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不虞-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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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也只拿到这一份请柬。”
到底还是不容小觑,楚敛不知道他们究竟拿住了百姓的什么心思,能够让人迷信到这种程度。
现在还有大约不到十天的时间,楚敛盯着眼前的白玉雕花杯,指尖摩挲着白玉杯沿,目光虚无,心中细细思忖此事。
叶繁不敢言语,低垂着头,朝廷的事不是他们应该操心的,只需要遵从上面的吩咐便是,少主年纪轻轻,担此重任着实不易。
“少主有所不知,这个法会说起来,也不过是个聚众敛财的时机借口罢了。”叶繁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据说火莲教有圣女会在那日现身祈福,法力高强,能与神言。”
楚敛弯了弯唇,她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不过是哄骗世人,招摇撞骗罢了。
“那便要好好布置一番了,最好将所有主谋一网打尽。”
叶繁忽然想起一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对了少主,前日里见得那顾家小姐失踪了?”
“怎么回事?”
叶繁摇摇头,说:“这个属下也不知晓。”
楚敛微微惊讶,好端端的,这么就会凭空消失呢?
顾娉婷乃是季晗之女,分明不关她的事,却总有些于心不忍。
她微微拧眉,反扣了手中的书卷,再也没有心思看下去的书,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分明就不关她的事,何必理会。
只可惜了那顾小姐的人品,楚敛又心觉烦躁,分明于她无关,怎么最近这么多愁善感起来。
叶繁窥了窥少主,却只看见一张掩面的银箔,顿了顿,继续道:“属下是怀疑与采花贼万古年有关。”
“他不是常年在北地,怎么可能到了江陵来?”楚敛摇摇头,她自然听过这位采花贼的大名,可此人一向在北地浪迹行事,怎么祸害到江南来了。
折花使,万古年,实则是个不择手段的采花贼,不知玷污了多少良家妇女的清白,向来为武林正道所不齿,只不过这厮颇为灵机狡诈,倒也没有人去管这些闲事。
“禀少主,那万古年一直自负盛名,曾放言要采尽天下美人花,如今此次进入江南,也正是为了那火莲教的圣女而来。”
楚敛笑了下,这也的确是那狂徒的行事作风。
叶繁挑了挑眉,不以为然道:“那圣女闻说容颜绝美,身怀仙术,能够使人青春永驻,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楚敛口中轻声重复了一遍,书斋的南窗大开着,熹微的日光透过绿叶洒落下来,她眼前浮现出那张破裂的面容,仿佛是入骨一般,丑陋不堪。
叶繁看了少主一眼,银箔下的面容神情不清,继续道:“少主可还记得前两日遇见的明蕙郡主?”
楚敛回过神来问:“怎么了?”
“怕也是为了这圣女而来。”
楚敛虽不奉神灵,但保持着对无所知晓的东西,存有一份敬畏之心。
明蕙郡主乃前护国将军之女,不过身世堪怜,自幼失去娘亲,那一年护国大将军又战死沙场,父母双亡,先帝便赐封这将军府的遗孤为明蕙郡主,自小在宫中长大。
不过传闻,明蕙郡主虽聪颖过人,却相貌平庸,甚至于丑陋二字。倒也不是天生如此,而是皇宫之中波云诡谲,中了什么奸计,才被毁了容貌。
但凡女子,皆有爱美之心,连宫中御医都治不好,何谈这等神棍巫女之流。
但是,谁不想要美貌绝伦,谁不想,完美无缺。
楚敛突然就理解了那种想法,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她很少细看自己的面容,银箔下的眉眼,她自己都不甚熟悉。
不过这下可热闹了,皇亲国戚都来了江南,不知道帝都如何。
“行了,你出去吧。”
“是。”叶繁转身往外走。
“等等,楚宁憬娘亲的事情查到了吗?”
叶繁又退回来,垂首道:“回少主,已经有眉目了。”
楚敛对他从来都是很放心的,只是催一催,便点头道:“至多半个月,必须找到。”余孽的事情已经有了计划,而另一件事情也要抓紧了。
想必一日不找到那女人,楚二爷一日不会安心,她也会被父亲责备办事不利。
退出少主的书房,叶繁心想又有事情可忙了,合上门扇,就听见女子轻柔的声音:“叶繁,一道走吧。”
转头看见湘帘款款走过来,与叶繁一并出去,两人乃是熟识的挚友,叶繁生得清眉俊目,平素又表现的成熟稳重,是少主的左膀右臂。
除了湘帘却少有人知道,掩藏在清俊眉眼下的冷硬如石,他们自幼在铸剑山庄长大,被授以武功,唯一要做的就是,对未来的主人永不背叛。
“有什么事要说,湘帘?”叶繁低头看她,当初一群人中,湘帘一介弱女子脱颖而出,不容小觑。
他们两个来到湮华楼,侍奉少主,从开始的疏离淡漠,变得一点点信任他们,终于成为了少主的心腹。
“少主说,待找到那叛徒处决后,我便可接任紫薇阁主之位。”湘帘微微扬起头,帘发被风轻轻扬起,绿衣翩然,秀丽杏眸中波澜不惊。
在外人眼中,她只是个普通的侍女,可许多时候,那些人不知道,昨日才给他们递过茶水的丫鬟,今日就成了索命的无常。
就如同少主一般,初见少主那日,她只有十四岁,从灵台山回来,看着人的目光都似乎凝着一层虚无的寒霜。
花期正好,湘帘来到了少主的身边,跟在家主身边等待着与未来的主子的正式见面。
少主浑身浴血的回来,湘帘甚至看见她握着剑的手在轻轻的颤抖,紧紧的咬着腮帮子,木然的跪在家主面前,交上杀人后所得的信物。
本以为能做一个潇洒不羁的剑客,到头来,却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杀手。
“这两个人,日后就是你的人了。”她和叶繁,就像两个奖赏被家主送给少主,她轻缓的走过去,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少主不禁多看了两眼。
家主并不喜欢看到少主这样子,很淡漠的说了一声:“退下吧。”
少主难掩失望的眼神,对他们轻声说:“走吧。”
翌日的时候,湘帘看着少主抱着山庄里的小侄儿在花厅嬉戏,声音清朗,语调平缓柔和,手拈一朵鲜花。
她竟然有些神情恍惚了,这还是昨晚那个冷冰冰的杀手吗?
你永远想不到,今日对你笑靥如花的人,昨日里在做着什么勾当。
就如此时此刻的叶繁,明明是要去计划灭口,却可以与她谈笑风生。
湘帘低垂眼帘,唇角微扬,如平常一般,走出书斋后与叶繁分开往厨房去。
她想,这个时辰,该给少主备些点心的,不如来一碟栗子糕,少主喜欢偏甜一点的,还有一盏杏酪,或者糖蒸酥酪也可以。
阳光明媚,天光正好,楚敛拈着白纸看上面的红莲,她还需要做很多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唯有这样,父亲日后才会全心全意的将楚家交给她。
上次在山庄,父亲已经说过关于楚虞的亲事,虽然不会是云竹鸢,但总会有合适的人。而她是不会有孩子的,想要将家业传递下去,唯有楚虞的孩子来继承一切。
楚敛不介意的,不介意过继楚虞的孩子,楚家终究是会到她的手里。
父亲对她肆无忌惮的苛责怒斥也在于此吧,她做了十七年的楚公子,根本就已经无法再恢复到女儿身的身份。
她不会女红,不通厨艺,不擅长琴棋书画,不懂得风流妩媚,没有黄莺般的嗓子,容颜有陷,无论举止形态都是男儿姿态。
姜笺曾对她说过一些至今还令她模棱两可的话,始终没有琢磨明白,对于这些弯弯绕绕,楚敛是在不是很精通。
额上这道伤痕如何来得,她对那一夜仍旧刻骨铭心,时而想起来甚至是心有余悸。
“滚。”
伴随着怒喝,锋利的蜡扦哐得一声被抡了过来,撞在高几上从她的额头将将划下,那一瞬间仿佛死去一般,无知无觉。
等滚烫的热血淌落下来,模糊了双眼,她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手上也染红一片,年少的她仓皇失措,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庭院宽阔,天空中悬挂的月亮也是血红色的,梧桐树叶沙沙的响,她脑海中仿佛一片轰鸣,再也容不下其他,仿佛没有了痛觉。
天地之间,冥冥冷冷,无声无觉。
孤独的在这血红色的月光的照耀下,踽踽独行,不知何方世界,许是荒泽大野,又似是佛光普照。
第44章 红棉()
她从苍梧堂狼狈而逃,不敢再回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不知怎么竟然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不明白自己是谁。
过了许久,已是月上中天,山风掠过,她才清醒过来。
此刻正在穹崖,仿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姜笺从竹林里出来,看见楚敛在此吃了一惊,惊道:“小公子,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在月光下细看才发现她额头上在淌血,整个人神情恍惚,只好把她先带回房间,为她拿白玉止血散止住了不断流出来的血,又悉心用纱布包扎完好。
从小姜笺就对她很不错,直到后来收了慕清明为徒,也同样让慕清明到她身边来,成了她第一个心腹。
哪怕后来有了湘帘与叶繁,她也是一点点的试探,直到能够确认他们是忠于自己一个人的。
说到底,人只能信任自己,因为这永远都不会被背叛。
姜笺问她:“小公子,你怎么变成这样?”
楚敛此时才感觉到隐隐的头疼,仿佛骨头裂开一般,看着一脸关切的姜笺久久不语,她该怎么说,说是她尊敬的父亲差点亲手置她于死地。
她心中绝望又悲恸,究竟为何如此,低着头,闷闷的问道:“姜师父,你可知,父亲为何不喜我?”
姜笺当时只不过顿了顿,楚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感觉气氛突然变得沉寂下来,姜笺叹了一口气。
楚敛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已经很老成的语气,她抬起头注视着姜笺,一字一句道:“姜师父与父亲乃是多年挚友,应当知晓一二的。”
姜笺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真是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语重心长的告诉她:“小公子,追问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父亲对她实在不算好,却也尽到了为人父的职责,挑剔不出错来。
若是一视同仁的冷淡也就罢了,可偏偏楚肆是这样的爱憎分明的态度,对楚虞那般的和善,对她却如此冷淡。
也许只是对她望子成龙心切,也许只不过是恨她的到来,究竟是为何,除了楚肆自己心里明白外,恐怕旁人都是不得而知的。
人的改变有时要长长久久的日积月累,也有时候只需要那么一瞬,或者一句话,她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父亲的苛责,她想,她定然不是一时才会变的,她也曾真心想与父亲兄长亲近,人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接纳和不顾颜面。
再后来,兄长出了事,她被推上少主之位,移居湮华楼,父亲与她对话渐多,感情上却越来越疏远。
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刻薄,冷淡即可,如若讨厌所有人,只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目空一切。
少年的仇恨总是那么容易形成,也很容易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为人利用。
“少主,谢姨娘做了两件衣裳送过来。”
楚敛都快忘了有这个人了,上次将她带到铸剑山庄,也不过是为了告诉其他人,她身边已经有人服侍,不需要送人来了,并打断一些不好的猜测罢了,算是个临时的挡箭牌。
慕清明也在十四堂,歇息之际走过来打开包袱看了看,夸赞道:“谢姨娘的手艺不错。”
那是件薄软的白色中衣和竹纹锦缎深绿夏袍,她们这些常年做绣活的人眼力都很不错,只要细看几次就可以做出差不多合身的衣裳,楚敛看了一眼,大小倒是很合适,样式也很好。
对湘帘吩咐道:“回去告诉谢姨娘,衣裳很好,不过家里有绣房,不用特意做了。”
“是。”
湘帘出去转告谢眉若,慕清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忍不住问道:“少主不试一下?穿起来应该很舒适。”
“放起来吧。”楚敛扬眉道。
那一针一线里都饱含着谢眉若对那个名为她夫君的人的情意绵绵,再如何舒适她也穿不起,承载着一个少女真心的衣裳。
门外,谢眉若听了湘帘转告的话,脸上扬起很自然温婉的笑,温温柔柔的对湘帘道了谢:“多谢湘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