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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九命-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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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们见了她从来都是敢怒不敢言。形单影只并没有什么,她觉得她阿娘一个人将她带大很不容易,别人都是阿爹阿娘一起养大,偏她只有阿娘一个,这些日子阿娘一定受了许多的苦与委屈,她从心里就很心疼自己阿娘。

    所以她一直就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她阿娘每日都会搬一张椅子来坐在院子里,腿上搭着薄毯晒太阳,她从下学归来后就洗手准备煮饭,添柴摘菜,都是她一人来做,纵然她于烧菜上没什么天赋,但总归还是能吃的。

    好在后来有了白玉,那活泼灵动的表妹替她增添了不少乐趣,她每回坐在院子里数星星时都在想,若自己的命格簿子定下是这般模样,那也是不错的。

    但万事不如人预料。

    她未曾料到原本容忍自己阿娘的宗族长老为何会突然翻脸,连夜将她阿娘捉了起来。她当时在外捉蛐蛐儿去了,是以才未被一同拿下,当她怀中搂着小竹篓从宗族平日里集会的旷地上经过时,发现那里围了许多人。

    她阿娘被两指粗的麻绳捆着,架在柴堆上,那柴堆油油地发亮,她认得是椆树的枝桠,能烧尽魂魄。手中的竹篓落地,蛐蛐儿极利索地逃出生天,窜入了草丛,她被吓得躲在石头后不敢出来。长老的声声厉责入耳,说她阿娘寡廉鲜耻,悖逆了天道,为宗族诞下一个灾星,如今天象已现,要她以死谢罪,问她甘不甘。九知将前襟攥得很紧,大气都不敢出,阿娘的声音像是夜半的梦靥将她缠住,她从未听过阿娘那样高声的说话,她记得阿娘平日里都是很少说话的,神情很淡,彷如什么都未曾看在眼中。

    是的,包括她也未在阿娘的眼中出现过,那被冰雪封冻的视界,却被这莫须有的罪名引发情绪的崩塌,像是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她听到阿娘在喊:

    九知,快逃。

    逃,逃去哪里,惊惶的情绪袭遍她全身,阿娘凄厉的声音在宗族内萦绕,纵长老暴喝也未能让其停歇。脚下的青草都成了逃亡的路,她还记得不久前她与白玉在这片草地上捉蝴蝶顽,好端端的,怎么一切都变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纵使逃出了宗族,她却不能放任自己阿娘被族人们烧死,椆木点燃需燃足七七四十九日方才能被熄灭,且吸入椆木浓烟会引人入瘴中,想来那些族人会在椆木点燃后退去,任由阿娘在火中自生自灭。她习过闭气,还有机会能救出她阿娘,这样想着,她又偷偷折返。

    旷地上椆木已被点燃,浓烟蔽天,像是要吞噬万物,九知在浓烟中隐隐瞧出自己阿娘的身影,热气将她美好的面容蒸得扭曲,她屏住呼吸咬牙便窜入火海中,才走了一步,便被一柄长刀砍在肩头。

    那是长老素来最为珍重的刀器萦鹤,九知略略侧过头来,便看到锁骨处被锋利的刀刃切割开来,鲜血汩汩流出,浸湿了衣衫,刻骨的疼痛让她额间渗出巨大的汗珠来,动也不敢动,只要稍稍一动,萦鹤便会顺势劈下教她成为两半。

    她脸色苍白的听着长老在她耳边说着,都是因为她,宗族将要亡了,她是天降的九命灾星,要毁了宗族,毁了整个八荒,让她束手就擒,这样还能为自己积一些功德,在入黄泉境后,还能勾销些许她的罪过。

    这些话在九知听来可笑极了,她即便是什么都未曾做,也会有罪么?这罪是哪里来的,是自她生出来就誊写在命格中的,那既然她有罪,为何还会让她生出来呢。

    无论如何都说不通,她趁长老还在喋喋不休斥责她那些罪状的时候,抬起手来将嵌入肩头血肉中的萦鹤拔出,鲜血即刻从伤口喷涌出来,沾满了她的侧脸,也将她站在她身后的长老的眼睛给迷住。再顾不得救自己阿娘,九知捂着肩头的伤狼狈而逃。

    她是一路杀着出去的,但最终都没能忍心下手,那些对着她举起刀剑藤杖的人都是她往昔的族人,纵使没多大交集,但到底都是同样的血脉。九知不明白为何凭借区区一个天象,便使得他们换上这幅狰狞的面孔来。她踉跄驾着云头逃了十里地,最终在一片梅林栽了下来。

    彼时那些梅树无叶又无花,看起来格外萧索,阴沉的天压在不远的山头,隐隐传来轰鸣。约莫是要落雷了,是天谴吧,九知靠在梅树下这样想,长老持着萦鹤的身影越来越近,九知不由得笑了起来,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先被天雷劈中,还是被萦鹤砍下头颅。

    也不知道哪个更痛。

    就在她静静等待着死亡到来的那段时间,她心里是恨的,她觉得那九天之上的神实在是荒谬,若是早知一个人有罪的话,那边不要让她出生就好,这样岂不是能够了了许多事端,她既然生在这个世上,那必定是有她生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哪怕是满手罪恶,她也要活下去。

    对,要活下去,不能让这些人如愿,她再睁眼时目中已是一片猩红,萦鹤刀离她不过几尺,她看到长老面上带着森冷的笑,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要讲的。

    她仰起头来,天真稚嫩的脸庞徒然显得妖异,她笑道:有啊,想要你死。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她竟全然不惧疼痛,萦鹤越是在她身上留下伤口,她便越是兴奋,飞溅的血液沾在唇角,她探舌去舔,眼底闪过血腥之色来,她听长老颤颤巍巍地道:魔君,长离。

    视线中多出一片衣角来,玄色的,嵌了暗红的鳞,那人的声音带着轻蔑:怎么,继续打啊?

    长老面色青黑地夺路而逃,九知想要追上去,踉跄两步跪倒在地上,那玄色的衣角又跃入她眼中,她偏抬起头去看,面容苍白的男子正玩味地看着她,问道:你想杀了他?

    她点了点头。

    他又问:有多想?

    她茫然地望向他,隔了许久,才回答他,声音干涩得像是要枯竭的苍木:不惜一切。

    那人笑得很是妖异,妖异这个词用在男子身上有些不妥当,但他确实是这样的,整个人都透着邪气,像是常年浸在暗不可见的深渊中,阴森而冷清,他笑着说道:我是魔君长离,你且拜我为师,我教你怎么去报仇。

    仇恨便就这样刻入了她的骨髓当中,她被长离带回狄山以北,那里有他的宫城以及部属,他对她说,他也是有仇要报的人。

    身上的伤养了足足四十八日她才能下床走动,狄山以北与青丘隔着千百里地,但当她从窗外远眺时,她却能望见椆木燃烧后即将熄灭的那一缕黑烟。

    她扶着窗沿慢慢蹲下,即便是哭,也丝毫没有声音。

    长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待她哭得昏过去,将她抱回了床上,这一番彻骨的伤心让她的伤口又再度裂开,当长离喂她喝下第十四碗药时,她开口唤了长离第一声师父。

    自此之后她整整唤了他三千年的师父,直到他想要挖出她的心脏。

    而方才在帷帐外的那带着阴沉意味的声音,她曾听了三千年,即便是化成灰,她也断然不会听错。

    那是长离的声音。

    堕入魔道的天神,狄山以北的魔君,她曾经的师父,她曾经的恩人,惊惶在她眼底掠过,被朝良敏感地捕捉到,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记忆如冰凉的潮水涌来,给了她迎头一击,她险些被这汹涌的浪潮吞没,好在还有他,九知抬起头来,稳住心神,但眼角却依然有腥红尚未来得及退去,朝良见她如此,神色一沉,露出手腕便要递给她。

    她摇了摇头,婉拒了朝良的意思,长离是她命中的一道魇咒,她本以为再见到他时能不再动摇半分心神,然而,她却是实打实地从心底畏惧他。

    这种畏惧直至百年后的今天都未曾有过半点消退,她反握住朝良的手,紧紧咬住牙关,却未能遏制住身体的冷战,帷帐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与方才没有半点远离的迹象,似乎就堪堪停在那里:“本座瞧着这帷帐好,怎么,里面有人了?”

    “是,”窃脂的声音想起,“方才来了位神君与他的夫人,如今便在这帷帐中,长离君上这边请,您的帷帐聿修大人一早便为您准备好了。”

    长离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地沉,九知听他笑了一声:“若是本座执意要选这顶呢?”

第18章 心石() 
九知握着朝良的手猛地捉紧,朝良神色冷了下来,手按在她的肩头,示意她冷静一些,但事关长离,她无法冷静,恐惧像是暗夜里潜伏的兽,将她诱入围陷中一点点吞噬尽她所能见到的微弱的光。呼喊与求救都毫无用处,这是泥沼,稍有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她不由自主把头埋进朝良的肩窝,他身上清淡的白梅香入鼻,让她恍惚的神思清醒许多,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气息传入她耳中,仅她一人能听见:“别怕,我在。”

    梅林间平白起了一阵风,将帷帐吹得掀起一角,那是所处幻境之人的心绪动荡,朝良反身将九知压在梅树上,他好看的眉眼突然近在尺咫,覆住了她的视线,尽是他眼底细碎的光芒,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她乍然一惊,他唇角似是沾了片白梅花瓣,辗转间便落入唇齿的纠缠,咀嚼漫开的味道苦涩而又芬芳。她的手抵在他的肩头,想要将他推开,他却捉住了她瘦削的手腕,禁在头顶,腕骨抵在树干的突起处,硌得发疼,她动也动不得,被白梅香迷得头晕目眩,恍然间听到长离的声音似是从不远处传来:“原来帷帐中是一对眷侣,是本座打扰了。”

    风即刻停了,帷帐也落了下来,方才蕴开的情愫也因长离的一句话骤然冷下来,九知后背满是冷汗,她把手撑着树干,才没有滑坐在地上,腓腓老早就窜上树将自己藏在了又香又白的花间,它扒拉着树枝,从花瓣里露出一个头来,忧心忡忡地问道:“九知夫人您没事吧?”

    九知心神未定地发着怔,朝良也不答话,冷着一张脸,映在眼底的梅花倒影显出几分寒冬的料峭。

    这一场寿宴简直是不合心意,待九知缓下神来后,她捉着朝良的袖口,低声道:“我们走吧。”

    有长离在的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她现在有些惦念起酸枣山的好了,也愿意每日都喝酸枣汤了。

    朝良答了一声好,招了招手,腓腓就跳上了他肩头,这远古的神兽看似笨重,却极其灵巧,二人一兽出了帷帐后又碰见了之前的那只窃脂,窃脂愕然看着他们:“寿宴还未开始,神君就要走了吗?”

    朝良漠然不语,腓腓在肩头答道:“夫人身体有恙,神君此番出来本就是为了带夫人散心,如今出了这等普天同庆的大事,自然是要赶回去给夫人治病的。”

    普天同庆这个词用得实在是耸人听闻,好在窃脂在词句方面的造诣也不太高,只觉得似乎这个词自己没听过很是高端,随即也点点头:“确然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事呢。”

    二人一兽随着原路走出了花海深处,九知突然顿住了脚,对朝良和腓腓说道:“你们等等我,我有东西忘了。”

    朝良皱眉:“什么东西,我去替你找。”

    她摇头:“我自己去就好,你们在这里等。”说完她就跑开了,腓腓用胖胖的爪子在它眼上搭了个棚作远望状:“神君,要不要跟着夫人啊?”

    朝良就地寻了个石头坐下:“她想要自己一个人去,必然是不能见于他人的,你我跟去又能如何,她还是会想尽办法甩掉。”

    九知的身影隐入花海的迷雾中,模糊得像是一场梦,神君袖手坐在石上,叹息声悠长地像是远古的祝祷歌谣:“就让她自己去吧。”

    此时入了夜,寿华野上的雾更浓重起来,杜若间飘出零星的萤火,就在她身侧萦绕,她知道这是朝良指来替她照路的,她眼神入了夜便不大好,也亏得他处处为她想。萤火泛着冷光,将杜若的花瓣都照得泛出淡蓝的色泽,九知抚了抚心口,她至今身上受了数不清的伤,唯一留下伤疤的便是当年锁骨处被萦鹤砍出的刀伤以及胸口长离留下的剑伤。长离的魔剑是极为罕见的竹剑,是出自云山的桂竹,高四五丈,合围二尺,枝叶都是甘红色泽,风过琳琅如玉响,桂竹之毒无解,凡被刺中者必死无疑。

    长离对她讲过,桂竹剑的剑柄是用琈玉制成,虽比不过远古破军神君的心玉石,但却已经算得上是八荒间上好的聚魂灵器了。将魂魄储在玉石中,不得超生的魂魄自然是怨念横生,魔向来都是性情乖僻心狠手辣,七情六欲是他们强大的源泉,长离说,待他集齐十万怨魂后,便杀回三十三重天上去找那天府神君报仇。

    这么说起来,那破军神君倒也与魔相差无几了,心玉石是破军神君的圣物,传说就是神君的半个心脏,是八荒间一等一的聚魂灵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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