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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女恩师-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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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对面站着个肥硕的中年人,是豫州郡守,大概在炭盆边站的太久了,满脸通红,听了这话忙拱手道:“不敢啊殿下!先前陛下将庾世道旧部移交给了下官,如今他们听说了庾世道没死的消息蠢蠢欲动,得知殿下来又拿乔,这些条件都是他们提的,与下官无关啊。”

    司马瑨幽幽抬眼,眼神倒比外面的风雪更冷:“庾世道手下的兵不听话,你竟还帮着他们谈条件,倒是接手的不错啊。”

    郡守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殿下恕罪,是下官无能。”

    司马瑨拿了火钳夹了块烧红的炭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来,递到他嘴边:“本王这里的好处就如同这块炭,你试试看能不能吃得下。”

    郡守连忙往后缩,一头一脸的汗:“殿、殿下切莫拿下官开玩笑。”

    司马瑨手一抖,那块炭落在了他的衣摆上,顿时燃着了火。郡守张皇地大叫,扑出帐外去,一头扎在雪地里才灭了火,惊魂未定地趴在那里喘气。

    司马瑨拖着火钳走出帐来,隔着簌簌扬扬的大雪冲他笑了一下,却叫他愈发想缩回雪地里去。

    “你听好了,本王虽然只带了三万兵马,但还轮不到败将之兵来谈条件。带句话回去,三日之后悉数收编,从者今后在本王营中一视同仁,不从者……”他将火钳送入雪地里,发出“呲啦”一声。

    郡守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跑了。

    祁峰迎着风雪走过来,司马瑨冲他道:“点兵准备,就算血洗也要将这占城为王的豫州给制服了。”

    “好嘞!”祁峰目送他回了营帐,浑身都是干劲。

    豫州郡守隔日再来营中时,一眼就看到悬在营地里的几具尸首,吓得脸白了白,好半天才认出那是庾世道残部的几个副将。

    他不敢见司马瑨就跑回去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来。

    残部尚未完全收编,但那八万人的军营几乎已经被血洗了一遍。

    自豫州郡守接手之后就疏于操练,这些残部哪里还有什么战力,靠人数拿乔也没能成功。

    整个豫州城都不敢动弹,每日打开城门似乎都能闻到远处军营方向散逸而来的血腥气。

    司马瑨又打马入城去了一趟庾世道的府邸,将里面抄了个遍,而后又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若无其事地出了城。

    大雪落完了,道路却还压着积雪,就算收编完也无法前往弋阳,司马瑨便暂时扎营在城郊,等雪化了再上路。

    豫州郡守终于颤悠悠地又出现了,这次却是来示好的,派人带了一堆好酒好肉送来了营中。

    司马瑨没搭理他,叫祁峰拿下去犒赏士兵,自己早早地闭了中军大帐睡了。

    豫州的春日比腹地要来的晚许多,司马瑨的病却准时的很。

    祁峰早已守在帐外,司马瑨为了免些痛苦,已经早早入睡,还是惊醒了。

    酒肉的香气混着炭火的气息飘入帐中来,他在迷蒙中嗅着这味道,感觉像是又回到了离开皇宫前的那段岁月,那时候每晚睡前内侍都会在他床边点上一炉熏香。

    他从未怀疑过有什么问题,直到后来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总是睡不好,梦里都是被叛军追杀的慌乱,都是身边人被杀的惨状,都是一幕幕鲜血淋漓的场面……

    他不想回忆起吴郡的岁月,可每晚都会在噩梦里重回那段岁月。

    好在偶尔会梦到白檀,有她出现的时候梦里的感觉才没那么难受。

    那些不过是开始,谁也没想到这诱因后来会折磨了他这么多年。

    第一次发作之前他还在战场上,几乎杀红了眼,越是见血越是畅快,等到鸣金收兵后回到营帐便发作了。

    那时候他刚做上将军,独自在营中熬了足足半个月,只有祁峰和顾呈手足无措地守着他,险些没命。

    彼时不过以为他是出于心中恨意杀人太多才会有此症状,直到后来他受伤时请了郗清来医治,被诊出了这隐藏的病根来,才得知自己身上早被人动了手脚。

    多么善良的帝王,待他那般宽和,当初在宫中连宫人都开始私底下对他冷眼相加的时候,还对他嘘寒问暖。甚至在他入营后还会特地嘱咐将领们对他多加照顾,尽量不要让他亲身上阵冒险。

    所有人都夸赞这位帝王宽容善良,对先帝之子都能如此包容忍让,难怪会得到先帝青睐选为储君,难怪会受到世家爱戴拥立。

    只有司马瑨知道那是假象,后来又多了个郗清。

    帐中的炭火已经灭了,可他还是浑身是汗,脑中混沌,像是有万虫穿心,只想要宣泄……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人举着灯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为他把脉,口中还说着话,嗡嗡地听不太分明,只听到了白檀的名字。

    “白檀……”他呢喃了一句,半昏半醒。

    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会半人半鬼的活下去了,满手血腥,独自走在与司马玹争斗的路上,可幸好又遇到了白檀。

    “殿下,殿下!”

    司马瑨被唤得意识清醒了一些,才看清楚那说话的人原来是郗清,他一头的风雪,身上披风还未除下,显然是刚刚到的。

    “殿下,你可得撑住,白檀被陛下接入宫中去了,恐怕要被立为皇后了!”

    “立后?”司马瑨狠狠揪着身下的兽皮,浑身战栗,牙关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他敢!”

    司马玹永远不会知道白檀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是他年少时晦暗生活里的一道光,如今便是他走下去的希望。当初她遇刺时,郗清一句司马玹可能会叫她入宫便让他愤恨地表露了心意。

    皇位被夺了,生命也险些被夺去,司马玹还想从他这里夺走什么!

    他倏然坐起,抽出了床头的剑来。

    “殿下!”郗清后退了一步,神情严肃起来。

    司马瑨重重地喘息着,额间的汗水滴在手背上,剑尖几乎离郗清只有几寸,他胸膛剧烈起伏,眼里怒意翻滚如潮:“嗬,他不就是想逼本王反么?”

    郗清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的剑尖,皱起眉来:“那殿下您不会真打算……那啥吧?”

    “本王若是反了,便是乱臣贼子,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除了本王了,还是那个光明磊落的帝王。”司马瑨手腕一转,将剑重重插入地中,冷笑出声:“本王不仅不让他如愿,还要他来求本王。”

第59章 重逢() 
有郗清在,司马瑨的病虽然难熬,也就是两三天的事而已。

    春风已经开始南下,连豫州的旷野里都多了绿意。

    司马瑨将收编后的人马交给祁峰,让他带着前往弋阳,直接交给镇守西北的荀氏一族将领荀渊,自己却没有露面。

    到底是边疆地带,入春时还是很冷的,郗清搓着手往中军大帐走,经过营门时忽然听到一声突兀的嘶嚎,转头就见豫州郡守扑了进来,一路大喊:“庾世道没死!殿下!!!庾世道真没死啊!!!”

    他摸了摸下巴,庾世道没死的传闻一直都有,忽然这般惊骇是怎么回事?

    中军大帐的门帘被揭开,司马瑨走了出来,刚熬过一场病脸色还有些泛白。

    郡守见到他的脸陡然冷静了下来,瑟缩着身子见了礼,战战兢兢道:“殿下,淮南郡反了,领军的人居然是庾世道啊!”

    司马瑨似乎并不惊讶:“庾世道怎么会从淮南郡出来?”

    郡守左右看了看,上前几步,垫脚拢手,在他耳边低语道:“据说他是从秦国来的,入了淮南郡后,淮南王便随他反了。”

    司马瑨眸光微动,冷笑一声,可算是现身了。

    都城此时却忙着在准备上巳节。

    白唤梅如今已经腹大如箩,明明是该最滋补的时候,比起之前她反倒有些消瘦了。

    白家的仆妇都很担心,纷纷询问缘故,她只说担心阿檀,大家有心安慰却也没法子。

    如今谁都知道白檀被困在了那座宫殿里,据说陛下每日都去看望她,可她每日都避而不见。

    午间大家好说歹说,劝白唤梅喝了一点补汤,扶她躺去了榻上小憩,刚松口气,来了个宫女求见。

    白唤梅听到那宫女在外面提到了白檀便坐了起来,叫人唤她进来。

    原来是在白檀那宫里伺候的宫女,今日特地奉了张五色花笺过来,说是白檀写的诗词,想请贵妃配个曲子,看能不能成个曲调来。

    白唤梅细细盯着那花笺看了许久,暗叹白檀真是玲珑心思,将要说的话都藏在诗里了,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宫女们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她遣了那宫女回去答复,就说自己应下了,而后起身将那花笺烧了,叫了个白家的仆妇来,写了封信,让她送出宫去。

    上巳节没两日就到了,今年司马玹没有参加,王丞相主持,领着士族们在东山的王家别院附近宴饮。

    酒至半酣,旁边树丛忽然唰唰的响,忽然钻出了个人来,众人吓了一跳,却见来的是抱朴观的陈凝,又齐齐舒了口气。

    “陈道长这是做什么?”王敷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

    陈凝甩着拂尘呼了声“三无量”,面向王敷道:“可否请王丞相借一步说话。”

    王家可是热切的天师道弟子,对道家尊重的很,立即起身朝旁边走了几步:“请。”

    陈凝拢着拂尘,挨着一丛灌木站定:“王丞相,贫道最近照例为皇家祈福,算了一卦,怎么算出的情形不大好呢,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王敷脖子都伸长了:“可是事关皇嗣?”他最关心的就是未来储君的事了。

    陈凝深沉地眯了眯眼:“这贫道就不清楚了,贫道只知道宫中近来多了个白檀,其余并无异常,难道白檀能对皇嗣做什么不成?”

    白檀竟然在宫中?王敷还真不知道这事。

    他心中迅速盘算,明明前脚陛下已经答应默许凌都王和白檀的婚事,为何要接她入宫?

    陈凝说白檀不会对皇嗣做什么,他可不这么认为,那姑娘牙尖嘴利的,岂是善茬?她都跟凌都王谈婚论嫁了,必然向着凌都王,若是做出谋害皇嗣的事来,以她白家人的身份也不会遭人怀疑,届时凌都王可就又有机会做储君了!

    对,陈凝算出来一定就是这么回事!

    他顾不上宴饮了,走去白仰堂面前义正言辞地询问:“太傅,白檀是不是人在宫中?”

    白仰堂端着酒盏沉脸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老夫也不关心,已经准备与之断绝父女关系了。”

    王敷哼了一声,再顾不上宴饮,拂袖入宫去了。

    司马玹正在御书房中处理政务,手边有几份折子,一份是骠骑将军刘将军的,一份是吴郡郡守周怀良的,还有一份是义兴郡郡守杨赐的。

    前二人是白檀学生的父亲,后者是司马瑨的舅舅,全都上疏请他为司马瑨和白檀赐婚。

    杨赐竟然说在吴郡便已为司马瑨和白檀证婚,只缺个名分罢了。

    白檀不可能递消息出去,赐婚被旧事重提,应当是司马瑨的主意。

    真是能忍,全天下都知道白檀与他的事了,自己将白檀接入宫中分明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扇了他一耳光,以他的脾气,竟然只是如此?

    将折子抛在一边,端茶饮了一口,门外通传说王敷求见,他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王敷入了殿,身上还带着宴饮未及散去的酒气:“老臣斗胆,陛下不能将白檀留在宫中。”

    司马玹笔下一顿,抬起头来,他将白檀藏得很深,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也只能找个理由:“白檀入宫来陪伴贵妃,有何不可?”

    “陛下明鉴,白檀与凌都王的事天下皆知,您将她留在宫中恐有流言蜚语,这是其一;抱朴观算出宫中近来有不祥之兆,就是因为多了白檀这个人,这是其二;白太傅亲口所言,准备与之断绝父女关系,断绝之后白檀便是平民女子,有何身份留在深宫?这是其三。”作为丞相还是有分寸的,虽然揣测地充满恶意,还是没有直言。

    司马玹蹙了蹙眉。

    王敷因为看白檀不顺眼,说话都分外铿锵有力:“请陛下三思,尽早让白檀离开宫廷!!!”

    司马玹的手指紧紧撰着笔杆,真是小看白檀了,居然以为她递不出消息去。

    果然不能强迫她,前面都对他还算客气,只是婉拒和回避,现在直接用起手段了。

    这一出这还真的是实打实地难住了他,光一个王丞相已经开始施压,何况是本就不乐意白氏一门独霸后宫的谢太尉和其他大臣,若白檀真没了世家女的身份,他们绝对不会赞成立其为后。

    王敷被安抚住离开了御书房,天已经黑了。

    司马玹走到御书房外,提了内侍手中的灯笼,独自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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