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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医路杏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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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御批的老店还留了下来,这块老店上的招牌可是当年太祖爷爷亲笔御赐的,我看她经营不善,担忧这杏林堂的牌子流落他人之手,愿斥重资买下她家这老店,多次与她交涉,不想这姑娘顽固的很,非但不肯卖,还迁怒于我,屡次辱骂老夫,言语之刁钻刻薄实在不像是出自一名门礼教之家的大小姐,她将来若成了我侄媳妇,真不晓得要如何面对,唉,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哈,有意思,”何雪松竟抚掌笑了起来,笑罢,接着道:“我听闻这董小姐出道执掌杏花堂不到半年,便已经落得种种不好名声,如今看来,果真是如此,你们不曾见到烟寒今日被气坏了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哈哈。”

    陈烟寒白了何雪松一眼。

    天底下敢拿他取笑的人实在没有几个,这何雪松便是其中之一。

    何雪松不以为然咧嘴一笑,接着道:“伯父无需担忧,我看那杏林堂门庭冷落的样子,估计撑不了许久,那小姑娘娇生惯养惯了的,熬到后来熬不了了,自然就要卖了的。”

    “她能撑到现在,已经让人觉得蹊跷了,”陈烟寒想起董子浩那一身破旧的衣裳,哼了一下,接着道:“这药材一进一出,多大的开销,她家里的人衣服都穿不起了,她还能维持,想必是有银庄放贷资助吧。”

    “烟寒这话在理,只是他父亲是犯了事的人,这一般的银庄,哪里还敢资助于她啊。”冯元凯轻抚下颌上新长出来的胡须,微微摇头。

    “姑父无需为这事担忧,”陈烟寒微微一笑,笑容背后透着阵阵寒气,“不出半个月,那小丫头自然会出手杏林堂的,只是还望姑父给她一个公道价格,保她家人下半辈衣食无忧即可。”

    到底是故交之女,到底曾有婚约,他虽厌憎她,却也不想她流落街头。

    冯元凯面露惊喜之色,他晓得天底下的事情,只要陈烟寒说能办到,就一定能办到。

    好比当初诸皇子夺位,最不受待见的宇文灏明最后能登上大位,他清楚得很,这一切跟他这位侄子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要的就是陈烟寒的这句话,杏林堂强取豪夺不得,这会坏了他的名声,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的拿下那块牌子。

    他的心定了下来,面色一松,话题忽又一转,笑着道:“对了,听说你纳了位极漂亮的姑娘,怎么不带来你姑母一看,家里房子大,我看索性住这里才是。”

    陈烟寒眉头一皱,他不想这冯元凯消息竟这般灵通,他不想多说此事,只淡淡道:“郑姑娘有孝在身,今日是姑母的大日子,怎可冲撞,就现在雪松那暂住一段时日吧。”

    冯元凯不以为然一笑,正待开口,却听见冯陈氏惊奇道:“寒儿纳妾啦?”

    陈烟寒急忙笑着对冯陈氏说“姑妈误会了,若真要纳妾,怎可不禀报家母跟姑妈。”

    冯陈氏略一沉吟,接着道:“焓儿,你年纪也大了,身边也该有个人好照顾,只是先帝驾崩未满三年,国孝在身,这等事情,千万不可逾越,你母亲若知道,想必也会不满的。”

    冯陈氏知道自己嫂子对先夫格外情重,这门亲是自己的弟弟,烟寒的父亲订下的,烟寒退了与董家的婚约,想必会让他母亲极为不满,若此时再领另外一个姑娘回陈家,只怕更要让她大大的不悦了。

    “这有什么,万事均要变通,不让明着纳,但也不可委屈了人家姑娘,总住雪松那里也不是个办法,我看呀,什么时候用的我名义,在城里另外找一处合适的宅子,让那位姑娘来住就是。”

    陈烟寒见冯元凯对这事这般上心,想他是为了讨好自己,心中不屑一笑,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

    陈夫人的生日过后第二天早晨,京城最大的钱庄蔚丰源的东家许存义正在屋前修剪着他才寻来的一盆墨色菊花,突然见一仆从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匆匆赶了过来。

    “老爷,宫里的康总管打发人送来张帖子,请老爷中午到探花楼吃饭。”那仆从边说边毕恭毕敬的递上请帖。

    “哪个康总管?”许存义面带几分困惑,将那请帖打开。

    当康秋初几个字落入眼帘的时候,也听得仆从说道:“自然是养心殿的那位康公公啊。”

    许存义心里咯噔一下,便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将过,眼看就要到午了。”

    “赶紧备车!”

    许存义急急吩咐完,然后匆忙更衣,便坐上马车朝杏花楼奔去了。

    虽不晓得何事,但康公公何许人啊,宁可早早到,也不可让康公公等候。

第八章 步步紧逼() 
要知道这康秋初虽不是敬事房的总管,但一直随在圣上左右,他的面子可比天还大,这次召唤自己,也不晓得是凶是吉。

    许存义这般忐忑不安的来到了探花楼,门口早有人迎了进去,待进得二楼一间装修得分外幽静雅致的厢房时,却发现早有另一人坐在桌旁等候。

    那人不是康秋初,却是自己的同行,另外一家大银庄天晋宝的老板牛义全。

    “怎么回事?”这二人一相见,就急急互相打听康公公找他们会是何事,但是二人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这二人胡乱猜测之机,却见房门被推开,一年面洁无须的中年人一身家常便袍带着微笑轻步走了进来。

    “二位老板好,康秋初这里叨扰二位了。”但见他面上一副谦卑笑容,举止却又从容不迫。

    方得这样的人,才能长期伴君左右。

    三人一方寒暄后,菜以上齐,康秋初坐了主座,却站起身子一一替他的两位客人布菜。

    这两人哪有心思吃饭,许存义终忍不住,小心翼翼陪着笑问道“敢问康总管,这次召我二人来,究竟是为何事?”

    康存义哈哈一笑道“我哪里敢召二位老板,谁不晓得城东蔚丰源城西天晋宝的大老板,那是打一个喷嚏这粮价都要涨三涨的,我这次呢,是无意中听闻了一些对二位不利的传言,我想二位逢年过节都惦记着杂家,那咱这次怎么也要给二位提个醒才是。”

    “究竟是何事?还请总管告知!”许牛二位闻言心中一凉,暗叫不好,虽不晓得到底何事,但这位康公公‘听说’来的,一定是皇帝身边及亲近的人所说。

    “那我就直说了罢,二位也知道,当初前太子为夺帝位,毫无念及手足之情,用尽卑劣手段,竟然对当今皇上及二皇子饮食里下毒,而你们想必也听说了,那种无色无味的至毒配方虽至今找不到指点之人,但跟太子交往过密的那几个道士御医是脱不了干系的。”

    康秋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满面堆笑道“吃菜,吃菜,”然后接着又道“那几个道士御医已经尽数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家人奴仆也尽悉入籍为奴,唯有那杏林堂,因当年曾给太祖皇帝治病,是御批的医馆,因为侥幸留了下来。”

    康秋初一说道这里,许牛二位老板面上冷汗均是津津而下。

    说起来,他二人与杏林堂确实颇有渊源,杏林堂那么大的家业,白银流水都是从他两家走不说,这两家的家人有点什么病痛,也都是董成谨亲自与诊治,因此交情就更不一般。

    这次董家出事,他二人念在旧日情分上,未曾断了与杏林堂的银贷,只不过账面由明转暗罢了,如今杏林堂生意比以往少了九成九不止,这一点银子很好掩饰,他二人只不过是尽一下故人情谊,却想不到什么人那么厉害,竟能将这事查出来。

    要知道,这银庄的暗帐都是做得极为隐蔽,不是耳目极多的人,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

    更可怕的事,这人居然还能请得动康公公。

    如今蔚丰源天晋宝两家同时被揭穿,肯定不是碰巧所为,定是有人一意针对杏林堂,听康秋初的意思,倒没有为难他二人钱庄的意思,看情形,只要断了杏林堂的银款即可。

    是啊,如今杏林堂这块金字招牌竟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手中把持,这太让人眼热了。

    *——*——*——

    天色已晚,杏林堂已经打烊。

    董欲言呆坐于那四扇厚厚的大门后面的地板之上,双眼空空的望着柜台上一盏欲明欲灭的油灯。

    怎么会这样。

    她真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场噩梦,过一会子她父亲便将推开身后的大门,轻声叫着“亭儿、亭儿”,然后将她从噩梦中唤醒,而她依旧是杏林堂的董大小姐,被一大群丫鬟嬷嬷环绕伺候着的亭儿。

    她沉浸在往昔的影像中,久久不肯醒来,直到姚妈来到她的身边。

    “小姐,地板上凉,起来罢。”

    欲言摇了摇头。

    她还是难以接受,蔚丰源跟天晋宝两位钱庄的老板,怎么就突然一日之内,相继遣人来催讨债务,并说明再不敢放贷于杏林堂了呢。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也曾随父亲去这两家玩耍,父亲给他们家的老太爷老夫人诊病,她则在一旁或相帮,或与他们家的小姐少爷们玩耍,那时这两位老板对她是何等的亲切热情,后来她一直想,这两位老板人真好,她家即便衰败了,亦不曾翻脸无情。她太天真了。

    她家便如瘟疫,所有与之有牵连的,都恨不得马上摆脱,好比那位与她有了九年婚约的陈公子。

    只是这两家一起来催债,自然不是巧合,想要杏林堂的人太多了,又好比那位仁济局的冯元凯。每次装出一副苦口婆心为她着想的姿态,她心里却清清楚楚明白,他一定背后使了不少坏。

    不行,杏林堂是董家的,将来是子浩的,谁也拿不走。

    “小姐,回家去睡罢,实在不行,就把这牌子让出去罢,难不成还饿死么。”姚妈苦苦相劝。

    “回家,是呀,我还有个家。”欲言突然眼睛亮了一下。

    她现在说的家,并不是已经没了官的,她自幼生活的那个延绵数十里方圆,亭台楼阁假山湖泊一应俱全的那所董家大宅院,而是离杏花堂仅隔一条弄堂,她祖父跟父亲平日坐诊时小憩的一套名为素问园宅院。

    素问园精雅别致,虽然在规模上远不能跟董家大宅相提并论,但离杏林堂近,位置相当好,闹中取静,宅子后门出去便是那一大片杏子林,每到开春,杏花漫天盛开,染红天际。

    更重要的是,因为当初太祖皇帝起家的时候,曾在杏林堂这间老店治伤,更曾休憩在这素问园,所以即便董家犯事,这所宅邸也不曾被没官。

    虽然这园子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典当一空,但园子本身,应该还值不少钱罢。

    欲言面上渐渐开朗了起来。

    “姚妈,明日把药材库上一层的阁楼打扫几间出来罢,反正我们现在不需要那么多的地方放存药了。”欲言涩然微笑。

    “小姐!”姚妈惊叫了起来。

    她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董欲言这句话里的含义。

    “小姐难道要卖素问园么,小姐,你是董家的千金,总不能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啊!”

    药材库的阁楼那里怎么能住人,药材都是要在阴凉避光的地方保存,因此那个位置常年不见阳光,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简直如冰窖一般。

    “杏林堂的牌子是绝对不能卖的,它是属于小浩的,我已经没有东西可卖了,再卖,就只有卖我自己了。”欲言眼眶一红,却笑了起来。

第九章 旧园新人() 
杏林堂的董大小姐要卖了素问园,这消息一传出去,很多人都吃了一惊。

    有的为杏林堂哀叹的,有的为董小姐不值的,当然也有怒气冲冲的。

    这怒气冲冲的自然就是冯元凯。

    他行医多年,原本性子已经修炼得极好了,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恼怒三丈。

    “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么顽固!我实在是有心帮她,她只要让出杏林堂,我自然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她却这般不识好歹!”冯元凯气得声音都有些打颤。

    “你说她能坚持多久。”陈烟寒趴在冯家那倚湖而建的长廊栏杆上,望着一湖秋水,慢悠悠的说道。

    他声音不大,只不过他身侧的何雪松正好听得清楚。

    “三个月吧,她到底是一个大小姐,如今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熬不了多久的。”何雪松已经穿上了羊羔皮做的裘袍,他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脸的不以为然。

    “霜降已过,再几日就是小雪,今年冬天瞅着会比往年更冷,她要能熬到腊月,我就真服了她了。”陈烟寒双眉微微一挑,轮廓分明的唇角荡漾开一个微凉的笑。

    素问园果然是处极好的房子,董家消息放出去不到三天,便被一个姓张的富商买去,接着十天内又再三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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