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大谍战-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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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朗觉得这有点耸人听闻,哥哥的话即使不带偏见,也说得太重了。甘粕正彦是不是魔鬼和她也没关系。她把今天到满映出演群众,替《尤二姐和尤三姐》跑龙套,自己偶然指出他们的戏穿帮,并惊动了甘粕正彦的过程重述了一遍,甘粕正彦非要出车送她,算是致歉,如此而已。
白刃说:“甘粕正彦是个相当神秘的人物,有人称他为关东军之魂,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还有满洲国总务厅长星野直树,次长岸信介,还有策动满洲国的坂垣征四郎,都是他的莫逆之交。”
“小题大做。”白月朗不明白,说:“这和我偶尔坐一次甘粕正彦的车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白刃觉得甘粕正彦正把一张可怕的网罩向天真未凿的白月朗,“你别看甘粕正彦表面一派绅士风度,骨子里却相当阴险。你不知道发生在1923年那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剧。甘粕正彦借东京大地震的机会,杀害了虚无主义政党党魁大杉荣夫妇和七岁的孩子,后来被判无期徒刑,又被右翼军人保护起来,逃到国外,到法国去学美术,再由军方派遣潜入中国,策划过炸死张作霖的皇姑屯事件,溥仪出关,也是他和坂垣征四郎代表关东军从营口迎接溥仪上岸,一直经汤岗子护送到长春的,这人能简单吗?”
白月朗笑了,“哥哥把他的履历都背出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刃见她不在乎,更加着急,他只是奇怪,甘粕正彦为什么对一个毛丫头这么彬彬有礼?有没有险恶居心?
由于甘粕正彦给白月朗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白月朗倒觉得,认识了他,自己迈向电影厂的路近了一程,她的明星梦从虚幻走向真实,这有什么不好。
白刃也知道妹妹有艺术细胞,他告诉白月朗,他已经托人了,让妹妹别着急。
哥哥认识的艺术界人士有限,白月朗不相信会有什么结果。她有主意,宁敲金钟一下,不打铙钹三千嘛。这词是从《红楼梦》里学来的,现学现卖。
这时她们已走到大礼堂前,白月朗仰望悬在屋檐下的大匾,正是“养正”二字,底下有张景惠的题款,那两个字一大一小,笔画粗细不匀,很不协调,白月朗忍不住哂笑:“找不着书法家了?看这两个字,歪歪扭扭,一大一小,真给建国大学丢脸。”
白刃说:“你真少见多怪,这是建大名义总长张景惠题的,字以人贵嘛,人显赫,水涨船高,字也就值钱了。”
白月朗形容这两笔字,跟蟑螂爬的差不多。她听说,张景惠发迹前当过老豆腐匠,扛着豆腐盘子窜胡同叫卖,斗大的字不识一口袋,让这么一个人当最高学府的名义总长,那不是丢人吗?
“他是国务总理呀。”白刃说,“好在他只是挂个名。”
白月朗说:“那个叫龟什么的总长不是叫你们赶走了吗?”
白刃向她介绍,新来的日木副总长作田庄一倒是个有学问的人,当过京都帝国大学的经济法政学院院长,是个博士,留过英、美、法。
白月朗觉得这名字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啊,对了,她到底想起来了,“他不是和爸爸一同在英国留过学吗?”
“毕竟情谊在。”白刃证实说,“作田庄一还想让爸爸到建国大学来任教呢。那他肯定乐不可支了,人家都叫他白协和了,若当了建大教授,不成了名副其实的汉奸了?”
白月朗说:“爸爸也许是不得已,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公平地说,父亲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白刃认为,父亲在家还可以,一出去就往汉奸堆里扎,连句硬话都不敢说!冬天那会儿,他还帮着大汉奸孙德超筹款送礼打点,到底巴结上副总警监了,不知他得了什么好处。
白月朗说:“别说他了,倒胃口。”
他们已站到礼堂台阶上,白月朗仰头望着大匾问哥哥:“养正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问?当然是养吾浩然正气的意思了。”
妹妹其实是故意装傻,她说:“不如改成养奸,这不是培养汉奸的地方吗?”兄妹二人都笑。哥哥回头看看说:“你这不是连我都骂了吗?你还是这么不管不顾的,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妹妹扮了个鬼脸。
7
当陈菊荣兴冲冲地向二十三塾走来时,迎面碰上了吴连敏,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走过去了,稍顷,又不约而同地回头站住,吴连敏说:“咦,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陈菊荣顽皮地笑着说:“不会是梦中吧?”
吴连敏拍拍额头,到底想起来了,“西江月老师上个月举办的诗会上,你朗诵过屈原的《离骚》。”
确有其事。陈菊荣一笑,说自己朗诵得不好。吴连敏的评价倒不低,字正腔圆,音色很美,抑扬顿挫,节奏感很强。他说自己可给她鼓掌了。
说笑过了,他问陈菊荣:“要帮忙吗?来建大找谁?”
陈菊荣说:“来找张云岫,你认识吗?”
“怎么会不认识?”吴连敏说,“那是我们级长啊,很优秀,你可真有眼光。”
这人真讨厌!陈菊荣脸腾的红了,她说:“你这人,怎么信口胡说呢!我和他在国高同过学,仅此而已。”
吴连敏笑嘻嘻地说:“也没说别的呀。”
陈菊荣转身要走时,吴连敏又追上来,有几分神秘地说:“张云岫这人城府很深,闹学潮时是带头的,可想发展他入读书会时,他很冷淡,说什么会也不想加入。”
陈菊荣并不了解吴连敏,很自然地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张云岫给她打过预防针,特别是“读书会”之类的名堂,有可能是共产党抗日外围组织,也可能是国民党地下支脉,更可能是日本人设下圈套在搞侦缉,以前有过这样的例子,她怕上当,就淡然地说:“是吗?”
吴连敏说陈菊荣说话肯定比自己管用,希望她帮着劝劝,张云岫是个有民族气节、在同学中又有威望的同学,他入了会,会有一呼百应的效果。
陈菊荣不为所动,她始终显得冷漠,说自己没这个义务,再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要他干什么,何不去找他本人,省得拐弯抹角。
吴连敏没想到这个爽快外向的女孩竟这么难说话,很失望地叹了口气。
别看陈菊荣给吴连敏吃了闭门羹,心里却是一盆火。她早有心拉张云岫入读书会了,从前一提这事,张云岫总是左躲右闪,他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胆小鬼能伸头闹学潮吗?那他为什么对抗日救亡的读书会冷淡?她还要再下工夫,对,就从他的“城府森严”入手攻击。
陈菊荣在二十三塾门口一探头,发现屋子里有人在窃窃私语,一个是塾务课长青本平进,一个是李贵。
青本平进发现了陈菊荣,就问她找谁?
李贵认识她,介绍说是新京医大的,是张云岫的朋友。又回头告诉陈菊荣,张云岫在东阶梯教室看书呢。
陈菊荣道了谢,忙退出去。
青本平进接续他的谈话,他说:“建国大学虽有前途,还是比不了东京帝大吧?谁不想去呀?如果从东京帝大深造出来,那可抖神了,高官任你做,骏马任你骑。”
青本平进所以用东京帝大来诱惑李贵,是有原因的,他看出李贵出身寒微,胆小怕事,全班只有他一个人没敢参加学潮,他想在日本人面前留个“良民”印象,这种人倘诱以官、禄、财,是有价值的。
李贵嘴上说可不敢做这样的梦,却十分盼望美梦成真。但他也自卑。谁都知道,建国大学每学年只能送两三个优等生去深造,建大校园里藏龙卧虎,个个背景显赫,光各部大臣、各省长的公子就不下二十几个,都削尖了脑袋等着往东京帝大钻呢,哪轮到他这平头百姓呢?
“那可不一定。”青本平进的话颇有吸引力,他说,“有日本人保你,什么总理大臣、议长、省长,都不在话下。”
李贵没反驳,可眼神告诉青本平进,李贵怀疑他在吹牛,似乎在说:你不就是个少佐军阶小小的塾务课长吗?用乡下土话形容,那是耗子尾巴上长疖子,能有多大能(脓)水。
青本平进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便把脑袋凑过去,小声告诉他:“我是不行,可我有个表哥厉害,不管哪一任关东军司令上任,第一个就得去拜他。”
李贵来了兴趣,他有这么硬的表哥?这人是谁呀?
青本平进一字一顿地说出了甘粕正彦的名字,问:“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甘粕正彦?他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呀,李贵怎么会没听说?“他不是满映的老板吗?我也听说这人厉害,连天皇都看重他,但他名气虽大,官可不大呀,满映不就是拍电影吗?”
青本平进解释说:“他是不想当官,当腻了,如今一心向往艺术,若不然,他是和土肥原、板垣征四郎、东条英机平起平坐的人。当今的关东军司令梅津美治郎都自称是他的晚辈,甘粕正彦说一句话,就和天皇御旨一样管用。”
李贵动心了,想不到青本平进还有这样硬的靠山。不过李贵也不傻,他明白,青本平进是想利用他,否则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青本平进笑了,也不再迂回,他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没一点目的,谁能轻易把这大馅饼送到你嘴边?”
李贵早已猜到,青本平进想让他告发学生里的反日言行。
青本平进说:“别说得那么难听。”青本平进抱怨他这差事难干,在建国大学,有一股地下反日势力,与日本人作对。上次学潮闹得那么凶,把尾高总长都赶跑了,若没人组织,一盘散沙怎能那么天衣无缝!
李贵不想给人当枪使,说自己想帮也无能为力,光听见辘轳响,不知井在哪。
青本平进对他施加压力,说那看李贵想不想尽力了。只要李贵想办,就一定有办法接触这个秘密。
这等于说,这是检验他“忠诚”与否的一次考验。
李贵明白,一旦被日本特务相中,就上了贼船,很难跳下来,跳下来的下场可悲。为了取得缓冲时间,李贵只好说容他再想一想,没应承,也没敢一口回绝,他知道,回绝,那和与日本人为敌是画等号的。
青本平进明白李贵在耍滑头,虽大为不满,可还是耐住性子,答应让李贵想个够,他有足够的耐性等待。他看了看腕上的表,该突击查塾了,得去监督,就站起身。
8
主楼阶梯教室外,张云岫夹本书出来,一眼看到陈菊荣在台阶上等他,感到意外惊喜,他知道今儿个陈菊荣去拍电影出演群众了,却没想到这会儿会来建大?
两人沿着通往人工湖的方向走去。人工湖畔,垂柳如烟,波平如镜,张云岫和陈菊荣坐在湖畔长椅上,陈菊荣突然说起张云岫城府很深,自己怎么没看出来。
张云岫笑了,“这话从何说起?”
陈菊荣说:“我方才碰见一个人,在诗会上见过,是他评价你城府很深的。”
张云岫问:“谁说的,指何而言?”
陈菊荣说:“闹学潮时,人家拉你入读书会,你十分冷淡。”
张云岫马上明白,她是从吴连敏那儿听了闲话。
陈菊荣是直性子,她可害怕城府很深的人,牛皮灯笼里外不透亮的人交不透。她说要考虑是不是继续与张云岫交往。
张云岫连叫冤枉,说:“在你面前,怎么凭吴连敏一句话我忽然成了小人了呢?”陈菊荣是故意这么说的,心里却知道张云轴从来都不是小人,她说:“你为人如何,我还不知道吗?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给吴连敏这样一种印象呢?”
如果说城府很深是缺陷,张云岫认为锋芒外露更危险,吴连敏正是这种容易坏事的人,离他远点为好。
陈菊荣问:“噢,你烦他。那,你也烦我吗?”
张云岫说:“我若烦你,你还能来找我吗?”
陈菊荣这才说正事:“这还差不多。那好,现在,我请你加入读书会,你一定不会拒绝了?”
张云岫怔了一下,他反问道:“这么说,你早就加入什么读书会了?”
陈菊荣也是一怔,又马上否认,说:“我正在表现,人家还没有要我呢!”
张云岫哈哈一笑,“真是笑话,你自己都不是读书会成员,却要拉别人入会。”
陈菊荣还坚持,说:“只要是好事,替别人拉有什么不好?”
张云岫显得很认真地问她:“这个读书会都读什么书啊?宗旨是什么?”
陈菊荣说:“我也不太清楚,书,自然都是好书、进步书了,他们借给我过《中国之命运》,宗旨嘛,他们不说,我也猜得到。”她折一根树枝,在潮土地上写了“反日”两个字,又用脚擦去,然后期望地看着张云岫。
张云岫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摇摇头,表示他不想入,也劝陈菊荣别替人家拉夫。
陈菊荣很生气,他什么时候又变成三锥子扎不出血了呀,陈菊荣激他:“将来我入,你也不入吗?”
张云岫还是说不想入。他说自己放荡不羁惯了,不惯于过约束日子。
陈菊荣更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