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第4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魏熙将扇子往桌上一丢:“当然得施了,都给人家开了财路了,若是徒然断了,定是要被人骂死。”
陈敬听魏熙如此说,就知道她虽还在生气,但到底也是顾全大局的,他道:“经公主一整治,定是没人敢再投机取巧了,眼下公主施冰便是真正的惠民之行了。”
魏熙听了没说话,只让陈敬下去吩咐。
陈敬出去吩咐了几句,不过片刻,场面便井井有条了。
魏熙看着重新排起队的百姓,心中有些挫败,她看向温绍延:“让你见笑了。”
温绍延温声道:“方才公主理事从容有度,游刃有余,令延叹服。”
魏熙白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何必来装傻,莫非你之前的话是骗我的。”
温绍延摇头:“自然不是,我所言字字皆出自肺腑,今日之事公主确实处理的极好,便是别人也会这样认为的。”
魏熙道:“没想到连你也学会避重就轻了。”
温绍延给魏熙倒了杯饮子,道:“公主是不是觉得这次的事令公主很难过?”
魏熙确实是渴了,眼下也不嫌弃这饮子不好喝了,她端起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后道:“我还不至于为这事难过,只是觉得自己之前太蠢,太自以为是了。”
温绍延点头:“那些百姓,公主是如何看的?”
魏熙道:“人皆是逐利而生,逐不了大利,便逐小利,说到底还是我自以为是了,宫里的和宫外的都是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温绍延颔首道:“公主说的不错,但是放到今日的情境下却是有些不妥的。”
第90章 明晰()
魏熙偏头看向街边的百姓们:“有何不妥?”
温绍延道:“投机取巧的只有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感念公主恩德的。”
魏熙将视线移回,笑看温绍延:“你又不是他们;怎知他们心中所想?”
温绍延对魏熙一笑,神情里带了些狡黠:“我们试一试便知了。”
温绍延说罢;对身后的少年道:“松籁;你扮作买冰的商贾去买冰。”
松籁显然是一直跟着温绍延的;与温绍延说话也很是随意;他道:“郎君,这样应该没用,公主刚把那些人打了,眼下谁还敢做这样的事?”
温绍延道:“没人敢买;不代表没人敢卖,毕竟这冰领了就是自己的;不论是用了,还是卖钱,都用不着别人管。”
松籁闻言又道:“那我找谁买?”
温绍延抬手指向一个衣着简朴;领着孩子的妇人道:“就她。”
魏熙看了一眼那贫寒的妇人,复又扭头看向温绍延;唇角淡淡一勾,却也没说什么,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在一旁看着;他来回跑也麻烦。”
“好。”温绍延应道,复又唤来店家,问道:“店家;你家的后门在那儿?”
店家闻言,忙领着温绍延和魏熙去了后门,温绍延对魏熙道:“眼下外面的百姓怕是都知道公主在里面了,若是公主从正门出去怕是会被人认出来。”
魏熙看着温绍延笑道:“你想的倒是周到。”
食肆不大,两句话的功夫,便到了后门,店家小心的开了门,恭恭敬敬的请魏熙二人出去,门外是一条僻静的巷子,没看到行人,前街百姓们的喧闹却远远传来。
魏熙便是去他人家中也是大摇大摆毫不客气的,眼下竟还是第一次这般偷偷摸摸的去偷窥别人,一时倒有些兴奋,她提起裙摆,步履轻轻,猫儿似的走到拐角处向外看去。
温绍延跟在魏熙身后,看着顽童似向外好奇张望的魏熙,面上带着温柔的笑,这性子,可不就是个顽童吗?一会晴一会雨的,莫名惹人怜爱。
方才温绍延指的那妇人吸引了魏熙的视线,只见妇人领了冰和饮子后,便领着跟在她身边的女童退了出来,那女童长得玉雪可爱很是讨人喜欢,她盯着妇人手中的饮子,扯了扯妇人的衣袖,问道:“阿娘,这个好喝吗?”
妇人看向女儿,面上有几分心酸,她轻轻抚了抚女儿的额发,道:“阿娘也不知道,等你祖母喝了你去问她。”
女童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碗中饮子,乖乖道好。
妇人叹了一口气:“真乖。”
恰此时,她听身后有人道:“娘子,你这冰可要卖?”
魏熙闻言扶额,她回头对温绍延道:“你这家仆莫不是个傻的,上来就问。”
温绍延道:“松籁是直率了些,不过倒也碍不了事。”
魏熙点头,毕竟不管买的人多不靠谱,想卖的人总是会卖的,魏熙见那妇人衣衫简朴,面带愁容,一看便是缺钱的,心中觉得若是她不是温绍延找来糊弄她的,八成便会卖了。
魏熙正想着,见那妇人摇了摇头,道:“抱歉,不卖。”
松籁闻言不屈不挠的继续问:“五十钱,你卖不卖?”
妇人眉头一蹙:“难道郎君没见方才被当街杖刑的那几人?”
松籁笑道:“我见没见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只问你卖不卖?”
妇人道:“不卖。”
松籁见妇人态度坚决,看向温绍延,等着他指示,却见魏熙隐在墙后对他比划。
他复又看向妇人:“一百钱呢?”
“郎君莫不是连冰价都不知晓?”妇人说完拉着幼女便走。
松籁得了没脸,往魏熙处看去,见魏熙毫无表示,无奈之下只得继续纠缠那妇人,那妇人被他烦的无奈,停住步子道:“市面上的冰皆不到一百钱,郎君若是想买,倒不如去正经生意人那里去,我婆病重,禁不住暑热,还请郎君不要为难我。”
松籁闻言,又向魏熙出看去,却见魏熙指了指他的钱袋,以口型道:“把你的钱给她。”
松籁的动作太明显,妇人已经发现了魏熙,魏熙忙整了整衣服站好,以端庄娴雅的姿态缓缓向妇人走去,她拿过松籁的钱袋,将它递给妇人:“这不是买你的冰的,我方才见你态度坚决,颇有孝心,也没辜负本公主的一番苦心,这些钱就算是赏你的了。”
那妇人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有些不自在:“无功不受禄,不必公主破费了。”
魏熙见她这般做派,眉梢一挑:“你忠孝两全,这是嘉奖,不许不要。”
那妇人忙摇头:“妾身不敢。”
魏熙不理她,看向温绍延:“你带钱了吗?”
温绍延闻言在袖中掏出钱袋,递给了魏熙,魏熙接过,将两个钱袋一并送到妇人手中:“便是为了家中长辈的病,你也是要将这钱拿了的。”
妇人闻言,手颤了颤,终是将钱接了过来,她福身道:“多谢公主。”
魏熙点了点头,道:“去。”
那妇人闻言,领着女童便走了,魏熙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郑修明,你去跟过去看看,我觉得这妇人不大对劲。”
郑修明闻言忙跟过去了,步伐虽快,却一点声响也无。
温绍延看着郑修明远去的背影,道:“观那女子行止,之前也应是官宦人家的娘子,长安这些起起伏伏的也不少见。”
魏熙看了温绍延一眼:“你是不是又想说我此举不妥,非君子所为?”
温绍延一愣:“不是,我只是觉得,公主不必因一个妇人再劳郑将军跑一趟了。”
魏熙歪头看着他:“你倒是心疼他。”
魏熙又道:“不过是走一趟罢了,也碍不得什么。”
温绍延道:“可公主身边不能少了人保护。”
“哦。”魏熙点头,做了然状:“原来你是心疼我呀。”
温绍延面皮薄,每次魏熙说这种话,他都会面红耳赤,因而魏熙很喜欢逗他,可这次魏熙却没有如愿,只见温绍延耳尖虽泛起了微红,却专注的看着她,眼睛里像是含了一海子水,幽深的表面下隐着汹涌波涛,他轻声道:“是,公主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魏熙只觉的他的眼睛能将人淹没,她移开目光,道:“自然,要不然我这些护卫都得去挨板子。”
魏熙说罢,看向队伍,经方才一整治,队伍虽不说井然有序,但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的却不多了。
魏熙的恼意不知在何时竟消散了,连她都有欲望,为何就非得要百姓们淳朴良善呢。
这次的事,错不在百姓,也不在她,双方都没错,造成了这番局面,是身份所别,这是她们这些深宫女眷从没想过屈渡的鸿沟。
魏熙记得太祖说过,君与民,相辅相成,对民心一无所知,谈何相辅。
魏熙回身看向站在门前候着的店家,店家见魏熙向他看来,忙上前。
魏熙淡淡一笑,就近要了身边侍卫的钱袋,将钱袋递给了店家:“今天闹了一通,耽搁了你的生意,这些算做赔礼。”
店家忙躬身道:“公主大驾光临是草民想都不敢想的天大的荣幸,提前十日洒扫整治都是乐意的,公主说赔礼真是折煞草民了。”
魏熙听他这话,有些好笑:“荣幸,不是惊吓?”
店家语塞,颤巍巍就要跪下,魏熙拦住他,笑道:“你怕什么?”
魏熙说罢,也不再说什么,将钱给了侍卫,让侍卫将钱袋塞到店家手中,便走了。
魏熙走了几步,忽然看向温绍延:“温绍延,你教我弹琵琶。”
温绍延一愣,复笑道:“好。”
第91章 采莲()
魏熙要学琵琶;自然要寻个风景绝佳的地方,方不毁她的一腔求学之心。
正值炎夏;旁的地方都是燥热的,唯有曲江池还隐约有些清爽之意;池边碧柳垂下柔妩的枝条;相互应和;结成一方迤逦的幔;连隐隐着水雾,以一种柔软的姿态将暑气挡在池外,护住了游人,更护住了池中绵延的莲。
曲江池的莲花是有名的;建在此处的芙蓉园便是凭证,不过魏熙却是没到芙蓉园里去的;自幼她便是长在金楼玉阙里的,对此类景色已无什么兴致,反倒是眼前浮碧似的莲叶;和其中掩映的莲花,更讨她的欢喜。
曲江池以红莲出名;映着天色,仿佛一团团火,明明是洁净不争的高洁之花;却显出些热烈来,衬着绿叶,莫名刺眼;所以,比起红莲,魏熙更喜欢白莲,濯水无尘,出泥不染,风吹过,颤巍巍的,一片无暇色,恁的惹人怜。
魏熙是个俗人,见了喜欢的就要取过来,她将身子探出画舫,去够窗边的一支白莲,画舫乃赏景之用,建的高,魏熙胳膊不够长,只触到了花瓣,却无法将莲花折起。
温绍延看不下去了,道:“公主小心些,还是我来。”
魏熙也没逞强,收回手整了整衣衫,给温绍延让出地方来,只见温绍延一探身,轻而易举的将莲花折了起来,他回身将莲花递给魏熙,洁白无瑕的莲花,映着他温润出尘的容貌,极为相得益彰。
魏熙接过莲花,笑道:“往常不觉得,今日一看,你的姿容风度倒真与这莲相类。”
同是长在泥里,却涤净铅华,并非不通世俗,而是沉淀下来的明净透彻。
温绍延看着被魏熙捧在手中的莲花,笑问:“哪里相类。”
魏熙轻抚花瓣,看着温绍延,眼中有一点调笑的意思:“都又白又好看。”
温绍延显然是已经习惯了魏熙这类似调戏的话,他低低一笑:“公主也是。”
魏熙抚着花瓣的手一顿,她这是被反调戏了?
莫名的,她有些不自在,却听远处传来了轻渺旖旎的歌声。
采莲女,采莲舟,春日春江碧水流。
莲衣承玉钏,莲刺罥莲勾。
薄暮敛容歌一曲,氤氲香气满汀洲。
这应是哪家的歌姬所唱,曲词算不得好,女子靡软的声音穿水而来,却是莫名的动人。
一曲歇,温绍延看着窗外重重叠叠的莲,有些追忆:“眼下这情景倒是有些江南风韵。”
魏熙将莲花放下:“江南是怎样的风韵?”
温绍延道:“这个时节,江南应该与此处差不多,有莲,有水,有笙歌,还有挽着衣袖摘莲蓬的渔女。”
温绍延想了想,道:“如果我们坐一叶小舟,应与此景更称。”
魏熙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小舟虽看着雅,可却没有顶,天上的日头可不仅仅是看着的,她道:“你留念江南是因为江南的渔女吗?”
温绍延失笑:“自然不是。”
魏熙也没有不依不饶,她看向温绍延,神色难得的有些郑重:“既然你喜欢江南便去,长安不适合你。”
温绍延闻言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他轻声道:“去哪儿不是我能定夺的。”
困在长安城里,越是风光,越是身不由己的,不只是他,旁人也一样。
可旁人起码还有拼搏转圜的余地,而他,质子一般,被皇权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