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万人迷-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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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有两刃,我本就不顾念自身,所谓伤人伤己,我并不是在意,剑既戾气颇重,与我倒正相恰。”
“心之一途,原本就该师父这等心境豁达明朗之人修炼。徒儿只想执剑,站在师父身前,斩尽小人,以维正道,不想师父为这等俗事,误了仙途。”
初凝说完这几句话,付希言轻轻说了一句:“这些都是谁教你说的?”
她摇摇头:“不曾,只是我自己这般想的。”
付希言出声轻斥:“跪下!”
初凝一愣,然后跪了下来,付希言声音里一片冰寒,盛着滔天的怒焰:“好一个不顾念自身,好一个不顾念自身,到底是谁教你的这些!”
她低头垂眸,直视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徒儿:“师父何曾教过你,要轻贱自己的性命?”
初凝凝视着她,缓缓摇头:“师父我从未想过,要轻贱自己的性命。只是,和师父比起来,我的命,哪里有半分重要呢”
她话语声减低,又默默低下头来,付希言闻她这么一句话,心间怒意更盛,转身进屋,狠狠的关上了门,那声音,惊起了栖息在岩石之上的飞鸟。
v999的声音响起:
初凝还处于对付希言怒火的不解之中,按理说,师父听见徒儿如此真心,难道不应该抚着她的头顶,赞她数句,怎么会这般生气呢?
而且刚才说出来的那几句话,根本就不是她刻意说的,她看着付希言的雪颜,自然而然的便说出来的那段话,似乎,在心底早已说了千千万万遍。
咦,刚才付希言,竟然生气了?
初凝颇有些后知后觉的关注到这一点,清崖的心法修心,讲究无欲无求,无喜无悲,付希言脸上的表情,讲话的声音,向来都是淡淡的。
今日,她声音里含着的怒意,她眸子里的烈焰,都十分罕见。
难道,刚才好感度的波动,也是因为,她在付希言这种近乎仙人的修士身上,激起了属于凡人的情绪?
付希言坐在蒲团之上,静思冥想,她一闭上眼,目光就穿透木门,落到万千世界之中去。
这是清崖心法的独特之处,及至大成者,每每闭目,便能目视千万红尘事,并以此为鉴,思及自身喜怒哀乐,看穿世事,不问红尘。
甚或能究极天穹之尽头与光阴之无涯,而人,不过是广袤的天际之下,无涯的时间之中,最渺小的那尘埃。
但今日里,她的目光根本没能离开清崖,甚至根本没能穿透绕着灵枢峰的云雾,只落在了门外,一直跪在她门外的小徒儿身上。
付希言指尖揉了揉眉心,站了起来,推开门,看了初凝一眼:“明日,你便下山吧。”
初凝一惊,抬起头来,眸子里水光闪过,忙在地上叩头:“师父,师父,是我错了,求您别赶徒儿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的额头在冰凉的石面上叩的咚咚咚响,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大的力,付希言原本平静下来的心绪又波动起来,她一把拉住初凝,拉她站起来,看她额头上隐隐浸出血来,声音里夹杂着滔天怒意:“谁允许你这么对自己的!”
初凝怯怯抬起头看着她,咬着唇,目光中含泪,但神色坚定:“师父不原谅我,不要徒儿了,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死都不要离开师父半步!”
原以为付希言会更加愤怒,没想到她脸上的神色复又回归淡然:“随你吧,反正为师的话,你也是不听的。”
她转身,眉眼一如初见时淡漠,不见一丝怒意,像旷野清河,平静清朗。
付希言一进去,初凝就揉了揉额头,看见指尖上带了血,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哎,刚才她根本不想这样叩头的,可是一见到付希言,自己的身体便是不受控制般的,从心里升出来的那股虔诚与敬畏,让她无力抵抗。
春冉她,对自己的师父,到底怀着多深的感情啊
初凝尤在感叹,v999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来:
怒意毁人心境,今日里付希言竟为她发怒两次,可见她心绪波动之大,这在修炼多年,心如秋潭般的付希言身上是罕见的。
春冉在她心中,已经是不一样的。
付希言在灵枢峰上住了几百年,这山顶上白雪积年不化,除她之外,都无半分活物,如今,这峰上不过多了小徒儿一人,便似鲜活了起来。
她不再觉得这孤山清旷,因为她只要一屏息,不用神识搜索,都能听见春冉的呼吸声、脚步声,或是笑声。
冉冉她啊,每天都忙个不停,给她做些小食还不算,这一日,付希言推门出去,看见自己的小徒儿坐在大石边上给她缝衣服。
付希言放低了脚步声,怕惊到了她,可初凝一回头,看见她,咬着唇,低下头,颇有些羞赧,忙站了起来,而后脚一滑,便从那大石上落了下去。
她心里一惊,瞬移至崖边,伸手便把小徒儿给捞了回来。
等重新站稳,徒儿还是揽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付希言以为她吓坏了:“现在怕成这个样子,先前怎么想的爬到大石上面,若不是我出来的及时,你”
初凝身子往后,不再缩在她怀里,但双手未动,就似吊在她身上一般,眉眼弯弯似月牙,甜甜的说:“我才不怕,我就知道,师父会来救我的。有师父在,去哪儿我都不怕!”
付希言看她笑靥如花,琼鼻樱唇,心里面忽然生出一点悸动来,她偏过头去,拍了拍初凝的背:“任性,还不快下来。”
初凝乖乖松开手,呀了一声,刚才她捧在手里的衣服,已经落到了地上,还被她踩了一脚。
她赶忙弯腰捡起来,白皙的小手用力擦了擦:“对不起师父,我等会就去给您洗干净。”
付希言摇摇头:“不必,我自己洗便是了。”
她虽修为高深,但日常起居从不喜用术法,付希言从初凝手中拿过自己的月白色长袍,只见衣裳边缘绣着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
初凝低头,声音低低:“师父,我”
付希言温声道:“你喜欢莲花吗?”
初凝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说:“也不是有多喜欢,只是灵枢峰上白雪覆盖,不见任何颜色,也没有其他动物我就”
付希言闻言一笑,轻轻挥手,灵枢峰之上的白雪瞬间消失,被郁郁葱葱的林木覆盖,高大的云杉和梧桐树拔地而起,层层叠叠的深绿让初凝一喜,惊叹一句:“师父,师父,您也太厉害了!”
耳边有莺歌燕语,又有无数春花盛开,清香怡人,迎春花抽出枝条,鹅黄色的小花苞坠在枝头,桃花粉嫩,梨花莹白,原本只有漠漠一片白色的灵枢峰,顷刻间便层林尽染。
初凝欢呼一声,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泉水声音叮叮咚咚,从山顶流落,清澈见底,沿着细密鹅卵石铺就的路径流入小湖之中,碧绿莲叶从水底钻出来,而后莲花盛开,别样嫣然。
付希言看着小徒儿欢欣雀跃的样子,心想若是早知道她会这么喜欢,那自己早些变出来也就是了,何必让冉冉这十七岁的小姑娘,入眼就只有白色呢?
她没注意到,自己散落的霜发上,竟回了一丝黑色,虽然极浅,也只有寥寥几根,但她白发已有数百年,霜白颜色,一如她的心境,也如灵枢峰上皑皑白雪
晚间,初凝陪着付希言用饭时,听见门外有人唤:“师父,徒儿有事求见。”
付希言放下竹筷,并未让那人进来,声音淡淡:“何事?”
楚景州凝视那紧闭的门,没想到师父都不让自己进去:“还请师父出来,事关重大,徒儿想当面和师父说。”
门咯吱一声开了,付希言穿着那身月白袍子,神色清冷,霜发如雪,走到门前,淡淡瞥他一眼:“何事?”
楚景州一见她出来,神色就变得异常虔敬,但他目光一扫到师父身后之人,瞬间就变冷了。
他自然是知道,春冉被师父带上灵枢峰一事,也为此恨得夜夜难眠,心中更幻想了无数次,师父迟早也会唤他前去。
可今日一见到春冉,她唇边还带着明亮笑意,楚景州就知道,她活一天,师父便不会正眼看自己一天。
“景州?”
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不悦,刚才冉冉给自己做的莲子汤还未喝完,再不进去,都要冷了。
楚景州忙叩头:“许久不见师父天人仙姿,景州一时之间有些失神,还请师父恕罪。”
付希言声音淡淡:“罢了,起来吧,何事?”
楚景州目光低垂,似有担忧:“师父,这灵枢峰上,积雪终年不化,今日忽然换了这般灵动颜色,不仅同门弟子大惊,连掌门和申长老也有所担忧,便找了弟子去问,最近灵枢峰上,可有什么变数。”
付希言伸手接住了一片从树上落下的梧桐叶子,递给一旁的春冉,颇有些漫不经心:“哦,你说了什么?”
他自是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目光更低,不敢让付希言看到自己眼中情绪:“徒儿实话实说,就说了这几日,春冉师妹和师父一起,住在灵枢峰。”
付希言眉间浮现细纹,周身气质一凛,本想出言轻斥,但转念一想,景州说的也没错,自己为何动怒呢?
确实,最近,她的情绪波动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事关她的冉冉,她便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波澜不惊了。
付希言叫楚景州起来,先下去,传话给掌门,她等会便到大殿。
等楚景州一走,初凝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可算是走了。她总感觉,这大师兄阴恻恻的,每次见到楚景州,初凝都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就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扑过来咬自己一口了。
付希言看她眸中有惊惶之意,俯下身看她,目光温柔,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冰寒之意:“冉冉,可是有些怕了?你放心,有师父在,你不会有事的。”
初她的小徒儿好像受了惊付希言拍了拍她的肩,温声安抚,不过是变了山上景象,又有多大点事啊。
灵枢峰外,借着云雾遮掩,御剑飞升的楚景州身形掩在一处大石后,看着两人的身影,眸光中满是寒意。
春冉,你不过是师父捡回来的一个孤儿,资质鲁钝不说,更是满身戾气,凭什么能得到师父的那般疼爱!
师父这种清丽如谪仙般的人,本该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你竟敢,竟敢拖她进了这万丈红尘!
师父,您老人家既然已经从天上跌落,那便落入我怀里吧,只有我怀里。
春冉,我要你死!
付希言也不看她,径直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初凝一急,追了上去。
霍清随深深凝视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唇边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把自己做好的纸鸢压在了茶杯下,朝沈文渊走了过去:“师尊,我们何时回去?”
沈文渊看他身形如松如竹,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勿急,便等付道友为你炼制出第一批丹药,看你服用效果,灵枢峰上清净,是个修炼的好场所,为师先回通灵门,你便在此耐心等待吧,若有事,为师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初凝一路小跑,一声一声的唤着师父,师父。可付希言身形修长,步子迈的格外的快,明明看着只有一小段便能追上她,一个转角,她又把自己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直到她回到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付希言娥眉微蹙,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没来由的生徒儿的气了?
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着刚才殿中沈文渊的提议,她还是拒绝了
那一瞬间,沈文渊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是没想到付希言会拒绝自己,片刻后才说:“付道友既与他人有约,沈某便不强求了。”
付希言也不想费心力去解释,她从不曾和谁有约,除了答应过她的小徒儿,师父在哪儿,她便在哪儿。
若是她飞升成仙,冉冉便只能留在凡间,师徒二人,必然不能再如此刻相伴。
付希言放下茶杯,闭眸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心里浮现淡淡疑惑,冉冉她,现在还想长伴师父膝下吗?
门外,初凝小跑过来,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就站在门前轻声唤:“师父,师父”
付希言听得她声声轻唤,又想着她先前在小亭之中笑声婉转如莺啼,一阵心烦意乱,伸手便把茶杯砸到了地上,看着瓷片碎了个干干净净。
初凝忙在门外跪下:“师父息怒,是徒儿错了,师父尽管惩罚徒儿便是,勿要生闷气了。”
付希言站起来,一把推开门,看她急的额角冒汗,鼻尖通红,偏过头:“你错在何处?”
初凝低着头,犹疑着说:“徒儿不知,但总归是徒儿惹师父生气了,便是徒儿的不是,还请师父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