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醉-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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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腾的长恭脸红了,小声道:“兰陵,段王还病着呢”
我猛然回神每次想到长恭命运,就会失控
“呵呵呵呵”段韶笑道:“长恭之福从不在位高善战咳在兰陵!咳吾等羡之”
“行了,别说话,好好养神!”我跨前两步,安慰道:“其实我们做医生的每天都会见到有人生,有人死,不断重复生与死永远是对立的。没错,有生才有死,但同样也因为有死,才有生,所以死亡不是想像中那么可怕!我从来都不信生命会真正消失,只是存在的形态不断转移变化而已。死亡不是终结,它是另一段生命旅途的开始。段将军,不要害怕,拿出战场临危不乱的气魄从容面对。我相信您的下一段旅程,同样精彩,会幸福的!”
“谢谢!”段韶由衷道谢,混浊的目中闪过一丝奇异,“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奇特最能打动人宽慰人心的话,沈医工果然卓尔不群,我信你!”
我点头。
段韶又道:“老夫自知大限已至,本不该让王和沈医工夜半多走这一趟,奈何奈何老夫一介粗野凡夫,临终仍参不透生死,放不下挂碍想请神医指点指点我段氏子孙兴衰可会因我离去衰败?我想沈医工一定知晓,莫诳我”
我叹气,想了想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让你知道又能如何?我说过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做兄弟。债还完了,两眼一闭,你再不是段韶,那段韶的子孙是好是坏跟你有什么关系?喝过孟婆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段韶执着地望着我,依旧充满期待,我只得道:“我真的不是神仙,很多事不清楚!”国破家必亡,最好不过投奔新主,偏安一隅,但百年之后同样一把枯骨,差一点的就更糟糕的没等上战场,就被高纬给我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包括斛律将军所说黄泉之事,我亦一无所知。不过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犹豫再三,决定告诉他,就当相识一场最后离别的馈赠凑近,低声:“你的兵法、用兵之道,将与韩信齐名,名垂青史,受百年不,应该是千秋万代的敬仰!我保证,一千五百年后,你的威名依旧响彻我华夏九州!”
老泪纵横,段韶很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望着我我很郑重地点头确认。
他长叹一声:“不枉此生。”缓缓闭上双目
“斛律光,快,如果还有话没说,用力搓他掌心的劳宫穴,保持温热,可暂缓气绝!”
斛律光想也不想低头照做,他比谁都舍不得多年战友离逝。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我们与段韶的亲眷一同守在外厅,侧耳听着从内不断传出的敕勒歌,时低时高,时而汉语时而听不懂的鲜卑语当年我听高欢和斛律金并肩唱过,如今是段韶和斛律光,岁月催人老,本来课本中一首欢快的民谣,为什么每次听到都这么悲凉?
子时已过,丑时三刻,歌声骤停,众人皆惊。片刻,房门大开,斛律光从内跌撞出来,眼含热泪大声道:“广平王段韶,薨!”
顿时丧钟大响,孝子贤孙全部涌了进去,全府一片哀恸
我与长恭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进进出出的忙碌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用袖抹去泪水,脑中全是当年随高欢回邺,渤海王府门前初见段韶时的英姿勃发转眼二十多年,生命就在时间中老去、流逝佛家说无常,说万物本空,此刻我真真切切感受到那种想抓却抓不住的无奈和恐惧。
我跟长恭也会有这么一天,我该如何放下、参悟?光想想都觉得痛彻心肺!
“兰陵”温暖的大掌悄悄握紧我冰冷的手长恭,我一定要改变你的命运!
段韶算得上齐国第一名将,他的葬礼堪比国丧,隆而重之。
他国使节纷纷表示哀悼,高纬也屈尊前来治丧。皇亲扶灵,满朝文武送葬,更可贵的是,百姓自动跟在队伍后,送段韶最后一程。
我在浩浩荡荡的队伍中,看到了曾经很熟悉如今很陌生的身影贵不可言,但我也早没了相认的兴志,各安天命吧
一连三天,整个邺城,一片素白,沉浸在悲痛中。
“兰陵,看什么?丢东西了?”长恭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旁。
“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会不会是宫里有人起疑”希望不是我多心。
长恭一凛,飞身出去查探,片刻回来摇头:“并无可疑。这几日大丧,陛下亲临,宫里走动自是多些。”
“恩,我累了所以精神紧张。长恭,我想先回去休息。反正已经入土为安,这饭吃不吃也无关紧要了。”
“好,咱们走!”
“你不能走。你得留在这主持大局,以免惹人怀疑。”
“但是兰陵”
“让元夕送我回去吧,天子脚下,你又在邺,谁敢动我!”
长恭这才召来元夕,好生嘱咐。
回到醉兰阁,绣云已贴心为我准备好洗澡水。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然后睡觉。
换好衣服,绣云突然开口:“沈医工,夏姬已在府中数日,该如何安置?”
我轻轻道:“我们已经商议好,你问元夕吧!”
“诺!”绣云欲言又止,不愿就此退下。
“有话直说。”
绣云跪下:“请恕奴婢斗胆!”
“起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实在不方便的话就改天吧,我真的很困。”伸个懒腰欲倒下。
“沈医工!”绣云急忙起身道:“奴婢深知沈医工与王感情深厚非常,沈医工在王心中无人能替。奴婢亦知沈医工宽厚,大慈大悲”
“说重点!”我哈欠连天。
“沈医工,可否怜惜郑娘?”绣云终于道出目的。
“如何怜惜?咱们王府没有善待她吗?”我反问。
绣云轻咬贝唇,低头不语。
我轻叹一声,柔声问道:“绣云,如果让你和元梦共侍一夫,你可愿意?”
绣云一僵,嚅嚅道:“不论是王命还是夫君之意,奴婢都应”
“我不是在考你妇德,我就问你愿不愿意元夕再娶元梦入门?每天看着他们亲密,你一三五,她二四六,分享夫君,是不是满心欢喜?”
终于,绣云诚实地摇摇头。
“那不就结了。你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就不必再问了吧?!”
“沈医工,元夕岂能与王相提并论。元夕一介草莽,王却肩负”
我摆手打断绣云的话,这种观念最要不得。“感情从来与身份地位无关,爱情面前论心不论金,人人平等。你知不知道我没回来的时候,长恭多羡慕你和元夕能恩爱相守?他有没有强行拆散你们?或者利用权势硬把元梦指给元夕?因为他也知道感情的世界里,永远容不下第三个人!你呢,自己做不到的事,何苦为难我?”
绣云无言以对。
“郑娘的事,你勿需担心。我们已经商定,若能觅得更好归处,我们奉上厚金,诚心祝福。若无依靠,我们养她终老!”
“诺!”绣云还想说什么,最终沉默退出。
长恭回来后,我只字未提。因为我相信绣云心善,只是因为见到郑娘孤苦,心生怜悯,有感而发!
日子平静过了一个多月,迎来真正的春暖花开,院里的紫叶桃全部盛开。长恭每日按时上朝,我闲来无事,就在桃花盛开的地方散步游走,很是惬意。
这日,绣云远远奔来,仓惶跪倒,神色慌张,“沈医工,郑娘郑娘她悬梁了!”
“什么?”我大惊,“她她为什么自杀?是不是有人背地欺负人、使绊子?!”
“奴婢们不敢!”绣云急忙否认:“奴婢谨遵王令,绝不敢拂逆!郑娘自尽是因为因为身怀有孕!”
“什么?”我再次震惊,史书上没这段啊,“谁谁的?”
绣云为难,羞于启齿。
“难道是你们王?”我觉得她如是暗示。
“不可能!”即刻否决,想都不用想。
“沈医工可还记得,凯旋之初,王曾于宫中宴饮三日才归?”
我点头。
“其实那日王回府入阁前烂醉怕怕惊扰沈医工,于是先去了郑娘的住处”
什么?我记得当日长恭进门之际,确有疲态,但只是微醺,还因为嫌脏,要将大氅扔掉
“你的意思是长恭酒后乱性?”
算算我们回邺不过月余,就算怀孕,以古人诊脉的方法,这么早就能确诊?
“奴婢不敢妄议主上,也不知房内实情,只是腹中孩儿无辜,郑娘孤苦,还望沈医工大量,给她个名门,让孩子名正言顺诞下。”
“这是两码事!如果真是长恭的,就算我与他分手和离,他都要负责。但如果不关长恭的事,这种事怎么可以乱认?我相信长恭你也应该了解你们王的功力,区区几杯酒不足已让他丧失判断。”
“奴婢罪该万死,沈医工万万不能离开,奴婢深知王对沈医工的情意只是沈医工多次重伤,气血亏损,不足已诞下王嗣不然不然王也不会命奴婢在沈医工的膳食中加避子药!”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将我震得站立不稳。避孕药?长恭比谁都清楚,我想为他生孩子,他满心欢喜和感动,都是装出来的?说不通!
“你骗我!”我大声道。
绣云一咬牙,将实情和盘托出,“奴婢斗胆违抗王令,王说沈医工身体羸弱,不宜受孕生产。这才吩咐奴婢下药,这药的份量,都由王亲手调配”
“住口!我不信,长恭不会这样对我!我要亲自问他。”
“沈医工恕罪,沈医工恕罪。还请看在孩子的份上,大人大量”
“让开,别挡着,我要听他亲口对我说!”我向外冲,谁知没跑两步,气极攻心,一阵晕眩,向前栽倒,不省人事
不知多久幽幽转醒,一张年轻焦急的面庞映入眼帘。
“你你是怜心?”我认出。
“沈医工终于醒了?!”怜心惊喜,“奴婢这就去禀报王。”
“等等!”我拉住她,问:“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
“绣云呢?找她来,我有话问她!”
谁知怜心也突然跪倒:“沈医工一定要救救绣云姐,她无心冒犯!”
“做什么?快起来!”我忍不住头痛,烦死了,“她怎么了?”
“绣云姐多嘴,气晕沈医工,惹王震怒。元总管亲手绑了绣云姐,押至堂前,听候发落!”
“发落?怎么发落,不会要她的命吧?放心,你们王没有那么残暴!”
“可是这回王真的很生气,神医工,你看外面的石台石柱,都被王打碎了!”
透过窗棱,隐约看到一片狼藉。哎!
“他们现在哪?带我过去!”
怜心扶着我来到书房时,只见绣云双手捆绑在后,跪在堂前。脸颊红肿,口角渗血,很明显被人掌过嘴,长恭坐在书案后,冷酷地望着一切,没有赦免的意思。
元夕站在绣云身后,挥鞭欲打。
“住手!”我急忙阻喝。
“兰陵,你怎么来了?”长恭飞跃我身边,满脸关切。
“别碰我!”我推开他,“你怎么能让元夕亲手鞭打他老婆,何其残忍?”
长恭望着绣云,恢复冷然:“元夕是总管,下人犯错,理应惩戒。若是旁人,只怕下手更重。”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枉逞口舌之能,欲加害你!”
“搬弄口舌?那是郑娘没怀孕,还是你没给我吃避孕药?如果都是事实,何错之有?”
“兰陵”
“让开,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对我,每天虚情假意,戏好好呀!”
“我”长恭语塞。
“这笔帐咱们慢慢算。我先要搞清楚,郑娘到底有没有怀孕?”
长恭神色僵硬。元夕道:“不足两月。”跟我们回邺的日子很稳合!
我倒退两步,长恭伸手欲扶,又被我推开,“你经手的?”
美眸喷火,长恭亦怒气冲天,一眨不眨望着我:“兰陵不信我?”
“我信!”我脱口道。虽然避孕药伤透我心,但我怎么也不信他会对郑娘否则这么多年的等待不是一场笑话?!
“府上的男子总共就那几个,不是你就是元夕,是不是你干的?”
元夕一哆嗦,“神医哎,你可不能冤枉我!不管王的决意如何,郑氏在外人看来就是王的人,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这就召集全府男丁,逐个审问!”
“不用,如果连你都不敢的话,他们更没这个胆!事情闹大,徒惹笑话而已,丢的是咱们的脸。不许去!”
那怎么办?元夕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