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夫人重生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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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菱心简直是瞪大了眼睛,这人的不要脸程度是不是太高了?
刚想伸手去打开他的手,却又一眼就看见,他袍袖之下的手臂上,竟然露出了一点瘀痕。
“这是”
荀澈稍稍换了一下姿势,而这个时候刚好马车转弯,车窗上的透影纱随着马车摇摆了几下,漏进了更多的阳光,俞菱心也终于看见了他的额角也在隐约闪光。
这样的荀澈,反而是她最熟悉的。
这一刻她就顾不得先前那些起起伏伏的想法了,直接向荀澈的方向挪了挪,拿帕子去按他的额头,果然满满的都是细密的汗。
“没什么大事。”荀澈弯了弯唇,仍旧抬眼去看此刻终于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俞菱心,“昨天演了一场戏而已。”
俞菱心却不管他说什么,直接动手就将荀澈的袖子轻轻挽起半尺,果然他手臂上青紫红肿的瘀伤交错着,都是受了时间不久的藤鞭伤痕。
“皮外伤,没事。”荀澈微笑着摇摇头,“不必担心。”
俞菱心忽然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脖子后面,同样是汗津津的。
这一回,终于轮到荀澈说不出话了。
因为他本是左肘支着身体斜斜的半倚半坐,俞菱心是坐在他的对面,可刚才那个动作,俞菱心起身探手之间,是从他的右肩上穿了过去。
再换句话说,就是在那一个瞬间,倘若马车能狠狠颠簸一下,俞菱心就会整个人面朝下地跌进他怀里。
可就算不颠簸不跌倒,在那一刻,荀澈的整张脸也是完完全全地正对着她的脖颈以下。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领口边上垂下来的轻纱,已经轻轻地扫在了他的口鼻之间。
知我者,我妻也。()
“没事?”俞菱心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对着荀澈的坐姿;脸上木木的没有表情;“你每次只有疼的狠了;才会连耳后、脖子后面都出汗。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瞧着她脸上神色严肃;荀澈反而心里更甜;满心的热切也越发强烈;沉了沉;才和声道:“今次我在六部的动作有些大,我爹昨日回京,问起来便发了点脾气;也没什么。”
俞菱心这才稍微又放心些,荀澈的父亲荀南衡带兵多年,脾气是比文臣要再刚硬点的。而且文安侯府其实一直也都是走忠君孤臣的路子;当初荀澈去给皇长子秦王殿下做侍读;都是皇后多番要求之下才答应,并不是荀家主动要主动依附哪一位皇子。
对于文安侯荀南衡而言;此刻的荀澈只是刚刚得封世子、连亲事都没有定下的十八岁弱冠少年;定然是头脑不清楚的;血气方刚、心比天高;这样贸然地挑动六部之事;很可能会让荀家多年来尽力保持的中立形象有所改变;那动气责备他也是顺理成章的。
“那你怎么说是演戏?都疼成这样还是演戏?也不上药?”俞菱心还是板着脸,“当真在宫里没出什么事情么?”
荀澈听着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心思却有些不属。重生以来;他固然因为筹谋大事而忙碌非常;但同样也在每一日回房的时候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自然他是明白的,要再续前世的姻缘,必须按部就班一点点的预备安排,先将外头的危机解决了,才好在家里铺路,此事是万万急不得。
但转眼快要两个月过去,荀澈还是发现自己并没有能够真的习惯了身边没有她。
他仍旧在每天回房的时候想起她坐在窗前的姿态,吃饭的时候也会想起她常做的饭菜,甚至每次睡醒的时候也会想她不施脂粉仍旧秀丽无双的容颜,以及她又温柔又关切的眼神。
此刻坐在这窄窄的六尺车马之中,俞菱心与他的距离最多算得上一步之遥,她熟悉的气息这样香甜,又这样近,让他哪有心思去回答应对那些琐碎之事。
俞菱心等了又等,仍然不见荀澈回答,他的眼光却在自己身上流连不已。二人到底曾经夫妻三年,纵然因着荀澈彼时的病势而无法太过亲近,但俞菱心也知道,那实在是有心无力而已。
这时见到荀澈的眼光几番微微下移,她还能不明白这家伙脑子里滑过什么念头么?登时脸上就热了,也有些身困马车不得即时抽身的羞恼:“荀澈,你倒是说话呀,这是瞎想什么呢!”
荀澈倒是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他自己的娘子,自己看自己想,那是最最天经地义不过的,前世今生,他都一再百般忍耐克制,他才是天下第一委屈之人。
被看出来了怕什么,夫妻一体,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自然是想你。”荀澈依旧正正望着她,眼光温柔,唇边笑意淡淡的,但诚挚之意却显露无疑。
俞菱心被他看的心乱,很快便垂了眼帘,只是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下来:“不许总说这样的浑话,我在问你正经事呢。”
“这如何就不正经了?你是我三媒六礼拜过天地正正经经的妻子。”荀澈瞧着她双颊上的浅浅绯红,心头那来回转圈的一点痒再也忍不住了,咬牙起身,主动坐到俞菱心的身边,彻彻底底的让她在车厢里退无可退,同时伸手去握她的手。
他的动作并不快,幅度却不小。俞菱心自然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心里砰砰乱跳的同时,也没有多少真的想要推开他的想法。
待得荀澈修长而温暖的手与她相握,那感觉竟然让她也有几分莫名的熟悉甚至眷恋。
毕竟,前世里的那一段姻缘,固然是荀澈生命尽头最后的温暖,同时也是她生命里仅有的亮光。
十八岁回到京城,标梅已过,嫁杏无期。身边的生母暴躁依旧,而父亲已经贬谪千里,嫁妆几乎压榨殆尽,俞家彻底破落无地。
很实际的说,当时的俞菱心便是不给人做妾,也最多是填房低嫁,实在没有什么前程可言。
当然,嫁给那时命不久矣的荀澈,伺候病榻三年随即守寡一生,在旁人眼中也同样不是好姻缘好前程。可俞菱心自己知道,她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她到底为此有多么庆幸。
“父亲起初是责问我的,“温香软玉在握,荀澈终于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满足,才又答了她先前的话,“不过我与父亲讲明了这利害关系,今上宽和,耳根子却软,皇后积弱,朱氏跋扈,纯臣之路只是死路罢了。”
俞菱心自然知道荀澈此言里头含着多少家破人亡,天人永隔的惨烈前尘,也不由轻叹了一声,另一只手轻轻抚在他手背上。
荀澈弯了弯唇:“父亲虽不算全然听进去了,但也有一半的默许。家法也是半真半假,手臂上的伤痕其实最是狰狞。因为我等下就要进宫。若是上了伤药,这戏就演不成了。要紧的是,今次若是不成,说不得我就得再挨一次。”
“那还是今日演好罢。”俞菱心脱口而出。
荀澈又笑起来,轻声问道:“这样心疼我么?”
俞菱心抿了抿唇,本能想要否认,然而低头看着自己与他合握在一处的手,却又觉得有些矫情了。索性大大方方地白了荀澈一眼:“不然呢,你这个样子过来给我看,不就是诚心过来招我心疼的吗?”
荀澈不由笑得更舒心了:“知我者,我妻也。”
“呸。”
随着俞菱心一声轻啐,马车已经转到了俞家门前的华康大街上。
荀澈知道时间差不多了,纵然再是恋恋不舍,等下也都各自有事,实在不能耽搁,便趁着最后一刻功夫,又飞速叮咛了俞菱心几句。
虽然没有一句解释,都是各种大小事情的吩咐和信息,但俞菱心还是都立刻一一明白,同样嘱咐了他一声小心保重,才从二门下了车。
甘露赶忙过来扶她,又偷窥她脸色,瞧着好像俞菱心先前的那几分烦躁甚至怒气已经全散了去,秀丽面孔上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微笑,甚至还有几分舒怀模样,这才放了心。
甘露一路回来其实是惴惴的,旁人不曾察觉俞菱心今日在文安侯府诗会后半段的心情浮动,她这个贴身丫鬟却是有些感觉的。只是自家姑娘近来越发喜欢一个人独处思索,她也不敢打扰。
幸好此刻雨过天晴,甘露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回到莲意居之后,刚好温嬷嬷过来继续带着霜叶和甘草正在整理账本,一听说大姑娘的马车在文安侯府又坏了,登时就都黑了脸。
上次在昌德伯府马车出了问题,只说是太太苏氏有些什么推波助澜的心思手脚,但这次就算不说俞菱心的马车是单独照管的,就是看着俞菱心是带着太太苏氏的亲女儿俞芸心出门,苏氏也不可能对马车下手,图什么呢。
那么唯一能责怪的,自然只有负责管理马车的小厮赵良了。
俞菱心当然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上次出事是继母苏氏这个当家太太的手笔,有心算无心,赵良怎么能防住。至于这次,荀澈出手,那别说赵良了,天底下能防住荀澈算计的有几个人?
可这话实在没办法说,温嬷嬷便是听了俞菱心表示不介意,也只以为是大姑娘好性子,不忍心处罚下人,问了甘露几句后就直接去回了老太太。
俞菱心无法,知道赵良这个差事怕是保不住。只得叫甘露暗中备下五两银子,回头单独补偿赵良不提。
果然,转日文安侯府那边客气地将修好的马车送了回来,赵良也满面羞愧地丢了差事,从照管车马被打发到了打点府中的花草杂活。
管事娘子又战战兢兢地挑了几个人,先给温嬷嬷过目筛了一回,才又将名单送到俞菱心跟前。
俞菱心扫了一眼便看出了重点——白川,那不就是白果的哥哥,一直跟着柴广义办事的护卫么。
只不过算算年纪,白川比白果大个两三岁而已,这个时候十五六,还没正式开始做护卫,安插过来倒也不显眼。
此番她也没有什么意外了,看似随意地选了白川,叫甘露给管事娘子打赏,以及给无辜的赵良暗暗送了银子就罢了。
又过了两日,关于荀澈受伤的消息就在京中传开了。只不过并不是文安侯府的家务事有什么值得传扬,而是宫里透出了一个消息,几乎可以算是整个宣帝朝天旭年间整体格局大变的开端。
闪转腾挪()
八月十四;中秋宫宴的前日;皇长子秦王;被宣帝传至乾熙殿书房问话;随即责令闭门读书百日;宴饮朝会;皆不得参加。
而与这个消息同时传出的;是身为秦王侍读的文安侯世子荀澈告病,自称见责于父,须得养伤半月;暂时不能进宫侍读。
表面上看,这两件事并无什么直接干系,只是各自都十分突兀。
秦王身为低等宫嫔之子;因生母早丧;一直养在皇后身边。在真正的中宫嫡子四皇子赵王出生之前的那几年里,皇后对秦王的悉心教养便如同培养真正的嫡长子一般;无微不至。
而秦王也没有辜负皇后的期望;自小便十分勤奋刻苦;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即便后来皇后膝下又添了四皇子赵王;秦王也仍旧是皇后与朱贵妃暗中较量的主要依仗。
如今几位皇子都渐渐长大;宫中的形势越发微妙敏感之际,先前一直都行事稳妥的秦王却突然遭到宣帝的斥责与禁足,莫说文武百官闻信之时震惊非常;心思百转;就连俞老太太这样的官家女眷听俞伯晟提起,都很快想到,这是不是代表宣帝的圣心更加倾向于朱贵妃一脉了?
毕竟皇后亲生的四皇子赵王如今刚刚十一岁,还自少便体弱多病,朱贵妃膝下的二皇子吴王和三皇子魏王却都已经元服,甚至也各自有些贤德和才华上的名声。
倘若文武兼修的皇长子秦王失去了宣帝的喜爱,年幼多病的四皇子怕是未必能够与朱贵妃的两个儿子抗衡。
这个道理,既然连京中的官眷都能明白,皇后与秦王又怎么会不明白?那秦王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在这个时候忽然如此惹怒素来宽仁的宣帝?
那大约就是着落在第二个奇怪的消息上头了——荀澈声称见责于父,受伤需要调养,告假暂时不能再入宫。
历来有爵之家请封世子,都是在嫡长子成年甚至成婚之后,朝廷查验人品名声无亏无损,德行端正,才会给予封赠。
像荀澈这样十五岁元服之后立刻便得了正式的世子之位的,既是荀家的荣宠,也是对荀澈其人才学品行的一个认可。
而且文安侯荀南衡与夫人明华月成婚以来一直恩爱非常,并无妾庶,膝下二子一女都是嫡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也算是京中有名的和睦之家,荀澈又怎么会忽然触怒父亲,以至于受责到进宫告假?
两件事放在一处,再加上不知道何处的高人点播传扬,很快便透出一个意思,就是秦王殿下并不如同表面上那般恭敬谨慎,那些谦恭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