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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级律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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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那腿不是他的似的。

    那位医生笑着说,“我母亲那边也姓阮,没准儿跟你八百年前是一家。”

    八百年没听见人这么套近乎了。

    顾晏进了门,把药搁在燕绥之腿上,垂眼看向医生手边的光脑界面。

    燕绥之正翻看着那些药,就听那医生道:“稍等,护士那边刚把你的信息界面传过来,我录入一下诊疗记录。”

    约书亚达勒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棒槌,他托着包扎过的爪子,瞥了眼医生的光脑,“咦”了一声,“你这人看着一点儿也不经打,身体倒是好得出奇啊,居然没有过诊疗记录?”

    他说着,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将燕绥之上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真是见鬼了,我以为我已经够少了。”

    原本医生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被约书亚这熊玩意儿一提醒,输入的手指一顿,“嘶——对啊,我才发现,你居然没有过往医疗记录?”

    燕绥之:“”如果有绳子,他已经把约书亚这倒霉孩子吊起来打了。

    他下意识瞥了顾晏一眼,就见顾大律师也正皱着眉看向他。

    燕绥之迅速调整了表情,干笑一声:“别提了,前几天被小偷盯上了,偷了我一大堆东西不说,可能是怕被追踪吧,还给我把各种身份绑定信息都注销了。我重新办理之后还是有很多空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步的时候出了故障。”

    医生毕竟不是搞调查的,他听了燕绥之的话,注意力显然被引到了“小偷”身上,唏嘘道:“11月末临近年底,确实到小偷出来活动的季节了,还是要当心点,我看你是学生吧?毕业了挑安全点的街区住。”

    燕绥之笑笑,余光中顾晏收回了目光,似乎也接受了他的说法。

    那位医生看着空白一片的界面大概有些不适应,写诊疗结果的时候,硬是把一个烫伤分成三份写,占了三条记录,看起来总算没那么碍眼了。

    燕绥之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心说这位医生值一枚医德勋章,急患者之所急,想患者之所想,太会体谅人了。

    医生填完诊疗结果,指着燕绥之腿上那堆药叮嘱顾晏:“先涂这支红色的药膏。手伤的这孩子伤口不算大,涂两天就行了。腿伤的这位得涂四天。之后开始涂这支蓝色的,涂到伤口看不出痕迹就行了。一周后回来复诊一下,不过到时候应该是其他医生在这里。我只是今天从本部过来坐个诊,明早就回去了。”

    燕绥之:“”你看着我说就行了这位医生。

    医生交代完,冲他们笑笑,按了一下铃,外面排队的号码跳到了下一个数字。

    三人拿着药准备出门,燕绥之撑着桌子站起身,伤了的那只脚略微用了点力,便针扎似的撕扯着痛。他只在那一瞬间蹙了一下眉,脸色便恢复如常,就想这么走出去。

    结果还没迈脚,就被顾晏抓住了手腕。

    “怎么?”燕绥之一愣,又摆了摆手道:“没事破皮伤,又不是断腿,还用扶?”

    “这条腿难使力,你是打算蹦着出去,还是瘸着出去?”

    燕绥之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确实不大美观,很难走得优雅走出气质,于是只得挑了眉,抓着顾晏的手借力朝外走。

    院长是个讲究的院长,腿都快烫熟了还要讲究不能走得太丑,于是他每步都挺稳,就是走得很慢,半天才出诊室门。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卷发医生匆匆过来,走路带风,白大褂下摆都飘了起来。那卷发医生在门口被燕绥之他们挡了一下,侧了身才钻进诊室,“林,在忙?”

    卷发医生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燕绥之一眼,目光从燕绥之伤了的腿上扫过,又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最终,他收回了目光,冲那位给燕绥之看伤的林医生道:“刚才在三楼被开水烫到的人?”

    林医生点了点头,“你怎么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哦,没,刚才本部”

    燕绥之走到春藤医院输液室花了5分钟,约书亚达勒差点儿给他跪下:“我爬都能爬两个来回了。”

    燕大教授云淡风轻地道:“是么?那你爬给我看看。”

    约书亚达勒:“”

    他扭头就进了输液室,把输完液的妹妹罗希接了出来,绿着脸跟着燕绥之继续爬向医院大门。

    走出门的时候,顾晏先去拦了车。

    燕绥之在等司机掉头开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回头朝大楼看了一眼。

    人的目光也许真的有实质,反正他一眼就看到了三楼某个窗户边站着的人——那个泼了他们开水的少年。

    他后来想起来,那个少年是被害人吉蒂贝尔唯一的家人,泼完开水后被警队的人拉走了,这会儿也许刚受完教育,正在目送他心中的“人渣”离去。

    燕绥之看了两眼,转回头,就见约书亚达勒也正转头回来,刚才挤兑人的那点儿活气又从他身上消失了。他耷拉着脑袋,垂着眼,脸色很难看,有些阴沉又有些委屈。

    “你刚才干嘛跟警队的人说是他脚滑?”约书亚沉着嗓子道。

    “因为案子还没审完,不适合让受害者的家人积聚更多怒气,这对审判不利。”燕绥之语气轻松,显得满不在意,目光却沉静地看着远处虚空中的一点,像是有些出神,“这样的事情我见过很多,知道怎么处理更好,你还小,下回别添乱,闭嘴就好。”

    约书亚达勒:“”还他妈有下回?!

第18章 证据(一)() 
因为伤了一只手的缘故,约书亚达勒生活变得很不便利,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就将就对付了,但偏偏还有一个身体尚未恢复的妹妹罗希达勒,这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为了防止发生兄妹双双饿死在旧屋的人间惨剧,这两天他们都暂住在燕绥之和顾晏下榻的酒店。

    保释期间,约书亚达勒会受到诸多限制,比如不能随便离开居住的市区,不能会见受害者、证人,以防串供。

    甚至包括受害者吉蒂贝尔老太太的亲属,比如那天泼开水的少年,他也不能擅自去会见。

    但他和律师之间的联系是不受限制的。

    咣咣咣——

    燕绥之的房间门响了起来。

    这么粗鲁且闹人的敲门声,一听就知道是约书亚达勒。

    燕绥之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中,放松着受伤的那条腿,正支着下巴,面容沉静地翻看着案件资料。

    闻声,他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这状态,跟他当初在院长办公室的时候几乎一摸一样。

    坐在他对面的顾晏正在回一封邮件,听见这话手指一顿,撩起眼皮。

    燕绥之又翻了一页,才注意到顾晏的眼神,“怎么?”

    他说完这话终于反应过来,干笑一声拿起桌面上的遥控按下开门键,补充了一句解释:“我以为自己还在德卡马呢,忘了这里的酒店房间不是声控了。”

    顾晏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继续将手中邮件回完。

    燕大教授内心庆幸,还好自己的解释还算自然。

    “你喊我来干什么?”约书亚达勒一进门就开始抱怨,抓着头发烦躁道:“又要问那天夜里的经过?”

    他没有智能机这种高级玩意儿,幸好酒店房间有内部通讯,所以燕绥之“提审”这小子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你说呢?不然还能问你什么?”燕绥之放下了手中的全息页面。

    “就这么一个经过,这两天里你们已经颠来倒去问了800来遍了。”约书亚达勒很不情愿,连走路的步子都重了几分。

    “来吧,别垂死挣扎了,没用的。”燕绥之翘着嘴角拍了拍第三把椅子,示意他乖乖坐下。

    向约书亚询问案发经过以及他当时的动向,是顾晏这两天一直在做的事。

    根据联盟律师行业的规定,出庭律师会见当事人的时候一定要有第三者在场。第三者的身份并无限制,可以是助理,可以是实习生,也可以是事务律师。初衷是谨防有些律师为了赢案子,运用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

    当然,实际上屁用没有。

    因为燕绥之腿伤,移动不太方便,顾晏也不想被他瘸来拐去的龟速移动瞎眼,所以询问约书亚的地点就干脆定在了燕绥之的房间。

    顾晏干脆利落地回完三份工作邮件,抬眸盯着约书亚道:“即便已经问过800遍,我依然需要你向我保证,你说的一切都是真话。”

    约书亚哼了一声,翻着白眼举起手:“当然是真话,我骗你干什么?我没抢人家东西,说了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

    燕绥之想了想补充道:“我想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依照行业规定,律师是有保密责任的。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对你所说的内容保密。”

    保密到什么程度呢?就比如当事人被指控故意杀人,警方迟迟找不到犯案凶器。哪怕当事人对律师坦白了凶器是怎么处理的,律师也不能把这些告知警方。

    这玩意儿听起来就很不是东西,在常人眼中更是糟糕至极。

    有些人实行这条明文规定的责任时毫无障碍,有些人则始终带着挣扎和不安。

    燕绥之以前跟人开玩笑时说过,这是一条魔鬼法则,黑色,阴暗,违背最朴素的道德,令人厌恶。但现实就是,只有在这种法则框制下,魔鬼们才会说出真相。

    燕绥之第800次给约书亚达勒喂上定心丸,缓缓道:“所以——”

    “所以希望我不要有顾忌,有什么说什么,即便涉及一些很混蛋的内容,也会得到保密。”约书亚用背书式的语气毫无起伏地替他说完,咕哝道:“知道了,我耳朵都听出老茧能抢答了。”

    燕绥之和顾晏一个比一个淡定,对于他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司空见惯。

    “所以21号下午到晚上,你都做了哪些事?”燕绥之对照着案件的已有资料,问道。

    “那天打工的时候跟人起了冲突,被打伤了颧骨,得到了100西的额外补偿,还能提前收工离开工地,得到了半天假期”

    他肿着脸,又捏着钱,心情微妙。说不上来是颓丧烦躁更多,还是多一笔钱的惊喜更多。

    又或者这种矛盾本身就很令人难过。

    他摸着颧骨舔着一嘴血味,回家补了个短眠,又揣着钱上了街,去巷子里那家首饰批发小店花了68西买了一对珍珠耳环。

    然后他带着那对廉价但还算漂亮的珍珠耳环上了吉蒂贝尔家的围墙。

    “为什么花68西去买那副耳环?”顾晏问。

    尽管这问题已经对答过很多次,但约书亚每次回答前,都还是会沉默几秒。

    “因为下午睡囫囵觉的时候梦到了外祖母。”约书亚道。

    “为什么梦到外祖母?”

    “谁知道呢。”

    也许被打的颧骨突然比以往的每处伤口都疼,或是那100西的补偿突然让他觉得委屈又没意思

    短眠中的约书亚就那么梦见了过世好几年的外祖母。

    他梦见自己站在狭小的厨房里,给妹妹炖着菜叶粥,外面大雨瓢泼,屋檐的水滴成了帘。

    外祖母站在厨房窗外的屋檐下躲雨,慈祥地看着他。

    他推开窗,冲外祖母道:“外面雨大,屋檐挡不住,你干嘛站在这里,赶紧进屋呀。”

    外祖母摸了摸潮湿的衣角,又朝屋里看了两眼,温和地笑笑说:“不进去了,我只是想看看你。”

    约书亚有点急,“进来吧,快进来,雨要打在你身上了。”

    外祖母还是笑笑,没进门。

    梦里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焦急地想让外祖母进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过。

    他就在那种浓烈的难过种惊醒过来,瞪着红通通的眼睛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想去买一对珍珠耳环。

    因为好几年前,外祖母还没过世的时候说过,她一直想要一对。

    “为什么翻上吉蒂贝尔家的围墙?”依然是燕绥之和顾晏轮番的提问。

    “因为她坐在扶手椅里,凑着灯光织围巾的时候,跟外祖母很像”约书亚道,“老花镜很像,动作很像,侧面整个儿都很像。”

    有时候他突然想外祖母了,就会蹲在围墙上,借着夜色和窗户上水汽的遮挡,一声不吭地看上一会儿。

    那天他一时冲动买完珍珠耳环,走回家门口才意识到,他这对耳环,没有外祖母可送了。

    于是他又借着夜色上了吉蒂贝尔家的围墙,这次不止是看着,而是悄悄跳进了院子里。把装着珍珠耳环的黑色天鹅绒小布兜挂在了门边。

    谁知道好死不死的,那天晚上吉蒂贝尔家刚巧发生了抢劫,偏偏装着耳环的绒布兜被风吹落在地。

    没有其他确凿身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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