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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医路杏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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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姑娘今年十七了,自从半个月前葵水就不调,一直淅淅沥沥,这几日总嚷着肚子疼,今日晚疼得厉害了,人简直没法活了。”那妇人回答道。

    “哦,只是疼了这几天了,怎么到了这晚上才来瞧。”欲言略有不解。

    “额,瞧了,这几日请了不少大夫看了,捉了不少药吃,腹痛像是好了些,但是今晚却又突然疼得厉害了起来,唉,所以只好来找董先生,我们这也是没办法。”那妇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欲言双目微垂,心中暗自思量,既然住得不远,为何要舍近求远找别的大夫,若不是半夜痛得急了,想来也是不会让自己诊治的,莫非这家人对她这个杏花郎中也是抱有偏见?

    呵呵,只是不管如何,人家花了五两银子这么大一笔诊金,就算有偏见她也不会去计较了。

    “嗯,我知道了。”她低声回答,人却已经随着那妇人走出了燕归巷,来到了御水街。到了御水街,便朝北拐了去,这条路越走越熟悉,就这么样走了半里路,那妇人在一所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欲言跟姚妈一下子都呆住了,这所宅子,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欲言一年前卖出去的,她家祖上留下来的那间素问园。

    “董先生莫要见怪,我也是担心董先生要是知道是我们来求诊,会不愿意来,所以先前才没说,如今已经到这了,还是麻烦董先生进去替我家姑娘瞧上一瞧罢。”那妇人生怕欲言不肯进去,便苦苦哀求。

    欲言展颜一笑道:“您这是哪里话,治病救人,不分贵贱,再说了,不过是住了我们原来的房子,又不是抢去的,这有什么。”

    正说着,但见那扇她再熟悉不过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早有奴仆提着灯笼相侯。

    一个丫鬟急着从内院走了出来,一见欲言,便如释重负道:“董先生终于来了,我家姑娘这会子疼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呢。”

    “珠儿,赶紧带董先生进去。”那妇人急切道。

    “董先生随我来。”那唤珠儿的丫鬟便提着灯笼将欲言并姚妈引向内院。

    只是欲言对这里比她还要熟悉,她脚下毫不迟疑,穿过院门,沿着长长游廊,向前穿插而去。

    素问园小巧精致,三进三出,亭台楼阁却是样样俱全,欲言一行人到了内院,但见南边的主厢房灯火通明,那曾是欲言的闺房,此刻自然是她家姑娘住处所在了。

    欲言方走到那屋子门外,便已经听到里面出来了=一个年轻女子断断续续的痛苦呼唤声,她急忙推门进去,一旁的珠儿则高声说道:“姑娘,杏林堂的董先生来了。”

    “进,让进来。。。”那女子忍着疼痛,低声说道。

    欲言朝屋内望了一眼,明晃晃的大烛台将屋子照得如同白昼,但见这间原本属于她的房子此刻被布置得精致奢华无比,花架上满是各种奇花异草,书架上则摆满了各色古董玉器,就连一个门把手,都是能工巧匠用最上等的黄铜打造。

    屋中靠墙放置的一张大床上,一个少女的身影正躺在层层幔幕之后,不住的翻来覆去的**。

    “董先生。。。”她有气无力的道。

    “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欲言走上前,来到床边,向内张望了一眼。

    眼前的少女,虽被病痛折磨得面色苍白,容颜憔悴,但一点不损其天生的丽质,反更添几分我见犹怜之色。

    更让欲言吃惊的是,这张脸,她竟是曾经见过一般。

    “啊,你不是,不就是那位——”欲言终于想起来了。

    一年余前,这位姑娘曾陪着她的父亲老郑头来杏林堂看病,后来老郑头一命呜呼,这位少女又曾在杏林堂前摆上了灵堂,同时还插上了卖身葬父的草标。

    “是,我是,我叫郑楚容,董先生,我肚子好疼,疼得受不了。”楚容一边说,一边见她额头上滚下了大颗的汗珠。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

    欲言心里连说了几个怪不得,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她依稀记得这位郑姑娘被那位曾与她有过婚约的陈姓男子买下,后来的事情没了下文,却不想被安置到了这里。

    这素问园几经转手,竟转到了她手里,也真是凑巧。怪不得她家仆人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素问园在新主人手里,明显更放光彩一些。

    欲言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楚容冰凉的手腕,低声道:“你深吸气,别说话,我替你把把脉。”

    过了片刻,欲言放下楚容的手腕,轻声问道:“你月事多久不调了,这次这样子疼有多久了,吃过一些什么药么。”

    楚容脉象虽细,却跳得极快,像是进补过剩的样子。

    楚容忍着疼痛一一作答,待提及药物时,便指了指床榻对面的一张黄花梨木的牡丹翘头案,珠儿见状,便急忙将案上的几张药方子拿给了欲言。

    欲言双目扫了一眼方子,见都是当归香附川芎等活血通经之药,并无异常之处,又看了一眼痛苦难当的郑楚容,但见她虽面色苍白,但眼波流转,似一汪春水,两颊之处更是蕴藏着一抹异样的红晕,跟她脸色反差极大。

    欲言不禁眉头微微皱了皱。

    按理说郑姑娘体质娇弱,服的又是一些活血通经之药,并无大补之药,怎会出现这样矛盾的面色跟脉象?

    “董先生?怎么,我这病麻烦么?”郑楚容弱弱的问道。

    “你别慌,我先替你敷上两剂药膏再看看。”欲言边说,边打开医囊,取出一张药膏,用剪子绞成两截,然后在烛台上微微一烤,便来到楚容身边,弯下腰,替她贴在脐下的关元与气海两处穴道上。

    楚容但觉一阵*辣的感觉从穴道传来,原本难忍的疼痛登时减轻了不少。

    “董先生,谢谢你,”楚容依旧一副弱花扶柳的样子,但是语气连贯了许多,“怪不得太后的病都让你治好了,真是国手啊。”

    “这不过是行医之人皆会的手艺罢了,姑娘过奖了,”她边说边思索着楚容这病症的不寻常之处,接着又道:“你若好一些,就先休歇,我写一个方子你先照着服,我明日再来瞧你。”欲言边说,边来到那翘头案前,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个方子。

第三十章 冤家总是路窄() 
“董先生三月三游园那一日,可曾见过郡主?”楚容突然问道。

    欲言正在写方子,但听楚容这般相问,便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见过。”

    “那位郡主,是不是真的很好看。”楚容接着问道。

    欲言闻言,微微一愣,停下了手中的笔,歪着头看了楚容一眼,然后道:“是,很好看。”

    “太后是不是想将她许配给陈公子?”楚容又轻声问道。

    “陈公子?”欲言怔了一下,方想起宇文霓霞口中的那位陈哥哥。

    “没太注意,好像是吧。”此刻回想起来,有些事情倒也有迹可循,太后似乎确实有撮合他二人之意。只是楚容问这个做什么。

    楚容原本有些血色的面庞又苍白了起来,过了一会,方又问道:“那位郡主,性格是不是很不好?”

    “啊,郡主自幼养尊处优,自然有些傲性,但怎么会很不好呢。”欲言答道。

    当初董家犯事,据说永安王念在旧日情分上,替董家说了几句公道话,因此欲言对永安王府上下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所以从不愿在人后非议她。

    只是真奇怪,这郑姑娘怎么会对靖平郡主那么感兴趣呢。

    正疑惑间,忽见一奴仆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到了门前,停住了脚步,对郑楚容说道:“姑娘,公子回来了。”

    郑楚容啊的一声,勉强支撑着坐起了身子,低声道:“他怎么回来了。”

    “是奴婢看主人今夜病得厉害,心里害怕,就打发人去何府通知了公子。”珠儿一边扶着楚容坐好,一边回答。

    “我这哪就是要死了呢,这么晚了,明日再说也不迟啊。”只是楚容即便嘴上这般说,面上终究是欢喜了起来。

    欲言看楚容这副样子,想应该是这园子的男主人回来了。

    只是楚容话音方落,猛然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欲言,急切道:“董先生,我家公子他,他。。。”一时之间,面上竟出现了慌乱之色,似乎非常害怕欲言见到她家公子一般。

    欲言略感诧异,只是来不及细想,已听到门外响起了皮靴撞击地板的声音。来的似乎还不止一人。

    紧接着,门帘被揭起,两个青年男子快步朝楚容走去,为首那人很自然的在床榻边坐下,然后伸出一手揽着楚容的腰肢,望着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前两天不是说好些了么,怎么,现在疼得厉害么?”

    他动作轻柔,眉眼间满是关切之色。

    “今夜是疼得厉害了,只是方才,方才董先生来瞧过了,贴了一剂膏药,现好些了。”楚容轻声回答,说罢,手朝正在案上写着药房的董欲言一指,脸上却有几分不自然之色。

    那两个男子这才注意到屋中还有外人,便一起扭头朝欲言方向望去,然后抱着楚容的那男子神色微微一变,身子竟似有片刻僵硬。

    欲言与那男子四目一交汇,面上亦即刻露出了吃惊之色。

    天,却是有这样巧的事,原来这家人口中的公子,竟然就是那日在王府花园遇到的,拾到她镯子的,宇文郡主口中时时念叨着的那位陈哥哥。

    怪不得,怪不得呵呵,怪不得这位郑姑娘那么关心小郡主。

    欲言正在心中暗自清理靖平郡主,郑楚容与这陈公子三人之间的关系时,忽闻身边的姚妈喊了一声:“姑爷!”

    欲言不解的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姚妈,却见姚妈瞪着眼,张着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站在那里。

    宣治二年十月初九这一天,陈烟寒骑着枣红骏马来杏林堂,要求与董欲言退婚,董欲言隔着药柜与他大吵了一场,两人却未始终曾见到对方。

    可这姚妈,却是与他有正面交火的。

    虽说那一日陈烟寒一脸的冷酷无情,与今日的温柔缱倦判若两人,但这男子高大的身躯,黝黑的皮肤,还有那威严深邃的眼神,不是那一日板着个脸把她家小姐胡乱指责了一顿,然后拿走那根杏花银簪的沧州陈公子么。

    “这位公子不就是,不就是前年跟咱们家退了亲的陈公子么!”姚妈望着陈烟寒大声喊了出来。

    “啊。”欲言低呼了一声,那只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一滴墨汁落在了纸上。

    竟然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呵呵,怪不得。

    怪不得那日在园中知道自己的身份后避之如蛇蝎,怪不得跟这位郑姑娘关系如此密切。

    这间园子,自然也是他为了郑姑娘买下的咯。

    空气中的气氛有那么片刻的凝固,然后僵局很快就被与陈烟寒一同进来的那位男子打破。

    “哦,原来你就是杏林堂的那位杏花郎中么,在下何雪松,呵呵,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到底是局外人,何雪松面上的诧异之色最快消退,并且快速的换做了满面笑容。

    董欲言睁大了眼睛,望了他一眼,一时竟忘了该如何作答。

    “董先生。”陈烟寒终于开口称呼了欲言一声,同时头朝她微微一点。

    两人眼神再一碰触,彼此竟然有点心意想通的意思。

    此刻他是病人家属,她是看病的郎中,这该有的礼节,总不能落下罢。

    “原来尊驾就是,原来尊驾就是那位陈大人。”欲言回过神来,稳住了阵脚,心中却止不住的冷笑,然后便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一本正经就事论事道:“陈大人但请放宽心,尊夫人病情尚无大碍,先按我的方子让人煎上两服药,早晚喝下,若有好转,便多了几分把握,明日,明日我自当再来为尊夫人把脉。”

    说罢,袖子一拂,朝他二人行了一礼,便站起身子,对依旧呆立在原地的姚妈说:“姚妈,我们走罢。”

    此地不宜久留,欲言只想急急离去,她伸手将写好的方子用镇纸压住,忽然想起了件事,于是又望着郑楚容嘱咐道:“郑姑娘今晚务必不可劳累,务必,我明日再来瞧你,告辞了。”

    她拱一拱手,心在想也不晓得这相拥依偎着的两个人是否明白她的意思。

    郑楚容在这里养尊处优,能有什么劳累,欲言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可同房。

    眼见郑楚容面上隐现出淡淡红晕,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是知道了她的用意,欲言这才放心退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不娶之恩() 
月明星稀,街上空荡荡的,素问园的两个仆从提着灯笼护送着欲言跟姚妈进了杏林堂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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