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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一级律师-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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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半天,直到身后的管教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惊醒一般抬起头来,翠绿色的眼睛瞪着燕绥之看了一会儿:“结束了?”

    “”燕绥之没好气第地回头跟顾晏说:“看来真在梦游呢。”

    “结束很久了,你怎么走得这么慢?”顾晏瞥了一眼那两位管教。

    约书亚达勒看起来依然颓丧,他自嘲一笑,哑着嗓子低声说:“好吧,又结束了,我又要回那个该死的地方了”

    燕绥之和顾晏对视一眼。

    “你刚才是真在庭上睡着了吧?”燕绥之没好气道:“保释被准许了,你回什么看守所?”

    约书亚哼了一声算是应答,“我就知道我不——什么?”

    他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保释被准许了。”也许其他事情上燕绥之常开玩笑,但在这种时候他又突然变得严肃不少,连耐性都变好了一些。

    约书亚达勒像是听不懂话一样看着他,塌着肩膀弓着背,似乎已经很久没站直过了。一点儿也不像一个14岁的少年,更像一个垂暮耳背的老人。

    “我说保释被准许了,你可以回家了。”燕绥之再次重复了一遍,说的很慢很清晰。

    约书亚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突然变红,布满了血丝,像是有万般情绪要冲撞出来,但又被死死压住了。

    他死死盯着燕绥之,看得很用力,又猛地回头看向管教和司法警察。

    “确实如此,刚才带你出法庭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没有听见吗?”其中一个管教说道。

    管教朝燕绥之和顾晏这边瞄了一眼,又补充道:“是的没错,你可以回家了。你没发现我们已经没有再架着你了吗?”

    管教和那几位司法警察说完了他们该说的话,冲两位律师点了点头,先行离开了。

    直到这时,约书亚达勒才真正相信燕绥之的话。

    他在原地低着头站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捂住了眼睛。

    又过了片刻,燕绥之才听见低声的难以压抑的哭声。

    “先别忙着哭啊。”燕绥之像是完全没有受到情绪感染,居然还开了句玩笑,“之前谁说的来着?保释成功喊我们爷爷”

    约书亚咬着牙根,把哭声压了回去,捂着眼睛的手却没有撤开:“嗯”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胡乱地点了点头。

    燕绥之又道:“唉算了,你还是别喊了,我们没有这么馊的孙子。”

    顾晏:“”

    约书亚达勒:“”

    他犟着脖子朝后退了一步,以免自己的嗖味熏着律师。

    “别捂眼睛了,回去洗个澡给你妹妹弄点儿吃的吧,一个比一个瘦得吓人。”

    “妹妹”这个词戳到了约书亚的神经点,他狠狠揉了一把眼睛,转身就要朝庭外冲。

    “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去找你。”顾晏这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粗鲁莽撞的少年已经没了影子。

    “也不说声谢。”燕绥之看着他背影消失,耸了耸肩冲顾晏一偏头:“庆祝一下阶段性胜利。走,请你吃饭。”

    顾晏用一种见鬼的目光看着他:“就你那5022西?”

    “怎么,歧视穷困潦倒的我?”

    顾晏面无表情地说:“直觉告诉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出什么差?去哪里?

    顾晏这次没再晾着他,很快回复:

    …酒城。

    酒城??

    燕绥之看到这个地名就是一阵缺氧。

    酒城既是一座城市也不是,人们常提起它的时候,指的是天琴星系的一个星球。一个垃圾场一般的星球,盛产骗子、流氓和小人。

    总之,那是一颗有味道的星球,那股令人窒息的霉味儿能隔着好几光年的距离熏人一跟头。

    当然,有一个城市也叫这个名字——就是这颗星球的首都。

    所以怎么理解都行,并不能让人好受一点。

    让他去这个星球,不如给他脖子套根绳儿,挂去窗外吊着一了百了。

    燕绥之想也不想就干脆地回复:

    …不去。

    …?

    …看见这名字就头疼,不去。

    燕绥之手指抵在额头边揉了揉太阳穴。

    对面又沉默了几秒,而后回了一句话:

    …我记得你应该是个刚入职的实习生,你却似乎认为自己是高级合伙人,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燕绥之:“”

    浓重的嘲讽之味熏了他一脸。

    然而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一个燕绥之总忘记的事实。

    燕大教授动了动嘴唇,自嘲道:真不好意思,忘了人设。

    他动了动手指,正要再回。对面又送来两张截图——

    第一张来自实习生手册:出差按照天数给与额外补贴,一天120西。

    第二张也来自实习生手册:表现评分c级以下的实习生,酌情扣取相应薪酬。

    燕绥之:“”

    打一巴掌给一枣,这位同学你长能耐了。

    一位知名教授曾经说过,任何企图用钱来威胁穷人的,都是禽兽不如的玩意儿。

    知名教授放弃地回道:

    …去,现在就去。

    …另外,整天带着实习生手册到处跑真是辛苦你了,你不嫌累的么顾老师?

    顾晏没有再回复过什么,大概是不想再搭理他。

    傍晚,燕绥之站在了纽瑟港大厅门口。

    这里是德卡马的交通枢纽,十二道出港口从早到晚不间断地有飞梭和飞船来去。

    飞梭便捷快速,总是尽可能走星际间的最短路线,适合商务出行,缺点是轨道变更次数和跃迁次数较多,不适合体质太虚弱的人。

    飞船的航行路线更浪漫一些,稳当、悠闲,更适合玩乐旅行。

    像燕绥之和顾晏这样的,基本这辈子就钉死在飞梭上了。

    傍晚的气温比白天更低,燕绥之将黑色大衣的领子立起来,两手插兜扫视了一圈,便看到顾晏隔着人群冲他抬了抬手指,示意自己的位置。

    “这动作真是显眼,视力但凡有一点儿瑕疵,恐怕就得找到明年。”燕绥之摇着头没好气地嘲了一句。

第105章 房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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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讲座是开放式的;对听众不做限制;掺杂了不同星系不同星球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偌大的礼堂坐得满满当当。

    带过去的几位教授几乎都讲得不错;带了点儿科普的性质;还都挺幽默。唯独一位老教授水土不服生了病,显得没什么精神;语速也慢。

    当时恰好是个春日的下午;礼堂里人又多,容易懒散困倦。于是等那位老先生讲完;一个礼堂的人都睡死过去了,只剩前两排的人还在扒着眼皮垂死挣扎。

    而燕绥之作为压场最后一个开讲;运气喜人;刚好排在那位老先生后面。

    他两手扶着发言台,扫了眼全场就笑了起来。心说好一片盛世江山。

    不过他没有强迫别人听自己长篇大论的习惯,对这种睡成一片的状况毫不在意,甚至还对近处某个半睡不醒的学生开了句玩笑说:“我一句话还没说呢,你就对着我点了十二下头。”

    于是那一片的学生笑了起来,当即笑醒了一拨。

    那片听众里,有一个年轻学生没跟着笑;只是撩起眼皮朝那些睡过去的人瞥了一眼。他身体有一半坐在春日的阳光里;却依然显得冷冷的;像泡在玻璃杯里的薄荷。

    这就使得他在那群人中格外突出。

    他收回目光后,又无波无动地看向台上,刚好和燕绥之的目光对上。

    燕大教授当时的注意力当然不会在某一位听众身上,所以只是弯着眼笑了一下,便正式讲起了后面的内容。

    在他讲到第一个案例的时候,礼堂的人已经醒得差不多了。但是很巧,第一个抬手示意要提问的学生,刚好是坐在那位薄荷旁边的。

    “教授,像这种案子,当事人所说的和控方给出的证据背道而驰,该相信谁?”

    燕绥之嘴角带着笑意,问她:“你希望相信哪一方?”

    那位女生张了张口,似乎最初觉得这是个很好回答的问题,但她迟疑了一会儿后,反而开始纠结,最终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那些学生在最初选择法学院的时候,总是抱着维护正义的初衷。

    希望相信自己的当事人,那就意味着要去质疑控方的正义性,如果连最能体现正义的警方检察院都开始歪斜,制造谎言,那无疑会让很多人感到灰心和动摇。

    希望相信控方,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当事人确实有罪,而自己则要站在有罪的人这边,为他出谋划策。

    燕绥之当然知道那个女生在犹豫什么,“事实上,这种问题对于一部分律师来说其实并没有意义。相信谁或者不相信谁对他们来说太单纯了,因为他们每天都在和各种谎言打交道。”

    有些当事人会编织形形色色的理由来否认自己的罪行,即便承认有罪,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坏,以博取一点谅解。

    有些控方为了将某个他认为是罪犯的人送进监狱,不惜利用非法方式制造证据,确保对方罪有应得。

    “当然,还有些律师自己就常说谎话。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当事人是有罪的,但是辩护到最后,他们常常会忘记这点。”燕绥之冲那个女生道,“久而久之,他们就不会再想你说的这类问题了,因为这让他们很难快乐地享受胜利,而这个圈子总是信奉胜者为王。”

    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燕绥之早就不记得了,但是他记得她当时的脸色有些沮丧和迷茫。

    于是他又浅笑着说了最后一句:“不过我很高兴你提出这个问题,也希望你能记住这个问题,偶尔去想一下,你很可能没有答案,想的过程也并不愉悦,但这代表着你学生时代单纯的初衷,我希望你们能保持得久一些。”

    这么一段情景是燕绥之对那场讲座唯一的记忆,其他的细节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那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梅兹大学一年级学生选直系教授的时候,讲座上的那片薄荷成了他的学生。

    正是顾晏。

    后来顾晏又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比那位女生更深了一步。

    那应该是燕绥之和学生之间的一次小小酒会,是他的生日还是圣诞节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冬天,外面下着小雪。他让学生放开来玩儿,自己则拿着一杯酒去了阳台。

    他原本是去享受阳台外黑色的街景的,却没想到那里已经有人了。

    占了那块风水宝地的学生就是顾晏。

    他不记得是什么话题引出的那句话了,只记得这个平时寡言少语冷冷淡淡的学生问他:“你也常会想谁值得相信这类的问题?”

    燕绥之当时带了点酒意,话比平日少,调子都比平日懒,他转着手中的玻璃杯说:“不。”

    顾晏:“”

    “为什么?你不是说希望学生以后都能偶尔去想一下,保持初衷么?”顾晏问这话的时候是皱着眉的。

    燕绥之记得那时候的顾晏还不像后来那样总被气走,还能好好说两句话,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当着自己老师的面皱着眉。

    “那是给好人的建议。”燕绥之懒洋洋的,又有些漫不经心。他说着转头冲顾晏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

    其实这些片段,燕绥之很多年都没有想起来过,还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直到今天顾晏突然提起这话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

    你希望相信哪一方?

    燕绥之这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没有再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我一般不想这种问题”。他试着模拟了一下那些学生的思维,琢磨了几个答案,准备好好发挥,演一回像的。

    谁知顾晏根本没等他回答,就收拾起了那些证据资料,道:“自己想吧,我出去一趟。”

    燕绥之很气:“”我他妈好不容易有耐心演一回你又不看了?

    顾大律师说话做事总是干脆利落的,说走就走,没一会儿房间里就只剩了燕绥之一个人。

    他的腿其实不怎么痛了,但是走起来依然不那么自如,所以顾晏出门没打算带他。

    当一个实习生没有活儿干,那就真的会闲成蘑菇。

    如果在南十字律所,他还能扒出爆炸案看看始末,在这里他想扒都没地方扒,只能无所事事地靠在椅子里晒一会儿太阳。

    不过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对他来说其实非常难得,于是没过片刻,他就心安理得地支着头看起书来。

    只不过看书的过程中,他的注意力并不集中,那几页证据还时不时会在他脑中晃两下,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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