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风华-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北方呼啸,窗外是簌簌落雪之声。女官得到示意,将手里的奏报举过头顶,恭敬的呈给了国君。
等国君看完,太后这才微微点了点头。
太后等了一会儿,微微笑笑,将一张纸条递到皇帝手里,饶有兴趣道,:“青黄的白帝派人送了八百里加急。”
国君一声轻笑,将展开的字条靠近灯侧,不无嘲弄,:“母后寿辰已过月余,这个二姐夫竟然现在想起给母后贺了。
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太后又是一笑,微微抬手示意,殿内宫女走到殿门处,顺手掩上了殿门,宫女尽数退去。
灯花剥落,国君靠近灯侧,信笺化为灰烬。
太后微微调整了一下卧姿,笑道,:“他这是来探我们花颜的口风呢。若不出我所料,玄北的尚帝定然是给他去了信
,而他忌惮四丫头在兰斯当着皇妃,暂时不敢表明立场。这才写信前来问候。若是我们回信,他定然会说你二姐思家心切,让她回来做好卧底。若是我们不回信,他定然会揣测不定,立马就会派那个三小子前来。他这个人,哀家最清不过。哀家,真是讨厌透了他。你说,他要是真的像尚帝一样,想哪里打哪里也就算了。他偏偏少了那份雄心,却心呢,又不甘。见不得人家有什么好事,就想上去分一杯羹。”
国君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姐夫,听太后如此说,随口附和道,“母后说的是”。转而一想,又问道,:“玄北二十几年无战事,他们忽然兴兵讨兰斯,难道真的是为了良驹宝马?”
太后冷笑,:“北漠的马匹难道会比兰斯的差么?他此番不过是随便找个由头去阔展疆土罢了。玄北虽大,却是水草之地,不适合种植作物,经济也难以发展。打仗最需的可是银子。而在它左下方的兰斯,富的流油,难免他不眼馋。如
今,三丫头家的小娃尚幼,孤儿寡母,正是他一鼓做气,拿下墨卿王朝的最佳时机。他料定了青黄不会出手,三丫头自顾尚且不及,而哀家已是风烛残年,而你又喜文厌武,这东方的霸主啊,他还真的想坐上去了。”
年青的君王浑身一震,豁然明了。一声叹息,焦急道,:“母后,那该如何是好?”
太后也是一声叹息,这个眼前文弱的青年男子,自己唯一的一个儿子,却无半点儿男儿的血性。这样的一国之君,让
她如何心安呢。
太后刚要撑起身子走下榻来,君王便走上前去,轻轻将她一扶,母子相视一笑。
太后望了望窗外纷飞大雪,眼眸里多了几分凌厉之色,都是她的孩子,却偏偏要她做出取舍。还要多少年,他们能。。。。。。。
只怕有生之年,他们都不会消停。太后叹了口气道,:“孩儿,你速速下令将右将军麾下的所有人马尽数派去兰斯。只说是,营救公主回国。见到玄北之兵士,需要灵活应对。尚帝自负其骑兵彪悍,派出的这支部队并不是最为精悍的。我们呢,也是疏于练习,就派出最强的一支,数目上也要压倒他们,一夜之间,就要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务必要,以
快致胜!”
“母后放心,我这就去派兵。”
君王转身就走,他对母后的决定从不迟疑,只是有些疑惑道,:“母后为何前几日不派兵,单单今日派兵?”
太后一声冷笑,“前几日派兵,四丫头勉强能活命。今夜派兵,他日她便可作兰斯帝王。”
殿门大开,狂风骤起,鹅毛大学飘入殿内。一股强冷的空气将君王的呼吸化为淡淡轻雾袅袅,君王顺着殿门走了几步
,鹅毛大雪不时落在他的乌发,脸上,冰凉一片。他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几滴小冰水,化在了他的手心里。
雪夜里,他凄然一笑,谁说帝王家里有亲情?
落花飞瀑清溪潭()
一年之后的墨卿王朝,秋。
飞流万壑,千岩争秀。万千兰桂,枝枝点点,似黄金玉粟,散落清潭。落花逐水,流香而去。
一瘦棱棱,冷清清的白衣少年于清潭溪边,抱膝而坐,神色淡然,看山泉飞瀑,白云伸卷,一看一整天。
“第四日了,他。。。。。。还不吃东西么?”
花伊太后立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了潭边少年良久,说起话来,都想掉下眼泪来。清风翠竹,兀自琳琅,清溪映带自当风流。可是祉谦,这一切,你都看不到了是么?祉谦,若你天上有知,请你帮帮我,帮我把玉凰留下来。没他,我,还能怎么活呢,祉谦?
细长凤眸坠上点点湿意,一垂首,又都敛入深邃瞳孔。
“回太后,主子说他要辟谷成仙,所以,只饮风露,不准我们送吃的。”跪在地上的两个蓝衣少年见太后脸色有变,齐声禀道。
“成仙?他要成仙做什么?”花伊太后敛了敛眼眉,眼眸微闭,刚刚忍住的眼泪又几乎落了下来。如今,内忧外患,去岁冬天若不是花颜出兵压制了玄北,这会儿说不定墨卿王朝早就要改名换姓了。朝中大臣欺他孤儿寡母,独权一人。这些,他都毫不关心,他到底知不知道?太后微微摇头,不行!她必须要将他抓回去,这个国家,等不及了。想到此处,太后三步并作两步,向潭边走去。
年少的两位伴读见太后脸色不好,匆匆跑了两步,拦在前面,跪地磕头道,:“回太后,主子说他成仙后就可以见到先帝了,请太后不要怪罪了主子。”
花伊太后微一愣神,一串清泪淬不及防的滑了下来。她对着风口,立了良久。
之后,她弯身扶起两位少年。这两个孩子当年曾是玉凰出生百日她亲自于士族子弟中挑选出来的。一位是她陪嫁丫头的独子,一位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木华的独子。这两个孩子几乎是养在深宫,与玉凰寸步不离,亲若兄弟,如今这般懂事,也不费她当年一片苦心。
花伊太后面色稍缓,轻轻抬手示意,这下两个伴读才放心,复又退到亭子内,眼睛却紧紧盯着这母子的方向。
白衣少年依旧一动不动的望着前方,仿若是看着飞瀑,仿若又什么都没看,眼内空无一物。
太后见他潭中孤影,无限廖索。伸手想拉他起来,终又是缩了回来。
咬了咬唇,太后缓缓嘘了一口长气,坐在他身边柔声道,:“凰儿,你在看什么呢?”
少年缓缓回头,微微侧脸。半边侧脸色白如雪,天生一副萧然清绝,却天真一笑道,:“母后,您看天印清溪,天上有行云,云在水面游,人在行云里,好不自在。”
太后哦了一声,那少年任由母后将他轻轻揽在怀里。少年不动,任由母后轻拍他胸口哄劝道,:“凰儿,随母后回去好不好?”
少年微闭着眼眸,摇了摇头,轻叹道,:“沧海飞尘,人世尘缘了。母后,您自己回去罢。”
潭冰水冷,西风透骨。花伊太后身子一震,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她的纤细手指停在半空,却再也不能轻轻继续拍下去了。她缓了缓神,这才眯眼问道,:“谁给你看的那些修道的书?”
少年睁开眼眸,眸星冷彻,似冰透一天寒玉。
唇淡齿白,淡淡轻笑,他将她一把推开,与她对视:“母后是要下令将御书房里所有修身养性的书烧个精光么?母后为何这么贪恋天下?父皇在母后的眼里,难道连天下都比不上么?母后,是要将儿臣捉回去继续当那个皇帝么?母后是想让儿臣如同父皇一样,英年早逝么?”
太后心底发凉,眸色冰冷,心里忍了良久。终于,最后还是柔声道,:“这是你的责任,你没有什么好怨的,你的父皇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少年一动不动,太后继续道,“有些事,你长大了自会明白。”
少年忽地勾唇一笑,回首再望一眼曦京,眸底也染上丝丝笑意。
太后只觉得腿脚发软,发声不出。她记得在他进炎熙阁的第一天,她就告诉他。只有真的壮士,才有资格进的了炎熙阁。一入炎熙阁,回首万里望曦京,便是,故人长绝之时。进了炎玺阁,便此生都是炎玺阁之人,心无旁骛,再无其它。
“在母后的心里,果然是天下第一的。父皇和儿臣又算得了什么?”少年起身,怅然若失,一步步走向峰顶,哈哈大笑起来。
太后自然知晓他是去做什么,他要舍弃她了,他要随着他父皇而去了,他不要这个天下了,他不要她这个亲生母亲了。此刻纵然是江海翻腾,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她宁愿赌上一把,如果她这个唯一的儿子真的是如此决绝偏激,那墨卿王朝的气数,真的是尽了。她知道,他父皇的死是他最大的心结,她想过很多方法去解,可是,他是那么偏执的孩子,她的话,他又怎么能听的进去?
他是她在世上最爱的人了,他,却恨她!
他就是那么一个让人气愤又心痛又心疼的孩子。
她一步步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衣衫被飞瀑吹的鼓起。她咬了咬牙,罢了!这一生,哪怕是让他恨他一辈子,她也要替他保住这个江山,她答应过他,要帮她护住他的子民,要他们享永世安稳。
片刻之后,母子共立峰顶,只见山腰亭中,绿野风烟,空濛难辨。
“玉凰,你就这么狠心,要抛下母后么?”终于,她还是哭了出来,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少年望着她滑下的眼泪,抬手欲要给她擦拭,却被她轻轻打了回去。
少年唇色一抽,眼泪簌簌的也落了下来,:“是母后不要儿臣的。”
太后擦了擦眼泪,转身苦笑,提高了音调道,:“我真没想到我花伊今生竟然会有你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儿子。当不了皇帝,竟然以道的名义,跑来逃避寻死。你要去,便去!就当我花伊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孩子!你我母子情分已然尽了,你想去,就去罢!”
云高水下,松窗竹阁外,隐约有两个碧色身影暗自浮动,轻功之高,随风踏叶而上。
太后的步子踏成了细碎,刚刚几步却又兀然停住,她只希望这一激可以将他带回来。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何尝不在滴血,而她心里再疼,也抵不过刚才他说的那句,他说,“既然母后如此想,那便罢了!”
一股无力之感将她全身笼罩,她竟然忘记了转身去抓住他。她的泪眼里只剩下两个越来越近的碧色身影,又一股软麻将她手脚束缚,一股酥麻接撞而来,瞬间冲破她的四肢百骸。她的耳朵里都是他坠落下去,衣衫破风的声音。她突然转身,什么也没想,失魂落魄般的伸手便去抓那风中飘浮的白色衣衫。
水雾迷蒙中,她看到孩子细致的眉眼,微微紧蹙,他正疑惑的望着她。而她竟然不知,自己此刻已落下了峰顶,身子在半空中急速坠落。她只想抓住他,将他抱在怀里。他只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是她应该护在怀里的宝贝,是正在撒娇的年纪,为何偏偏要承受这些?!
“凰儿。。。。。。“太后的声音被风烟撕碎,原本落在下方的白衣越来越近,她终于,抓住了他。。。。。。。
“母后?”
迷糊之中,太后只听有人不断唤她,悠悠醒来,朦胧中似有绿窗朱户。再定神细看,才看的更清楚了些。太后微微一笑,窗外隐隐有兰桂棹歌之声。这才想起,上山之时,山下溪边有村人打鱼浣纱。
眸光悠转,太后心里一动,见玉凰正跪在床榻下方,小脸没有伤着,衣服倒划破了几处。太后心安,看着他小嘴儿开阖,正端着草药,细细的吹着。
见母后正望着自己,少年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动,慢慢搅着汤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也不言语,就这么久久的望着他。
“母后?”良久,少年抬眸,一双漆黑眼眸似聚了天地灵光,灿若星斗。
“嗯?”太后面色含笑,柔声反问。不管他再说什么,哪怕是他不当这个皇帝了,也就算了,她不会再逼他了。
少年狡黠一笑,:“母后喝完药再说。”
太后嗓子正疼,还有些黯哑,不便多说,吃完了药,只觉嗓子有些甘甜爽快,并无任何不适。刚扶了扶鬓发,那少年便将靠枕掖在她腰下。会心一笑,太后拉住他的小手,见上面有些许新的烫伤,不禁心疼道,:“让他们熬药便是了。还疼么?”
少年微微有些羞涩,摇摇头。
这山野之中,怎会有郎中,太后摸了摸他头,随口问道,:“是你自己配的药?”
少年点点头,其中一个伴读名叫江子故的插嘴道,:“太后,您放心,没毒的。主子都亲自尝过的。”
太后心里又是一热,跟着又是一喜,很不是滋味,这说话间,竟然好了七八分。拍拍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