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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国企之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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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国良连行动的细节都想好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和几个朋友躲在戈chun生家附近,然后打公用电话把戈chun生骗下楼,他们立刻冲上前去,用黑布袋套在他的头上,接着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扬长而去,自始至终都不说一句话。戈chun生抓不到任何把柄,即使怀疑到他周国良身上也苦无证据,只能哑巴吃黄莲。

    这一招是从电影里学到的,虽说老得掉了牙,还有点下作,却是周国良这种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唯一能出口恶气的妙招。

    周国良约了几个穿开档裤时就在一起玩的老同学商量,请他们献计献策。

    鼻涕王道:“戈chun生不是好东西,我早就看他不顺眼。癞子你就下令吧,要我们怎么干?”

    周国良小时候生过几个月头癣,鼻涕王不失时机地礼尚往来,回赠他“癞子”雅号。其实,如今的周国良满头乌发,一表人才,否则怎敢和余美人“门当户对”?

    白面书生道:“稍安勿躁,打黑拳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务必做到一击必中,全身而退,不可留下后患。戈chun生也不是吃素的,不会任人摆布,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动手之前要把各种情报都侦察清楚,每个细节都考虑周到。”

    小黑皮道:“这个好办,我跟鼻涕王负责情报工作,只要有空就死死盯牢他。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戈chun生逃不脱我们的天罗地网!”

    周国良道:“兄弟们仗义,我周国良预先谢谢各位了,改日请大家喝酒。”

    会过朋友后,周国良想象戈chun生被打时的狼狈情形,心头稍微好过一些。只是对余小瑛的思念无法放下,于是决定写封信约她偷偷出来相会。

    这一天,化纤厂和机床厂双方工会约定解决戈chun生家庭暴力问题。开会地点在化纤厂工会小会议室,化纤厂方面有厂工会倪主席,戈chun生和所在车间郁副主任共三人;机床厂方面有粟本佑、乔老爷两人;余小瑛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由她父亲余顺利全权代表。

    乔正清见余顺利比前些日更加萎靡不振,花白头发增加了许多。更奇怪的是每当两人相遇时,对方总是目光慌乱,一触即闪开,似乎不愿与自己正面对视。

    倪主席道:“戈chun生同志犯下家庭暴力错误后,双方厂领导通力合作,经过细致、慎重的调查研究,认为戈chun生负有完全责任,错误的性质恶劣,后果严重,影响很坏,已经触犯了法律。

    受害人余小瑛同志已经正式提出离婚要求,为此,我们双方坐在一起,共同研究解决。”

    话音刚落,戈chun生尖叫:“倪主席断定本人负有全部责任,我不能接受,我也是受害者!我动手固然不对,但祸根是余小瑛,她在外面不规矩,跟别人勾勾搭搭。”

    倪主席正色道:“这种事不能乱说,要有根有据!”

    戈chun生振振有词。“余小瑛是我老婆,倘若没有根据,我怎会随便瞎说?败坏老婆名誉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被逼得没有办法,才一时失手把她打伤。”

    这一招是洪振东教给他的。洪振东说,男女之间的隐秘是当事人说不清楚、局外人弄不明白而又最感兴趣的事情,你越是讲得含含糊糊、若有若无,旁观者越没办法评定是非,有些人反而会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那时候你戈chun生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占据上风。戈chun生说,洪哥真不简单,老婆没找过,男女之事懂得蛮多的。洪振东嘿嘿一笑说,听得多了不一样吗?这就叫混淆视听、混水摸鱼。

    乔正清道:“戈chun生单凭道听途说就给余小瑛脸上抹黑,不应该。余小瑛是我们车间职工公认的正派人,流言蜚语不能成为暴力行为的理由。”

    栗本佑道:“机床厂工会经过慎重研究,决定尊重余小瑛同志的个人意愿。”

    戈chun生叫道:“这不公平;倪主席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工人讨个老婆不容易;倪主席最清楚,我不离!”

    倪主席一声叹息。“你现在才知道后悔,可惜迟了。”

    戈chun生道:“余爸爸也该帮我说几句话;你对我是最了解的,我们曾经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立场最坚定,要不你也不会选我做女婿。这次我动手打了小瑛;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小瑛。”

    余顺利的脸庞流露出痛苦的神色,默默无言。

    突然,戈chun生走到余顺利面前双膝下跪。“我错了,我不是人!”他边说边轻轻地拍打自己耳光。

    过了一会,戈chun生见余顺利依旧没有动静,索性将头埋在余顺利双膝之间号啕大哭。郁副主任上前拉他起来,他死活不肯,说余爸爸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候,余顺利颤悠悠站起来,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就往门外走去。乔正清看见他的眼眶湿漉漉的,在转身的一刹那,有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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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媒人难当枉叹息() 
第十三章媒人难当枉叹息

    戈chun生见余顺利走了,便从地上爬起来,昂首挺胸扬长而去。离开会议室后,戈chun生差一点笑出声,这些家伙想跟我斗;连门儿都没有!想当年再大的世面也见过,小沟小坎能难得倒老子?洪哥说得对,狗日的乔老爷果然不是玩意儿,拚命替余小瑛说好话,跟老子作对,不给他点颜色看我就不姓戈!

    倪主席叹气。“我老倪阅人无数,到头来依旧看错了人,给机床厂领导添麻烦了。唉,白当了几十年干部!”

    郁副主任苦笑。“戈chun生小时候老实巴交的,谁知道变成这个样!好样不学,坏样一学就会。自己有外心,反而倒打一耙。当初让我们这些人眼馋的一对金童玉女,竟成了化纤厂几年来第一对闹离婚案例,人心难测哪!”

    粟本佑道:“二位领导莫要过分自责,那些年社会风气乱哄哄,把许多人的是非观念搞混了。幸好改革开放扭转乾坤,大多数人都是学的好样,戈chun生这种人早晚也得走上正道。就说我们这位乔技术员,他跟戈chun生也是同龄人,现在是我们厂的技术骨干,过不了多久就会挑起更重的担子!”

    倪主席道:“说的也是。郁副主任和戈chun生是小学同学,如今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人与人不好比哪!只怪我好心办坏事,当媒人当出了祸害,我对余小瑛有愧!”

    粟本佑笑道:“现在的媒人确实不好当,要一条龙服务,负责到底!先要帮人找老婆,成亲后,还要包他们夫妻和睦,包他们养儿子。万一有些差错,做媒人的就倒了大霉,说三道四的不晓得要听多少闲话。倘若一不小心遇上戈chun生这种人,就象成了罪魁祸首似的,压力就更大了,甚至还有当媒人当成仇人的晦气事。要是真的象以前那样成就一桩婚事,媒人收到十八只蹄膀谢礼倒也罢了,有得有失嘛,可现在哪有这种好事啊,有的只是一肚子气!

    但是话又得说回来,关心职工个人问题又是我们工会干部的职责,该当媒人时还得当。毕竟我们有更多喜气洋洋的日子,看到一对对新人笑逐颜开,心里就象喝了蜜糖水似的,倪主席你说是也不是?”

    倪主席呵呵地笑。“言之有理,精辟,说到工会干部心里去了。有人说工会干部做的是婆婆妈妈的事,没意思。其实里面的学问大得很。化纤厂和机床厂都是国营企业,国企要拢住人心,靠的是做人的思想工作,关心职工、爱护职工,我们工会大有用武之地,我始终相信,工会干部干的是零零碎碎烦琐事,其实是在实施把全厂职工的心串在一起的重点工程!”

    乔老爷道:“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垂头丧气的离婚案居然激发起二位强烈的职业自尊心,令人敬佩!”

    栗本佑道:“我们工会干部心里想的其实只有简简单单一件事:让每个职工都能开开心心上班,开开心心回家,开开心心过日子。余小瑛的日子过得不开心,眼下我们唯一能帮她忙的事只有促成她离婚,从头开始新的生治,早离早开心。但是戈chun生的态度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我们费主席早有预见,结婚不容易,离婚更难。眼前社会风向是‘劝和不劝离’,离婚的人受到另眼相看,这种氛围到底是利多还是弊多,谁也无从评判,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

    倪主席道:“戈chun生的问题我们会继续尽心尽责,他的所作所为给余小瑛带来痛苦;也给你们增添了麻烦。请二位转告,我们将会登门致歉。”

    栗本佑道:“致歉就见外了,我们两家一起做工作吧。”

    离开化纤厂后;乔老爷一直想着“媒人难当”四个字。他最早是从母亲口中听到这句话的。

    在一次闲谈中,母亲的脸上又出现了迷茫神色,乔老爷知道母亲又在思念父亲了。母亲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帮别人牵线搭桥介绍朋友,不是件大好事吗?怎么就成了罪过?真的是媒人难当吗?”当时,乔老爷觉得奇怪,但并没有在意,当不当媒人那是上了年纪的人办的事,跟他乔正清搭不上边。如今看来,这里面必定有段故事,莫非跟父亲的死因有关?乔老爷越想越蹊跷,决定要弄个明白。

    吃晚饭时,乔老爷把余小瑛和戈chun生闹离婚的前因后果对母亲说了一遍,然后就提到化纤厂工会倪主席的感慨:媒人难当。

    母亲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迷惘的神色又显现在满布皱纹的脸上。乔老爷心中不忍: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又让母亲陷入痛苦的回忆。但使他稍稍宽慰的是,母亲回忆往事时流露的痛楚似乎正在逐渐减退,头发花白的程度也已中止。“时间是医治创伤的良药”,这句话一点不错。可是,对乔正清来说,追查父亲自杀真相的愿望却越来越强烈。

    母亲愣了一会,神思有些恍惚。“说得对啊,媒人难当,媒人真的难当。”

    乔正清笑道:“妈以前也帮别人介绍过对象?拿过人家十八只蹄膀谢礼?”

    母亲答非所问:“媒人不好当,我们乔家没本事当媒人。”

    母亲放下碗筷,站起身,颤巍巍走进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乔正清略显尴尬,他越发断定这里面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与父亲有很大的关系。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就是如此丰富多彩,有的人对做媒人的事后悔不已,另一些人却正在乐此不疲,让许多年轻人受惠无穷。其中之一便是周国良的儿时伙伴、老同学白面书生,此刻正在媒人的热心张罗下与秀秀约会。

    白面书生和秀秀原本就是同学,一起下过乡;同一年返城,有共同语言。秀秀长得乖巧玲珑,惹人喜爱;白面书生秉性耿直,待人真诚。二人互有好感,只是没有机会捅破窗户纸,因此见面不到十分钟就对上了眼。介绍人一见有门,知道自己做了个现成媒人,便会心一笑,抽身离去。

    白面书生和秀秀两人谈得热络,晚上十一点多了还舍不得分手。还是秀秀心细,想起白面书生明天还要上班,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白面书生回到自己家,看到家门口坐着一个人,竟是周国良。白面书生忙让他进屋,问出了什么事,为何深更半夜还不回去睡觉?周国良说心里有事,火烧火燎似的睡不着。

    白面书生说,是不是为戈chun生?

    周国良说,不光是为他,如今连余小瑛也联系不上,给她接连写了三封信,一点音讯都没有,估计都被她爸掐住了。

    白面书生说,教训戈chun生的事情好办,我和鼻涕王、小黑皮做了几次侦察工作,只要选个合适时间就可动手,保证马到成功。可是余小瑛还是戈chun生的老婆,你眼下插手不合适,万一被人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

    国良说,话是说得不错,但我怎能放得下她?若不是两家长辈从中作梗,余小瑛早就应该是我的老婆。你没谈过恋爱,那种刻骨铭心的感受你不懂。真正的男人只要真心爱上一个女人,会为她不惜牺牲一切的!

    白面书生苦笑,他承认周国良的话千真万确。她和秀秀才开始谈恋爱就有难分难舍的感觉,何况余小瑛跟周国良曾经爱得如胶似膝?

    白面书生说,你还想让我做什么事?周国良说,我想让你带个口信,约她出来见个面,我有一肚子话要对她说。

    白面书生说,你想让我牵线当媒人?可这种媒人不好当啊,她还是个有夫之妇!

    周国良说,这要看怎么说。戈c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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