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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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郡主自有主意,“这四色雅致,不妨比昨日的窄些,更显精致。”
苏云落指尖引动丝线,开始织起来,这次不为练手,她放缓了速度。
琅琊郡主越看越是疼怜,“云落在江湖上,可有碰到过其他亲近的人?”
“没有,谢离让我不要与人深交。”苏云落坦陈,随即解释道,“他是我下山后结识的人,已经过世了。”
琅琊郡主惑然不解,娥眉轻蹙,“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说我太容易被利用,与人接触多了会死得很快。”她看着花纹在指下成形,交错的丝络犹如一张落拓不羁的脸,毒舌的嘲骂。
漂亮的小胡姬,长成这样还会剑术,简直奇货可居。
姓文的究竟从哪捡到你,不及早甩脱,他绝对会把你的骨肉皮都拆零了卖。
笨丫头,越是想求的东西,越要守密,否则必然受人拿捏,百般敲骨吸髓。
知道像你这样最适合用来做什么?美人计,死间。
他不惜代价把我从天牢里弄出来教你,就是为了用你谋求更大的利益。
想知道怎样避免彻底受他摆布?喊两声好哥哥来听听。
嚣张的笑声似乎还在耳畔,苏云落慢慢将丝线收束,“他教了我很多,所以我才能活到今天。”
琅琊郡主讶然道,“这么多年你不与人往来,不觉寂寞?”
“一个人更安全,以前在山上也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系完最后一个结扣,她将束带理顺。“师娘是用来束发?这个纹样可好?”
琅琊最出名的不仅有山,还有热泉。
泉在沂水之畔,大大小小星罗而列,阮氏在此筑有别业,院外诸峰绵延,重岭叠翠,宅内楼阁连栋,遍植清奇的梅树,至冬季破蕊盛放,雪海天香,华光浮动,为当地盛景。
这一幢别业奢贵清华,专用于招待琅琊王的嘉客贵友,院宅内有温泉十余眼,其中最出色的香池为阮氏一族自用,这次破例迎入了外人。
这间泉池处于一座独院后厢,泉眼露于白雪皑皑之中,精美的锦障四围,池畔有一颗数百年的梅树,苍老虬劲,古枝盘绕,密密层层的香花铺了半边天。
花影浮动,飞珠溅玉,碧池生烟。
锦帘之外天地肃寒,帘内暖意氤氲,梅酒半斟,说不尽的风雅。左卿辞倚在池内,□□的胸膛浸在水中,俊颜被泉水蒸得薄红,慵懒的半闭长眸,时有梅花飘坠于身侧。
温泉水轻软滑腻,热力熏得血脉涌动,苏云落心跳的很快,不仅是温泉与眼前的美景,也是因为琅琊郡主私下叮咛的话语。含笑的柔音宛在耳边,字字分明。
——既然左公子待你亲厚,云落也该有所回赠。物件不在太小,唯见心意,这根束发的丝带是云落手织,正合相赠,明日你们去温泉小憩,务必送出去,不然不许回来见我。
她的中衣散在池畔,丝带藏在里面,可他身份尊贵,什么样的珍物没有,这般微薄的赠礼,她委实难以启齿。
左卿辞没有睁眼,声音也似被温泉浸酥,分外动人。“云落有心事?”
她的脸红了,慢慢蹭过去,环住了他清窄有力的腰。
左卿辞垂眸看了一眼,她小巧的面孔低垂,细致的脸颊红如粉桃,无意识的咬着唇。她的表情一向极少,近期才有细微的变化,观察起来别有意趣。
“在想什么。”水中的肌肤格外滑腻,他不动声色的将她圈入怀中。
她想了又想,还是说不出来,换了话语,“我在想师娘该怎么办,离了明昧园,必然会异常辛苦,师父现在也不适合见人,极可能伤了她。”
左卿辞意趣减了一半,漫道,“那倒是,若是她也挨上一剑,我可没把握能救回来。”
她喃喃道,又添了心事。“师娘已经很苦,师父中毒的事我也不敢说,真要离开,就不可能再回头,也不知——”
左卿辞言语略淡,“云落不妨多用三分心神考虑自己,郡主与苏璇的私情家族尽知,你又在试剑台上露过相,待郡主无故失踪,薄景焕探到我曾携胡姬来此,立时会猜出是你所为,到时候重金猎铺,差役倾出,你可受得住?”
她的思绪沉甸甸的,半晌才答非所问,“威宁侯会不会迁怒于你。”
左卿辞懒懒的一晒,“以靖安侯府的地位,只要无实据,他又能奈我何。”
她答的很认真,“我会尽量小心。”
左卿辞眉间漾着淡诮,嘲讽道,“你要担负的真不少,既要藏匿疯子师父,又要四处寻药,现在更要安排你师娘。苏璇收你为徒,当真是一本万利。”
听出他情绪不佳,她沉默了。
他的心忽而生出燥意,正要再说,她忽道,“市井中劝酒的胡姬,见人即卑微的逢迎,你可会有半分留意?”
他顿了一下,没有言语。
“歌场中卖笑的胡姬,任人肆意嬉弄,你又会如何应待?”见他不答,她望着他,轻翘的深睫下有依恋,却也异常清醒,“那本是我的命运,如果不是师父,我根本不值得你多看一眼。”
他静了半晌,终于道,“你说的倒也不错。”
气氛略略松散下来,他依然情绪散漫,眉眼有一分凉薄的淡漠,又挟着三分不经心的狷狂。
她知道,一切仅是他心血来潮的游戏,可是那些温柔与痴缠异常美妙,一分分渗入心臆,让人沉瘾。纵然一瞬也无妨,她贴上他,用舌尖轻描他的唇,化去他漠然的无谓,一丝丝勾起摇颤的心火,束起的发散了,一如甜醉的**,无声的覆落下来。
一阵风吹过,漫天的梅花簌簌而下,一片片轻盈的落入热泉,或沉或浮,随水迭荡,宛如一场盛世倾舞的狂欢。
第67章 风色暴()
怒放的古梅枝叶蔓伸,从庭外望去,如雪云蔽空。
阮氏一族在琅琊地位尊荣,自然不乏来客,别业管事的应待之道熟极而流,但对眼前这一位红衣女子,更是十二万分的谨慎仔细。红衣女子凤目明亮,红唇丰而轻翘,通身有一种矜傲的英气,在步向别院的路上驻足仰首凝望,赞道,“这间院内可有泉眼?定然景致绝佳。”
陪同的管事诚惶诚恐,“崔小姐好眼力,下方确有泉眼,但郡主已用来款待了其他贵客,请小姐见谅。”
盛景当前却不得入内,女子有几分不甘,“是哪一方的贵客。”
赵郡崔氏为名门望族,崔家小姐的性情却是出了名的跋扈,管事越发小心,“靖安侯府的大公子。”
“那个迷恋胡姬的纨绔?”女子想起前一阵轰动的传闻,轻嗤一声,红唇轻翘,流露出鲜明的不屑。刚要转身离去,忽见一个侍从自曲径而来,沿着院墙进了梅树下的院落。
崔小姐的神色一刹那变了,粉脸厉色横溢,阮氏管事心惊肉跳,两股战战,不知是哪一处惹到这位姑奶奶,翻脸就成了要命的祖宗。
白陌不知道自己落入了旁人之眼,他办完事,回院见秦尘在廊下搂剑静坐,身边放着一小瓶酒,配着炙鹌子脯,莲花鸭签及酥豆各一碟,顿时笑了,“公子还未出来?”
秦尘点了一下头。
白陌在同伴身边坐下,晃了晃瓶中还有酒,拎起来饮了一口。
闲来无事,又有小菜就酒,端的是一种享受,泛泛的散谈了一阵,白陌还是没忍住,“三个月了吧,以往的女人最长也仅一个月,公子对她还真是破了例。”
话中不甘的意味甚浓,秦尘咬着鸭签不予理会。
白陌匝了匝嘴继续抱怨,“一个胡姬,又没什么才情,唯一的长处就是偷东西,不知公子喜欢什么,以前那些才女淑媛,曲意温柔,知情解语,哪一个不比她可爱。”
懒得听他牢骚,秦尘抛出一句,“公子已经让她去见过侯爷了。”
酥豆从白陌筷了上滚落,他愕了一瞬,“不会吧,难道真让一个胡姬为——”
秦尘虽然在对答,眼睛从未疏漏过回廊,见有人行出,不等白陌反应过来已起身,“公子。”
左卿辞束起的发梢略湿,襟口微轩,他似乎心情极好,瞧了一眼天色,“去要几色小菜,温一壶酒,三刻后送上来。”
白陌应了一声正待去办,庭外一声尖哨,七个黑影从墙外扑了进来。
打翻的梅酒汩汩而淌,热气升腾的半空除了花香又添了酒香,越发熏人。
苏云落浸在泉里,绵软的半昏半睡。
突然一道电光破空,厚重的锦障从中而裂,分两边倒了下去。
冷风从裂口卷进来,同时踏入的还有一个执枪的女人。
骄傲、冷艳,一袭红衣。
同一瞬,苏云落从水中掠起,倏忽间避到一角,原本散落地上的中衣也裹住了**的身体。
“原来他迷恋胡姬竟是真的,贱人,凭你也配!”红衣女人冷笑,美目透出戾气,“我先杀了你,再去擒他。”
银枪又疾又狠,带起了刺骨的寒意,苏云落的武器压在翻倒的锦障下,唯有在暴风骤雨般的攻袭中腾挪闪避。频密的攻击次次落空,红衣女怒火更炽,“一脸媚相的贱人,还用些□□的伎俩学了几手功夫,等我划烂你的脸,看你还能拿什么勾引他!”
女人骂得越来越难听,苏云落刚要推开锦障,夺的一声锐响,她一个滚身避过,银枪擦着腰侧刺入地砖,留下了一个浅坑。
白陌冲进来时正看见这一幕,一声叫唤憋在了胸口。
美人打架实在不算多见,尤其是一个红衣劲装,一个衣不蔽体。
穿红衣的银枪耍得猎猎生风,英姿飒爽,活脱脱一头漂亮泼辣的胭脂虎;穿白的几乎让人不忍看,她仅披了一件中衣,异常狼狈,一双裸足踩在地砖上,一手还要按住襟口,难免缩手缩脚。
白陌自知身份不便插手,扬声道,“崔九小姐,你贸然闯入委实太过无礼,还请立刻罢手。”
“等我杀了这贱人,自会停下来。”崔九小姐柳眉倒竖,气息凌厉,“卓公子呢?叫他出来说话!说说他到底是谁,哼!靖安侯公子,骗得我好苦!”
“有什么冲着我来。”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左卿辞在秦尘的伴护下现身,看见场中的情形,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怒意。“崔心芙,住手!”
苏云落的耐性到了极限,她蓦然一折,从白陌身侧掠过,拔出了他的佩剑。
三尺青锋在手,她陡然多了一种流泻的端逸,整个人都不同了。
普普通通的一把剑,突然有了秋水凝清光的冰寒。她的剑姿轻妙从容,剑花一挽一夺,逼得崔九退了三步。纤腕一振一引,银枪顿时失了方向,刹那间崔九的咽喉、臂关、手腕血痕迸现,银枪锵然落地。又一记剑脊拍上崔九的颔骨,生生抽得她晕了过去。
剑风息止,满树梅花被剑气激荡,浩荡纷落而下。
破碎的锦障,打烂的器具,残断的枝桠,尽数淹没在了花雨中。
衣衫不整的胜者在池边立着,长剑虚垂,娇软的胸脯急速起伏,面上还带着羞窘与恼怒混成的杀意,苏云落渐渐的红了眼,紧抿的唇带着说不出口的委屈。
一把剑咣啷甩过来,砸在左卿辞身前,同时迸出一声低哑的厉喝。“滚!”
秦尘回过神,立刻挟着主人退走,白陌同样迅速,谁也没敢多停一息。
“公子,那七人均为崔九手下,目前暂未惊动阮府,该如何处置。”崔九看来是兵分两路,一批在前院困住侍卫,她从后院潜入池畔掳人。结果公子不在,却撞上了苏云落,这一次胡姬气得不轻,如果不是秦尘反应及时,大概公子又要吃一记耳光。
眼下她无声无息的一走了之,白陌简直替公子庆幸。
“除了崔九其他的都杀了,处理干净一些。”左卿辞毫无火气道。
这样的声调显示出主人情绪极差,白陌咽了一下口水,“崔九已经知道了公子的身份,只怕会不依不饶。”
左卿辞冷冷一哂,“给她上点化筋散,让她瘫几天收收性子。”
夜已经暗了,秦尘回来有条不紊的禀报,“据我探到的消息,崔九偶然至琅琊游赏,发现公子后,立刻借了由头辞出阮宅,大概是怕阮宅知晓后不利于行事。如此一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寻她。不过苏姑娘不见踪影,是否该想个说辞通报郡主?”
热泉的硫磺气息压过了她身上的暗香,一时间已无法追寻,左卿辞沉默了一瞬,“明日回明昧阁见郡主,白陌找间干净的客院,等出了阮府立刻搬过去。”
白陌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刚要说话被秦尘扫了一眼,顿时省悟。弄成这样,胡姬一时半会怕是消不了气,再留住阁中未免尴尬,不如搬离了再慢慢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