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一夜死七次-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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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没关系。”
一身白衣,如清风朗月一般的青年侧过眼神慢慢地笑了,“不过是小伤罢了。”
“从来就没有小伤。”
迟墨告诉他。
破伤风的前期也属于小伤,可是它能致死。
“在医者的眼中从来就没有小伤。”
这是一个连感冒都可能爆发性心肌炎导致死亡的世界。
“师妹说的是。”
南久卿没有任何异议的就承了下来,唇角依旧是轻柔的笑意。
迟墨几乎是瞬间的就意识到了一点——她说服不了他。
像这样的人往往是最难劝动的。
如果是其他人,在与你的意见相违背时,他们会提出自己的想法,有时甚至会为了固执自己的意见而与别人吵起来。
但是还有一种人,他们永远不会对你的话语抱有任何的反对意见。而是,面上认同,私底下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南久卿无疑是后者。
迟墨对这样的人很苦手。
虽然阮铃觉得她是对除了亲友以外的人全部都苦手。
他们之间的对话也就这样停滞着。
直到最后,迟墨问道:“我去拿药酒和绷带。”
但是南久卿拒绝了,“师妹不必劳烦了。”
他抿着唇微微地笑着,将门关上了。
“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是他阖上门之前留给她的一句话。
点心也依旧在她的手中。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迟墨端着手上的点心走到了紧紧阖着的门前。
她放下手上的点心,轻叩了两下门。
她并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有些人并不需要别人的靠近。
不止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旁人同样的也是。
迟墨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让南久卿能够就这么将药粉洒在自己的手上——仅仅就是因为被碰到了吗?
她不知道。
或许是。
但是明显的,他对于这一切竖起了抗拒的示警。
迟墨没有追根究底的喜好,而在她的时代,也有着相关针对性的律法。
过度的探究对于当事人而言永远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于是迟墨最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唐淮墨正坐在打开的窗子前看书,窗柩上支着的木条卡着小窗。
迟墨一进去看到的就是美人沐光静读的场面,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掉头就走。
还是早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的唐淮墨叫住了她,“宝儿。”
迟墨停下脚步,很自然地转过身,“师父。”
唐淮,起身向着她走来,“可有见到卿儿?”
迟墨点头。
她以为唐淮墨还应该再问些什么,然而走到了她身前的唐淮墨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发顶,叹了口气,“还是不会束发。”
迟墨:这话题……是不是转得有点快?
唐淮墨从妆奁盒里拿起了一把翠绿的发梳,让她坐下。
迟墨有些忐忑地坐下了,心里却是想着难不成自家师父是要给自己梳头?
再继厨艺技能后,师父要暴露自己的梳妆技能了吗?
唐淮墨没有想到自家小徒弟丰富多彩的内心,只是将她的长发散开在肩背上,拿着手上的梳子慢慢地从她的发根梳到发尾。
单薄寡淡如蝉雪的长发在他手中散开,又沿着他的指尖挽落。
唐淮墨梳着被他挽在掌心的长发。梳齿偶尔会勾到他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掌纹,最后又顺着发丝慢慢滑落。
端坐在他身前的白发女子身形单薄的仿佛只需他一只手臂便可轻而易举地环住。
她坐着,长发被他托在手中摇曳在她的身后,看起来就像是她模糊的身影在他的怀里摇摇欲坠。
唐淮墨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她年幼之时,才及膝的一个孩子,笑得甜甜的爬上他的膝盖,抱着他宽大的衣袖让他给她梳头时的模样。
那个孩童的模样很是模糊,轮廓隐隐约约的,唐淮墨只记得她坐在他怀里,他拿着木梳给她梳着头的时候,小姑娘回过头对着他甜甜一笑。
有桃花从头顶摇落,轻轻地落在她发间。
——那是明媚绚烂到极致的笑容。
没等唐淮墨看清她的笑容,记忆中的小姑娘却骤然被青衣白发的清瘦女子所取代。
她用着比白鹤的羽毛更加纤素柔白的指尖抚摸着它的羽翎,清冷的声音说出比任何美好的事物都要柔软的话语,“它会觉得疼吗?”
第43章()
“可会疼……?”
突然地,唐淮墨俯下身,将她的一头白发都拢在手中如是问道。
他的宝儿,吃不得苦,也从未受过苦。
她虽只是他从谷外抱养回来的孩子,但他却将她视若亲女,谷里的人也从来不敢对她有所怠慢。
他的宝儿从小就被他娇养坏了,生性多动,皮的像个男孩子。上山爬树,下河摸鱼,什么都做。
可若一旦她从树上摔了下来,在河里踩着河床的石子滑了一跤,却又哭的像个真正的娇气的小姑娘一样拽着他的衣角哭啼不休。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连被针扎一下都要同他撒娇许久的娇气到不行的小姑娘,如今,却已在他双目不及之处磨练的无坚不摧。
她再也不会对着他叫疼叫苦了。
记忆中那个满山满谷停走不休,一日消停便让谷中所有人求神拜佛大呼阿弥陀佛的小姑娘——她终究不在了。
这曾经是谷里无数人希望发生的事情。
他也毫不例外。
然而一直等到时间和封丞逸将这个希望变成事实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希望如此。
他宁愿她依然像以前那样终日无所正经。逃课、爬树、捉弄人……
而非现在,将诸多心事印在荒芜的眼底,从此再不笑,再不出谷,再不医人。只等来年,忘川河旁一碗忘川水,忘尽如锦岁月,再不记得世间种种。
他的宝儿……该是有多苦有多疼才连对着他哭泣都无法做到?
迟墨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只道他是在问自己可否是觉得梳子缠住了头发,便抿着唇摇了摇头。
唐淮墨见她摇头,便也只是弯了弯唇角。
很快的速度,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他并拢了手指,将流落在掌心的长发轻轻挽起。
“我不太会梳女子的发式。”
如白鹤一般清逸的青年缓缓地说道,手上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的。
“宝儿喜欢什么样的发式?”
“说什么都可以吗?”
唐淮墨点头,“自然。”
“说了师父就给我梳吗?”
唐淮墨回道:“我就只听你说说有哪些女子的发式罢了。”
迟墨:……
于是最后师父给迟墨梳的发型是——包包头?
迟墨:?
唐淮墨自己倒是对迟墨的包包头表示很满意。
“扎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他抽紧了她发间的头绳,问道,“宝儿觉得如何?”
迟墨完全无法违心说好看。
先不说她一大把年纪了还扎这样的发型真的好吗。光是她的一头白发就已经够违和了啊。
但是要怎么说呢?
迟墨对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微微歪了歪头。
镜面中倒映着的因扎着两个包子头而略有些模糊年龄的女子也跟着她的动作向着一边歪了歪头。
唐淮墨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就温柔了下来。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不喜欢的话我便拆了帮你重绑吧。”
迟墨顿时将身子摆正,乖乖坐正。
虽然她没有说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但是她的动作已经将她的想法一展无遗了。
唐淮墨忍不住就弯了下唇角,手指的指腹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沿着她的发旋将两个包包头拆了开来。
体谅自家师父估计就没给姑娘家梳过头,迟墨说道:“师父给我扎个马尾吧。”
“马尾?”
她给出了极为简单的描述:“把头发一捆扎。”
“这样吗?”
唐淮墨从妆奁盒中又翻出一面小镜子,放在她的脑后照着她面前的镜子让她看。
迟墨只看了两眼就点了点头。
毕竟扎马尾不需要太多技术,脸好看就够了。
扎好的马尾于是就没再拆。
迟了。
一教二谷三毒,四医五家六阁之中,唐淮墨是医之首。南久卿次之,迟墨最末。
这也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从阅历还是对医术的见解深度来看,唐淮墨都是首位。
而迟墨够上四医之位倒是有些占了家门的光。毕竟有着师父是口口相传的天下第一名医,师兄又是江湖中久经传闻的神医,旁人怎么着都觉得她也合该是医术高明的,但实际上还是差的够远的。
加之迟墨本就是存着想安安耽耽的研究医术的念头,因此便跟着唐淮墨一起去书房了。
唐淮墨从书柜里翻出了一本《千金方》给迟墨。
迟墨看着,他自己则是翻下了一本游记坐在她身边慢慢的翻阅。
偶尔迟墨会拿笔圈出书页上不太明了的地方,唐淮墨就会暂时放下手上的书,就着他在下方记着的自己的想法同她细细地说。
说到飞尸鬼疰时,半开着的窗子斜敲入几枚细雨。
书页上有两个字就这样雨水打湿了。
迟墨下意识地举起了袖子挡住了雨水。她看了一眼,被雨水濡湿的两个字是唐淮墨自己写上去的笔迹,被模糊了几分,却依稀还能辩清。
“……红豆。”
迟墨照着他的笔迹将那两个字念了出来。
“豆性平味甘酸,无毒。能滋补强壮,健脾养胃,利水除湿,和气排脓。”
这就是他写的全部了。
唐淮墨隐隐地顿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将窗子关上了。
薄暮时分,晚霞云影。
淅沥的雨声中,他的声音带着些薄弱的回声,像是雨珠滴在飞檐上的响动,“今晚我们便煮红豆粥吧。”
迟墨立刻地便皱起了眉。
粥大概是她这世上最为讨厌的东西之一了。
倒也不是不能下咽,只是吃着总是觉得难受。
哥哥知道她的喜好,因此家中的早餐桌上从未出现过粥一类的食物。
唐淮墨一回身,看到的就是她蹙起的眉头,不由失笑。
“宝儿还是如此的不喜欢喝粥。”
迟墨没说话。
于是唐淮墨道:“那便不吃了。”
第44章()
最后为了应哄挑食的迟墨,晚餐是酒酿圆子。【鳳/凰/ //ia/u///】
虽然说是酒酿,但实际上也只是用了一点度数不高的甜酒,既不会醉人,也不会伤身。
但是这种甜酒的味道尝起来又和集市上贩卖的那些有着很鲜明的不同。只是说是鲜明,不同在哪里又无法准确地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甜酒的味道尝起来更自然吧。”
就是这个——
手里拿着瓢羹的迟墨当下就转过了头定定的看着自家师父。
相比其他的酒酿圆子,师父做的确实要更甘美一点。
“也许是用春露酿造的甜酒口感会好一点吧。”
唐淮墨舀了一勺碗里的圆子,送进嘴里,毫不在意地将决胜的关键都推在了雨露的身上。
迟墨也跟着舀了一勺圆子。
就在她鼓着一边的腮帮子,将送进嘴里的糯糯的团子嚼碎咽下去的时候,依旧一身白衣的南久卿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至始至终都带着几分病色,单薄的唇瓣也是苍白的了无血色。远远看去,他就像是天地之间的一抹新雪,虽是苍白的几乎寂静,但是却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他更加的注目。
南久卿对着唐淮墨行了一礼,“徒儿来迟了,还望师父责罚。”
唐淮墨是停了一刻才接下了他的话,“没什么责怪的,本就是家里人聚在一起吃饭。卿儿坐下吧。”
“徒儿遵命。”
南久卿的座位是在迟墨的对面。
吃饭的桌子是四人桌。
上首的无疑是唐淮墨,迟墨坐在他的右手边,南久卿则是坐在了他的左手边,和迟墨面对面。
迟墨一边将嘴里的圆子咽下去,一边抬眼看了看南久卿。
他衣服的样式倒还是先前见到的模样,只是在袖口上多了一圈用淡银色的丝线绣上去扎着右手的绷带被袖摆遮住,只在抬手的时候显露了几分。
迟墨安心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包扎了就好。
她虽然无意打探别人的**,但也不是冷漠到能对别人的生死犹隔岸观火般的漠然视之。
生命可贵。
这是时代和良知教会她的。
等到南久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