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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千秋-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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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峤果然一愣,反而下不去手,被晏无师觑准时机又反制住压回身下。

    怀中的这个美人,阅遍天下也难再找出第二个,但他的动人之处,并不在他的外表。所有与他有过交往的人都知道,这人有一颗海纳百川的心,历经风雨摧折而不动摇,然而他又从来不会将自己的痛苦加诸于别人身上,平日里,他可以是最温和可亲的朋友,关键时刻,他是最值得信任托付的生死之交。

    沈峤没有说错,在从前的晏无师眼里,抛开徒弟不算,只有两类人,一是对手,二是蝼蚁,但如今,沈峤在他心里的分量,明显并不属于这两类,非但如此,而且还要更重些,再重些,可能连边沿梅也想象不到。

    这种心思是什么时候出现变化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峤在两人一次次的交集里,慢慢对他卸下心防,也肯用对待朋友的态度去对待他,甚至愿意为他担下这么重的一个承诺,但这还不够。

    对晏无师而言,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是天下地下只此一双的特殊,不是别人随随便便都能模仿或夺走的地位,他这个人素来霸道,想要,就得要最好的,谁也取代不了。

    但晏无师并没有过分表露出这种心思,别说霸王硬上弓了,相比从前他的诸般手段,这简直称得上温情脉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太了解沈峤了。

    这人看着软和,实则内里有一根谁都比不上的傲骨,稍微过火一点的手段,都有可能令对方反感,将他越推越远,看看郁蔼,那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前车之鉴了。

    所以晏无师一反常态,一点点来,引君入瓮,非但不激烈,连方才过招都不曾用上点穴这个法子——若将对方穴道制住,倒是可以强迫对方处于被动地位,听自己的话,可那样一来有什么意思?

    当然没有意思。

    所以沈峤吃软不吃硬,被晏无师顺势重夺优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要,我就只能将自己送上了,难道还不行吗?”按照这个姿势,晏无师本该居高临下,优越感十足,但沈峤居然从他笑吟吟的表情里看出一丝委曲求全来,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在山洞里的情景?”他慢慢垂下头来,语调轻柔,而又温和。

    山洞的情景,沈峤只记过两回,一回是晏无师与汝鄢克惠交手,沈峤以为他受伤了,将人带到山洞里疗伤,结果差点还被对方掐死,另一回,则是自己的山河同悲剑被对方用来刮鱼鳞。

    想及此,沈峤就黑了脸。

    “还请晏宗主放手,我不习惯这样与人说话。”

    “反正也没外人。”晏无师笑了一声,将他揽起来,半压在墙壁上,这样沈峤就从躺姿变成了坐姿,但还是被他半困在怀里。

    沈峤:“”

    对方也没点住他的穴道,主要是他如果出手要挣脱,肯定得跟晏无师过招,出手轻了,对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化解,出手重了,对方就直接放弃抵抗,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让他下不了手。这完全是

    死猪不怕开水烫。

    晏无师:“我都要赴死了,你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么?”

    沈峤叹了口气,放弃挣扎:“说罢。”

    晏无师笑道:“但方才我想了一下,说再多,还是不如直接做。”

    他一时一个心思,沈峤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茫然道:“啊?”

    然后他就啊不出来了,声音戛然中断,视线被一片阴影遮蔽,唇上多了火热柔软,对方直接撬开他的齿关,长驱直入。

    旁边传来一下短促的叫声,玉生烟站在门口,那头鹿从背后叼住他的袍角,结果他后退想走,却差点被鹿绊倒。

    沈峤直接一掌拍向晏无师的肩膀,腰部微微一挺,整个人轻盈跃起,不再受制。

    但他嘴唇有些红肿,鬓发有些凌乱,连脸色也很不自然,羞恼交加,分不清是恼多些还是羞多些,但这副样子,想威严也威严不起来。

    玉生烟瞧见自家师尊轻飘飘的眼神斜过来,恨不得直接一头楚死在廊柱上。

    本来以他的武功,也不至于犯这种错误,但怪只怪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方才在宅子里溜达一圈,本以为两人已经谈完了,他可以过来拜见师尊了,谁知道这一来就正好赶上“非礼勿视”的一幕。

    真是倒霉啊!

    玉生烟干笑一声:“那个,能不能当我没来过?”

    他也没有向师父请安的勇气了,转身一溜烟就走,有多远跑多远。

    大师兄,我现在回长安去投靠你还来得及吗,呜呜!

第126章() 
距离决战不到两日。

    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一战。

    抚宁县上的客栈早就住满了,数不清的江湖人士涌到这座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来,一如当初沈峤与昆邪约战前的情景。

    不同的是,当年沈峤名气虽高,却不是以武功著称,他与昆邪一战之所以引人关注,是因为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祁凤阁与狐鹿估二人的光环的延续,众人在他们身上寻找着昔日天下两大高手的光辉。

    而晏无师与狐鹿估这一战,许多人将其视为中原武林与突厥的交手。

    佛门,道门,儒门,乃至其它许多大大小小的门派世家,听见消息的人,十有**都赶过来了。

    听说其中一家客栈,还被临川学宫的人包下来,连宫主汝鄢克惠,也亲临此地,准备亲眼见证这一战。

    天台宗法一禅师,青城山纯阳观易辟尘,玄都紫府,法镜宗,合欢宗,琉璃宫,碧霞宗,甚至是远在吐谷浑的俱舍智者这些人,或亲自驾临,或派遣弟子前来,显然不愿错过千载难逢的精彩决战。

    这是何等的万众瞩目!

    比当年沈峤与昆邪一战还要更耀眼三分!

    可吸引了世人所有眼光的同时,也意味着这一战巨大的风险。

    成,则天下无双。

    败,则如堕深渊。

    这不仅仅是武功的交手,更是名誉与性命的交手。没有谁会天真地以为,这两个人这一战,仅仅是友情切磋点到即止,要知道二十多年前祁凤阁与狐鹿估那一战,狐鹿估受了重伤,差点一命呜呼,这才不得不允下二十年不入中原的承诺,远走塞外闭死关,祁凤阁自然也没占到多少便宜——许多人都私下说,正是因为在那一战里受的伤太重,落下隐患,才会导致后来祁真人的去世,自然,这种说法仅仅是坊间传闻,谁人也无法证实。

    但无论如何,对许多武功疏松平常,也许毕生难窥武道巅峰的江湖人来说,能够出现在这里,哪怕登不上险峻的应悔峰,只在山下这座抚宁县等待,都是一辈子也难得一回的奇遇了。

    “听说现在抚宁县上最大的赌坊同福赌坊已经开了盘口,押宗主与狐鹿估胜败。”说这句话的是别庄管家,他正毕恭毕敬向晏无师汇报情况。

    玉生烟这几天没敢出现在晏无师面前,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们虽然住在郊外别庄,但并不代表消息闭塞,恰恰相反,管家每天都会派人去打听最新消息,县上又来了哪个门派,对方在哪家客栈下榻,临川学宫的人今日去了哪里等等,都能很快传到这里来。

    作为决战的当事人之一,晏无师远比任何人想象的要悠闲淡定。

    他正拿着被侍女敲开放置在一旁的核桃壳去丢小鹿:“阿峤,过来。”

    小鹿正依偎着沈峤撒娇,低头去喝他杯子里的水,被他丢了一脑袋核桃壳,也不与他计较,还好脾气地继续喝水。

    “”沈峤却有些看不下去,先不说这人将一头鹿取了个跟他一样的名字,显然不怀好意,人家小鹿乖乖的,也没招惹谁,他却总去欺负撩拨人家。

    又一个核桃壳丢过来,却没打找鹿头,中途就被一片树叶掠走,擦着管家的耳际,直接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管家惊出一身冷汗。

    沈峤歉然:“对不住,没吓着你罢?”

    管家连连摇头,他何德何能,当得起这位的道歉?

    晏无师不由笑了起来。

    沈峤真想白他一眼,可那样就显得自己也太胡闹了,他摸摸懵懂的小鹿,心说找机会给你换个新名字罢。

    晏无师忽然问:“押多少?”

    管家茫然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忙道:“押的一赔十。”

    沈峤没赌过,但他也知道一赔十是什么意思,不由诧异:“押的谁?”

    管家:“押的主人赢。”

    沈峤:“那若是狐鹿估赢呢?”

    管家轻咳一声:“一赔二。”

    沈峤:“”

    晏无师倒没生气,反而笑道:“看来他们不看好我赢啊!”

    狐鹿估重现中原,首战便是在青城山的惊艳出场,先败易辟尘,后败沈峤,天下十大中的两个,还是宗师级高手,转眼都变成他的手下败将,这份战绩,足以令天下人震惊。

    反观晏无师,厉害归厉害,可被狐鹿估这一先声夺人,顿时就略失光芒。

    更何况,狐鹿估还是祁凤阁那一辈的人,武功入了某种境界,年纪并不会制约体力,造成障碍,反而意味着经验。

    沈峤语气平平:“你这样,我也不看好。”

    晏无师挑眉:“本座哪样?难不成大战在即,就要茫然失措,寝食难安?还是泪眼汪汪,抱着你的大腿哭着说阿峤我不想去了?”

    沈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晏无师还安慰他:“我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也不必担心,浣月宗我都托给你了,大不了脑袋再开条缝,反正又不是没开过。”

    沈峤:“”

    晏无师笑吟吟摊手:“开了缝,说不定你的谢陵还能再回来,你们就又能卿卿我我了。”

    沈峤:“”

    他身在江湖,武功更非凡俗,更因亲自与狐鹿估交过手,自然明白这一战意味着什么,正因为明白,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办法,试图帮助晏无师,令对方在这一战里更有把握。

    但武道一途,想要走捷径又谈何容易?哪怕沈峤重塑筋骨,那也是在废尽武功的情形下,虽说不破不立,好端端的谁会想去“破”?晏无师能修复魔心破绽,其实已经是邀天之幸,如果没有从陈恭手中得来的那一卷朱阳策,也许现在与狐鹿估交手的获胜成算,还要更低一些。

    沈峤心中有事,脑中转动不停,翻查旧事,这几日便显得有些沉默寡言,此时沉吟许久,中途不忘又挡下两回丢向小鹿的核桃壳:“我想来想去,想到昔年师尊与狐鹿估那一战之后,有些心得,时隔多年,当时我年纪还小,记不大清楚,想了许久才记起一些,兴许也没什么助益,但你知道一些,总好过毫无准备。”

    晏无师嗯了一声,静待下文。

    沈峤整理了一下思绪:“师尊曾说过,狐鹿估是个练武奇才,他几乎所有兵器都练过,也称得上精通,但最后却选择了不用任何兵器,只凭一双肉掌,那不仅因为他内功精湛,已经不需要兵器锦上添花,更是因为他将所有兵器都融入了一招一式之中。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世间,除了天道,不会再有十全十美的存在,狐鹿估也一样,他必然有自己的弱点。二十多年前,他之所以败在师尊手下,乃是棋差一招,也是因为内力略逊师尊一筹,但这一次,你与他拼内力,很可能并无胜算,所以要在其它地方寻找破绽。”

    说罢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其实这番话对你而言未必有什么用处,只能略作参考。”

    两个人过招,许多感觉玄之又玄,无法言传,只能身在其中才能体会,沈峤就算舌灿莲花,估计也讲不明白,但他显然希望对方能赢,所以才会费力从记忆里挑出这些。

    晏无师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是我要跟狐鹿估交手,你倒紧张得不行,难为你了。”

    沈峤哭笑不得:“这一战非同小可,你看抚宁县现在有多少人就知道了,只你还优哉游哉!你的弟子们就不必说了,难道你没注意到,这两日连庄子里的人都神色紧绷起来了么?”

    晏无师哈哈一笑,长身而起:“我知道你最担心我,何必拿别人来作陪?这样镇日坐着多无趣,来,我带你去玩。”

    沈峤微微皱眉,见他已经往外走,只好也跟在后面。

    晏无师带着他进了县城,却不是去哪家客栈拜访哪个武林宗师,而是轻车熟路进了一间赌坊。

    沈峤抬头一看。

    同福赌坊。

    里头熙熙攘攘,因来了不少江湖人而更显热闹,许多人趁着还未开战,来此赌上几把消遣时光,押狐鹿估与晏无师的盘口那里人自然最多,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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