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生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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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锦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想进女学吗?我替你问过了,今年的入学名额早已经满了,只有得到苏濂大人的同意,你才能进去。你别怕,苏大人很和蔼的,并没有官架子。你记住啊,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总要试一试,才能知道结果。”
若澄握了握拳头,被沈如锦的话所激励。她的确想进女学,想成为一个有学问、有才华的人,这样才能更接近父亲,也才能更接近朱翊深。她想有朝一日,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立足于世上,再不用靠任何人。
第二十二章()
门前有一排杨树,正是枝繁叶茂之时。树荫随风而动,阳光细碎如沙,一个静谧的春日午后。
过了会儿,一群人往族学大门前走来,猫在墙角的女孩子们顿时雀跃。
若澄好奇地探身往前看了看,只见人群最前走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穿着缀白护领的青灰云纹道袍,戴着唐巾,腰上系着丝绦。他面容清秀,一双眼睛深如大海,轩举似霞标。
若澄看着觉得有几分熟悉,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他身边围着的多是在族学上课的学生,一口一个“先生”地叫着,簇拥他进门。
女孩子们纷纷叹了口气,好像匆匆一瞥,还没看过瘾。可到底要顾着女儿家的矜持,不能直接冲过去。
“走吧,只能改日再来了。”其中一个提议道。
其它人纵然不甘心,也只能讪讪地四下散去。
若澄好奇地问沈如锦:“这个先生很厉害吗?”
沈如锦点了点头:“的确厉害。苏大人亲自推荐他在族学教书。你要知道苏家的族学里头随便拿出一个先生来,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可见这个人的水平了。这样的人居然考不上今次的科举,也真是奇怪。”
“他是落榜的举子吗?”若澄不禁想起在平国公府前看到的那个落魄书生,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也许早已经回乡。她当时离得远,也没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只觉得他应当也是有几分才干的。
“我听奉英说,苏大人让他先在这里教书,三年后再考,到时必定一鸣惊人。苏大人不会看错人的。”
若澄听沈如锦言谈之中对苏濂十分推崇,心里也对那位首辅大人充满了好奇。听说苏濂跟祖父本属同门,是当时并称的两个大才子。可是祖父醉心于字画,无心仕途,后来隐居于江南。苏濂却因家中世代为官,一路高升,最后做到了首辅的位置。
若澄想过,也许并不是祖父无心仕途。或者,他当年跟那个书生一样,曾满怀志向,踏进了这个遍地朱紫贵的京城,却最终铩羽而归,心灰意冷。
有很多人,自出生就注定了要走一条艰难的路,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可就算努力,也未必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世上有如苏濂大人一样,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之人。也有如祖父一样,拼尽一生都走不进庙堂的人。所以这个先生到底还算是幸运的。
书院里响起琅琅的读书声,读的是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若澄托着下巴,差点要睡过去的时候,沈如锦推了推她:“来了!”
一顶并不华贵的轿子停在族学门前的绿荫底下,从轿上下来一个穿着檀色宽袍,头戴方巾,蓄胡子的慈眉老者。他负手正要进族学,沈如锦立刻跑了出去,叫道:“苏大人!”
苏濂身侧的家丁立刻阻拦。苏濂看到沈如锦,抬手道:“不得无礼。”
家丁退到后面,苏濂走上前,沈如锦连忙施礼:“如锦唐突了大人,万分抱歉。实在不得已,才在此处守候大人。烦请借一步说话。”
苏濂对沈如锦这个丫头一直很有好感,加上与她祖父的渊源,便随她走到墙角,微微笑道:“有何事,不妨直说。”
沈如锦看向一旁的若澄,若澄却呆在那儿,犹如石化了一般。她连忙过去把若澄拉到苏濂面前:“这是小女的妹妹,原先一直养在太妃娘娘和晋王身边。晋王出使瓦剌,怜她孤苦无依,把她送还沈家。她仰慕苏家女学,也想入学读书,可是女学今年的名额已经满了。能不能请苏大人格外开恩?我会教导她功课,绝不辱没苏家女学之名。”
苏濂望向若澄,脸上的笑意更深。
若澄的手指微微发抖,刚才见到苏濂,她强忍着才没有惊叫出来!府库的老爷爷,竟然是当朝首辅苏濂!怪不得他会在府库出现,会认识她的父亲,会知道那么多的东西。她嘴唇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沈如锦使了个眼色,她才低头行礼:“若澄见过苏大人。”
她的声音微颤,心中情绪翻涌,却只能强行压制住。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跟爷爷见面。他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她一辈子都不敢忘。
“好学之人,自当勉励。此事我会安排,你下次就跟你姐姐一起来上学吧。”苏濂和蔼地说道。
沈如锦和若澄都愣住了。沈如锦没想到此事会这么顺利,原本还以为苏濂至少会考考沈若澄,到时便是她表现的机会,没想到对方竟一口就答应了。想当初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了苏家女学的。但她转念一想,可能是苏大人觉得有她作保,才破例同意沈若澄入学。
若澄感激地看了苏濂一眼,很快又垂下视线。她不能认他,这样可能会给他招惹麻烦。
“老夫还有事,两位小姑娘早些回去。”苏濂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多谢苏大人。”若澄和沈如锦齐声说道。
她们是坐马车来的,马车还有丫鬟就停在族学后门的巷子里。素云等得有些着急了,看到两个人返回,这才松口气。
等两人上了马车,素云和宁儿跟在两侧,离开巷子。
这个时候,族学的后门打开,一个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倒掉杯中陈旧的茶叶。他抬眸的时候,不经意间与素云打了个照面。素云一下子愣住,她认得那双眼睛!正是在平国公府前面遇见的书生!
那人对素云点头一礼,素云脸颊发红,连忙垂视地面。
他原来长得这么好看?那日蓬头垢面,犹如宝珠蒙尘,今日得见真容,真乃一位翩翩君子。
“先生,快开讲了。”身后的小厮阿柒提醒道。
叶明修看着马车走远,猜想那个赠钱的姑娘也坐在里面,当找个机会将钱还给她。要不是她这一两银子,恐怕他已经熬不住,早早回乡了。
叶明修退回来,阿柒正要把门关上,忽然有一个丫鬟伸手挡住了门:“叶先生!”
“青芫姐,你怎么又来了?”阿柒无奈地说道。
青芜将一个画轴呈给叶明修:“这是我家姑娘要我转交给先生的,请先生一定要收下。”
叶明修没有收:“苏姑娘是大富大贵之人,多谢她的抬爱,但这卷轴实在不能收。今日苏大人也在学中,叶某还有事,先告退了。”他抬手一礼,迅速转身离去,留下阿柒和青芜两人对看。
青芜一跺脚,要把画轴塞给阿柒,阿柒连忙后退两步:“使不得!我家先生会骂死我的。青芜姑娘,你还是回去让你们姑娘早点死了心吧。先生在家中时议过亲了。”
青芜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恼地从门中退了出去,转到巷子的折角处,苏奉英在那里等着。她看到青芜把画轴拿回来,就知道叶明修不肯收,脸上尽是失望的神色。
青芜也被阿柒一番话激起脾气:“姑娘,奴婢不懂。横竖就是个教书先生,怎么值得您频频放下身段示好?您马上就要是皇长子妃了,若是被宫中知道”青芜咬了咬牙,没说下去。
苏奉英接过画轴,苦笑道:“你当我不知这些?但我对他一见倾心,早已顾不得身份。这世上最难控制的便是人的感情,身不由己。我就算为皇子妃,恐怕也忘不了他。”
“姑娘”青芜还欲再劝两句,也不知从何说起,只道,“老太爷也在族学里,被他看见就不好了。我们快走吧。”
苏奉英点头,将画轴收入袖中,跟青芜一道走了。
等她二人离开以后,清风拂过墙边大树,浓密的树冠上躺着一个少年,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草,脸上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笑意。刘忠战战兢兢地扒着树干,防止自己掉下去,时不时地看少年一眼,心里嘀咕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明明听见那苏家姑娘爱慕别人,反倒心情很好的样子?
朱正熙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好像有点知道九叔让他别选苏奉英的用意了。不过这种小女儿家的心事,九叔是怎么知道的?当真有趣。
“殿下,咱们出来很久了,再不回去,宫里又要闹翻天了。”
“急什么?我还要听听那叶明修讲课。你说他参加今次的科举,为何名落孙山?此人才华,足以让苏奉英倾心,让苏濂刮目相看,必定不凡。”朱正熙咬着草,含含糊糊地说道。
刘忠说道:“奴听干爹说,好像是他太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得罪了主考,这才名落孙山的。此人的确有才,在绍兴府时便小有名气。十五岁就上书给先皇,论治国之策,得到了先皇的赏识,钦点他参加那年的科举。后来他因照顾生病的母亲,没有如期进京,否则他可能都入翰林了。”
“刘德喜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朱正熙挑眉道。
刘忠嘿嘿一笑:“干爹说皇上对此人也有兴趣,就去了解了一下。当时皇上看过他的试卷,只不过他在试卷中的一些观点有些偏激,皇上无法认同,这才同意主考将他的名字划去。”
“行啊,你干爹不愧是大内溜须拍马第一人。”朱正熙坐起来,只觉得远离了那座紫禁城,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今日我们看到的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刘忠一凛:“奴什么都没看见。”
朱正熙又看向堂中正在讲课的修长身影,扬了扬嘴角。叶明修,他们一定会再见的。
第二十三章()
端和四年,皇长子选妃的结果大出众人所料。之前呼声最高的苏奉英并未当选,反而是户部侍郎的女儿成为了朱正熙的正妃。另有两名女子,一并收为侧室。
随后,端和帝正式册封朱正熙为皇太子,百官朝贺。
消息传到朱翊深这里时,已经是桂花飘香的八月了。他们一行进了哈剌温山,人迹罕至,通讯不便。过了哈剌温山,便是额尔吉纳河流域,已经离蒙古高原很近了。
朱翊深是持节的使臣,一路上受到各地官员的礼敬,住在驿馆或者府衙,不愁吃喝。可进山之后,只能在野外扎营,吃他们自己带的干粮。夜里,朱翊深坐在篝火旁边,借着火光看羊皮地图,哈剌温山并不是单独的一座山,而是山连着山,林子连着林子,不要说他们这些从中原过来的人,就是当地人也很容易迷失其中。
他们原本在木里吉卫找了一个使鹿部的人做向导,但就在昨日,那人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趁他们不备跑掉了。
队伍因为丢失了向导,有些恐慌。这大山里头,昼夜温差极大,明明还是秋天,晚上却冻得人直发抖。但朱翊深不慌不忙,自己看地图指挥队伍白日行进,晚上扎营。他是整个队伍的主心骨,见他如此,其余众人也都安定下来。
今夜轮到郭茂和萧佑当值,他们去巡视周围的环境,以防有野兽出没。这一代都是高大的樟子松,几乎遮住了头顶的夜空,萧佑一边撒着雄黄粉和草木灰,一边用火把照路。郭茂偷偷对萧佑说:“兄弟,你说我们还得多久才能走出这里啊?没有向导,这哈剌温山,简直大得可怕!”
“这一路上,你也见识过王爷的本事了?跟着他就对了。”萧佑淡淡地说道。
进入奴儿干都司以来,常常会在路上遇见暴民或者流民,想要打劫队伍。但朱翊深处变不惊,屡屡能够在不杀人的情况下平息干戈。
奴儿干各部族为了自己的地盘还有资源,时常发生摩擦。有些人趁机装扮成其它部族的人打劫过往的商旅或者运送物资的队伍,得手之后,再将责任推到其它部族身上。康旺这个指挥使,只要塞些钱给他,通常只作壁上观。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杀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朱翊深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但这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所能拥有的远见。
而且朱翊深与他们同吃同住,以身作则,从无特殊。遇到危险时,将每一个人的安全都妥善地考虑到,平日又注重纪律和奖惩,所以整个队伍从最初组建时的松散,到如今的训练有素,人人可以一敌十,且唯朱翊深马首是瞻。
萧佑对朱翊深,是打从心底里敬服的。一个尚未及冠的男子,有如此的能力,实在出乎他的意料。朱翊深身上,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