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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秦宠婢-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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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梁儿并非是忘了曾与他之间的谈话。

    “原来如此,看来梁儿姑娘对隐官还不是很了解。”

    树下,梁儿安静立于一旁,听着赵高缓缓道来。

    她知道,此时的赵高,是史书上看不到赵高;而他所说的这些话,很可能也会是他未来做下一切错事的根源……

    提到隐官,赵高双眼无焦,空洞无神,幽幽而语:

    “在秦赵,因罪受刑而身体残缺之人会被送至隐官,替官府做一些零碎的杂工。一旦入了隐官,便终生再见天日。就连在隐官中诞下的罪人子女,若无能力考取官职,也要一生住在隐官,每日白天可以出门,但酉时则必须赶回,否则将会按罪判刑,断去手脚……”

    他抬头,缓缓呼出一口气,目光却逐渐变得坚毅。

    “而我……十七岁被选拔为史学童进入学室,二十岁参加太史考试成为揄史,二十二岁升为令史,二十三岁参加统一大试成为尚书卒吏。每次一考试,我都是以第一名高中,为的就是要给自己争一口气,早日摆脱隐官的阴霾……”

    梁儿垂眸,暗自思忖。

    从最底层靠着自己的双手往上爬,一个意志如此坚定又如此自卑的人,或许早就注定了,他会在手握生杀大权后,被恶魔吞噬掉心智……

    “大人出身隐官,还能学识如此了得,实在令奴婢佩服。”

    这句是实话。

    隐官就是监狱,赵高在那种地方竟也能夺得重重考试的第一名,确实极为难得,可见他定是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不瞒梁儿姑娘,在下的祖辈本是赵国宗亲,因入秦为质而终身不得归……到父亲一辈时,已然融为秦人,却仍因得祖辈的教养,自小便习得一手好字,职属隐官做下级文犊官吏。在下亦是多少受其影响,方才会有今日之成就……”

    闻言梁儿大为震惊。

    “想不到赵大人竟是赵国贵族的后裔。”

    可赵高却是一声冷笑。

    “那般无能的祖辈,那般禽兽的父亲,赵高宁可不要……”

    “禽兽?”

    梁儿蹙眉,这个赵高,究竟还遭受过多少苦难?

    “母亲当年虽因有罪被削去脚趾送入隐官,可在隐官为官的父亲仍旧垂涎于她的美貌,年复一年强行将其霸占,令她接连生下我们兄弟三人。母亲忍受不了父亲的虐待,便计划想要逃走,却被父亲捉回,砍去了手脚……”

    说到此处,赵高已难忍心中剧痛,落下泪来。

    “母亲被砍去手脚之时,那刑具并未擦拭干净,害得她伤处溃烂,直至截肢。此后数次,那个男人都有意误了最佳的疗伤时机,害她要一次又一次忍受断腿之痛。时至今日,竟已……失去了整条腿……”

    赵高再也说不下去,转身一拳捶向树干,趴在那处痛哭不已。

    梁儿身心具颤。

    他口中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冷血变态的男人,竟能将一个女子毁害至此……

    望着赵高不住颤抖的脊背,那一瞬间,梁儿便似乎释然了。

    在史书上十恶不赦的佞臣赵高,他让秦始皇辛苦建立起来的大秦帝国一夜崩塌,他坏事做尽,屠戮天下。

    可这个人,世界从未善待过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他去善待世界呢?

    无论是因他而亡的人,还是对那些人痛下杀手的他,都不过是可怜之人罢了。

    这一日午后,在凤凰池附近的林边,第一次传出了天籁般的箫音。

    其声优裕平顺,出落自然;

    曲意深长,神情洒脱。

    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皆隐隐现于指下,一同轻抚着那一缕深受创伤的灵魂。

第九十章 留下助秦() 
“听闻你是宗正之中技艺最好的画师,怎将寡人画得像个女子?”

    赵政垂眼看着手中锦帛,眉间已浮出阴云一片。

    跪在殿中的画师身形微颤,战战兢兢道:

    “这……大王五官精致,身型匀称,又未蓄须,当真……很难画出威武之感……”

    赵政抬眼看他,眸光似冰般寒凉。

    “依你之意,是寡人长得像女人吗?”

    画师吓得全身一抖,立即白了脸色,匍匐于地。

    “大王恕罪!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梁儿斜眼瞄着赵政手中锦帛上的那副画像。

    古人不会画立体的素描,只会平面的勾线。

    赵政身型修长,五官又生得好看,若不画胡子,男女自然难分,确实怪不得人家画师。

    梁儿又想到在现代时中学课本中的秦始皇画像,那满脸胡子、身形肥硕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暗自偷笑,却也不忘顺手救那画师一命。

    她走上前去,躬身道:

    “大王,左右这画像也是留于传世、供后世瞻仰之用,后人无人见过大王真正的样子,那何不试试在画像上加上胡须?”

    赵政挑眉睨她。

    “你倒机灵,就这么办吧。”

    见赵政想也未想就同意,梁儿便又补上一句。

    “那不如将大王的腰身也画得宽阔一些,这样看着没那么年轻,就会使人多几分稳重之感。”

    赵政瞥向画师,沉声道:

    “你可听见了?就按她说的画。”

    “诺。”

    画师抬袖拭去一头的冷汗,起身为赵政重新绘制了画像,画像上的人物长须连鬓,腰粗如桶。

    如若不说,定是无人能看出此画中人竟然会是赵政;就算是说了,恐怕同样也没人能认得出来。

    待画师终于完成任务,夹着画布灰溜溜的离开,赵政便顺势也遣走其余内侍宫婢。

    昭阳殿中只剩下他与梁儿二人。

    “你嫌寡人瘦了?”

    赵政无甚表情,问向梁儿。

    梁儿不知赵政何时起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一本正经的解释:

    “没……方才奴婢只是针对画像,那是给后人看的,并非针对大王本人。”

    赵政面上露出一丝玩味。

    “哦?画像是给后人看的,那寡人本人,是给谁看的?”

    “呃……是……是给……”

    梁儿已经预感到此处有坑,左右斟酌,支吾了半天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政轻佻一笑,接话道:

    “是给你看的?”

    他这一言,让梁儿吓了一跳,忙敛头低语:

    “奴婢不敢……”

    赵政勾唇,笑得狡黠。

    他躬身,俊颜逼近梁儿,声音蛊惑一般:

    “不敢?那日在兰馨汤,该看的不该看的你全都看了,还说不敢吗?”

    梁儿被惊得粉面带红,侧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赵政着实喜爱她这番娇羞的模样,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不肯错过一分一毫的细节。

    “呵呵,你说实话,寡人身型如何?可还需要增重?”

    赵政笑得眉目冁然,他调戏梁儿似是上了瘾。

    “不……不需要了……大王已经……很好了……”

    “是吗?寡人现在的样子,你喜欢?”

    赵政越凑越近,他声音低哑,极富磁性。

    “喜……呃……”

    梁儿自觉面上滚烫,似是连脑子也一并烧坏了,竟不自觉险些说出了心里的实话,好在关键时刻反应过来及时顿住。

    可赵政却紧追不舍。

    “怎么不说下去?”

    “大王……”

    “快说,寡人想听。”

    “奴婢……”

    梁儿被逼得连连退后,直至靠在一棵漆柱上,无路可退。

    赵政双臂撑柱,将她紧紧扣在身前。

    那副邪魅如琢的五官更是在梁儿的眼前不住放大,近在毫厘。

    “你若不说,就休怪寡人……”

    “喜欢……”

    梁儿再也受不住赵政的胁迫,头脑一热,口中便真的迸出了这两个字来。

    “喜欢什么?”

    赵政的眸深邃无底、柔光幽然。

    梁儿如羽的睫毛轻轻抖动着,仿若初生的小鹿,胆小又惹人怜爱。

    “喜欢……大王……唔……”

    话音还未落,她稚嫩的唇瓣就已被赵政紧紧压住,再难挣脱……

    一个月后,赵政听闻尉缭依旧滞留在蒙府,不肯返回他的国尉府邸,便决定亲自去蒙府会他一会。

    此番,尉缭亦成为驳了秦王政颜面的第一政客。

    任赵政在蒙府的厅堂坐了足足一个时辰,蒙家父子轮流去劝,尉缭就是不肯出来。

    十日后,赵政又至,尉缭依旧不见。

    十五日后,赵政再至,尉缭还是不见。

    就连在一边旁观的梁儿也已经暗自唏嘘:

    刘备三顾茅庐都能见得到诸葛亮了,可赵政三次登临蒙府,却始终连尉缭的影子都见不到。

    若是寻常君主,恐怕早就爆跳如雷,杀之后快了。

    而赵政被后世喻为千古暴君,却在此时仍能耐得住性子,忍得下欺辱。

    这样的君王,天下理应归于他的麾下。

    “来人,去问问尉缭,究竟是何缘由,令他一直对寡人避而不见。”

    没过多久便有人回报,但见那人莫名冒了一脸的冷汗,眼神多有闪烁,又支支吾吾半天未能启齿,赵政便不觉微蹙了眉头。

    “究竟为何?”

    “回大王……这……这实在是……国尉大人他……他说……”

    “快说。”

    赵政声音不高,语气平缓,却明显带了一丝不耐烦。

    “国尉大人说……说……秦王面相阴险尖刻……此类人缺少恩德,心似虎狼……在困境中可以谦卑待人,得志后便会轻易食人血肉……假……假使秦王得志于天下,那么天下之人都会变为他的奴隶,故而绝不可与之相处过久……”

    那传话之人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已变得极小,头低得恨不得扎进土里。

    蒙家父子和李斯也是听得脊背发凉,早就知道尉缭与众不同,可也不用这么“与众不同”吧……

    他们的大王是什么人物?天下出了名的心思难测、手段狠绝,他竟然也敢说?……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偷偷瞄向赵政的脸。

    只见赵政面色几变,明明已是气得七窍生烟,却还在竭力克制满腔的怒火。

    众人担忧,大王还不得憋出个内伤来……

    一时间,赵政憋得没话说,其余几人更是没一个敢吭声,生怕自己无故被牵连了去。

    终于,赵政薄唇轻启。

    “寡人听到传闻,说尉缭其实已经有一百多岁了,怕是活太久,有些腻了,倒不如让他死个干脆。”

    他总算开了口,却是直接下了杀令。

    众人瞪大眼睛。

    虽然尉缭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死上一百次也不算冤,可如今秦国正值用人之际,如此难得的人才,就这么杀了还是太过可惜。

    李斯一向胆识过人,他首先上前,躬身劝道:

    “大王,可否再做思量,留尉缭一条性命。只要他不离开秦国,便还有一丝将其收服的希望。若能得尉缭助秦,大王的心愿便可提早至少十年达成啊!”

    对胸怀大志的君王和臣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时间。

    如赵政的曾祖父昭襄王,就是拥有了一统天下的能力,却因生命的终结未能完成夺取天下的宏图。

    以秦国今日的实力,无论有没有尉缭,坐拥天下都是迟早的事。

    只是尉缭绝对会是加速这一切的完美助力。

    蒙武亦是心急如焚,可还不及他开口,蒙恬便抢先道:

    “大王,臣以为,可以让……”

    他看向梁儿,梁儿立即明白蒙恬是想让她再次去劝尉缭,她便迅速接道:

    “可以让李斯李大人再去劝劝尉先生。”

    “啊?这……”

    李斯一惊,突如其来被点了名去碰这么个大刺猬,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推脱。

    却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也推了不去,尉缭怕是就真的玩完了。

    可若是去了,劝,怎么劝啊?

    尉缭可是个又臭又硬的猪皮膏药,贴上费劲,撕下来更难。

    他连大王都不怕,又不图名不图利,还没妻室子嗣,就连兄姊也无,简直毫无破绽!

    “怎么?连你也不肯去?”

    赵政冷眸看向李斯。

    只见他面露难色,摇首坦言:

    “呃……大王,不是不肯,只是此次臣实在是全无把握。”

    梁儿却是扬唇浅笑,眉目嫣然。

    “李大人不必多虑,此次若是大人出面,尉先生必会同意事秦。”

    李斯不解的看向站在赵政身后的梁儿。

    她看上去不过还是个年至及笄的小丫头,可从自己初见她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她的样貌竟是丝毫未变。

    她总是站在那个最不起眼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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