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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兰陵醉-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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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祖光思索片刻,道:“稚子心智不熟,故而前来开蒙受教。所以学生争端,责在夫子。元荣、高孝瓘的夫子何在?”

    梁运山和另一位之前被元荣鞭伤的夫子,立于跟前,同时请罪:“吾等管教不力,还请谢夫子责罚。”

    “李夫子,元荣因何堕马?”谢祖光问。

    “她这位医工冲出,马匹受惊,因而堕马。”受轻伤的夫子看着我道。

    “你的学生练习骑射,因何闯入梁夫子处?”谢祖光问。

    “这”李夫子也不知道怎么说。

    “是高孝瓘唤我,我才过去的。”元荣信口胡说。

    “哦?听闻你们午时刚刚发生龃龉,他若有事为何不唤夫子,不唤兄长,偏要找你?你又为何轻易过来?”问的好,这个谢祖光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这”元荣词穷,里外无赖道:“我以为他要向我请罪,便没多想就过来了。谁知他心肠如此歹毒!”

    闻言,一旁的高氏兄弟皆冷哼不屑。

    “是啊,谢夫子,”梁运山帮腔:“我是高孝瓘的夫子,最知此子顽劣!必是他记恨午时之事,便设计挑衅元荣,诱其过来,再与人合谋算计。”

    “你放屁!”我气极:“他是你学生,你怎能把他说的这么不堪?那请问你是怎么教的?心中有佛,则处处是佛。你内心龌龊不堪,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这么小的孩子,心思最单纯,亏你说得出口!他每日温书到夜深,课堂遵守秩序,对夫子敬重有加。就算你故意为难,他也从不顶撞,没说过你半句不好,这样还叫顽劣吗?那你呢?不用功的不罚,课堂睡觉的不管,他用功你要打,答对了还要重罚,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有教无类?你根本不配为人师表!”里外豁出去了,这样的夫子宁可不要。

    我转问谢祖光,“谢夫子,您也带学生,再聪明的孩子开蒙不到两个月,你会让他背出师表?别说他,就算是您,活到这岁数,敢说一定知道诸葛亮的想法吗?”

    谢祖光不语。梁运山气极败坏道:“我只是借此警告他,读书不可只追求形式。他不求甚解,难道不该罚?”

    “他怎么不求甚解了?你提的问题,他是答不上来还是答错了?”

    梁运山道:“论语博大精深,岂是短短数日便可理解?正是他开蒙不足两月,却逾越进度,我才责罚于他。”

    我冷笑道:“这么说你很懂是吗?那你告诉我,孔子有多少学生?”

    “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梁运山脱口而出。

    “废话,这个谁不知道?!我问的是这七十二贤人中,有多少是成年人,孩童又有几名?”

    梁运山一愣:“圣贤不论长幼,何况史书并无记载。”

    “谁说的?孔子一早就告诉后人,他收了多少成人、多少孩童当学生,是你看书不仔细。”

    “我读书破万卷,怎能不知晓?!”梁运山急道。

    “可惜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转身对肃肃说:“孝瓘公子,麻烦你告诉梁夫子,孔子是怎么说的?”

    肃肃走上前,一字一句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这说明什么?”梁运山不解。

    我故作惋惜道:“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冠者五六人,就是说成年人有五六三十人,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人,这三十加四十二,不刚好七十二贤人吗?”

    梁运山傻了。“咳!”谢祖光似被呛住,干咳了一声。

    我缓缓道出一篇唯一记得的古文:“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

    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

    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

    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连孔子这样的圣人,都不能判断小孩子之间的争辩谁是谁非,说明同一个问题站在不同角度,就有不同结果,没有绝对的对错。孔子都知道对孩童抱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谦虚谨慎态度。你凭什么一口咬定一个好,一个不好?还是你自觉比孔子更高明?”

    梁运山被气的脸色发紫,而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加上伤痛,也累的呼呼直喘。

    良久,谢祖光道:“我有一题,不知各位可解?”

    什么?众人皆愣,等着谢祖光解决争端,他却出题?这高人的想法还真是莫测。

    他道:“这有九个数,需放入九个方格之中,要求每行、每列、及两道斜线上的数和皆相同!”

    有人将题板抬过来,上面已画好一个大大的正方形,里面是三乘三九个正方格。题板左侧列有九个看似没规律的五十以内的两位数字。

    谢祖光对身后高孝琬他们说:“此题为师已出两日,尚无人解答,你们一并再思!”

    “诺!”

    “等等!”我打断:“谢夫子,首先您得确保这九个数字肯定能达到所提出的要求,只有命题成立的情况下,才能得出正解。“

    谢祖光郑重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因为九宫格的数字游戏太简单了。我略整肃肃的衣衫,小声道:“仔细点,别算错就行。”

    肃肃走去直接填划,不到一分钟的便将答案写满九格内。果然,不管是三行还是三纵,还有对角线上的三个数字,相加出来的结果完全一样。

    谢祖光流露一丝惊异道:“高孝瓘,你如何知晓?”

    肃肃道:“此题由洛书、河图演化而来,九子斜排,上下对易,左右相更,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就是将从一至九,九个数字按此方法置于九格之内,不论横、纵还是对角斜排,数字相加都为十五。知晓这个规律,再大的数字,只要用数与数之间依次的相差间隔数乘以九宫格内相对应的一至九数,自然可以得到结果。”

    “妙啊!”谢祖光忍不住赞道:“老夫只懂此题,不通此理,自叹弗如啊。”

    随即对众人问道:“尔等可有更妙之法?”众人不语,沉浸在肃肃所说之法中思索。

    谢祖光又问肃肃:“你从何学得?”

    “自学的,他听来的。”我急忙道:“从平时生活中汲取的,这跟识不识字关系不大。谢夫子这能不能说明他不顽劣?”到现在我还猜不透他突然出题的用意。

    谢祖光点头:“即便顽劣,亦不多时!”

    “可不是!”我加把劲,“天天用功都来不及,哪有时间调皮生事。谢夫子,事实就是元荣欺负孝瓘公子,结果害人不成反害己,咽不下这口气,又与梁夫子串通诬陷啊!”突然剧痛,我发出一声惨叫,元荣竟一鞭挥在我的伤处。

    这小子恼了,可他毕竟只是半大的孩子,我总不能跟个孩子动手吧,那个窝火啊,“你!”

    猛然一个小身影扑过去,一下把元荣撞翻在地,挥拳相向一通毫无章法的乱打我傻眼,因为我从没见过肃肃这么愤怒!

    元荣回过神后,肃肃瘦弱矮小哪是大他好几岁、又壮硕的元荣对手?一下就反被按在身下,拳打脚踢。我急的不顾谢祖光在场就要出手,却听高孝瑜大怒道:“元荣,你这腌臜货,敢打我四弟,找死。”说着率先冲过去拉开元荣,扭打起来,高湛不甘落后,三人打成一团。

    “你们高家以下犯上,敢打元公子?太可恶了!”元荣的伙伴加入进来。

    “就打你们姓元的怎么样?没有高家凭什么能当太平皇帝”高孝珩与其他高氏子弟,见高湛他们要吃亏,也打了进来

    “早看你们不顺”

    “谁想跟你们共处一室?”

    “尔等只会花钱买文章”

    “高家怎么了?没有我们就没有你们姓元的”

    “元氏才是皇族帝裔!”

    “平时就知仗势欺人,就本事沙场见高低还不是要靠我们高家”

    “你们以下反上想造反”

    “欲加之罪打的就是你”

    “你毁坏我的文章,害我被夫子责罚,别以为我不知道”

    “别以为你抹黑我,夫子就青睐你”

    新愁旧恨一并爆发,原本几人的斗争瞬间变成一场群殴混战。

    各夫子四处灭火来不及,只能大喊:“不许殴斗!”可惜都红了眼,听不进去。所有人拿出平时所学,拼命撕打。一些年纪小刚入学的娃娃,夹在其中被冲撞误伤,哇哇大哭谢祖光表面镇定,频频皱眉我心中不断哀号,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兰陵你好大的胆子!”娄昭君一拍桌案,“不但私自出府,还扰乱书院,发动群殴。现在安阳王府、太师府、太尉府、尚书府、刑台府、将军府朝中大半王公贵族,都聚在门外向我渤海王府讨要说法。你惹来这么大的乱子,还有何话可说?!”

    “草民,草民”我也不想啊!那场群架,打到天昏地暗,谢夫子终于发火了,让各家奴仆将其小主人领回去反省,都不用上课了。

    如今跪在这渤海王府大堂上的,除了我,全是在天龙书院读书的高氏子弟。一个个衣衫褴褛,发髻散乱,脸上身上不同程度挂彩,战绩辉煌。想必门外那群,也不遑多让。

    各房夫人心疼自己儿子,但碍于娄氏威严,不敢哭闹。所有怨怼化作无数利箭全部向我射来。我只当没看见,硬着头皮面对娄昭君。

    “祖母,是孝瓘不好,甘愿受罚,不要怪罪兰陵。”肃肃说道。

    “住嘴。你祖父一心栽培,你这才入学几天,就打架生事,气得夫子要撞墙,叫人好生失望,你也当罚!”梁运山在混战后,假惺惺地要以死明志,可惜没人顾得上他,最后也没见他死成。

    “祖母,四弟无错,是元荣对我高家不满,一心挑衅,经常借机欺负四弟。”高孝珩道。

    “祖母,是安阳王府欺人太甚,我们迫不得已才动手的。如要责罚四弟,作为兄长,也一并当罚。是我没有照看好弟兄。”高孝瑜道。

    高湛帮着高孝瑜:“母妃,的确是元荣挑衅在先,孝瓘百般忍让。孝瑜他们也是见不得兄弟吃亏,忍无可忍才出的手。再说了,咱们高家还真怕了他们不成?”

    娄昭君气道:“步落稽,你是他们九叔,非不但不好言相劝,怎么还跟着浑闹?现在咱们高家什么情况?你父王刚刚外面的人想着法的打探虚实。你大哥二哥在邺全力稳定局势,尔等非但不知收敛体恤,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你,每人十棍,一个也跑不掉!”

    各房夫人刚要为儿子说情,就被娄昭君眼色阻退。她问:“孝先,门前聚众之人可有散去?”

    段韶摇头:“安阳王府闹的最凶,说是元荣世子受伤不轻,非要王出面给个交待!”

    众人低咒。

    世子妃元仲华说话了:“母妃不必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小叔们年纪尚幼,一向在书院安分,若不是沈兰陵刻意捣乱,又怎会酿成大祸?只要将她处置了,必可平息众怒。臣媳今晚就书信陛下,请他亲自规劝元氏宗亲,都是一家人,定不会再有间隙!”

    处置?是要拿我的命来平息众怒吗?此事一出,正好给外人找到借口不约而同将矛头指向高家。而究其根本,要是我不去,就不会发生这事。娄昭君正为遮掩高欢离世一事煞费苦心,偏偏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她也觉得推我出去总好过让高家子孙有所损伤!

    “一家人?”高湛嗤笑:“恐怕是大嫂一厢情愿吧?你们元氏可是口口声声说我父王是权臣,以下犯上也不想想若不是我父王多年劳苦,当今陛下岂能风光坐在龙椅之上?怎么排也轮不到他吧。大嫂您这个嫡长公主的名衔说到底也是父王挣来的。如今你们元氏宗亲,非但不知感恩,还扬言要把我们踩在脚下,弄死我们!我还嫌揍他揍少了。”

    娄昭君和元仲华同时脸色大变,“放肆”娄昭君离座甩了高湛一巴掌:“这种大逆不道的浑话也敢乱嚼?”

    元仲华不及阻止,内心也忐忑不安,“母妃,孩童嬉闹之言不可当真。一切都只怪沈兰陵无事挑拨。来人,还不拿下,待人前杖毙,即可平息此事!”

    “不要!”肃肃跪行几步挡在我前面。

    “禀王妃!”就在此时,有人通报:“天龙书院谢祖光前来拜访!”

    娄昭君吃了一惊,问段韶:“谢祖光可是那掌院谢夫子?”段韶点头。

    “我也听王说起过此人文武双修,才华横溢,深受先帝敬重。只因生性倨傲,从不涉足官场、侯门怎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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