严励默默听了一路,心想这些小姑娘真是不务正业,上医院是工作学习还是看帅哥来了?

    他很快又想到——自己的儿子说不定也是被看的帅哥之一,网上不是都在夸他帅么?甚至还有姑娘光凭长相就想嫁给他……

    哼!现在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他在医院奋斗时……

    叮。电梯门在顶楼礼堂打开,迎面而来一条巨大横幅:严柯医师院外抢救突发病人先进事迹表彰大会。

    ……哼,虽然不务正业,倒还不算忘本。

    严励教授假装没有看到横幅,抬头挺胸,大步走向前来迎接的中医院领导。

    表彰大会循规蹈矩,居然还给严柯发了个两千块的奖金。这笔钱甚至不及那支钢笔的零头,严柯随手往白大褂兜里一揣,不以为意。

    父亲还是不苟言笑。他很久没参加过这种低级别的表彰大会了吧?严柯对于他肯来已经知足,甚至有些感动。但要说父子关系缓和,恐怕还谈不上。

    严柯自嘲地想:恐怕他得救个国家领导人,父亲才能像他演讲稿里念的那样,真心地为这个儿子骄傲自豪。

    会议结束后,院方还安排了晚宴。严柯已经觉得很累,但他是主角没法逃。幸好张行端也去,他不至于无聊透顶。

    能上这个饭桌的都是科级以上领导,张行端算是例外,医务科科长临时有事才请他代劳。因此这唯二的有为青年就坐在一起,聆听长辈们的赞美和教导。

    严柯被灌了很多酒,他酒量差,后半场就不行了。之前就没吃多少东西,想吐也吐不出来,难受得不行。张行端看他脸『色』不好,扶他去卫生间。严柯抱着马桶干呕半天,还是没缓过来。

    张行端站在隔间门口,一边玩手机一边说:“你是不是傻,知道会被灌还不多吃点先垫着。”

    严柯哑着嗓子说:“晚上没睡好,没胃口。”

    “干嘛不吃安眠『药』?”

    “吃了,没用。”

    “你不自己开点中『药』吃?”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初学文三年不中’那个……(注)”严柯脸『色』惨白,自嘲道,“我要是自拟一良方,估计也挂了。倒是解脱了。”

    张行端有所警觉,皱眉问:“你现在安眠『药』吃多少?”

    “放心,吃不死。我拿自己工号开『药』,稍微超点量『药』房就找上门了。”

    严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行端冷漠地在旁边看着,说:“你要是把自己弄死了,我会很麻烦。”

    “嗯。我知道。”

    张行端这才伸手扶他,并为他理理凌『乱』的发丝,柔声道:“乖乖的,哥哥疼你。”

    严柯笑笑,心安理得地靠在他肩上。忽然嗅到一股西洋参味儿,忍不住笑道:“你越来越像老干部了,还喝西洋参茶啊?天凉了,要不我送你个不锈钢保温杯?”

    张行端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笑道:“没见识,这是hermès的雪白龙胆,我这个月的新宠。”

    “香水?”严柯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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