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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本闲凉-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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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落得像把刀子,一把就捅进了人心底。

    亮极了。

    狠极了。

    让人,心颤极了。

    雕漆方几上还放着那一把才用过的乌木裁纸刀,上头沾着一点火漆的碎屑;

    前面那最大的一只锦盒里,只有墨玉棋盘,却无一枚棋子,难免让人想起围棋上说的“让先”;

    礼单折子上,独独“墨玉棋盘”一条里写了“表心意”;

    还有一句,“怎奈天下已无英雄”

    顾觉非,字让先。

    一切的细节,都从陆锦惜脑海中闪过去。

    她压在礼单手的手指尖上,又是那一股酥酥的感觉,顺着便往四肢百骸窜。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但这一次,比在影竹楼那一次,实在强烈了太多。

    陆锦惜其实隐隐觉察到有些异常。

    她与顾觉非不过见过两面,谈过一回。说难听点,王八绿豆都没这么快看对眼的。

    她起贼心,是因为性情本就如此;顾觉非一个人人传得清心寡欲的,她都没追过,怎么就凑上来了?

    可以说,她钩才刚放下去,还没来得及打弯,鱼儿就咬上了。

    她又不是姜太公!

    这到底是要咬钩呢,还是给她放下了一个诱饵呢?

    好奇,探究,刺激,还有

    一种隐隐的征服欲。

    都慢慢从她心底升起。

    这个顾觉非,可能是个很强的对手。

    陆锦惜的眸中,闪过了一点锋芒,但其实并不想追究这一位顾大公子,到底是真心来谢,还是借机试探。

    对她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指尖上传来的感觉

    通俗地说,这叫“触电”。

    低俗地说

    目光停留在最后那孑然的“顾觉非”三字上,陆锦惜忽然就笑了一声。

    透明圆润的指甲,轻轻点了上去,又慢慢松开手指,任由这礼单折子合上。

    “啪”地一声轻响。

    低俗地说,一切“触电”都是异性相吸,瞬间的欲望。

    不过一个人,想要睡另一个人。

    她只是想睡他罢了。

第048章琅姐儿() 
屋里一片的安静。

    陆锦惜似乎在出神;白鹭青雀相互看了一眼;正想问问这礼单上到底写了什么;让她这样。

    没想到;外头就传来一道兴高采烈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陆锦惜一下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只见薛迟脚步飞快;跟踩着风火轮似的,直接从外面进来,朝她怀里一扑:“孩儿给娘请安;可没误了给您请安的时辰吧?”

    一张有些英挺的小脸上,还有一点点轻微的婴儿肥,红扑扑的;额头上也挂着密密的汗珠。

    眼睛里;却都是高兴。

    显然是玩开心了。

    只是也不知道这是从多远的地方跑过来。

    陆锦惜把心绪一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放在了一边。

    她接住了他;有些无奈;一指头给他弹脑门儿上:“这孝顺装的。你若真心记挂着娘亲;哪里用得着这样慌张跑回来?这分明是玩得忘了时辰;临了了赶命!”

    薛迟身上那锦缎袍子都有些发皱。

    听见他娘把他拆穿;他在她怀里拱了拱,不大自在地哼了一声:“娘你真是那、那我要不记挂着娘亲;也不用跑得这么慌啊。还差点摔了”

    “摔了?”

    陆锦惜一挑眉。

    旁边的白鹭和青雀都紧张了起来:“不是有丫鬟和小厮看着吗?怎么也差点摔了?没伤着哪里吧?”

    “还好吧,差一点点就摔了”

    薛迟眼底闪过一道慧黠;小声地说着。

    这小子!

    一看就知道是在骗人。

    陆锦惜似笑非笑看着他;觉得这小伙子若长大了,怕不是“小霸王”这样简单,端怕是有点“混世魔王”的架势。

    她看白鹭青雀两个依旧紧张兮兮的,忍不住摇头,只道:“你们也别担心他了,即便是摔了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他还没摔。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呀?”

    “这”

    白鹭顿时有些傻眼。

    薛迟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小委屈地戳了陆锦惜一下:“娘,你怎么又拆穿”

    还能不能好好撒谎了?

    “我就是多玩了一会儿双陆,出来的时候还跟二方一起遇到了几个先生,听他们说了件大事,所以才耽搁了。”

    几个先生,还能说大事?

    陆锦惜帮他理了理衣裳,刚想笑两句,可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了薛迟之前说过的话——

    光阴学斋的几个先生,今天下午不上课,放了他们的假。这都是为了去拜访顾家大公子顾觉非

    她心念一转,倒真好奇起来:“大事,你们先生又说了什么?”

    “好像是京城里几个有名的大、大学者?要一起开学斋,但要收的学生却不多”

    有些文绉绉的用词,对薛迟来说,太佶屈聱牙,他不是很能完整地复述。

    但说个大概就行了。

    “哦,对了。”抬手一拍自己的额头,薛迟一下想起什么,眼睛亮了起来,“那个什么姓顾的老先生,也在里面,好像是其中一个先生。听先生们说,倒好像这个老先生,比其他人都厉害。”

    陆锦惜顿时讶然:“他也在里面?”

    这算个什么事?

    简直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吧?

    顾觉非一回,满京城的人都等着皇帝一纸诏令,将顾觉非重宣入朝为官。

    他不在家好好等着,居然跑去跟人一起开学斋、当先生?

    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陆锦惜眉头已经拧了起来:“你们先生,还说什么了吗?”

    “不大记得了。先生们也没说很多,只是偶然遇到我们两个,说回去也可以跟家里说说,什么勤学苦练,若能拜入这几个人门下,修不来的福分”

    薛迟说着,撇了撇嘴。

    “他们又说,事情还没定下来,明天再告诉我们仔细的。我没觉得有什么,二方倒是很高兴的样子,要回去跟他娘说。”

    “原来还没落定。”

    想必那几个先生,今天去拜会顾觉非,正好知道此事。

    陆锦惜思量了起来,笑道:“既然你们先生都说了是大学者,必定是难得的好机会,所以罗二公子才这样高兴。你回头也注意一下,听听你们先生怎么说。”

    “不是吧?”薛迟顿时成了苦瓜脸,“我才不想管这些呢,娘你——诶,那是什么?”

    话说到一半,他目光忽然就定住了。

    先前都是风风火火跑进来,进来之后又只顾着跟陆锦惜说话,没注意看周围。这会儿一抬头,薛迟才发现,桌上放着几个锦盒。

    尤其是,其中一只锦盒里,竟然是一口宝剑!

    “剑!”

    那一瞬间,他两只眼睛都发亮了,高兴地叫了一声,直接从陆锦惜怀里蹦了出来,迈着腿就到了桌边。

    “真的是剑诶,好漂亮!”

    “哥儿您当心,这剑开过刃的,可不敢乱摸。”

    近处的丫鬟都被他吓了个半死,生怕伤了他,连忙上前来拦。

    陆锦惜也被他吓了一跳,起身来道:“迟哥儿,慢着些。”

    薛迟就趴在那桌子边上,眼巴巴地看着。

    他不是没见过剑。但那些剑都摆在架子上,或者悬挂在高墙上,或者被人画在戏文里,用在戏台上。

    从没有一把剑距离他这么近

    三尺长的青峰,躺在匣子里。

    没有明亮的光彩,漆黑的表面,显得有些暗淡。但越是这样隐约,越让人觉得心颤。

    三指宽的剑刃,剑尖锋锐。

    整把剑上看不到半颗镶嵌的宝石,只有精致的铸纹,剑锷上被打磨出了一圈银光,乃是其上唯一的几点亮光。

    这是一把朴素的剑,也是一把纯粹的剑。

    它跟薛迟以前看过的剑,都不一样。

    薛迟只觉得自己心跳都加快了,慢慢地伸出手去,拿住了剑柄,但一用力,竟然不大拿得起来:“好重!”

    使出了大力气,竟然也只能将这剑抬起来一半。

    陆锦惜见状,便笑了一声。

    薛迟毕竟年纪还小,加之此剑本就是陨铁所铸,应当比其他剑更重一些,拿不起来才是寻常事。

    “娘,这是什么剑,哪里来的啊?”

    薛迟好奇极了,拿不起来,却也舍不得动手,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看得可仔细。

    “这是洪庐剑”

    话一出口,陆锦惜忽然便一怔,念了一声:洪庐,烘炉?

    烘炉者,炼狱也。

    洪庐之剑?烘炉之剑!

    连选把剑,都这样有韵味儿。

    陆锦惜走上前来,站到了薛迟的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这把剑,续道:“此剑乃是太师府赠过来的回礼,也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顾老先生’派人送过来的。”

    “顾老先生?”

    薛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太师府,是顾老爷爷吗?但顾老先生又是谁?”

    毕竟薛迟也是陆九龄的外孙,对顾承谦还是有印象的。更何况太师府大名在外,他想不记得都难。

    所以,叫一声“顾老爷爷”很正常。

    只是陆锦惜没想到他还知道罢了。

    当下,她只一摸薛迟的脑袋,笑起来;“就是你顾老爷爷的长子,太师府的大公子,叫顾觉非。不过你年纪还小,此剑你若是喜欢,我便给你收起来——”

    “别别别!”

    一听陆锦惜要把剑收起来,薛迟哪里还管什么顾老先生顾小先生,连忙叫了起来。

    “我喜欢这剑!娘你以前说过,我长大了,把书读好了,也可以学爹,让军中的叔叔们教我练武。以后跟爹一样,带兵打仗!现在就是先看看剑嘛”

    陆氏还说过这样的话?

    陆锦惜一听,心里跟明镜似的:薛况年纪轻轻,常年在边关作战,少回家不说,二十七岁就战死沙场。

    谁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跟他爹一样?

    所以,陆氏应该只是要薛迟把书读好,往后要他走科举的路子也不一定。至于要他练武,多半也就是随口一说,哄孩子罢了。

    只不过

    薛迟可能不这样想。

    他手把那剑握得紧紧的,不愿意松手,还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好像担心她责备一样。

    陆锦惜看了这剑一眼,想起初见薛迟时的可怜样子,还有因为卫仙提起“大将军”三个字后,他忽然炸毛的情形

    一个从未见过的父亲,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她不清楚。

    但这种事,堵不如疏。

    这剑也是来得巧了。

    陆锦惜微微笑起来,目光温和地注视着他:“看看是可以的,但也只能看看。这剑一则太重,二则太利,并不适合你这个年纪。剑我不动,就给你留着,回头会让人打上一副剑鞘,再给你制一柄小剑。若看你在学斋里表现好,那这剑我就早早给了你。若是不好”

    “我一定学好!”

    薛迟听着陆锦惜话锋要变,连忙拍胸口保证起来,生怕她就说出什么把这剑收回去的话来。

    “反正你刚才说了,表现好就给我。来,娘你跟我拉钩,骗人是小狗!”

    拉钩

    陆锦惜嘴角一抽,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但薛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副怕她反悔的样子,还真让她没办法拒绝对方。

    得。

    拉吧。

    她半弯下身子,把自己细细的小拇指伸出去:“喏。”

    薛迟看着,连忙也把自己的手指头伸出来。

    他年纪还小,手指头短得很,就一小截,跟陆锦惜的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娘亲的手指,是温温热的。

    他念完了,抬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来,看着她,只瞧见她鬓边插着的那一枚白玉簪子,却好像还没她皮肤白。

    她就含着些微的笑意看着他,包容极了。

    莫名地,薛迟的耳朵就红了起来,一下缩回了手指,气鼓鼓道:“娘一定在笑我幼稚!”

    “你是咱们家的小祖宗,谁敢笑你呀?”

    陆锦惜当然不承认,施施然地就往位置上走。

    薛迟急了,跟上来拽她:“那你还是笑了!”

    “胡说,明明没有。”

    “你有。”

    “没有。”

    “有!”

    “没有。”

    一个追问,一个有意要逗逗他。

    两个人,一大一小,竟就在丫鬟们汗颜的注视之下,你来我往地拌起嘴来。

    才没一会儿,薛迟就把那剑忘到了脑袋后面。

    直到两个姐姐也来给陆锦惜请安了,他嫌再吵下去有损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才憋了一口气,闷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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