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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龙战三千里-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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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杨元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开口不禁哽咽,见此情景,城上城下的士兵全都潜然泪下。杨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走吧!你们是这里最精锐的士兵了,也只有你们才有可能冲出敌人千军万马的包围,为了不辜负在南原坚守的袍泽,大家,”杨元顿了顿,突然一挥手,高喊道,“大家可꫒活着冲出去啊!” 
“我们一定会冲出去,杀倭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杨将军,你就放心吧!”所有的骑兵们都咬牙狂喊着,虽然个个热泪盈眶,可是脸上显露的却是坚强。 
“大帅,送我等一程如何?” 蒋表牵马走到杨元身边道。 
“也好,这一去可就是黄泉人间了。”杨元感慨地说道。二人上了马,引着骑兵们出了城门,走不到50步,杨元勒住缰绳双手抱拳道:“诸位,请上路吧,城里还有不少弟兄等着我呢,恕杨某无法远送。”听他说罢这话,蒋表和李福男交换了一下眼色,突然同时出手扭住杨元! 
“怎么?!”杨元吃惊地看着二人,李福男一把将其腰刀摘下,紧接着几名骑兵上前横拖竖拽地把他反绑起来。 
杨元又惊又怒,喝道:“干什么?都反了么!” 
蒋表笑道:“大帅,我和李将军早就商议过了,你领着骑兵突围,我和李兄守城,事先没告诉一声,真是对不住了。” 
“蒋表,你你……”杨元张口要骂,可是这几个“你”字出口,却再也骂不下去。 
“保护好大帅突围!南原城可以破,但是绝不能失了主将折杀我军士气,关键时候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办!” 
“遵命!”几名骠悍的骑兵答应着。 
“将军,咱们来生再见!” 蒋表笑着一抱拳,打马奔回城去;李福男笑了笑,也是一抱拳,拨马追上方时辉。看着他二人并肩回到城里,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杨元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8月17日凌晨,日军集中两万人再次发起强攻,经过惨烈拼杀,南原守军全部阵亡,杨元率800骑兵突围,最后活着回到王京的仅剩300人。 
南原失陷,驻全州的陈愚衷立即撤退,未战而交于敌手。8月20日,日军加藤清正部攻陷黄石山,八月末向公州推进,陈愚衷部只有两千人,料不能支,只好又抛下公州撤回了京城,吴惟忠也自忠州撤退。至此,日军两路汇师,直指王京。 
10月,杨元以失陷重镇、全军覆没的罪名论处;刑部文案下达后,杨元无一言申辩,口称愿死。伏罪后传守九边,殁年45岁。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重兵压境
8月25日,平壤。 
“倭人可恨,居然不宣而战!”杨镐一拍桌子,忿然起身,焦躁地踱了两个圈子,将手中信笺抖了抖,向朝鲜礼曹参判李德馨道:“你看我们这位麻老爷,更加不像话,不过才失了一个南原,居然把全州和忠州的人马都调了回来,还要求放弃王京,撤至平壤一线坚守,说什么诱敌深入、前后夹击的话,这算什么事?难道我等奉旨入朝平倭,战端方起,竟要舍了重镇逃跑么?” 
“杨经略说得对,前次天兵入朝,在李提督率领下杀得倭人望风而逃。这次再不济,也不能丢了前次的胜果,只有拼死一战,方可退敌制胜。”李德馨自然不希望大片国土再次沦入敌手,当下出言附和道。 
“嗯,李大人说得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杨镐气略平了平,似乎想起一事,回身向李德馨道,“其实我就不知南原守不得么?不过是为你国着想,在我天朝大军尚未齐备之时,努力地派几支兵先去震慑倭人,希望他们知难而退,不要轻举妄动,这也是邢大人的意思。谁知这些砍头坯的竟然不怕,真的取了南原,若我军再示弱后撤,可真得教倭人小视了。” 
“倭人不念天朝沐恩封赦,悍动刀兵,靠着偷袭战术灭我水军,强取南原,居然自以为得计,真是阴险无耻。”李德馨也是忿然。 
“既然李大人明白本座的心意,有一事倒是不能不说的。”杨镐道,“天兵入朝,诸般用度耗费颇多,只靠国内怕一时也供给不上,这次大军行动缓慢,与此不无关系,你国有地利之便,既然要想我军前行拒敌,就得多方筹措粮米银钱,以为支撑。我前一回去信王京,希望你国大王能够拨一百万两银子先给付全罗、忠清两道天兵驻守军费,可是直到两道失陷,这笔银子也没能发出去。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以复藩邦全境为己任,却得不到贵国的理解,于情于理恐怕都说不过去,常此以往,恐慢军心啊。” 
听杨镐如此说,李德馨也是心中为难,日军侵朝一路劫掠搜杀,光是在晋州城,就掳去国库储银五百多万两,珠宝无数。加之王京和平壤失守,宫殿房屋尽毁,人民流离失所,要想安顿家园,哪样不得用银钱?杨镐要朝鲜出银一百万两助战,一时间根本拿不出来。 
想到这儿他苦着脸道:“不瞒杨经略说,敝国经此战乱,若是米栗等物自可竭力支应,要民夫马匹,也可役使,可实在是搞不出现钱啊。” 
杨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李德馨恐他不信,又百般分说,杨镐见状摆手道:“罢了,你不必再说!不就是没钱么,我回去告诉兵部,让集结在丹东的兵马都回去罢,终不成到了朝鲜仗没打,先饿杀也。” 
“经略大人不要生气,这样好了,我这就回告我家大王,说明其中利害关系,无论如何要尽力供给大军。这银钱么,实在急需,也只好努力先筹集二三十万了。” 
听他如此说,杨镐方转了笑脸,和声悦色道:“这就对了,只要打败倭寇,多少家私尽可再复,若不然,全境失守,纵有银钱也是给倭人留着的,难道不是这样吗?”李德馨不敢再说,只是点头。 
杨镐教训他一番后心中舒畅,沉吟片刻,提笔给麻贵修书一封,告之需死守汉江一线,若是失了王京后撤,说不得大家一起到圣上面前领死,写好后命人急速送往王京,然后道:“李大人先请回,我这就去见邢总督,商量调援兵入朝事宜,希望届时能够得到你国在钱帛物力上的大力支持。” 
“这个自然,天兵不辞艰险义助我邦平倭,但有所需必然全力支应,请放心好了。” 
二人话别。杨镐径往总督府面见邢玠,邢玠正忙得不可开交,调兵的令箭流水价发派下去。见杨镐来,苦笑着道:“京甫兄来得正好,麻将军为着朝鲜南方数道失守,已经多次来书要求支援,我现在手上只有高策、李芳春、祖承训的九千骑兵,李如梅的辽军、邓子龙的浙兵都在路上,陈璘的广东水军尚在旅顺与津辽水师汇合。邢某正要和兄商议,看能不能请兄台先往王京去一回,稳定人心,我十几日内收拾大军即刻前往。” 
杨镐听了昂然道:“蒙邢大人看重,杨某当立即前往王京,与麻提督并肩抗敌,决不后退一步,请大人放心。”邢玠闻言大悦,道:“曾听说京甫兄同董一元将军夜袭蒙古悍贼炒花部,亲持宝剑指挥冲杀,邢某心中早生敬意,今日知兄果然文人侠胆也。” 
杨镐微微一笑:“那也算不得什么,赖皇恩佑护、将士用命得成大功矣!要说惊险,年前我与李如梅将军夜袭土蛮那一仗才真叫险呢!敌万余骑四面扑来,我军不过3000轻骑,铳尽急放弓矢,弓矢尽续以长矛肉搏,激战两个时辰,失部将十人,士卒百六十余人;如梅将军身背箭创四处,吾亦披风背箭,最终血战脱困!那一仗啊,可真是让人从生到死领略一回了。” 
“好胆气呀!”邢玠竖指称赞,其实那一仗杨镐以辽海道参议身份随军出征不假,可他一介书生,李如梅根本就不会让他冲到最前面,杨镐一直躲在阵后,看着两军舍生忘死的拼杀,吓得魂都要没了,脱险后拥着李如梅痛哭,外人只当他袍泽义重,其实他何尝不是心存后怕之念,借此渲泄呢;但是此刻娓娓道来,却好像是他临危不惧,千军万马中顾盼自如一般。邢玠不知,只当他屡经战阵,是文人中不可多得的通晓军事之人,当下加力称许。 
杨镐这话和别人说过多少回了,到后来几乎连自己都相信所言不假,此时又说一遍,不但听者心壮,言者亦气壮云霄。别了邢玠,次日下午与马军统领高策、祖承训一道,率5000铁骑驰援王京…… 
接到杨镐命其死守王京的急信,麻贵心中暗叹,我自为将以来,凡是斩敌立功,莫不是料敌情难易,旋进旋退,当战得战,当守得守,只要能取得战争的最终胜利,就算假和诈降也在所不惜。可如今杨经略不顾我军兵少将寡的实情,非要我困守王京坐待强敌来攻,虽然大义凛然,可却有违兵法常理;既然命我统兵作战,权却不在我,这可怎生处置?也罢,既为人臣,勉力周旋好了。 
想到这儿传下令去,在总兵府大会诸将,点卯完毕,麻贵振奋精神道:“诸位,眼下倭寇不顾大义,悍然进兵,以重兵围攻南原,致使我军尽没;如今更挟兵胜之势,长趋王京。我天兵入朝平倭,此番处境最危,当此时刻,本帅誓与众将共进退,力保王京,痛击倭寇,不知众将可有信心乎?” 
“愿随大帅左右,杀尽倭子,以报皇恩!”众将齐声说道。这些部将大多是随麻贵征战宁夏的旧部,只知死进,不知生退。这时候大帅发话,哪个肯示弱,均是异口同声地请命杀敌。 
麻贵赞道:“好!我麻某手下有这许多虎狼之师,何愁倭人不灭,副总兵解生听令!” 
“末将在!”阶下转过一员大将拱手暴喝。只见此人三十四五的年纪,身披锁子连环甲,头戴镔铁盔,腰挎利剑虎背熊腰,一副桀傲不驯之态。 
“如今南原失守,敌军长驱直入,稷山位于忠清道要地,倭人若想攻打王京,势必从此经过,我命你率精兵两千守稷山,可有把握?”解生一怔,心中暗想倭兵总有十几万之众,南原就是因为我军寡不敌众方才失守,今日麻大人只派我两千人守稷山,却如何守得?麻贵岂不知他心中所想,没奈何手上实在没兵,只得咬咬牙追问一句:“怎么,见倭兵势大,你怕了吗?” 
“不错,是有些怕!以区区两千兵守稷山,末将的确没有把握,不是怕死,是怕负了将军的重托,诒误军机!”解生昂然道。 
麻贵也知他说得正大,无法驳斥,便道:“也好,你能直陈胸臆,足见不是妄人。我也和你实说了吧,稷山守得住也要守,守不住也要守,若让敌人占领此处,我王京面前将是一马平川,无险可依。杨镐大人已经送信给我,我后续大军不日将开赴朝鲜,目前要最大限度地争取时间,把倭人尽可能挡住,等待援军抵达。” 
“大帅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保卫王京,我解生死又何妨!请大帅放心,我人在稷山在,若是稷山失守,那就是我全军尽没之时!”诸将闻言无不动容,只有解生面如冷冰,仿佛这话说的是别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去送死的正是自己。 
麻贵大为感动,扶案起身连连冲他点头:“好,好!有你这句话,本帅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白白去送死,我会把蓟镇跳荡铁骑调拨给你,这可是当年戚元帅练兵时留下的最后一点精华传承,每名骑兵都擅使快铳,你都领了去吧!” 
明时跳荡铁骑属辽东和蓟州独有,且骑兵多持三眼铳,能够在马上同时使用鸟铳和三眼铳的只有大同兵一家而已。解生听了大喜,高声道:“谢大帅成全,有此强兵在手,我一定会和倭贼死战到底的!” 
麻贵欣慰地笑了笑,重又坐下,道:“游击将军摆赛听令!” 
“末将在!”一名身材矮胖的军官拱手出列。 
“摆将军,你率我亲兵卫队两千支援解总兵。在稷山外围扎阵,如果稷山守不住,就接应解总兵突围回来,切不可像南原那样,让倭贼将我整军歼灭。” 
“遵令!”摆赛暴喝一声退下。 
“你们即刻起程,我会尽快调朝鲜军一部配合你们作战。”二人领命下去。 
“大帅,难道我就不能前去杀敌么?前些日子从忠州撤兵已经够蹩气了,请大帅准末将率本部4000步骑前往稷山一同迎敌!” 
麻贵抬眼一看,却是老将吴惟忠,不由叹息道:“老将军,若是连你也派出去了,王京城哪还有堪战之兵可用?” 
“不是还有朝鲜兵么,我看他们士气也颇高昂,野战虽然不行,守城还可以吧?” 
麻贵连连摇头:“不妥,朝鲜兵火器太少,尤其不擅使大炮,你所带的都是南兵,颇多炮手,正可守城,朝鲜国王和重臣均在王京,有了你这一支兵我才安心啊。”吴惟忠无法,料再说也是无用,只得恨恨退下。 
麻贵一番调兵遣将,命众人散了,心仍不定,又派人去知会朝鲜国王,请求出兵助战。 
当时日军北上,朝鲜兵一溃千里,据万历二十五年《大明邸报》八月二期载:“总督刑阶报称:朝鲜南原、全州已失,倭势甚大,该国官民纷纷逃散,渐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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