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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女恩师-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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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瑨一身玄黑胡服,跨于马上远远看着,那张脸被衬得愈发肤白唇朱,然而腰间佩剑,背后负弓,再美的颜色也被这架势给染出几分肃杀来。

    王焕之缓缓打马过来,竟是一身宽袍大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呢。“啧,殿下今日又比往常貌美一分,不行了,在下以后都不敢直视殿下了。”

    司马瑨根本懒得理会他的口无遮拦,抬起手中马鞭朝那群世家子弟中一指:“看到那个少年没有?”

    王焕之眯眼望去:“长得不错,但远不及殿下。”他是爱美之人,第一眼只看外貌,无论男女。

    司马瑨道:“他叫周止,看年纪也快到入仕的时候了,你记着留意一些。”

    王焕之如今在吏部任职,这意思无非是要他保人家仕途顺畅些,必然是觉得此人可用。他留心看了几眼,视线忽朝远处一瞥,那里站着金冠绶带的皇室宗族,却没一个人来与司马瑨打招呼。

    “如今有实力的藩王不下五六人,不知殿下的对手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司马瑨幽幽一瞥,收回视线:“是对手自会跳出来。”

    王焕之笑着点头:“听闻都中混入了一些可疑之人,殿下可得留意。”说完沉下脸调头往反向走,看上去像是刚刚与司马瑨闹了不快,反正在别人眼里他们本就形同仇家,绝不会想到他们刚才谈话气氛如此融洽。

    司马瑨打马准备往山林间去,没走几步就瞄到了那一抹腥红的人影,拢着手缓步行走,背后积雪的白托着她披风的红,这搭色像是他前日尝过的糕点,看着便想咬一口试试。

    他轻轻舔了舔唇,紧接着却发现她行走的方向是帝帐,瞬间冷了脸,手下马鞭一抽,疾驰而走。

    白檀其实并不是要去帝帐,而是要去帝帐后方的贵妃营帐。

    方才一个内侍过来通传,说是白贵妃请她去见,她这才知道白唤梅也来了。

    反正这会儿大家都去打猎了,还没猎物可以放生呢,她先去见见堂姊也好。

    两个宫女打起帐帘,白檀示意无垢在外等候,矮身进去,瞬间觉得温热扑面,帐中点了熏香,炭火烧得极旺。

    白唤梅一袭淡紫宫装,描画着精细的妆容,见到她进来,立即起身来迎:“阿檀,我好多年没见到你了。”她一把扶住要见礼的白檀,示意左右退去,拉着她坐下来,“这些年你一个人在东山过得好不好?”

    白檀含笑点头:“好得很,自由自在。”

    “你……”白唤梅忽然吞吞吐吐:“你当初是不是因为陛下选了我入宫才离家的?”

    白檀诧异地看着她:“阿姊何出此言?我离家是因为与家父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唤梅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以前与陛下交好,以为你一直是对他有意的。”

    白檀失笑:“阿姊也知道我那时候还小,谁年少时没有个憧憬的幻想。我若真有那份心,今日又岂好意思来见你?如今我只钦佩陛下君子风范,再无其他,阿姊千万不要多想。”

    这是实话,她不是个扭捏于情感的人,亲情都能抛了,这么点念想自然也早就放下了。

    白唤梅叹息:“你不要以为我是介意才这么问的,其实我一点也不介意,陛下的事我本就不怎么过问。我甚至还想着,你若真对陛下有心,那入了宫我倒还有个伴。”

    白檀讶异:“我看宫宴那晚阿姊弹曲传情,分明与陛下琴瑟和鸣,何出此言?”

    白唤梅垂了眼:“深宫之中讲什么真情呢?那晚不过是演来给大家看的罢了,我对陛下没那么上心,陛下对我也只是丈夫之责,彼此相敬如宾罢了。”

    这还真是出乎白檀所料,她以为堂姊是被深宫禁锢了才气,却怎么也没想到那只是故意演出来的。

    “陛下既然会择阿姊入宫,必然是有情的,只不过他生性温淡,所以阿姊才会这般认为吧。”

    白唤梅摇头:“我心里很清楚,他当初选我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罢了。”

    “因为你是乐才?”白檀想了一下,以前倒没发现司马玹有多喜爱音律啊。

    白唤梅没回答,只握紧了她的手:“我一直羡慕你的勇气,能说走就走,不像我,只能接受安排入宫为妃。”

    她是再柔和不过的人,当初要她入宫丝毫未见反抗,白檀一直以为她是愿意的。

    “阿姊此言差矣,我离家有勇气,你为了家族入宫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勇气呢?”

    白唤梅闻言怔忪,忽然抬手覆住脸,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指缝滚出来,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么多年身处深宫,族人只会告诫她如何讨得圣心,如何保住地位,却从未有人说过这样一句体己话。

    陛下至今无后,很快王谢大族的女子也会入宫,而中宫之位还空悬。太原白氏不过近些年才兴旺些,如何能够抗得过?她肩头的担子一日重过一日,何尝不委屈?

    白檀一时百感交集,拍了拍她的背道:“陛下龙章凤姿,未尝不是良人,只要阿姊放宽心对他,他日必有回报。”

    白唤梅捏着帕子细细拭了拭眼角,脸上又带出笑来:“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听说你做了凌都王的恩师,他这人是不是很难应付?”

    白檀捏了捏眉心:“最近的确有些难应付……”

    压根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啊!

    话说到此处,帐外忽然一阵骚动,一个内侍匆匆跑进帐内道:“娘娘,不好了,有只老虎冲出了林子,眼看就要往这边来了。”

    白唤梅惊而起身,脸都白了几分。

    白檀走去帐门边观望,看见换上了胡服的司马玹打马而来,远远便在喊:“保护贵妃!”

    高平领着侍卫很快便冲了过来,要护送贵妃离开。

    白唤梅怔了怔,起身时已经姿态端庄:“保护陛下要紧,臣妾与陛下同进退。”说完这话她才跟着侍卫出门。

    白檀走出帐外,看到司马玹接过白唤梅的手一起朝远处走去。

    这才是他手该伸出的方向。那日他朝自己伸出的手也许是出于好感,也许出于多年的交情,但发乎情止乎礼。倘若他毫不克制,无外乎是仗着皇权为所欲为,但他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知道顾及他人,也知道自己的责任。

    这样的司马玹比以前的豫章王更值得她敬重。

    寒风刮的有点喧嚣,无垢哀怨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师尊,您不觉得您忘了什么吗?”

    白檀回神,顿时剁了一下脚:“对啊,谁来保护我啊!”

    无垢撒腿就跑:“快跑吧!”

    白檀脚刚迈出去,身后马蹄声急促,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携了起来,下意识伸手一抓,抓到的是镶玉绶带,一抬头迎上司马瑨的双眼。

    “恩师可别只顾着看陛下,连命都不要了。”

    “……”白檀无暇计较他这话,转头去看无垢,一支冷箭贴着她的鬓角划过,惊出她一身冷汗。

    “殿下小心,有人行刺!”

    司马瑨将她摁进怀里,伏低身子轻笑:“多谢恩师关心,不过他们要刺的应该是你。”

第20章 入瓮() 
白檀用一辈子的节操发誓她没得罪过谁,所以实在不明白有谁会行刺她。

    不过纵然心里有再多疑惑,眼下也不是交谈的时候。

    司马瑨带着她一路疾驰,却没有出乐游苑,反而入了山林。

    一路上看见侍卫们频繁走动,但都是忙着捕虎和护驾的,似乎根本没人察觉到那支冷箭。

    林中积雪很厚,只得勒马停住。司马瑨将白檀抱下马,撰住她的手朝前走。

    一时只听见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白檀记挂着无垢,回头望了一眼,不慎脚下一撇险些摔倒,恰好一支冷箭射来,险险地贴着她身后擦过,将披风割出了一道口子。

    她大骇,不会吧,还真是冲着她来的啊!

    司马瑨扯紧了她,脚下加快,两侧忽有脚步急促的接近,刀锋冷冽,左右夹击刺来。

    眼看避无可避,司马瑨却比他们更快,抽剑而出,一剑封喉,将白檀挡去身后,换手又是一剑,二人顷刻毙命,直直倒地,声音都没发出来。

    白檀惊愕地捂住嘴。当年在吴郡避难时她也见识过叛军杀人的场面,但这么近看到是第一次,人被拉着跑出去很远还有些发懵。

    不多时前方传来呼喝之声,是祁峰和顾呈领着人赶来了。

    “殿下,山中有异。”祁峰抱拳见礼,深沉地眯着眼。

    司马瑨冷哼:“等到你们察觉,本王命早没了。”

    祁峰这才注意到他剑尖的血渍,顿时脸一垮,还以为会被他表扬自己的机智呢,原来已经失职了。

    “去调些人手过来搜山。”司马瑨吩咐顾呈,一面脚步不停地扯着白檀行至山腰处。

    那里立着他为行猎歇脚暂时所扎的营帐,只有一小队侍卫守在外面。

    即使这样白檀还是稍稍松了口气,一入帐内便对司马瑨道:“情形紧急,我们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躲避,殿下还是赶紧告知陛下要紧,万一伤及陛下和贵妃可如何是好?”

    司马瑨陡然松开了她的手:“对方就是再蠢也不会在乐游苑里行刺陛下,恩师顾好自己便是。”

    白檀直到此时才察觉自己被他牵了一路,讪讪将手指缩回袖中:“那他们为何要行刺我啊?”

    司马瑨正要出帐,闻言停步转头:“恩师没发现自己是块宝么?”

    “……什么?”

    他低笑:“恩师的手里可握着未来的半个朝堂呢。”

    白檀先是一愣,继而好笑:“我手底下的确教着一群世家子弟,可他们以后只会为自己的家族效力,纵然再尊师重道,我的话又岂比得过他们的家族利益?”

    司马瑨道:“这话恩师与本王说没用,在别人眼里,你是太傅之女,贵妃堂妹,手底下有一群世家关系,而你偏偏成了本王的恩师,自然会有人觉得是障碍。”

    白檀明白了:“听殿下这么说,这刺客归根结底还是冲着你来的。”

    “他们难得找到机会下手,本王也等候久矣,正好趁机将他们揪出来。”

    难怪带着她往山里走!白檀有些气愤:“殿下这是要拿为师做饵不成?”

    “恩师放心,只要本王活着一日,恩师就决不会有事。”司马瑨言罢提剑出门。

    白檀头疼,她的确是太傅之女、贵妃堂妹,可都脱离白家那么久了,这身份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也的确是有一群学生,可学生们未必个个都能在朝中出人头地,就算出人头地也还不知要多少年月呢!

    这刺客行刺前能不能打探一下她的处境?

    顾呈调派人手到了后,司马瑨亲自带着他们在山中转了几圈。许多世家子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然在打猎,有的就算有所察觉,也只以为是老虎作乱,并不放在心上。

    这情形很难搜捕到凶手。

    白檀在帐中等着,眼看着到了中午,到现在水米未进,可记挂着无垢,竟也不觉得饿。

    她挨着桌案坐下,手靠近炭盆烤了烤火,忽然外面侍卫一声暴喝,门口守着的祁峰和顾呈瞬间就飞冲了出去。

    白檀担心是调虎离山,也不能单独留着,立即跟着他们跑了出去。

    结果还没追上他们,却见他们全都调头回来了,一无所获的样子。

    “怎么了?”

    顾呈道:“明明看到有人探头探脑的,竟没有追到,就差一步。”

    祁峰埋怨他:“若不是你磨蹭我已经拿住他了,我们这么多人呢!”他站在一棵树前比划,“刚才他就蹲在这儿,我亲眼瞧见的,多好的机会!”

    白檀顺着他的手朝那树瞥了一眼,忽然一怔,快步走过去。

    树上刻了个字,她伸手摸了摸,还带着树干的湿意,显然也刚刻没多久。

    祁峰见她看得入神,也凑过来看了看:“这什么?”

    白檀瞥他一眼:“字啊,这你都看不出来?”

    祁峰被她这理所应当的语气给刺激到了,他年少从军,认识的字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能跟她比么!他很不服气,招手叫顾呈:“你来看看认不认识?”

    顾呈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挠挠头上黄毛,摇摇头。

    “哼!”他可算平衡了,重重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白檀拍了一下额头:“我给忘了,这是西周金文,你们看不出来也不奇怪。”她忽然有了主意,对顾呈道:“快去请你们殿下回来,就说我有法子抓那刺客了。”

    顾呈将信将疑地下山去了,白檀对祁峰招招手:“走,我们去别处扎个营。”

    祁峰抱臂不动。

    白檀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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