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宠婢-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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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赵政说过不让她再理赵高,但见其如此自惭形秽,她已不得不开口劝上几句。
赵高如何也想不到梁儿竟会再与他说话,好似一只受惊的松鼠,全身一抖,倏的怔在了原地。
眼见赵高竟维持着逃跑的姿势定住不动了,梁儿不禁无奈一叹,出言问道:
“赵大人不打算转过来说话吗?”
闻言,赵高迟疑着缓缓转过身来,却怎样也不愿将头抬起。
“梁儿姑娘可是有事?”
他声音很低,低到若不仔细听就很难听得清楚。
梁儿希望他能放松一些,便尽量将语气放淡:
“奴婢觉得,赵大人最近好似较以往有异于人前,不知是为何?”
赵高有些哽咽,仿佛答得很是艰难:
“做出那等禽兽之举,在下已无地自容”
梁儿轻轻摇了摇头,喟叹他太过苛责于己。
“赵大人多虑了。你只是中了恶人算计才会身不由己做错了事。大人本是正直之人,只要心中坦荡,其余之事便都不甚重要。奴婢猜想,陛下也正是看清了大人那颗赤诚的心,才会如此轻易的赦免于你。连陛下都未追究,你又何必纠结那已逝之过,妄自菲薄,扰了自己本该有的清净呢?”
赵高一顿,终于稍稍抬起头来,神色却依然闪烁,怯问道:
“梁儿姑娘仍然相信在下是正直之人?”
梁儿淡淡呼出一口气,略有感慨。
“那是自然。奴婢与大人相识已有二十几年,亲眼看着大人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从一个不起眼的尚书卒吏成为如今深受陛下信赖的近身宠臣。在这期间,大人有哪一面是奴婢不曾见过的?大人是怎样的人,奴婢怎会不清?”
初遇时,他仕途受阻,哀戚绝望;
提及家事时,他失声而泣,悲不自胜;
在大梁城逼张良将她交出时,他威德并施,胜券在握;
斩杀胡姬时,他当机立断,狠戾果决;
高渐离行刺时,他奋不顾身,舍命相救;
赵政重伤时,他即时出现,领着六神无主的她走出迷雾,挽救了赵政的性命;
艾儿奄奄一息时,也是他将他带回,让她和赵政能有机会与艾儿见上最后一面
在过去那些漫长的日子里,赵高的所作所为已经逐渐改变了她在史书之中对他的认识。
她甚至时常会想,是否赵高如成蛟一般,并不像历史的表象那样奸恶不忠,而是在背后隐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无奈与痛处。
往事如烟,赵高双眸微滞,似乎是也忆起了过往。
想不到不经意间,他与她,竟然也有了那么多的交集
梁儿看他应是已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便莞尔一笑,又道:
“赵大人不必太过自怨自艾。奴婢是素来看心不看事的。只要大人的心不曾改变,便是无论发生何事,大人在奴婢眼中,都是好的。”
片刻怔滞,赵高敛头而笑,眼底竟莫名的透出了盈盈水光。
“多谢梁儿姑娘今日与在下说这些开导之言,在下现在已经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梁儿亦有些感慨,淡笑着道:
“虽是为开导而说,却也句句出自肺腑。”
赵高含笑颔首。
“在下明白,往后不会再躲闪于人前了。定不会辜负梁儿姑娘所望。”
“那,奴婢便告辞了。”
梁儿徐徐一礼。
赵高拱手躬身。
“姑娘走好。”
廊上有丝丝微风拂过,梁儿发间便起了几缕青丝伴着裙裾随风飘动。
想到赵高终于不必再拘泥于过往的不畅,她气朗心舒,就觉得好似连步履也轻盈了许多,继续朝膳房而去。
赵高走了几步,却又痴痴的驻足回望远去的那抹莹白。
梁儿姑娘,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为你之心,都永不会变
只是你如此坚信我的清白,却不知那日在情药之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恨不能是我每夜梦中所见。
我这样龌龊的心思,定是不能让你知晓分毫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荧惑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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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寝殿之中烛火阑珊。【。aiyoushenm】网值得您收藏 。。
帷帐之内,半披着一件薄锦玄衫的赵政正醉心逗弄着怀中的梁儿风花雪月,但听门外突然有内侍来报:
“陛下,极庙司星蔡敬午急奏。”
司星是极庙之中官职最高之人。
他宁可打扰皇帝休息,也要半夜亲自跑来通报,这所报之事则定是一件极大的事。
不过,赵政的思想进步得甚至不似古人,对这些天官之言,他向来没有依赖、只有利用。
故而他此刻停下了动作,却并未起身,更未开门,只淡声令道:
“说。”
隔着殿门,只听蔡敬午语气略急,言简意赅,大声道:
“启禀陛下,西方天穹出现了'荧惑守心'之象!”
闻言,赵政与梁儿身形皆是一顿。
“荧惑”指的就是火星,因它赤红明亮又让人捉摸不定而得此名。在古代它就象征着战争和死亡,亦被人称之为妖星;
而“心”就是二十八宿中的“心宿”,也就是现代天文学之中天蝎座里最主要的三颗亮星。
对皇权而言,那三颗星中间最亮的那颗红星就代表帝王,旁边两颗蓝星一颗代表太子,一颗代表庶子。
当“荧惑”之星运行到这三颗星附近时,便会呈现两颗耀眼的红色亮星并立之势,这种现象常常会持续几个月之久,就被称作“荧惑守心”。
这本是一种较为罕见的自然天象,但古人认为,它的出现就意味着天子将要失位或者薨世。
故而几千年来,“荧惑守心”都是所有帝王最为忌讳的天象。
赵政倏的爬起身来,连衣衫都顾不得整理,就大步走向窗边,一把将窗推开,微蹙着眉举头望向西边那一方墨穹。
忽有凉风习习而入,掀起了他披散的墨发。
如今已是夏末秋初,梁儿担心他着凉,连忙随意敛了敛自己的衣襟,拎起一件厚实的深衣便跑过去给他披上。
然而赵政显然已无心于此,微凛着神色问向蔡敬午:
“极庙眼下可有对策?”
蔡敬午答道:
“回陛下,'荧惑守心'依其出现的时日长短,为凶为祸的程度不同,占卜之法亦各有不同。此天象目前刚刚出现,还需再多观测些日子,待其稳定之后才能更为准确的占出破解之策。”
“知道了,退下吧。”
赵政的语气依旧很淡。
“诺。”
一语过后,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再无动静。
大敞着的窗前,赵政巍然而立,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目不转睛的看着西方那两颗并行而现,荧荧似火、争亮斗艳的赤星。
夏无且说他的命将会止于明年,而今天边便现出了“荧惑守心”,这般巧合虽有些令人寒心,但或许……也刚好可以为他所用……
“不要过于忧心了,虽然人们时常迷信于此,可其实那不过就是几颗星罢了,又怎主宰得了人世间的将来之事?”
梁儿素手轻轻挽了他的手臂,扬起面来柔婉相劝。
可这些话不止是说给赵政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这天象就仿佛是在提醒她赵政已经活不久了。此刻,她便尤为恐惧把赵政的将死与天命联想在一起。
人终有一死,“荧惑守心”的出现只是偶然,并不是天要亡他……
定不是的……
这时,梁儿挽着赵政的手不由自主的僵了僵,赵政稍滞,复而敛下头来抿唇浅笑:
“你虽然是在劝我,可我怎么觉得,你好似比我还忧虑?”
梁儿微怔,略显讪色。
果然任她如何掩饰,她的情绪还是瞒不过赵政。
赵政定神望她片许,眼底便有温情浮现,双手拽起衣襟将她裹进胸前的深衣之中,柔声嗔怪:
“我方才一时心切,只注意观星,都没留意到你。你这小糊涂,怎得给我披上了衣衫,自己却不知多穿一些?”
梁儿被他收得暖暖的,借机又向他的怀里使劲儿钻了钻,以此来抚慰自己害怕失去他的心思。
悠悠的,头顶传来赵政安抚的话语:
“你放心,几百年前,宋景公在位四十八年,天边曾两次出现'荧惑守心',他不是也都没事吗?那些天命之说本就是不可信的,我并非忧心于此,我担心的是我阻止不了百姓对这些深信不疑。在极庙例行占卜出解决之法以前,此事唯恐会使得民心难安。”
听他这般说,梁儿微微抬头,灵秀的眸子在月光下幽幽而动,极是怜人,细语婉婉道:
“方才那蔡敬午已说,需待此天象稳定了才可决定启用何种占卜之法。在此之前,你担忧也是无用,倒不如释然一些,尽享当下。”
这一句,她仍有说予自己之意。
既然改变不了结局,那便及时行乐,尽情享受眼前的时光。
能多开心一日,便能多一日美好的回忆,总好过自哀自怜,郁郁而终。
而此时的赵政邪魅一笑,将这句话理解出了别的意思。
“尽享当下……那便是享用于你……”
他呢喃软语,紧收了手臂,埋下头去,把藏于深衣之中的小人儿一遍又一遍的牢牢极宠在怀中……
梁儿……几个月后,我欲借极庙占卜的结果,逐步令你远离咸阳,远离皇室,远离我……
不知以后,你可会怪我?……
“哈哈哈哈……'荧惑守心'!'荧惑守心'呐!哈哈哈哈哈!……”
数千里之外,一处荒无人烟的林边,两个身披黑袍的男子正仰面观星,不由得心情大好,齐齐大笑出声。
在他们身后,又有另一个黑衣男子负手于背,缓步上前。
硕大的玄色布帽下,他徐徐勾起唇角,冷冷笑道:
“看来,连天都不再助那暴君了,那我等就顺应天意,送他一份大礼。”
闻言,两人一同转眸看他,眼中显出兴奋之色,迫不可耐的问道:
“恩公打算如何?”
那人举目望天,眸光停驻在遥远的西方、那在火红妖异的“荧惑”之星的逼近下,苦苦死撑着的心宿赤星上。
他薄唇微敛,笑得分外鬼魅,森幽道:
“自然是他越忌讳什么,我们便越送他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 “始皇死而地分”()
这一日,冀阙之上,李斯身着朝服,肃然道:
“启奏陛下,东郡上报,有陨星坠地为石,据说石上竟然还刻有六个大字。”
听闻如此奇事,殿中众人都不禁竖起了耳朵,提起了十分的兴趣。
却唯独梁儿不寒而栗。
那落地的陨星是被载入史册的,并且,其上之字骇人听闻
赵政双手覆膝,长眉微挑,问道:
“何字?”
李斯面露难色。
“呃这字并非善意。”
赵政垂眸,淡声道:
“说来听听。”
梁儿不自觉的攥起了袖角。
她害怕听到那六个字,更不敢想象赵政听到了会如何。
李斯仍旧略有迟疑,支吾道:
“是'始皇死而地分'”
顷刻,众臣大骇。
梁儿紧咬着唇,担忧的转眸望向坐在她侧前方皇位上的赵政,只见他勃然惊怒,双拳紧握,一双凤眸瞪得滚圆,却仍强抑着胸中怒火,咬牙道:
“司星蔡敬午何在?”
这等状况,蔡敬午岂敢怠慢,迅速自人群中而出,躬身施礼。
“臣在。”
“近日极庙观星之时,天际可有陨星?”
赵政没有直接针对那六个字,而是先问起了星象。
蔡敬午细想片刻,答道:
“回陛下,十日之内东方天穹的确曾有过一颗陨星滑落。”
“那可有方法证明,落于东郡的大石,就是由天而坠的那颗陨星?”
“这”
蔡敬午微怔,敛头回道:
“恐怕无从证实”
听至此处,梁儿心底稍安,不禁暗叹不愧为赵政,此等之事,他虽怒,理智却犹存。
蒙毅亦上前拱手道:
“陛下英明!前不久天穹刚刚呈现'荧惑守心'之象,今日便又传来此事,那被刻了字的所谓陨星,定是有人设计安置,想要借此蛊惑民心,乱我大秦。”
李斯略做思忖,出言提示:
“陛下,东郡是曾经的齐地,乃为方士的发源之地。去年虽有许多方士被遣去了北境,但方士之流在旧燕、旧齐两地根基百年,至今仍有许多研习术法之人隐于其中。除此之外,当年的卢生和侯生亦是至今未曾抓到。”
“如此善以妖