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清光-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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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林惜谣颇带疑虑地问道：“在我进入帝都那天之前，我曾经给林相去了一封书信，告诉他，我回来了。而且，第一天的下榻处，我就光明正大的住在了他的府邸，就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些人，林翰的女儿林惜谣回来了！只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见了我，全部都装傻呢？我的面容没变，只不过比当初张开了一些，姓名只是换回了我原来的字，但是读音也没有变，为什么你们人不出来呢？我真是不明白啊……”

　　　　“因为，不仅你的身份户籍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就在那个逆子说你已经死了的时候。大祭司就已经在当天告诉过我，青女已死，新衍气数将尽。你知道当时我是什么感觉吗？这六年以来，我一直看着这个帝国，一点一点的衰败下去，但是我却无能为力。”

　　　　“直到不久之前，应该是萦儿告诉我，曦儿的病有救了时。第二天一早，大祭司就秘密来到我的寝宫，突然告诉我说，新衍帝国的气数正在慢慢回升，但是不确定给帝国带来生机的究竟是哪位皇子。”

　　　　“于是大祭司就建议我，这皇储的位置就让他们争，我只要保证这其中，不要让其他六国趁机占便宜，侵略我新衍帝国就好。所以即使我们迷惑，即使你有可能，是当初那个没有死的青女，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新衍帝国的国运已经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没有让我想到的是……”

　　　　新仁帝说到这里，略顿了顿之后，语带赞赏的夸奖道：“林翰他虽然死了，但是作为他的子女，你们兄妹两个竟然如此才华横溢。一个在我的朝堂上潜伏了将近五年，不仅暗暗搜集当初‘清君侧’冤案的所有证据，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持了大半的朝堂。居然能够在千秋节，将这么多的士兵带进帝都，封锁了我的未央宫，只为求一个真相。不得不说，林陌瑜，做一个太师真的是太委屈你了，这样的心机手段，这样的胸襟心怀，怎么说也可以做个一国之主，才匹配得上你这个人。”

　　　　夸赞完莫瑜后，新仁帝又将目光转向林惜谣，继续夸赞道：“另一个居然把本来成了弃子的皇三子睿王，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他从幕后走到台前。让他从一个没有任何大臣支持，变成了在文官群中交口称赞，那些文官们一个个可是都很骄傲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偏偏我找不到一个人和他走得近的，让我想给他安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都不能够。在武官群中，居然能够和那群桀骜不驯的人打成一片，竟然一个个称兄道弟，偏偏有没有任何私相授受。你就这样让他拥有了绝对可以成为储君的隐形实力，就在我以为这样就够了的时候，却没想到在民间他居然很得民心。”

　　　　“娶妻时，他没有选择那些拥有强大母家势力的嫡小姐，反而选择了苏越的女儿。本来我以为，这是你唯一的败笔，后来我才知道，苏潋滟也不简单，她居然师承曹大家。”

　　　　“曹大家可是当初我的母后身边最得力的一个老嬷嬷的弟子，这位老嬷嬷把我母后的言行整理成一部书，就是为了教导世间迷惘的女子，如何让自己活得有尊严，让自己活得更快乐。”

　　　　“我曾经有幸看过那部书，扉页上的那两句话至今让我记忆犹新。那句话就是，如果你的夫君爱你，那么你就收拢羽翼安安分分的做个小女人，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但是万万不要斩断羽翼。如果你的夫君并不爱你，那么不要犹豫，将自己羽翼上的枷锁扔掉，展开它们，离开这里，这个男人，不值得你停留……”新仁帝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回忆。

　　　　“还有一句话您没有说，曹大家的师父可不是仅仅整理出这么一本书，还有着一本，却是整理了新明帝的言行，那本书的扉页上也有着一句话。那上面写着：男人啊，永远不要玩弄一个衷心爱着你的女人感情，如果你成功的摆脱了那个女人还好，若是你不小心爱上了她……那么，可怜的男人啊，长痛不如短痛，退步抽身早！”

　　　　林惜谣早在新仁帝坦然承认一切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做出了什么样决定。也明白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想让她轻易放下仇恨，这怎么可能？林惜谣的眉宇间流露出来一丝冰冷，那惨无人道的折磨，连着真正的魔鬼都会胆寒吧。轻易谈放弃，怎么可能？

　　　　新仁帝深深地看了林惜谣一眼，却被林惜谣的嫣然一笑晃花了眼睛，眼前的这个自信的女子，真的是拥有让人不可抵挡的魅力。就像是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个女人，一样征服了自己。自己若是早知道会对她动心，会被她征服，一定不会亏欠她这么多。

　　　　新仁帝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沐星萦，看到她依旧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得呼吸一滞，再度看向林惜谣，问道：“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你们准备好怎么做了吗？”

　　　　“在你下诏昭告天下的时候，我们会去祭奠父亲，光、明、正、大的去祭奠他。”林惜谣着重的点了“光明正大”四个字。

　　　　“没问题！”新仁帝当即就在御书案上写下两道圣旨，一封罪己诏，一封洗冤书，命令阮嘉去全城张贴，昭告天下。

　　　　“多谢陛下！”林家兄妹微微躬身，而后一齐转身，准备离开这里。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等等，寡人还有一个问题。”新仁帝见两人要离开，连忙叫住他们。

　　　　莫瑜转身，淡淡的道：“陛下请讲！”

　　　　“你们两个何去何从？”

　　　　“陛下以为呢？”莫瑜玩味一笑，反问道。

　　　　“寡人可不愿意让你们投入他国，壮大敌国势力，成我国之患！”

　　　　“陛下大可放心，乾蓝大陆很大。我与哥哥在三天前就商量好了，他会带着他的嫡系离开这里。至于我嘛，陛下希望我离开这里吗？”林惜谣莞尔一笑，直视新仁帝双眸，水润润的大眼睛中，一抹青光幽幽闪过。

　　　　“你既然身为国师，能够将曦儿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日子里推到这么高的位子，那么你有没有兴趣兼任帝师呢？”新仁帝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他可不舍得这么个合适的帝师白白离开。

　　　　“却之不恭！”林惜谣的目的只达成了一半，她自然不愿意这么早的离开，很是爽快地同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去外面张帖告示的内侍们回来了，脚步匆匆忙忙，扑在丹墀下禀告，语带激动地说：“陛下，外面下雪了。”

　　　　新衍帝国整整二十年没有下过雪了，然而林翰的沉冤后，就再次降雪，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林惜谣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双眸湿润，反而有些灰心，拉了拉莫瑜的衣袖：“父亲回来了，我们一起送父亲最后一程吧。”

　　　　“好。”莫瑜也没有问什么，带着他的嫡系军队，离开了。

　　　　此时已然接近黄昏，天地间早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兄妹两个来到太师府，在天井中设立香案，立了老父的灵位，各换了一身素服，拈香上拜。

　　　　看着香炉中的香气凝而不散，林惜谣一挥衣袖，右手中的古朴圆镜陡然变得有一人高，有着古朴繁杂的花纹那面对着兄妹两人，整个镜身则是落在香案之后，宝气氤氲。

第88章　沉冤昭雪（）　
“界门！引魂！”林惜谣陡然一声厉喝。

　　　　只见镜身的花纹慢慢隐去，真的如同一扇大门一样，缓缓开启，一个身穿湖蓝色对襟长衫，身长玉立，气质儒雅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一脸慈爱的看着站在香案后面的兄妹两个。

　　　　林惜谣的眼圈又红了，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虽然她不认识他，但是凭借着感觉，她知道这是她父亲。莫瑜却看不见这些，看到妹妹哭了，自己心一酸，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林惜谣知道自家哥哥看不到，从香炉里抓出一把香灰对他道：“闭眼！”

　　　　莫瑜放心的闭上眼睛，他知道林惜谣不会害他，林惜谣在他的眼皮上轻轻一抹，低声喝道：“开！”

　　　　莫瑜只觉得双眼痒痒的，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却看到了一些平时根本看不到的景象，一时间只觉得后背上冷汗涔涔。突然又发现香案后站着一个男人，若不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师，心神沉稳了很多，也历经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此时的他差点叫出来。

　　　　林惜谣看到自己哥哥苍白着脸，连忙安慰他：“小妹为哥哥开了天眼，暂时能够让哥哥看到一些品是看不到的诡异场景。父亲先前受屈太过，本人又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反而救了不少的人，故此，天降神罚，新衍帝国二十年年来未曾下雪。而今，新仁帝下诏罪己，坦然过错，林家昭雪，父亲身上的冤气尽散，能够轮回转世。这是父亲的一缕执念，趁父亲尚未轮回，小妹特地引来父亲一会。”

　　　　莫瑜点头，知道林惜谣想让他见见父亲，他们两个都是没见过父亲的人。虽然他们因为他的冤案而努力着，但是可笑的是他们跟本没见过父亲的本尊。

　　　　他知道林惜谣师承大祭司，故此也明白她的手段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他虽然能够理解，还是很担心。因为在他的这个位置上，有一些机缘巧合，还是能够知道一些事情的。

　　　　莫瑜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我听说，一本会这种神鬼莫测手段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说这种手段会犯五弊三缺，若是你也不小心，也变成这样可怎么办啊？”

　　　　林惜谣一怔，这个说法她也是听说过的，不过她却并不在意这些，笑着给自家兄长解释：“鬼道一途博大精深，并不是说随意地杀人提取怨气，提高修为就是鬼道高手。五弊三缺只是初入鬼道的时候泄露天机太多，后来不知收敛受了天谴罢了。这些对于我来说构不成任何危险，除非我寿元走到尽头，不然……区区天谴，还真不在我的眼里……”

　　　　莫瑜听明白了大概，知道自家妹妹无事之后，也不在纠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将目光与那人的慈爱目光对上，堪堪对上时，莫瑜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委屈，眼眶中竟是又蓄满了泪水。

　　　　自从养父母那里得知，他们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的那一刻，他是崩溃的。他不能想象那么好的夫妻两个人竟不是自己的父母，那么他的父母又能是什么人呢？

　　　　幸好，养父将她父母大概的经历告诉他，并告诉他，莫府永远都是他的家时，他很感动，他当时根本就不想来复仇。虽然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那又怎么样？生而不养，不如不生！

　　　　可是养父告诉他，为人子女者还恩为上。于是他来了，从边境的一个小小的士兵做起，一步步走上太师的位置。在这途中，他听过了太多太多关于林翰的故事，那个男人竟是如此优秀吗？他渐渐地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若是这样让他不明不白含冤屈死，真的不是一件可以让人忍受的事情啊！

　　　　于是他决定为他洗去冤屈，精心布局五年，到了准备最后一步棋的时刻，却被告知让人家截了胡。得到这个消息的他，只想愤怒的杀人。

　　　　却没有料到那个他一直不看好的女子，竟然就挑选在他们密谋的时候，人家轻轻巧巧的将自己查到的证据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问他，这些证据虽然零散，但是联系在一起，不难发现，太师大人与罪臣林翰的关系很深啊。不过，只听说林大人可能会有一个孩子，但也被一把大火烧死了，那么您究竟是谁？

　　　　他看到那么多的证据，笑了，当然是父子关系。然后，一直觉得自己孤身一人的他，就多了一个妹妹……

　　　　在莫瑜陷入沉思时，林惜谣默默的点燃一根檀香，拈香再拜，祷告道：“父亲，如今沉冤昭雪，您可以放心的离开了。当然，您放心吧，女儿会在这里诵念往生咒，伴着这场大雪，为当初那些因为冤死的忠臣们，超度灵魂，让他们早日了断这些缠身的怨气，早日离开这里。”

　　　　“父亲，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我们会好好的活下去。”莫瑜此时已经完全接受了香案后站的这个人，他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父亲。学着林惜谣的模样也拈了一根香，含泪拜道。

　　　　那个身影这才点了点头，慢慢的变为透明，化成一阵清风绕着兄妹两人转了三圈，这才随风而逝。兄妹两个再次燃香恭送父亲后，林惜谣方才收了圆镜。擦了擦眼泪对莫瑜道：“哥哥，父亲已逝二十年余，而今也散去冤气，往生去了。而今，我也不想再次为父亲祭奠的事情，昭告天下，从而打扰父亲的安宁。我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为他守孝，为当年那些人诵念往生咒，让他们早日脱离缠身怨气往生。哥哥有什么打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