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父母-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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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说出来。他在接受组织培训时的第一课就是忠诚组织,永不叛变。
许师长坐在那里,胸有成竹地盯着他。
他望一眼许师长,终于低沉地说: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师长暗吸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没有看错你,你是条汉子,共产党有许多你这样的汉子,我和他们打过交道,你的风骨我很欣赏。你现在不说,这没什么,总有一天你会说的!
说完,他挥了挥手。
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拥进来,推搡着把他带走了。
杨铁汉做梦也没有想到,彩凤和几个孩子被带到了他的面前。那一刻,他愣住了。彩凤抱着盼和,抗生和军军、盼妮、盼春也都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当他看到彩凤和孩子们身后的国民党便衣时,他什么都明白了。
孩子们见到杨铁汉,像受惊的小鸟,扑过去,团团地将他抱住了。他张开手臂护卫着孩子们,可他无论如何也保护不了他们了。
许师长自此失踪一般不再露面。
第二天,审讯杨铁汉的是个科长,科长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吹胡子瞪眼睛地把手拍在桌子上,啪啪地响。
科长厉声说:姓杨的,你放聪明点儿,现在你老婆、孩子可都在我们手上。
杨铁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不能不担心彩凤和孩子们,他咬咬牙,只能说:跟你们说实话,我就是个磨刀的,没有啥组织。
科长就把那张图纸“啪”地拍在桌子上:这是什么,你还不承认?
他闭上了眼睛:那是我画着玩儿的。
科长就哼一声:你怎么不画别的,单单就画这个,你把我们当猴耍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严重了。
彩凤和几个孩子又被带了出来,杨铁汉也被押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一口井,很深,井边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把他们围住了。
科长围着杨铁汉转了两圈,慢悠悠地说:姓杨的,我知道你是条汉子,打死你,你也不会说实话。我以前和共产党打过交道,我太了解你们了。
说到这儿,他冷笑两声,一挥手,两个士兵就架起了盼妮。
盼妮不知发生了什么,十几岁的孩子脸都吓白了,回过头喊:爸,妈,你们救我——
两个士兵把盼妮架到井边,扯着孩子的胳膊,做出要往井里丢的架式。
杨铁汉惊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把盼妮抱住了。
科长走过来,拍拍杨铁汉的肩:这些可都是你的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也不想做恶事,只要你把你的组织招了,你们一家人就自由了。
他抱着盼妮,盼妮抖成了一团。
他把盼妮推到身后,冲着科长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组织,我就是个磨刀的。
科长笑了笑,又一挥手,那两个士兵又扯住了抗生,抗生回过头,惨烈地喊着:妈,妈,我怕呀——
他又一次想冲上去时,两个便衣一把拽住了他,被他狠狠地甩开了。他跨上一步,用身体死死地护住了井口。
彩凤似乎被吓昏了,她抱着盼和双腿一软,蹲在地上无力地说:铁汉,你要救救孩子们。
另外几个孩子围在彩凤身后,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慢慢地从井边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像哭一般: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科长见时机已到,又一挥手,便上来两个便衣,把他推到科长面前。
我画这张图是想送给解放军,可还没有送出去,你们就把我抓住了。
科长对他的回答显然并不满意:我要问的是你的组织,我知道你们的组织已经掌握了我们大量的核心机密。在解放军攻城前,我们要破获你们的组织,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打赢这场战争。
他无力地摇摇头:我没有组织。
科长的脸色就青了,“哼”了一声道:姓杨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呀!他拍了拍手。两个士兵冲上去,把他按在了地上。科长一把从彩凤的怀里抢下了盼和,彩凤大叫一声:还给我孩子——
说完,就要冲上去,被几个士兵死死地拦住了。科长把哇哇大哭的盼和放到井边,回过头,冷笑着:姓杨的,你是说还是不说?
他撕心裂肺喊道:盼和——彩凤也拼命嘶喊着:盼和,我的孩子,你们还给我孩子。
科长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狞笑一声,望着杨铁汉,咬着牙说:老子不信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手往前一送,盼和被扔到了井里。盼和在落下的过程中,仍在喊着:爸——
片刻,一切都没了声息。他和彩凤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当他和彩凤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又被关进了监牢里。孩子们围在他们的身边,盼妮抱着彩凤,盼春抱着他,抗生和军军低着头,眼泪仍不停地在脸上流着。
彩凤无力地喊一声:盼和,我的孩子。人就傻了似的瘫在那里。
盼妮就推着她,一迭声地叫:妈,你醒醒,醒醒。
杨铁汉挣扎着坐起来,抱住彩凤,干干硬硬地说:彩凤,是我害了你们,害了盼和啊!
他用拳头,拼命地擂着自己的胸口,欲哭无泪。
盼春把他抱住了,盼春已经是十几岁的小伙子了,自从杨铁汉晕过去,他就一直死死地抱着他。盼春把脸贴在他的脸上,声泪俱下:爸,他们扔的应该是我,不该是盼和弟弟。
听了盼春的话,他身子一颤,紧紧地抱住了盼春,他抖着声音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们都记好了,你们曾经有个弟弟叫盼和。
孩子们点点头,小声地说:爸,我们记住了。
说完,几个孩子又抱在了一起,失去亲人的悲伤,让他们更加懂得亲情的弥足珍贵。
接下来,敌人又提审了两次杨铁汉,希望借此获得地下组织的情况。杨铁汉依然是那句话,图是我画的,但组织是啥我不懂。
见他一副铁嘴钢牙的样子,敌人恼羞成怒地动用了刑具,一番皮鞭、老虎凳下来,他咬牙挺住了。受刑时他想的最多的就是盼和,想着盼和现在还泡在冰凉的井水里,受刑的过程就不那么难受了。他一遍遍地在心里说:盼和,你是为爸死的,爸对不住你啊!想到这儿,心里刀剜般的刺痛。
杨铁汉视死如归的样子,让敌人束手无策。在整个受刑过程中,他一声不吭,令在场的敌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当他遍体鳞伤地被带回牢房里时,彩凤和孩子们一起扑了过去。彩凤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帮他擦去脸上的冷汗,孩子们也小心地查看着他的伤口。
盼妮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仰起头,叫一声:爸,你受罪了。
他忍着痛,想冲孩子们笑一笑。此时,他不仅觉得对不住死去的盼和,更对不住彩凤和几个无辜的孩子,他虚弱地牵牵嘴角:彩凤,孩子们,都是我不好,让你们跟着受苦了。
军军“哇”地一声哭了,他一边哭,一边抱紧他说:爸,我们不怕苦,我们就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文人小说下载
他听了军军的话,也一把搂住了军军。军军刚送来时,还是个三四岁的孩子,此时的军军已经十二岁,是个大孩子了。这么多年过去,孩子们早就把他当成了一家人,他自己也在心里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亲生的孩子。有时候,他就想,如果真的和组织联系上了,他还舍得把他们送走吗?当时考虑把孩子送到延安是形势的需要,现在,形势没有那么紧张了,孩子也一个个即将成人,说实话,他舍不得。他甚至想到,即使有一天组织找到他,他也不会让孩子们离开自己。此时,他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于是,他勉强咧开嘴,笑一笑:孩子们,放心,爸不会死。你们还没有长大成人,爸妈还要把你们养大呢。
彩凤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看着彩凤,硬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彩凤,我答应过大河的,你放心。
他颤抖着伸出手,把彩凤脸上的泪水擦去了。他又说:我也答应过你,要让你和孩子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我没有做到,让你们受苦了。
彩凤听到这儿,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她捂住他的嘴,哽着声音说:你快别说了。
17。解放
一天夜里,牢房外隐约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杨铁汉一下子醒了,他把彩凤和孩子们也喊醒了:听,是炮声。
彩凤和孩子们一下子坐了起来,透过铁栏杆向外面望着。窗口很小,只能看到天边挂着的几颗星星。
杨铁汉肯定地说:这炮声不会超过二十公里,可能是鸡公山方向打来的。身为老兵,这点经验他是有的。盼春一脸兴奋地问:爸,是解放军攻城了?他点点头,抓住铁栏杆,目不转睛地望着头顶的一方天空。
半晌,他用拳头擂着墙说:敌人的工事里修了暗堡,一定要用大炮多轰一会儿,冲锋时才会少些损失。
彩凤和孩子们也都挤到牢房门口,此时的杨铁汉似乎变成了指挥员,兴奋地介绍着前沿的情况。一声又一声的爆炸传了过来,他两眼放光地说:听,这是迫击炮!
炮声越来越清晰了,敌人的兵营俨然乱成了一锅粥,纷乱、嘈杂的叫骂声远远近近地传了过来。杨铁汉蹲下身子,拥住孩子们激动地说:我说过,他们的尾巴长不了。看吧,他们要逃跑了。
外面的枪炮声一阵响似一阵,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喊杀声了。
杨铁汉一脸遗憾地说:地图没有送出去,要是到了解放军的手里,攻城的速度就会更快一些。
敌人越发乱了阵脚,为了撤退,他们甚至大打出手。
随着枪炮声更加的清晰,敌人像退去的潮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天亮的时候,整个县城没有了枪炮声,也没有了喊杀声。不一会儿,一列队伍跑步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静寂。
杨铁汉听到有人在砸监牢的大门,他扑在铁栏杆上,冲彩凤和孩子们喊:是咱们自己的部队!
门,哗的一声开了,外面的阳光倾泻进来,晃得人半天才睁开眼睛。一双双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杨铁汉激动地握住了。一位解放军军官用高亢的声音说:同志,让你们受苦了,现在你们自由了!
恍若梦中一般,冀中真的解放了,平津战役也胜利地结束了。解放大军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向南方推进。
恢复自由的杨铁汉和彩凤带着孩子们,又回到了振兴杂货铺。
解放了的县城,到处都是一片百废待兴的样子,大街上到处是穿着解放军军服的同志。那几日,杨铁汉兴奋地走在街上,仔细地端详着那些解放军,希望能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一个个地望过去,看到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熟悉,可走到他们面前,却又是那么陌生。走一阵,找一找,他开始清醒过来,日本人投降时自己的队伍也进过城,他也寻找过,后来才得知自己曾经熟悉的县大队的战友们几乎都牺牲了。意识到这一切时,他如梦初醒,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现在他只是一个失去组织的地下工作者。他的任务是等待着组织和他联系、接头,目前他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手里的一封信还没有被送出去,那三个已经长大的孩子他也要亲手交给组织。
兜兜转转地回到布衣巷十八号,他又一次拿起笤帚,把屋子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当年老葛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待过他:一旦与组织失去联系,一定要耐心等待,组织是不会忘记自己的同志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信奉着老葛的话。尽管在漫长的等待中,他也曾有过迷失和懈怠,可当他一想到老葛的话,就又一次振作起来。从过去到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等待着组织前来和他联络。
县城解放后,他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组织派来的人敲开了他的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葛。他想扑过去,老葛伸出一个指头,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他这才想起了暗号。
老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有白果吗?
有,你要多少?他急切地回答。
老葛继续面无表情地说:老家人急需白果治病,要很多。
暗号对上了,他大叫一声:老葛——
像个委屈的孩子,他一下子扑到老葛的怀里,抱着老葛说:你咋才来呀老葛,我都等你们这么多年了……
他在梦中号啕大哭起来。结果,他就醒了。彩凤欠起身,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他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睁眼闭眼的都是老葛,老葛当年说过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白果树,你记着,无论什么情况你都要耐心等待。就是和组织失去联系,组织也会千方百计和你联系的,你要学会等待。
这是老葛交待他的话。这么多年来,他始终牢记着。
每天,他都要准时地去一趟布衣巷十八号,那是他和组织的联络地。他要坚守在那里,像坚守阵地一样。后来,他不仅白天来这里,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