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悲歌:梦断莱茵河-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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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据现任父亲、陆军中将许维华透露，冉克由于曾利用锌椁巧妙地偷运已故美籍华人的尸体归国，结识了包括许氏家族在内的大批党派元老与名流显贵。所以，基于素来与中国人的交往如此密切，必定会暗中相助。
“哼，百密一疏是情报工作的大忌呢……”念至此，平君暗笑道，从包中又取出一团纸，将烟盒里那些掺有鸦片的香烟仔细包好，掏出燃油打火机点燃了纸团。她注视随风而逝的飞灰，以及身旁的憧憧人影，专心等待对方的到来。
不想两小时后，不论冉克或是那委托的棕发男孩皆迟迟不曾出现。唯有街角的某间报亭传来阵阵吆喝，为著名德国漫画家埃…奥…卜劳恩的《父与子》画集极力宣传。
怎么还不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平君陡生不安，焦虑地不断徘徊于这街道。耳边，那阵阵叫卖声越发响亮，终于令她恍然大悟。于是她忙疾步走近那间报亭，急声开口：“老板，我要那套去年出版的《父与子》【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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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德国漫画《父与子》的其中两套画集曾分别出版于1936年和193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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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174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六幕】周旋（9）
经营报亭的是个已然发福的中年男子，一头淡金色短发微微泛白。见许平君急急掏出帝国马克，他露出一丝轻笑，语声隐隐带着些许埋怨：“h小姐【165】，你若是再不过来，我可要打烊了。”说完将那套装裱精致的画集递了过去。
不是冉克！平君细看了男子的容貌，并对照记忆中有关冉克的个人照后，心中骤生一丝遗憾，但仍支付了高于书价的金额，淡淡应道：“请先生替我感谢那孩子，去一趟‘冉克办事处’必定非常不易。”随即便霍然转身，带着那本书匆匆离去【166】
差点忘了，既然那男孩在这街道上行窃多时，必定早已与那报亭的老板有所往来，因此那老板也必然是冉克的线人之一。而线人若不暗传情报而是与他人公然接应，岂不从此暴露了身份与踪迹？
直至再度乘坐于马车，安然返回夏里特医院的途中，平君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画集。岂料不论她如何反复翻页、仔细察看，除了书中一些被钢笔圈住的画面外，始终未能从书中发现任何信息，更别提一张熟悉的纸片或密电了。
“莫非这家伙耍我不成！？”平君低声骂了句便狠狠阖上书，只恨不得立即撕毁这本高价购买的漫画书。俄而她想起了什么，忙再度翻开书页，不住拂拭那些被圈住的画面——
第一幅图里，被圈住的是那个教师的帽子；
第二幅图里，被圈住的是那个坐在桌旁等着用餐的女人；
其后，被圈住的都是父子二人外出的场景，以及父子对弈的国际象棋棋盘的黑格……
思索片刻，平君猛地一拍大腿，欣喜得几欲喊出声来！
原来冉克已透露了有关刘、岑二人的近况了——“帽子”寓意汉字偏旁部首“宀”，与那个女人恰巧拼成汉字“安”；那些父子外出的漫画场景，实则暗示她二人即将释放，至于那国际象棋棋盘的黑格，自是指代了黑桃“j”。
由此，这些被标识的零碎画面分明连成了一句话：（二人）平安，即将释放，黑j。
“好个奸猾的老东西，简直像泥鳅一样滑得抓不住……”平君环紧《父与子》画集，眺望越发浓郁的暮色，泛起钦佩而无奈的笑意。然而，随着马车逐渐靠近夏里特医院，她想起了科里尼斯教授，不由又隐隐感到不安，只得暗自祈求好友能意会她先前眨眼的示意，不致露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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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做您的医学助手？”正如许平君所预料的，当她尝试联系冉克，获知刘、岑二人的情况时，仍卧床休养的蓝雨薇见科里尼斯教授轻轻颔首后，稍微坐正了身子，故作好奇地问道，“许小姐在我醒来后大致转达了您的话。难道这也是康拉德教……慕尼黑大学医学系的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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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许平君的“许”用韦氏拼音写作hsui，故以此称呼
【166】库尔特·阿尔伯特·冉克的简历曾在第三章第二幕《惊变》中有所提及，现史料另参考维基百科、《舒伦堡回忆录》（百度舒伦堡吧吧主翻译），因情节的需要斗胆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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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第175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六幕】周旋（10）
科里尼斯教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扶正了单片眼镜，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雨薇：“那么，亲爱的米娅此时是什么想法呢？你若是同意，我就立刻派人办妥相关手续。你在这段期间不仅可以继续接受柏林大学的教育，更能获得一笔不菲的薪水。”他说罢便随意翻弄着手中的病历本，等待对方的回答。
雨薇十指交叠，双唇紧抿。其实毋须科里尼斯教授亲自道明来意，她早已通过许平君先前陈述，猜到了对方必然为此事再度前来。按理说，能被这时代的德国医学界内著名精神病理学教授，以及在未来都享誉全球的夏里特医院共同赏识，真可谓剖鱼得珠——喜出望外，可此刻心中竟不曾感到丝毫激动与喜悦。
心情如斯平静自有因由，仅仅从许平君离去前那具有暗示性的扑闪双眸，以及提及此事时露出的犹豫神情，便足以说明事实并非如科里尼斯教授说得那般美好。此外……雨薇想起科里尼斯教授在这实习期间，时不时流露出对“安乐死”的痴迷态度，这异样的举止更让她觉得此事甚为蹊跷。
思绪转瞬飘远，记忆中的旧事浮现心头——出国前夕，叶教授曾在课堂中，稍微涉及了有关纳粹德国在二战期间的医学成就，其中一项成果便是仍在21世纪饱受争议的“安乐死”项目。依稀记得为了专门研究它，希特勒似乎曾授权相关部门特别成立了某个组织……
然而，或许真应了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由于这些知识并不属于彼时大学的重点课题，加之自己忙碌于各种科研与学生会事务，从而遗憾地错过了详知德国二战医学史的机会。如若彼时稍微做个有心人，也不会如今处境被动了。
雨薇越发懊悔，不禁蹙起眉宇，浑不觉科里尼斯教授看似悠然地翻阅病历本，实则正以眼角余光观察她的神情，有顷他轻轻阖上文件，笑语中流露些许强硬：“米娅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都说与我听，否则就算你默许了。”
这席话令雨薇心下一怔，抬眸凝视科里尼斯教授，果然这项医学研究非比寻常，否则如何值得他这么急切地物色人选，甚至不得轻易推辞？她顿时疑虑愈深，沉默片刻道：“这确实是个喜讯，只是……从事其间必有相关的附加条件吧？”
“当然。”科里尼斯教授点点头，爽朗地回应雨薇的探询，“你若是参与这项研究，便要申请且加入德意志国国籍，因为这份工作只需要德国人。而我认为这芝麻大的事根本不必顾虑，难道成为一个世界强国的子民不值得高兴吗？”
莫非须得从此放弃中国国籍？蓝雨薇并不知道此时祖国仍保留双重国籍政策【167】，只是暗喜有了充足理由加以谢绝。她苦笑着耸耸肩，斟酌字句地道：“感谢您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但要我从此放弃我的祖国，恕我本人难以接受。因为我这一生一世，永远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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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中国曾一度支持国民持有双重国籍，之后为保护南洋华人的利益，取消南亚国家的顾虑，于1955年万隆会议上宣布取消当地华人的双重国籍。1980年9月10日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法》以来，正式不再允许国民拥有双重国籍，即“自愿加入或取得外国国籍的，即自动丧失中国国籍”（《国籍法》第三条、第九条）。香港和澳门特别行政区目前不承认但容许国民拥有双重国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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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第176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六幕】周旋（11）
一语既出，令雨薇陡觉时光扭转，回溯至那次清明节假日期间，她在校园里所立下的铮铮誓言。而先前之所以获得公派留学的名额，不正是国家和叶教授信任她能学成归来？倘若留滞海外，岂不彻底辜负了多少人的殷殷期盼，更违背了自己的心愿？
何况，林静如家世固然可恶，但是否该加入该时代的异国国籍之事委实重大，终究得遵循她本人的意见，身为顶替者的自己怎可以擅自做主？
“为什么贵国值得你如此牵挂？”科里尼斯教授笑容浅淡，目光却霍然灼灼逼人，“如我没有记错，贵国自第一次英中战争【168】战败便积弱至今，国际地位一落千丈不复从前。身为留学生的你，难道不曾觉察这份弱国的悲哀？而日本将近期全面占领贵国，令你和你的亲人从此成为他们的奴隶，这是你愿意接受的结果？既然现今有如此良机，为什么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摆脱这即将面临的窘境？”
雨薇蓦然神色刚毅，不顾病体羸弱便激昂陈述：“既然祖国羸弱，那么我们这些学子更有必要学成救国！如果我回去后，面对的是个千疮百孔的祖国，我就尽一生之力去建设它，哪怕只是一点点！如果面对的是个仍饱受奴役压迫的祖国，我就尽一生之力让它获得独立自主！因为那是我的国，那是我的家！”
科里尼斯教授微眯双眸，和蔼的面色转为肃然，雨薇无所畏惧地与之坦然对视，毫不妥协——既然这古怪而神秘的科研必须聘用德国籍医学人士，那么其中的水定然深不可测，决不能与之有任何牵连。
许久，科里尼斯教授长叹一声，蓝眸中闪烁着嘉许之色，亦不掩几分失落：“好，很好！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许小姐、邝先生等中国留学生拼命读书，成绩优异了。只要那脆弱的国家仍拥有你们这样的国民，它就永远也不会灭亡！米娅，这是为师考虑欠妥，请你谅解。”他说着便转身朝门口走去，步履显得有些僵硬。
雨薇见状不由隐隐心痛，暗自埋怨为何方才不能口吻稍许委婉，以致伤害了科里尼斯教授。她忙朝对方背影诚恳致歉：“教授，请您务必原谅我年轻气盛，或者说不成熟，只是我早已计划结束德国学业后启程归国。而且柏林大学中不乏优秀的德国籍学生，您何愁没有合适人选？”
科里尼斯教授闻言止步扶门，暗笑安德鲁曾经所授的“以退为进”之策果真有效，让那中国留学生萌生愧意。只是她仍回绝得干脆利落，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缓缓转首望向雨薇，唇边的笑意难以捉摸：“那么米娅，你觉得你们这些来自慕尼黑大学的实习生中，谁能替你填补这个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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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即1840年满清与英国的鸦片战争，参考注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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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177章 卷一 莱茵河印象（）
第三章姊妹情儿女痴【第六幕】周旋（12）
“大家能被推荐前来，肯定能力都非常出色，这可比立即学会西班牙语难多了。”雨薇摊手苦笑，心中却无比庆幸师公邝公道先生未被科里尼斯教授选中，否则对方何不直截了当地提及师公名讳与“柏林大学”？而这医学工程必定涉及甚广，不然何以选中包括她在内的外校实习生？
科里尼斯教授被这谚语逗得噗嗤而笑，伸手推开房门。离去前，他忽而侧首朝蓝雨薇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你不参与其间未尝不是件好事。假如她二人有着你这般头脑，也不致于落得那般境地。”
“您说的是谁？”正当雨薇困惑地脱口问询之际，一阵敲门声传来，却是先前那个微胖的护士。她朝科里尼斯教授稍作鞠躬后，走进室内递给雨薇一张纸条：“小姐，方才楼下来了位黑发青年，说是拜托您苏醒后前往日本大使馆一趟。纸上写了约见的地点与时间。”
雨薇忙展开纸条，刹那间，她那尚未恢复血色的面庞被纸上的内容惊得更加苍白——日本人果然不给她任何拖延机会，竟命她盛装于明天，九月二十一日午后二时前往日本大使馆！她下意识地狠瞪了那件胡乱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和服一眼，急遽翻涌于心的愤懑令她差点引火烧毁了它。
所幸的是，不论科里尼斯教授或是那护士，都已悄悄离开了病房，全然不曾留意雨薇脸上的腾腾怒意。房门甫一阖上，科里尼斯教授便蹙眉盘问那护士：“怎么那些日本人也来参合其中了？那青年叫什么名字？”
护士思忖片刻，愁容满面地道：“对不起长官，我不懂日语。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