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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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丁氏见到蜷在草车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祁寒,喜悦登时转为狂怒,撕扯之下,险些在曹操脸上挠上几道血印。她也不管身后有数十名武将压着阵,带了侍从就冲上去将祁寒抢走,回转农家,再度将曹操拒之门外。
夏侯惇等人也是敢怒不敢言,都知道这位主母脾气暴烈,性情刚直,偏偏曹操很喜欢她,吃她这一套,还对她敬爱有加。
162|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章节名称待补全,章节名称待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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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自得了祁寒,便闭门谢客,终日不出,守着病倒的孩子照料,又请来亳县当地的名医华佗为他医治,三五日间,竟就将祁寒的风寒治了个七七八八。
丁夫人这才稍觉心安。曹操在家中小住了几日,见了些亲戚故旧,官士乡绅,想起丁氏的好来,又按捺不住,多次来寻。丁夫人心气平了,稍作推搪,便就见了。但要劝他不许冷落长子,曹操却又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不肯松口。
两人又磨了两日,曹操其实也是在找台阶下,便“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不会将祁寒逐出门墙,丁氏这才满意。想起夫君素有头风之症,又请来华佗,邀他随军诊治,长住许昌。
华佗看过曹操,直言此病不易医治。曹操脸色便不好看。
华佗又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世子,诊号脉象,又说世子体内经脉有损,藏有寒疾隐患。幸亏这次救治及时,否则便又有寒疾爆发之虞。更言他有心病,忧思重,只怕很难将养调理。曹操听了,便越发不喜。
丁夫人担忧得厉害,幸亏她与华佗有恩,百般恳求之下,华佗才答应前往帝都。
曹操盯着那医者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心道:“去不去许都,还由得你么。”
丁夫人从旁见他这般神色,眼神微动。暗自叹了口气,走到祁寒床边,替他将被褥掖好。
祁寒自从服了华佗的药,终日都在昏睡,朦胧之中,却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这华佗还当真是位神医。他暗想。
连心病也能诊出……
一想起赵云的眼神,他便觉得难捱难过,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塞郁痛。
他不知道该怨憎谁?
是怨憎重生的捉弄安排?还是怨怼赵云的不信任……
祈谷坛发生的一幕幕,刺激、血腥、惨烈,总如梦魇一般萦绕在他眼前。祁寒想奔回去找赵云,将自己的来历托出,也许,便会获得谅解。
可他又莫名觉得委屈。有些排斥这样做。甚至因此生出自弃的念头来。
他始终忘不了赵云看他的眼神。
他不停被自己杂乱的念头困死在局中,不停在病榻上省问自身:
为什么赵云不相信他?
为什么,他会认为自己在欺骗他?
为什么,他会将自己想得那么龌龊不堪,认为他祁寒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将吕布害惨害死,又帮生父曹操夺了徐州的骗子?
他为什么会那么不相信他……以为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假的?
祁寒明明知道,从理智上讲,那种时刻,满腔悲愤的赵云,骤然得知这样的事实,根本无法做出第二种判断。但祁寒仍然因为他的变化,那寒霜般凌冽的眼神,觉出了彻骨的心寒和痛苦……他甚至因此生出错觉,认为他与赵云的关系,其实根本薄如蝉翼,不堪一击。
他们之间,甚至连信任都没有吧。
祁寒病得厉害,心思也越发的易感纤细,他只觉身处在一座牢笼之中,虽有人日夜伺候照顾,但意气却越发消沉,一日一日,消瘦下去。
他越来越不敢回忆那让他心痛的一幕,将所有的伤感压抑在了心里。
排斥睁开眼,排斥思考如何应对曹操和丁氏。
这鸵鸟般的逃避和压抑,终于让华佗得出了心病的结论。
……
临行前,夜半时分,丁夫人又一次掌灯进来。
火光中映照着一个中年美妇,面目精致如玉,容色倾国倾城。
她轻轻唤了几声“寒儿”,见祁寒还在睡着,探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坐在床边往他脖颈伤口处添了一条香巾。
待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后,祁寒才缓缓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房间,神色间闪过一抹深刻的迷茫。
他占据了曹昂的身体,得到丁夫人,甚至是曹操的怜爱,难道真的对这具身体的双亲,没有分毫的责任?
***
许县西依伏牛山脉,东临冲积平原,天气寒冷,但少雨雪。
祁寒跟着一个黄门侍从缓步走进丞相府邸。
但见廊庑间光线昏暗,花圃中草木繁凋,不远处的园林里更有参天大树。亭台楼阁处处,虽无后世造型精巧的雕梁画栋,鳞次栉比,但眼前这极为刻板而正统的方形建筑,却更显出了汉代的历史厚重感。
屋宇墙檩间色彩沉郁,并非后世惯用的金绿红蓝,而是沉闷的青灰色,就连院子里所种的植物,也多是雅净的草木绿植。
但如此简单构造,却仍给人一种吞噬乾坤的恢宏气势,身在其中便觉得自己格外渺小。祁寒怔怔然走近那些建筑,抬头去看廊上的兽形瓦,檐角突飞欲云的鸱吻,眼前有些眩晕。
那些光怪陆离、古朴匠心的奇异动物,仿佛要从房梁上跳跃下来,将他撕得粉碎。
他有些晃神。
有些不明白自己存在于此的意义。
那黄门内侍突然回过头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眸中带了几分猜疑,尖声细气地问:“世子,前头便快到了。今日是去闻檀阁,还是荷斋?”
祁寒望着游廊尽头的几条岔道,忽然意识到,对方是在询问自己,要去哪个地方?
可他却哪一个也不知道位置。
那名侍从的眼神非常犀利,不是跟了曹昂多年的人,便是曹操的内侍。耳濡目染之下,兴许十分的聪明。祁寒心头一紧,蹙眉道:“我在此小坐片刻,你去荷斋,给我取个合用的座子过来。”
侍从垂首称是,立刻从右边的小径走了。
待他走出数丈,祁寒起身,悄无声息跟了上去。步履非常自然,却轻得听不见声音。直到目送那内侍进入莲池后的一个庭院,他才慢慢折回廊中,负手等待。
那内侍刚回来,搬了座子在花圃旁摆好,祁寒便笑道:“我今日有些乏累。你不必跟随了,我自去荷斋。”
话落,起身自顾自往右边小径去了。
侍从见他稳若泰山,殊无异状,所走的方向也半点不差,心头倒是笑起自己多疑来了。立刻打消了那点疑虑。心道,先前竟还总觉得世子有哪里不一样了,他望着府中景物的样子,眼神竟似好奇而陌生。想必是世子外出久了,性子也有些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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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到了荷斋,发现是处雅致的所在。
书架满卷,墙头也挂满各式武器,弓箭刀剑,猎物的彩头。
原来,原主曹昂倒是个文武都爱的,可惜这身体素质较差,练了经年,也还是不够强健。
婢女见他来到,鱼贯而入,摆了些茶水点心,又往案头燃了一抔檀香。
祁寒神思不属,命她们下去之后,来回绕着房子打转,不知不觉便进了里间。
他鬼使神差地拉开一格木屉,里头摆着个娃娃戴的黄金锁片。雁翎螺纹精细漂亮,中心镶着一片方形碧玉,围着玉,雕刻着一条在祁寒看来,算得上憨态可掬的飞龙。
他怔了一怔,觉得莫名熟悉。
忍不住便拂开上头细微的灰尘,仔细摩挲了几下。
祁寒觉得,这似乎是曹昂幼时之物。
打量了良久,他有些乏了,便就着案桌睡了过去,那枚锁片静静偎在祁寒脸侧,在他沉睡入梦之时,忽地发出些许毫光来。
不多时,房中烟雾晕开,多出了一个老头儿。
白须白眉,鹤发仙颜。
手拄着九节玉杖,素白衣袍上缀满了大红纹绣朱雀描边,云履一尘不染,目光极亮,红脸润泽已极的脸庞仿佛有光,眼中波光流转,尽是狡黠灵慧之意。似是老者,又似个不晓世务的孩童。
若是丁夫人或曹操等人在此,兴许一眼便能认出,这人就是当年给曹昂出生时卜算命格,并取小名为“祁寒”的那个方士。
但他们并不知道此人名讳,更不知道这老头儿,便是太平教的先师。
于吉伸手往祁寒鼻头上一刮,啧了一声,道:“竟是情孽引渡来此!可叹!”
话落,执玉杖往那锁片上轻轻一点,呼道:“毅魄神灵,三千世界,还归本源。开!”
房中登时光亮大作,隐隐有风雷龙啸之声。外头之人却是分毫不察,往来一派平静。
祁寒不停皱眉,面色苍白,纠结不堪,却是始终没有醒来。
他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只觉得有一股暖色黄光缓缓罩来,使得他陷入深重的昏迷。
脑海里火烧火燎一般,灼痛。他仿佛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异常的真实,真实到醒来之时,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一个冗长的梦,还是他此刻才在梦中。
曹昂的大部记忆,竟然都跑到了他脑子里,那种感觉非常痛苦,像是塞进了不该有的东西,要将他脑海撑爆。事情明明不是他经历的,不在他的人生中发生,却那么融合,深深烙印在了脑海里,记忆中。
或许,曹昂的记忆根本就没有消失过,只是一直储存在他脑中,此刻才骤然醒了过来。
融合另一个人的记忆应该是非常痛苦的,但祁寒却不觉得痛苦,曹昂跟他本身的性情竟然非常相似……那些记忆冗杂在一起,让祁寒觉得自己像是度过了两个人生。
怪不得,他能轻松听懂这里的话,交流无碍。也许大脑中的语言区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工作。
祁寒盯着案桌愣怔了半晌,突然,他瞳孔遽缩!
那枚锁片去哪了?
一觉醒来,他拥有了曹昂的记忆,有些混乱。而那枚冥冥中吸引着他的锁片,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竟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就此功成身退了一样。
祁寒百思不解。抬手揉动眉心,缓缓吐出一口长气。他抚上脖颈间的绀色如意绳,拽出,五指紧紧攥住那枚向不离身的暖玉,久久不愿松开。
也许,他跟曹昂,本就是一个人?
只是生活在了不同的空间?
这念头蹿出来,祁寒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越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云了。
163|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伤寒华佗说心病,初逢棠棣孺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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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雪意渐小,相府的景致依然显得萧索而冷淡。寒枝上余了些许残冰,阳光一照,闪闪发亮。下细了一看,尖梢上已添得一点儿新绿,生生地一抹活气,眼见着冬季便要走到尽头了。
房中传出话语之声,却是祁寒刚回来不久,又染了风寒,丁夫人请来华佗,再度为他看诊来了。这段时日,他身体虚亏,病情时有反复。
“……人活于世,只靠一股心气。气足,则身康体健;气虚,则虚弱病痛。一旦这股气消散,便是人之死期。世子,你如此年轻,却是气郁于心,结毷难开,因此才多病而难愈。世子,你可明白草民所言?”华佗放下药方,朝祁寒道。
祁寒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先生。”神色谦恭诚恳。
华佗见他对自己十分恭敬有礼,相较曹操的倨傲来,这位世子可算是十分的亲善了,思及此,他神色也不免柔和了几分。
丁夫人从旁听得“死期”二字,极为震惊,拧着帕子焦虑道:“华大夫这是何意?我儿病得如何了?”
华佗垂睑回道:“夫人勿虑。世子这伤寒倒是易好。只是他体虚受损,一时半刻,却难以调理。再者,心病尚需心药医,世子如今精气神皆不足,容易生病,老夫也无良方。”
丁夫人听了眼眶泛红,祁寒心头一软,连忙劝慰她道:“母亲不要担忧,我只是……只是被困在府中,终日不得外出,心中有些郁躁罢了。华大夫也说了,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将养时日便可。”
自从来许都,住进了丞相府,除奴仆与丁夫人之外,他就没见过外人,连曹操也不得相见。就被拘在这一方院落里,只能在起居处、荷斋和闻檀阁中来回晃荡,难免心情压抑烦闷。
丁氏揉着帕子拭眼,仍觉心疼,深深吸了口气,哽然道:“你这孩子,总会说些好话来宽慰我。且好生养着吧,我先去送送华大夫。”
话落,从杌凳上起身,跟随华佗施施然往外而去。
祁寒目送她离开,不禁一阵晃神。仿佛不知不觉之间,他竟真的对丁夫人生出了几分孺慕之情。
与曹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