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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我本闲凉-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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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是喧嚣的雨声。

    回生堂内一片嘈杂。

    有脚步声混杂着雨声,从远处慢慢靠近,间或夹两句旁人引路的声音:“在这边。”

    “”

    像是有谁来了。

    顾觉非眨了眨眼,便慢慢抬首转眸,看向了门口。

    下一刻,“吱呀”地一声,门开了。

    去而复返的纪五味脸上带几分笑意,就站在门边上,还朝旁边退开了一步,似给来人让路。

    “夫人,您请进。”

    初夏午后的大雨,消解了炎热。

    雨幕如雾霭,笼罩了门外的世界。

    那女子脚步轻缓而无声地来到了门前,面上挂着盈然的笑意,低声向纪五味道过了谢,便抬首向门内望去。

    于是又相互看见了。

    一如当日雁翅山前,隔着那一片空茫的虚空,一眼望见彼此。

    心底分明有千言万语,甚至他也觉得这时候要说一些格外动情的话,才符合此刻历经了生死再次重逢相望的心境。

    可不知为什么,顾觉非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那话少见地没过脑子,脱口而出:“马上面栽下去还能安然无恙,看来老天爷是真偏心。厚待你,刻薄我啊。”

第145章 识破() 
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陆锦惜心底难免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看见了他苍白的面色;也看见了他外显的锋芒;更看见了那清瘦的轮廓

    眼底陡然地一热。

    她甚至误以为自己会莫名地落下泪来。

    可他偏偏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稀松平常的。

    玩笑的。

    就好像没将他自己经历的那一场生死的劫难放在眼底;更没有为眼前的困境而落魄潦倒。

    顾觉非还是那个顾觉非。

    依旧才华盖世。

    依旧处变不惊。

    依旧谈笑风生。

    依旧

    犹如旭日皎月;轻而易举地吸引着旁人的目光;不管站在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

    于是她一下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仿佛为他那视若寻常的态度所感染;所有来之前深藏于心内的紧张和局促,都随之烟消云散。

    陆锦惜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看见了这屋内的摆设,也看见了他床头上还没喝的一碗药;便笑:“没来看你之前;担心你死,可来这里看见你后;却是忍不住想要对你动手。也难怪;老天爷如此厚待我。谁叫我比你会说话呢?”

    会说话?

    她指的是那些虚伪的、勾引得人往坑里跳的甜言蜜语吗?

    顾觉非注视着她;唇角轻扯;嘴里便蹦出一句轻嘲来:“我原当老天爷是瞎了眼;没料想竟然还聋了耳。”

    论嘴毒,他们俩也是不相伯仲的。

    这一点陆锦惜也早猜着。

    她听了;施施然半点也不避嫌地坐到了他床边上,便要反唇相讥。

    但顾觉非这时候却将目光向旁边一递;朝着还傻愣愣站在这屋里;面上颇有几分目瞪口呆的纪五味笑道:“五味,你先出去吧,我与夫人有些话要说。”

    有些话要说

    天哪。

    这一刻,纪五味差点就大叫了起来,看着顾觉非那貌似寻常的温温然笑容,只觉得脑袋里面“轰”地一声。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面色竟一下变得赤红,急忙磕磕绊绊地应了一声:“是,我不打扰你们二位”

    话说完,便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

    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这一幕,称得上是诡异又滑稽。

    陆锦惜一回头就看见了,心里面都有些发毛,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呢喃了一声:“他怎么了?”

    顾觉非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可又怕牵扯着伤口,所以不敢太放肆,憋得有些难受。

    只道:“街头巷尾的流言听多了吧。”

    陆锦惜顿时了然,也不禁失笑。

    她自己是没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眼底的,更不用说如今既然已经传成了这样,她再避嫌也没有什么作用。

    所以今天来看顾觉非,她都没半点遮掩。

    只是,不提这茬儿倒罢了,一提两人难免都在此刻想起来,又念及双方之间这不上不下、说暧昧又理智、说理智又暧昧的关系。

    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安静。

    最终还是顾觉非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半笑着道:“你死活要自己出门去保定谈生意的时候,我便劝过了你,说这世道不安宁,山匪流寇遍地。你还不肯信我,下一回,总该学乖了吧?”

    还别说,真有那么点意思在。

    但是

    陆锦惜垂眸看了一眼那还被他放在指间的箭,便笑了一声,从他手中取了过来,细细看着:“福祸来了都挡不住,该发生的迟早会发生。因果一环扣着一环。再说了,那帮人不都是冲着你来的吗?”

    那么明显的事情,她又不是傻子。

    她被劫,不过是撞上了。

    真正的根源,还是在顾觉非自己的身上,只不过的确是没有她被劫,也就没有顾觉非这一难了。

    顾觉非当然也知道。

    他听了她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注视着她,看她纤长皙白的手指把玩着那一支箭,想起雁翅山上那些事情来。

    尤其是那一道身影,还有对方高声大喝他名字时的声音

    于是他终于向她问道:“当初那个劫持你的山匪,就那个拿匕首横在你脖子上的那个,还记得吗?”

    那个男人?

    陆锦惜手指一顿,下意识地便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原本细滑的颈侧,此刻已添了一条新粉的伤痕。

    刀口不是很深,但当时也流了不少血。

    她毫不怀疑,当时只要顾觉非拒绝他提出的要求,那人的匕首会毫不犹豫地往她颈内再送一分。

    包括那一箭

    他不仅是要杀死顾觉非,也没打算放过她。

    眸光微微闪烁,陆锦惜将这冰冷的一支箭重新放了下去,就搁在了他枕边上,淡淡笑道:“当然记得。只是这人似乎十分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初见我时便满身伪装,络腮胡遮了半张脸,就没刮下来过。我不认得他,但总觉得他对京城了解很深。”

    “你不认得他?”

    前面她说的话,顾觉非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听见她这一句的时候,顾觉非面上,便多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笑意。

    这种神态,一时间竟让陆锦惜觉出了一种惊人的熟悉。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不久前,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见过类似的神情。

    可直到离开,她都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道远山细眉轻蹙,陆锦惜实在有些费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她是真的不认得他。

    一如他中箭那一瞬间所猜想。

    这一刻,顾觉非实在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想要忍住笑,可心底那一种奇异而难以言喻的畅快又让他完全无法忍住。

    于是那唇边的笑弧,不仅没有压下来,反而越见明显,简直像是走在路上捡到了什么举世的珍宝一般。

    原本一张苍白的脸上,尽是神光。

    那深沉的黑眸也仿佛化作了宝石,里面藏着一种让人动容的璀璨。

    “我只是”

    顾觉非顿了顿,注视她半晌,含着那一点奇怪的愉悦和得色,竟没忍住伸出手来,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一点,然后滑落下来,以指腹轻轻抚触她柔软的唇瓣。

    “第一次如此庆幸。遇到你,不早,也不晚。”

第146章 认真的话() 
这是一句情话。

    温柔的情话。

    可当它在耳旁响起的瞬间;陆锦惜竟没感觉到半分应有的情调;反而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毛骨悚然!

    这一刹那;她悄然屏住了呼吸;压抑而克制的目光;带着一种深藏的刺探;落在了顾觉非的身上。

    “不早,也不晚?”

    “是啊。”

    顾觉非毫无破绽地笑了起来,极其自然地解释了一遍自己方才说出的情话。

    “薛况死了;你是个寡妇,而我还未婚娶。可不是正合适?”

    是这个意思?

    可她明明觉得,他方才那一句话的意思;比他此刻表露的意思;更多,也更深。

    “你方才说;那劫持我的山匪头子;我本该认识?”

    “不;只是本以为你会认识罢了。”

    顾觉非向来也是说谎话不眨眼的那种人;眼见着陆锦惜似乎竖起了隐隐的警惕;他偏还有心逗弄,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方才的话给圆上。

    “这人我认得;曾与将军府有些渊源。不过是我想岔了,你当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认不得才是正常的。”

    与将军府有些渊源

    这话还真跟陆锦惜先前的推测对上了。

    她一时说不清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感觉,隐约觉得顾觉非话里没这么简单,可偏偏对方说出来的一切又是如此合情合理。

    眉心轻轻地拧了起来,她看了顾觉非一眼,没再接话。

    顾觉非却浑然未觉一般,指腹依旧在她唇瓣上游移,但又慢慢地滑落下去,轻轻点在了她脖颈那一道新愈合的伤疤上。

    一顿。

    接着却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话题:“这群人多半与匈奴有些关系,不知你被劫了好几天,可有什么发现?”

    他指尖有些凉,落在她脖颈间,难免引起了一点遮掩不住的战栗,陆锦惜只觉得自己眼前这人是仗着他自己现在伤势还重,所以肆意妄为。

    只是她实在不是那么容易撩拨的人。

    人在他床畔坐着,神情半点变化都没有,只道:“太多的发现没有,我能发现的你也能发现。不过,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还真有那么一点。”

    “哦?”

    顾觉非一下感了几分兴趣。

    陆锦惜便回忆了一下,道:“在我被他们拘在山中的时候,曾偶然听见一个声音,提到了一个称呼。若我没听错的话,该是‘兰大人’。”

    兰大人?

    兰?!

    顾觉非瞳孔瞬间缩紧,脑海中却似巨浪卷来拍碎了一切迷障一般,青天白日在巨浪卷过之后,全然地展露!

    “兰,兰”

    他就这么念了两声,接着竟是不可自制地大笑了起来,开心又畅快,简直与他当日在葫芦峡谷听见那石破天惊的一声呼喊之时,一模一样!

    “千算万算,当真是他,哈哈哈!”

    兰。

    匈奴可汗那一位极为受宠的汉人先生,可不就叫做“兰业”吗?

    早在当初听闻此事之时,他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很对劲,直到如今,才一下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六年之前,含山关一役,他竟活了下来!

    从此令夷狄闻风丧胆的镇国大将军消失在了大夏的国土上,摇身一变,竟然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匈奴,还成为了兰渠公主的座上宾!

    好一个薛况,好一个兰业啊!

    大约是笑得过了头,他右肩的伤口被牵动,一时间撕扯一般地疼了起来。可即便如此,都没能让他停下来。

    陆锦惜险些怀疑他是疯了。

    什么姓“兰”的人她自然是半点也不认识,这时只觉得一头雾水,只看着顾觉非笑了好半晌。

    待他笑得差不多了,她才发问:“这人你认识?”

    “认识。”

    顾觉非一点也不否认。

    这时候,他一下就知道在与陆锦惜这一场关于勾引与控制的“战争”里,他的优势在哪里了。

    在于,他知道得比她多。

    所以没了往日那隐隐的患得患失,此刻的顾觉非,显得放松而写意,像是挂在墙上的山水画。

    泼墨似的浓淡相宜,又带着高远的意境。

    陆锦惜顿时好奇:“你们有仇?”

    “有仇。”顾觉非这一次说的全部是真话,唇角弯弯时,杀机也四溢开来,“而且还是他不死我不休、我不死他不休的大仇。”

    “我原本以为,传说中的顾大公子,知交遍天下,与谁都是朋友,极少树敌。”

    陆锦惜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奇异。

    “你竟还有仇人,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了。”

    “大丈夫行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顾觉非定定地注视着她,“我只是朋友很多,但不是没有敌人。”

    “这么说,这个姓兰的,罪大恶极了?”

    陆锦惜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顾觉非眨了眨眼,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神情间渐渐染上了几许莫测,最终却答道:“是非功过,后人评说。罪大恶极毋庸置疑,但早些年,也曾”

    也曾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剩下的这话,他终究没能说出来。

    也许是出于对这一位前所未有的强敌的敬意,也许是怕自己透露太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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